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家教]在我说喜欢你的时候 作者:夏越澈 文案: 大一的寒假重温家教TV 把年少时的本子搬出来 花了半年时间 倒腾到电脑上 堵上当年的脑洞 纪念一个时代的完结。 内容标签: 家教 搜索关键字:主角:七海唯,云雀恭弥 ┃ 配角:家教诸君 ┃ 其它: ================== ☆、序章   出发去日本前,斯库瓦罗抓住时机最后修理了我一顿,罚了大半年的工资,然后还是叫了个他的跟班给我送行。   不知名的小伙子陪着我跟瓦利亚后勤大队的各位前辈道别,写在脸上的幻灭感都要爆表了,才终于出发去机场。   坐在出租车里,小伙子欲言又止,晃到我的视线范围里,张了张嘴又闭紧了坐回去。我只好放弃手机游戏转而盯着他问道:“想说什么?说吧。”   “一个好的……不应该在会被偷听的场合谈论……相关事宜。”小伙子支支吾吾地说。   “你觉得瓦利亚会给我派一辆普通的车吗?”我微笑,“担心什么。”   “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明明我们只是在路边随便拦了一辆车啊,是专派的吗?”   “是的哟,所以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司机的素质真的非常好,他没有回头戳穿我的谎言,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在心里想怎么载了一对神经病。   “嗯,前辈你,真的是‘鬼’吗?”小伙子挠了挠头发,羞赧道,“也太普通了吧……还跟扫地的大妈关系好……”   小伙子你,真的是斯库瓦罗的跟班吗?也太不懂事了吧,还装得很羞涩。   虽然他年纪比我大但就资历来说我还是不要跟小家伙计较,这么想着,我还是心平气和地问道:“普通?”   “气质什么的啦,一点也没有超级杀手的感觉,”小伙子放开了,真的非常诚实,“倒是有点花瓶的样子。”   我就姑且当作诚实君是在夸我吧,亲民又漂亮之类的。   “正是因为一点也不像做那一行的,才会让人放松警惕哟,看起来怎么样不重要,”我把手机揣回兜里,“但你肯定还想说,太年轻了,对吧?”   “是太年幼了。”   诚实君真的很要死。   “无关紧要,”我挥了挥手,“外在的一切,包括跟谁关系好,你在瓦利亚混,应该知道唯一重要的一点就是实力。”   小伙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我。   “就在刚才,你已经死了一次了。”我眯起眼睛,用冷淡的口吻道。   对方果然震惊了,摸了摸脖子,一脸心戚戚地看着我,终于不再多话。   小家伙就是好哄,瞎诌什么他都信,肯定还没被斯库瓦罗揍过……不对,为什么斯库瓦罗没有告诉我诚实君的名字?一定是因为他也不知道,只是随便找了个人!   想通关节,我默然,而接下来的一路,小伙子由于敬畏,也一直没有多话。到了机场,他还殷勤地各种帮忙。   手续办完了之后离登机还有个把小时,我就让他回去。   诚实君扭捏了两下,小声说:“祝前辈此次任务执行顺利。”   我忽然间觉得有点感动,正准备鼓励小伙子两句,他却接着道:“争取下次能像斯库瓦罗大人他们那样出门有专机,祝福前辈!”   他模仿日本人的礼节鞠了个大躬。   我抬手向外一挥,磨着牙说“承你吉言”,打发走了事。   旅程顺利,命运不会因为我至今为止的故事跌宕起伏波谲云诡像本玛丽苏小说就继续对我进行摧残,虽然透过窄小窗口望着云朵的时候我是脑补了个飞机失事英雄突现拯救惊恐众人最后却独独拉住我的手诉说前世今生的故事,但我最终还是在劳累的长途旅行之后平安而平凡地降落在了日本东京的土地上。   两日后,我到达了并盛町。   而后,经历过了种种不说也罢的磨难,任务第一步完成——进驻一个姓“沢田”的家庭中,截止到自己躺到床上接受治疗的那一刻,离我飞离意大利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章   在我打那个极贵极贵的电话向斯库瓦罗报告任务进展的时候,理论上应该是我十分崇敬的、或许还应当比较亲近的第一杀手前辈,Reborn君,忽然出现在窗台上,微微一笑,极是和蔼——尽管他的相貌还是那么幼龄化。   我那前两天刚被击中过的胃部产生了一丝抽痛,于是我只能迅速地说一句“紧急,失陪”而后挂断电话——后面这个动作并没有完成,因为Reborn抬枪瞄准了我的手腕,所以我保持住了拇指放在挂机键上却没摁下去的动作。   瓦利亚著名的大嗓门更加卖力地大吼大叫,Reborn绝对能听清楚每一个字,而我保证我没有开扩音器。   斯库瓦罗在表达了愤怒、恨铁不成钢之类的情绪之后,结束了通话。   我默默地放下手机,摆出低眉顺眼的样子。   “虽然阿纲是个废柴,” Reborn平静地开口,“终归是我的学生,我不会想他出事的。”   “您对废柴——不,对璞玉,一向有充分的怜爱之情,让人敬仰。”   Reborn翘了嘴角,“你在暗示我留你一命。”   “……QUQ我没有脸皮厚到自夸为璞玉。”   “把颜文字念出来真的很蠢,蠢货七海。”   “请领会精神。”   Reborn盯着我,看了片刻,突然一下子跳到我身上,正中那饱受摧残的伤处!我翻了个白眼,张开嘴,有出气儿没进气儿了。   “那么爱演,你完全可以走从影星到大佬情妇的路,说不定现在已经成功了呢。”   “哪家大佬这么没心眼把武装交给十几岁的情妇啊,话说这种搭配真是异想天开外加丧心病狂……”我有气无力地说。   “算了,懒得管你的破事,” Reborn一副大发慈悲的表情,“你是来接近废柴纲的,为了更全面地黏着他,要不要跟在一所学校念书?”   我愣了愣,“哎……充满算计味道的提议。”   “反正以你的智商也看不出来到底算计在哪儿。”   我已经对这种程度的打击完全免疫,绕开道:“不担心我会加害你的新弟子吗?”   “瓦利亚不会给你这种命令,这种程度的任务至少要Xanxus亲自来。”   和Reborn对话其实是一件充满折磨感的事情,尤其是你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所以其实话题还是要绕回我的破事儿上。   我认命,瞪着天花板,在大魔王失去耐性之前,不痛不痒道:“我在瓦利亚虽然业绩良好年年先进什么的,但也还是个小卒子罢了,Xanxus回来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召开先进员工大会,根本不认识我,斯库瓦罗拿了个幌子叫‘接近沢田纲吉为组织获取情报’就把我放回日本了——要说他揣摩老大的心思倒也近乎成神了,因为这个名头甚至给我争取到了活动经费啦。”   “果然是你做的,” Reborn轻笑一声,“东京那个案子。”   “现在才爆出死讯吗……看来的确是个不得了的人啊。”   “引发了相当大的骚乱,你的第一步踩得急切。”   “……按照兄长的计划而已。”   “计划的下一步?”   “大概要几个月之后吧,我的唯一用处是暗杀,倒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派出去免得磨钝了。”   Reborn没有再回话,我抓了抓头发,只好自己说下去:“怎么说也是搞了这么多年的大事嘛,慢一点,我又不着急……所以,Reborn你真的愿意给我安排学校的话,求之不得,省得一天到晚没事做。”   “你没有那份自知之明吗?”   “什么?”   “人丑就要多读书。”   我一口气梗在胸口,抬了手哆哆嗦嗦地指着Reborn,然后以一副被气死了的样子闭了双眼,以期结束这场要命的审问。   Reborn也不再逗留,并且决定走正门离开。跳到地上去的时候,一把童音口吻很认真地响起来:“不会有人送饭哦,也不会有剩饭留下的。”   说完,大魔王就离开了。   我捂住脸,脑内出现一个冷冰冰的少女板着脸说:“我叫七海唯,我身负血海深仇,我回日本报仇,我不能饿死在毫不相干的民宅里。”   于是我跳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迅速地想着说辞,然后风风火火地下楼。   我到并盛町后做了两天跟踪狂变态牛皮糖,也算是把地皮踩熟了吧,彭格列十世候选人少年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我的存在,这让我原先的接近方案失败了。于是游荡,在东京暗杀里受的伤没有在自己的草率处理下懂事地愈合,反而——或者说理所应当地,恶化了,开始发烧,前天晚上觉得撑不住,而且估计Reborn魔王差不多玩够了,就跑到沢田宅叩响了大门,以一副烧坏了脑子的姿态胡言乱语了一堆,接着昏倒……不知道Reborn给这家人做了什么解释,总之我被收拾到了一个小房间里,传奇医生夏马尔出现施展妙手,今天上午我就活蹦乱跳地开始给斯库瓦罗汇报工作了。到目前,我要下去觅食,可是,这家人,除了那天开门的一个粉色长发的美女,我还一个都没有见过。Reborn到底跟人说了什么借口根本没跟我串词,是不是我只要装傻说我是魔王的熟人求暂住就行了?   瞎琢磨着,我还是走到了厨房门口,而且所谓的说辞仍然是一片空白——我就是这么个船到桥头自然直的人哈哈哈。   假装自然地走进去,看着围桌子坐了一圈的和乐融融的一家人,我卡壳了片刻,其间下意识地露出了假笑……我正对着的那个曾经给我开门的美女对我展露了一个夺目的笑容,同时柔声道:“小唯,感冒好了吧?快过来吃饭。”   我一瞬间震惊于这种迅速展开的家常情节,而后从善如流地点头,向她右边走过去——她的左边是Reborn。   站在灶台边正解下围裙的一个看起来非常活泼的短发女士也热情地向我打招呼:“小唯吗?欢迎来到我们家!”   我刹住脚步,僵硬地鞠了一躬,“你好,沢田阿姨,抱歉叨扰了。”   “哪里,我很欢迎客人的,”沢田奈奈双眼弯如月牙,虽然是亲切的长者却显得十分可爱,“你是碧洋琪的妹妹,也不必见外啊。”   我迅速地想明白了一段鬼话,心底有了两分底气,又客气了两句,沢田奈奈就走过来,拉着我在“我姐姐”身边坐下。   “因为碧洋琪说你路上遭遇了些波折,又得了重感冒,要一个人静养,所以没有上楼来看你,”沢田奈奈看样子完全没有怀疑我的来历——我血迹斑斑地昏倒在她家门口这种事情大概隐瞒了她吧,非常单纯地相信了Reborn和碧洋琪编的话啊,“不好意思呢。听Reborn说你康复了,太好了,今天特意做了比较补身体的菜哟!”   亲切,真的太亲切了。   我活动了一下僵冷的面部,尽量做出纯粹一点的笑容来,最终效果大概是傻笑着说:“谢谢……”   “虽然之前我做了简单介绍,”我的“姐姐”碧洋琪碰了碰我,说,“但这里认识真正你的只有我和Reborn而已,所以小唯还是亲自跟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毕竟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嘛。”   不其实姐姐你也不认识我吧,不用对我这么好如此自然地给我家庭新成员见面会的待遇啊……   槽是这么无声地吐着,好意是不能辜负的,虽然现在瞎编乱造还要契合既定世界观的任务落到我身上了。   Reborn和碧洋琪之外,加上猜出身份的沢田奈奈,以及被我跟踪过但大概没有发觉的现在表情莫测的沢田少年,还有完全不认识的两个小孩儿,四五岁的样子,就用外貌特称区分为鸡蛋姑娘和奶牛小鬼好了——前者很安静秀气的样子,后者好奇地盯着我。沢田家人口规模不错嘛。   我清了清嗓子,切换了“投奔亲戚的乖巧少女”模式,微笑开口道:“大家好,我叫七海唯,是日本跟意大利的混血,从意大利回来小时候住过的并盛念书,刚好碧洋琪姐姐在这里,就厚着脸皮来了,感谢收留,以后的日子请多多指教。”   “欢迎新成员!”可爱的沢田阿姨率先鼓掌。   两个小孩子也配合地欢呼,奶牛小鬼抓起饮料杯,急切地喊来碰杯然后开饭。   真的……非常家常非常温馨的场景,沢田少年在经历过几个面部表情转换之后也羞涩地笑着举起了杯子,我的“姐姐”更是温柔地环住了我的肩膀,和手忙脚乱端起杯子的我先碰了一下。   嘛,如果真的可以住下去的话——真是个暖心又摧折人的假设,我打住了想法,刚好Reborn慢悠悠地开口了:“但是唯也只住一段时间,大概两个月就会搬走吧。”   “诶——是这样吗?为什么?”沢田阿姨疑惑。   虽然知道这样发展才正常但是一瞬间我真的感到被重击命中。   “啊……我之前有找好住处,定金都付过了,只是出了点小问题短时间之内不能入住。”我干笑着解释。   “这样啊……”沢田阿姨的语气充满了真心实意的遗憾,“是一个人住吗?可以退掉吧?”   “不不用了——我有合租人两个月后就来啦……”我随口编。   “不用管她啦,妈妈,” Reborn出声,某种意义上是拯救了有点不习惯于这种关怀的我,“她哥哥要来照顾她。”   我愣了一愣。   沢田少年忽然发言:“是指狱寺君吗?”   “不是!”我迅速地接下话,虽然不知道狱寺君是谁但是如果不自己刹住车的话保不齐魔王又要顺水推舟瞎安排什么了。   “我是小唯的表姐,所以隼人算不上小唯的哥哥,”碧洋琪说,“是她的亲哥哥。所以妈妈也不用担心了。”   沢田少年脸上出现有点放心又有点“说不定更糟”的表情,总之对话算是过去了,大家开始安安静静地吃饭。   我开始心不在焉,想着两个月能否有下一步进展,偶一回神,发现饭菜好吃极了,也就不再想那根本不在我手中的事情,专心享受美味。   饭后沢田阿姨坚决不让我帮忙收拾,我这唯一的正常人技能没了用处有点小失落,被建议去和沢田少年交流,“小唯要去念并盛中吧,找纲君提前了解一下也好”。   家里的两个成年女性收拾厨房,我想了想,拖拖沓沓地上楼,敲响了沢田纲吉的房门——据说作为家庭教师,Reborn扎扎实实地和他的学生住在一起。   门开了,是沢田少年,温良无害的样子,有点软萌的意味。   看到我他有点惊讶,不过在我说了有重要的事情请让我进去交代之后,还是客气地把我让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Reborn没有在,非常奇异的。   名为冷场的气氛在我们两个之间蔓延。   我琢磨着挑个开场白来打开话题,而沢田少年抢先开口了,拘谨地,“那个,七海……”   “嗯?”   “你不是那种人——不对!就是说,不是那什么……”   我善解人意地接话道,“黑手党?”   沢田脸上出现了幻灭的表情,“果!然!是!”   “虽然很抱歉让你看起来很受惊吓,”我理了理头发,回忆之前在镜子里粗略扫过的自己的样子,觉得还可以接受,“不过我确实来自意大利黑手党彭格列家族,效命于其特殊暗杀部队,瓦利亚。”   “不不不,不必说,跟我真的没有什么关系!”   看着沢田少年一脸我要远离这种危险事务的样子,我基本可以确定之前对这位传说中的彭格列十世候选人的判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到底拿什么和Xanxus争,这是个很严峻的问题。   不过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我露出了一个自认为体贴至死的笑容,声音轻柔道:“沢田君……”   “啊……啊?”   “趁着Reborn不在,我们来互相交一下底吧,”我用诱拐性的语气说道,“为了以后的和平相处。”   “如果我不答应以后就不会和平了吗——我是说,”沢田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小白兔模样,“我没有什么要说的……”   “那对一个漂洋过海而来的杀手就不好奇吗?”   沢田君一脸=口=的样子,最后僵硬地点头,“其实是你想问问题吧,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啦,你不要失望。”   “不,等价交换,”我拉过书桌下的椅子坐下,“来,你先问,放任一个自己完全不熟的又非常可疑的人在家里一定不会心安的吧,一定有想问的吧。”   “已经有其他奇奇怪怪的人在我家里了……算了,好吧,”少年挠了挠头,再另一把椅子上坐下,“你能对你的情况说一下真话吗?不是碧洋琪的来日本求学的妹妹什么的,那是……假的吧。”   这问话很有水平嘛,一下子逼我把所有的话说干净,而且补了一句类似“我已经识破了所有谎言”的发言。   “其实也不是都是假的,比如说我真的叫七海唯,日意混血,小时候也真在并盛住,”我说,顿了一顿,“你知道瓦利亚吗?”   “彭格列我也不是很知道啦。”   “总之就是一个黑暗组织吧,瓦利亚是它下属的一个更加黑暗的组织,杀人越货,我七岁加入的。”   “……突然之间也不是很想知道了呢!”   “我的直属老大是九代的儿子,一直想坐上BOSS之位,八年前还叛乱过,被镇压了,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总之现在他回来了,正在瓦利亚鸡飞狗跳地整顿在他缺席期间已经变成‘垃圾堆’的组织。然后他知道了你的存在,虽然很不上心但也有一点点挂念吧,竞争者什么的,只是还没腾出手来。”   “可以请你不要再说了吗……”   我伸手大力拍了拍沢田少年的肩膀,“不要害怕嘛,名义上我可是作为情报刺探者被派过来的,代替忙碌的老大先来查探查探你,但是现在我已经变成和你友好交谈的战友了,你的前景不是很光明吗!”   “不要擅自拉近关系啊!什么光明的说法根本没有诚意!”沢田少年有炸毛倾向,喊完了又马上伏低了下去,“你说你是间谍……之类的,不是杀手吗?一个组织里也有分工的意思……”   我笑了,完美的假笑,“不,我是很棒的杀手哦。”   我站起来,左手放在大腿外侧,缓慢倾身靠近满面惊恐的少年,看着他不断后倾后倾直到摔在地上……真是对不起。   “没有武器啦。”我举起手张开。   摔在地上的沢田少年大概是感到非常悲伤,捂住脸不想跟我说话。   “大致就是这样,至于Reborn为什么会收留我,那就关系到一个复杂的故事了……”我轻轻叹了口气,“沢田君,如果我说我七岁的时候还见过你你信吗?”   “……啊咧?”   我把他拉起来,自己重新坐下,摆出了一副讲故事的姿态。   我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害怕触碰伤疤的,可是我从来都不避讳讲述那过去,反而有种想要通过反复地压缩讲述来淡化的感觉,到最后真的变成一个干巴巴的故事,如此而已。   “我们家本来是东京那边一个大黑帮的附庸,”我平静道,“也是专门干刺杀工作的。我跟着退休的爷爷在并盛长大,老头子教了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后来七海家出事没了以后,到瓦利亚也能勉强混一混。老头子跟Reborn是故友,不知道交情浅淡,反正在出事前预感不太好,就把我托给了Reborn代为照看一段时间……当时你父——”   讲到这么煽情的时候我猛然想起R魔王跟我强调过可怜的沢田小朋友还不知道家光先生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的事情,只好硬生生刹住了车,看起来好像是难过得哽咽了的样子,只好弱化了语调,变成哽咽风格继续道:“你亲戚正好要去意大利度假,就顺便接我离开。路过你们家,看见过当时只有七岁的你,很可爱……现在还是这么可爱……”   沢田少年安安静静地听着,我话里那么明显的槽点都没有吐,目光里有点惊讶,有点复杂的东西,就那么看着我,右手握了握,又松开,好像是犹豫着要不要来拍拍我的肩。他的眼眸是非常温柔的颜色。   “一面之缘而已,你也没有看到过我,”我假笑,“然后我就在瓦利亚长到现在,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哦……那、那个,七海你……”沢田少年结结巴巴的,大概是要说什么安慰性质的话来,可这似乎很为难他,半天没组织出语言来,只是脸有点涨红。   为难温柔又笨拙的孩子不是好行为,我岔开话题,“不奇怪我为什么要交代得这么清楚吗?”   “不是你说什么来交一下底吗!” 沢田少年抓住槽点恢复了正常说话水平。   我笑,“只是我单方面的想留下退路。”   “啊?”   “不理解也没有关系,”我十指交握,“该我问点事情了,沢田君——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诶——?哦,可以。”   “很好,阿纲,给我介绍一下家庭成员吧,除了Reborn和沢田阿姨。”   阿纲点头,“我们家本来只有我跟妈妈两个人,Reborn来了之后就慢慢变得人多了。先说碧洋琪吧,她是……Reborn的第四个情人……”   阿纲的表情变得有点微妙。   “忽然之间有点印象了,听说过,‘毒蝎子碧洋琪’?”   “对!擅长有毒料理……”脸色略微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嗯,两个小孩子呢?”   “蓝波跟一平,平时都很可爱,”阿纲笑了笑,然后又变得神色微妙了,“但是,蓝波会经常掏出手榴弹,一平偶尔会爆炸……”   “不奇怪。”我说。   阿纲脸上写着“因为你太奇怪了”。   “然后讲讲你现在的日常生活吧,包括内裤超人的故事,请随意一点不要紧张。”   “根本不可能随意讲这种事吧!内裤超人是什么啊你看见过?!”   我随意安抚了一下他,磨了两句,阿纲虽然感觉上不情愿但还是语言贫乏地描述了一下Reborn到来之后他时时刻刻徘徊在地狱门口的生活,我表示深切同情。   交谈的气氛轻松又美好,至少在Reborn从地板钻出的升降台上出现之前是这样的。   “哦?已经打得火热了吗?” Reborn翘翘嘴角。   “您的修辞学老师在哭啊……”我说。   他没理会自己的用词错误,一边跳到桌上去一边道:“入学的事情已经办妥了,二年F班,明天就跟着阿纲一起去上学吧。”   “效率之高真是令人称赞。”   “以后保证阿纲不要迟到的任务就交给你了,”魔王看着我,眼睛黑亮,童音清澈如水,“如果没有办到的话,哼哼……”   “呵呵……”我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   “物尽其用嘛,”Reborn摸了摸爬到他手上的列恩,“其他用得上你的地方我还在想,随时补充,有意见吗?”   “完,全,没,有。”   “既然一起学习,如果只有你一个人及格了的话……”   “不会的QAQ。”   Reborn瞪了我一眼,“别再念出来,蠢货。”   蠢货低眉顺眼地接受了接下来的所有训诫,现在真是同一战壕的沢田纲吉同学都看得有点于心不忍。   但是最后,总归是把住在这里的基本的事务都交代清楚了,我产生了一种真的可以踏踏实实安定一阵子的想法。   虽然好像真的是很苦难的踏实安定。   从听那些条约听得心惊肉跳因为对他来说也是一堆严苛要求的阿纲那里撤退,我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再补一觉。   睡眠,真的永远不嫌多。   抱有这种想法的我,尽管晚餐之后就洗洗睡了,却理所当然的,第二天,起晚了。   每天都挣扎在迟到线上的沢田少年当然不会比我早,所以最后的结果是:险险躲过了魔王的一梭子子弹,我一把抓住嘴里叼着吐司片的阿纲,冲出家门,一路狂奔在上学的路上。   还好我在之前的尾随行动中记住了线路。   作者有话要说:  原文8号发的,最近看34集才发现了沢田家光神秘身份这个大BUG,所以回来调整了一下…… ☆、第三章   “要到了要到了!七海你停一停——”阿纲用尽全力反拉住了我,在一个转角堪堪停下。   “说得也是,”我放开他,整理了一下刘海和鬓发,“校门口好像有仪容检查什么的?”   “……不光是仪容检查,是非常可怕的风纪检查!”阿纲换了严肃中带点惊恐的警告脸色,“被抓到错处会很惨的,还好现在也不是很晚,应该能正常进去。”   我点了点头,对并盛中学门口的一群诡异的飞机头还留有印象。   “你早餐吃完了吗?”我注意到阿纲没咬着吐司片了。   “好像半路上丢了,”他叹口气,然后哀怨地看着我,“迟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啦,这样跑会死的。”   我也叹气,“魔王说的话可不是拿来当耳旁风的。”   “……那测验的及格问题呢?”   “不知道你有没有抓住他老人家话语中的漏洞,其实只要我们一起不及格就好了。”   “啊咧?七海你也是不及格的类型吗?”   我用食指揉着太阳穴,“我在意大利也上学,一个破破烂烂的中学,成绩很糟糕的,混个日子罢了。”   少年那双大眼睛里立刻泛出了欣喜之色——根本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吧……大概是“终于有道友和贫道一起死了”的感觉?   “再说吧,还有你的作业你的体能之类之类的,能对付一件是一件,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去上课。我大概还要去办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是要先去教员室找班主任?”我说,感到十分忧伤。   阿纲点头,而后用同情的口吻道:“那个……还有一件事,你去的F班,好像是个非常混乱的班级……”   “那种事,无所谓,”我往前走,阿纲跟上,“我可不是普通的小女生哟。”   “说起来,七海你有正常人的身份来作为转学生吗……”   “快收起你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大概想到了我的不正常的身份,阿纲少年还是有点戚戚然,“不过既然Reborn说办好了也不用担心吧,教材和制服之类的班主任会安排的。”   然后他站定了,“七海,你没有穿制服,进校的时候要好好解释哦。”   “你们学校还真磨叽。”   “嘘——不要说学校的坏话!”   “……对不起?”   “嘛,怎么说呢,”阿纲的表情暗示他正在回忆一件令他感到惧怕的事情,“有一群人,是学校最不能惹怒的存在,那就是并盛中学风纪委员!说是维持风纪,其实是一个可怕的打手集团,他们的委员长……是并盛最强,非常爱学校,性格很那个啥——”   他语塞,好像有点什么怪异的东西不好表述出来。   “还是再说吧。”我没有当回事,老实说,在瓦利亚,黑暗组织中的黑暗组织面前,风纪委员会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而且基于对阿纲的性格认知,我也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   当然后来的故事证明我真是个狂妄自大的愚蠢的人类。   校门口果然有飞机头站岗,而且在催促同学快点进去上课,除了那明显违反校纪的诡异外形之外,看起来还是相当正义友好的。进去的时候有飞机头拦住了我,我们进行了正常的沟通交流,对方还表示欢迎转学生,于是我们安然无恙地进去了。   阿纲松了口气,笑笑说:“还好没有遇上云雀学长,他……不太会听别人解释。”   “啊,那个风纪委员长吗?”   “恩!云雀学长是三年级生,只比我们大了一点,实力却异常恐怖根本不是中学生的水平,但是,”阿纲顿了顿,“脾气有点怪异啦,厌恶群聚,厌恶任何违反风纪的行为,口头禅是‘咬杀’,真的会拿拐子抽人啊!”   “你看起来想说明明他自己就是在违反风纪,殴打同学什么的。”   阿纲“=口=”这样道:“七海你真可怕。”   “你很好猜,”我拍阿纲的肩膀,他比我稍矮点,“暴力分子哪里都有的,手痒了就揍,打得赢说话。”   “那你是吗?”   “我不需要,”我露出白牙阴森森地笑,“我有的是练手的机会。”   阿纲挥拳抗议:“七海!你是来好好上课的!”   我耸肩,忽然之间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视线右前偏转望过去。   “阿纲,”我说,“风纪委员里不留飞机头是什么后果?新人就先不用留吗?”   “诶?没有,他们统一的——只有一个人不是……”阿纲僵硬地追随我的目光着点看过去。   “那就是了,云雀学长?”我牵了牵嘴角,“运气不错嘛,围观现场。”   不远处,黑色制服外套上有着“风纪”袖章的少年正在揍人。   那披在肩上的外套扬起优美的弧度,少年的身手漂亮,凝练又流畅,挥击的动作迅猛,却流淌出静意的美。   当那个倒霉的同学躺到地上之后,他收了双手的武器,转过身来——人比身手更漂亮,东方美人,黑发凤眸,兴味索然的样子,带点冷淡的味道,却有勾魂的颜色。   我心里微微一动。   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   回神之后感到莫名其妙,我努力回忆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却只抓着个残影……与其说是印象,不如说就是眼熟的感觉,好比年幼时见过一面的远房亲戚,要复原形象根本不可能,却知道我见过,前提是这个亲戚这么多年别长变样。   我的记忆力不错,但稍微有点奇怪,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浮光掠影,都不具体,不成故事,只是存留得既久又深刻。   正搜索着记忆,阿纲抓住我的小臂,压低声音说“快跑吧”,然后带着我一路小跑。   我想想算了,见过没见过都无所谓,于是配合他跑进了教学楼。   稍微有点明白了沢田少年的恐惧,那位风纪委员长的确是个手黑的,被打到的话不是开玩笑的,而依他的身手来看,被打中的可能性非常大。   在分开的楼梯处,阿纲指明了一下教员室的位置,又非常善良地说要不……他陪我去。我是何等善解人意,听懂了他的省略号,说不用,放学请等我一起回家。他挺囧地说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奇怪,我想了想,说:“你把我当姐姐吧,来,叫一声听听。”阿纲捂脸,“你快走吧,不要第一天就迟到。”   于是挥手作别,我去了教员室,顺利地找到了还在等我的班主任椎名,低眉顺眼地跟进教室去,规规矩矩地做完了自我介绍,在一片不怀好意的起哄声中走到看起来像是从仓库里拉出来的破旧桌椅处坐下,把象征性背来的空书包塞进桌斗里,撑着下巴开始发呆。   跟着老爷子的时候,他觉得读书无用,女孩子能够干好家务不被婆家嫌弃就好了,顺便作为七海家的女儿,该发展的武力值还是要发展好,免得被欺负。所以我从小对于学习的态度就非常歪曲,后来就更不用说了,总之就文化程度来说我的确是个花瓶——没关系连“瓦利亚一枝花”斯库瓦罗先生都承认了我可以靠脸吃饭,我怕什么。   这个F班大概是年级后进班吧,教室里坐着的绝大部分都自己在玩,只是装束看起来还比较符合学生规范……由于那个名为“风纪委员会”的组织?也许吧。   我百无聊赖地强撑着自己,撑过了上午的课,然后大家都去吃中午饭。我抱着点难以言说的期待待在教室,等到该走的都走了,教室只余几个人在吃便当,才死心起来寻路买饭去。   本来以为阿纲少年会来叫我呢……这么忧伤地思考着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我提着面包酸奶上了教学楼的顶楼天台——据说能担当大任的少年都喜欢在这个地方聚餐,既然不来叫我我就主动来好了!   然而,在偌大的天台转了一圈,却根本没有发现人,不光是目标人物,连普通的学生都没有。我不禁陷入了反思——我看的是过时的校园小说吗?现在的中学生都不热爱天台了吗?   反思着,我找地方坐下,望着苍穹流云,一边咬着我的午餐,一边换了一个困难的思考主题瞎想。   东京那一单之后,哥哥再一次断了联系,虽然这么多年习惯了好像自己再没有亲人存在的情况……但是他明明忽然冒出来了还对你委以重任,让你觉得猩红的夜晚只在最近而光辉的黎明就要来了,然后他再一次消失。   好久没有见过彼此……   我吸一口酸奶,觉得不成,这么想下去真的要哭了。中学的天台果然是一个圣地,无数少年在这里展望未来豪情壮志,也有无数少女于此告白失败洒泪而去——并没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吃完了饭,我花了几秒钟想到底要不要回到教室,结论是天台阳光明媚清风拂面是个睡觉的的好地方。   睡在地上不是什么好主意,目之所及有一个高台,于是我爬上去……意外的,已经有个人在这儿了。   黑发的少年在睡眠中,静而安,少了早晨初见时的冷淡,带着古典韵味的眉眼愈是漂亮得惊人。   长得如此好看还会打架,假以时日放出去一定是个大杀器。   我欣赏了片刻,又蹑手蹑脚地跳下了台子,走到绿色的铁丝网前,静静地眺望远方。   我在想,自己之所以觉得那个黑发少年眼熟,是不是因为他和哥哥有点相似之处……和右京分开的时候,他也就差不多这个年纪。因为生母是日本人,右京是个黑发黑眸的清秀东方少年,完全不同于我偏西化的长相。   大抵是站在这片土地上,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幼年时的事情。   我笑了笑,眼眶有点微热,让我觉得还是不要在圣地继续待下去。   但转过身去的时候,刚好遇见黑发少年从高台上跳下来,姿势潇洒又帅气——虽然他的表情并没有等称赞的意思,我还是由衷地吹了声口哨表示赞。   他矜持地瞥了我一眼,本来平平静静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友善,“哇哦,胆敢不穿制服,还出现在我的领地里吗……”   声音意外的好听。   本质上来说你穿的也不是通用款的制服,和我这种差不多一个意思,而且你这一开口满满的中二气息真的是瞬间打破了我美好的想象啊!我在内心这样说,表面上却还是微微一笑,平和道:“不好意思,我是刚来的转校生,还没有领到制服,也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进入的。”   “转学生?”他发出一声表示不屑的音节,“连现在上课了也不知道吗?”   “时间过去得真快,”我低眉,依然微笑,“说起来云雀学长你不也没有去上课吗?”   “这是我的自由,”云雀冷淡回答,并没有在我作为一个制服都还没领到的转学生是如何认识他的点上停留,“在并盛,我就是规矩。”   哎,我才是国中二年级,正经的中二年纪,我都还没瞎闹腾呢!   我那颗大妈心真说起来也还是有点小年轻气血躁动的,一个没按住,话就脱口而出:“真巧,我喜欢破旧立新。”   嘛,的确,在意大利的时候我换了好几所学校,每到一个地方不久就会莫名其妙地掺活进学院势力的角斗里,最后我都做了大姐头……然后再身居幕后垂帘听政直至转到下一所学校。   其实刚才那句话说得还是有点弯弯绕,没点文化还真不懂,我为自己的水平感到高兴的同时发现,对面的云雀少年显然是听懂了,并且严正地把它当做了挑衅。   “哇哦,”他抽出双拐,笑意冷然,带着点凛冽的杀意,“这是在挑战我。看来是最近咬杀的人太少,你们有胆子造反了。”   我第一天来学校哪里会涉及到“并盛学生起义”这么重大的事件啊……   琢磨了一下到底应该怎么更有水平地挽回的时候,云雀大概把我的沉默当成了更加严重的挑衅,已经冲过来了!   我心头一凛,闪避,前冲,目标离开这儿的大门。然而,对手速度极快,而且大约真是想杀鸡儆猴非要抽我几拐子,他截断了路线,银光闪动,我只有不停避让,十分狼狈。   虽然长项在筹谋精细悄无声息的暗杀,但论起光明正大的干架来我也是一把好手啊,年轻人愚蠢又冲动的热血在我身体里点燃,豁出去了!   漆黑的军刺出现在左手中,架住了一次自上而下的攻击,右手顺势出肘击向对方的上腹部——云雀撤手后退,再一次冲过来,我清晰地看见他眉眼间忽然写上了“有点意思”。   他出手,一只拐子制住我的左手,与此同时另一只抽向我的右臂——你看这手黑的!我欺身向前贴近他,耸起肩硬扛了那一下,同时提膝上击——我也不很良善。   云雀反应特别快,用膝盖顶开了偷袭,我并不收力,膝盖狠狠撞在他的左大腿上,成功地让他后退了一步,而且由于痛楚,他有一瞬间的停滞。   假以时日必成杀器啊,我想着,抓住这一秒的停顿,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警惕地后退转身,自然没有看到我,灰蓝色的眼眸里出现了短暂的疑惑,直到我的手扣住他的喉咙,我猜测那疑惑就该变成挫败的怒火。   我从他的身后扣住人类那脆弱的咽喉,军刺已经被我收回去了。中学生打打闹闹嘛,要利刃干嘛,杀器君意识到自己失败了就好……我要是脑子抽认真的话,这会儿他该被割开喉咙了。   我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鼓励的话,比如杀器君你真的非常有潜力只是经验确实少了点,对大千世界各种各样奇葩无耻的招数还认识不够啊之类的,他却毫无预兆地扭身后退半步,一拐子狠狠抽在我的左臂上。   我嘶了一声,心说这家伙不按理出牌啊,也是我大意了,手上力量太小,只做个威胁的意思,谁想到他竟然如此无耻,不懂规矩!   那点大妈心掌控的理智给疼痛和屈辱烧没了,我重新拔出武器,决心非要给这人点教训!   有点武力值的小年轻都这样,一颗热血涌动的少年心,绝不服输,张全了爪牙想要打倒对手,威风凛凛。何况我是个正正经经的中二,对手是个过了年纪但老酒愈醇的中二!   接下来的干架比开始激烈不少,我没有再拿自己得名为“鬼”的看家本事出来,只是想凭借纯粹的武力在这高傲的中二少年脸上踩两脚——说起来爽但办起来并不容易,我开了全战力,对方也没再藏着,天台上除了风声,就是密集的金属相撞的“叮铮”之声。   我打得有点high,差不多忘了到底为什么要跟个中学生——理论上还是我学长的少年——打架,而且是缠斗状态,一点上风没占。   最后结束这糟糕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打斗的……是我率先后撤的动作,野兽般的直觉又一次挽救了我……   盘腿坐在地板升降机上的Reborn大魔王收回手枪,搞笑一样地吹了一下枪口,翘起嘴角,“Ciao’su,云雀,以及蠢货七海。”   我抖了抖,轻喘着平复呼吸,望了一眼云雀。   他不比我轻松,至少看起来是,黑色碎发凌乱,脸上有一道浅的血痕,除了他的衬衣有割裂之外这就是我唯一的战果了……真是失败,但我特别要命地觉得那张杀气腾腾的脸配上血痕简直美得一塌糊涂。   顺带一提,他再也没有打中过我,哈哈哈。   从他看我的眼神中我觉得云雀对我产生了仇恨值,我愉快地假笑着,跟魔王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却对云雀说:“学长,大千世界奇人辈出,你会遇到更多强者的,不要在意小小的挫折。”   说到拉仇恨这件事呢,我还是十分擅长的。   然而云雀不像普通暴力分子那样会被这点小小的话语所激将,他的表情依旧冷淡,只是那双凤眼的线条凌厉如刀锋,话语间净是高傲冷冽:“切,这句话应该是说给你自己听的吧。”   一刀命中……的确,我之前是觉得这位杀器身手不错,但是没想到他这么能打,我在过往的校园斗殴中可是零败绩啊!平局也从来没有过啊!在这里被打破了啊!   其实我肚量很小的,我感觉自己脸色要黑了,Reborn却适时地咳了两声。   我从那童稚的咳嗽声音中听出了一句话:“想死一次吗?”   “QUQ魔王我错了,请问您屈尊前来有何贵干?”   Reborn终于放弃了纠正我在把颜文字念出来上的错误,在他摆足派头准备开口之前,云雀饶有兴致地转向他,说道:“小婴儿,来得正好,来打一场吧。”   =口=你跟R魔王是这种关系啊不好意思真是小觑你了云雀学长,话说你是有多热爱斗殴啊范围都不局限于校园了,跟一个杀手打完了都没有赢却马上挑战另一个杀手并且是顶级杀手啊!   我对云雀忽然之间产生了敬意,这是对打架事业抱有多么深沉的爱!怪不得他这么能打!而且,挑战魔王,多么有勇气的举动!我连挑战斯库瓦罗都不敢!我输了!   Reborn摇摇头,“今天不行,你现在状态也不是最好。”   云雀轻哼了一声,但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来是有事找你的对手。”Reborn慈祥地望向我。   “……对手?”云雀好像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口吻极尽轻蔑,“她还算不上,只不过稍微脱离了草食动物的范围罢了。”   哎我那一颗热血少年心哟!我真的想冲上去一刀给他毁个容啊!美人说这种话还是漂亮,毁容了之后就是反派在垂死前倾尽全力让勇者满怒气值!   我磨着牙。天台上蓦地起了一阵风,凉风一吹,我那颗本来智商就不太够用的脑子冷却下来……我忽然之间想捂脸,意识到在天台上的这段时间我失控了不止一次,连吐槽用的感叹号都太多了!   冷静分析,从云雀君的极度轻蔑的口吻之中,其实我可以得到一个结论——他非常的,非常的不甘、挫败、暗暗火光,所以嘴上才放狠话。要是真的没把在下放在眼里的话,照他的设定,应该完全当我不存在。   这样想来我回复了平静,心下满意,看来动脑子还是有好处的。我摆出惯常的标准假笑,眼睛亮亮地看着Reborn,是的,我忽略杀器君就好了。   Reborn却悠悠然地看着云雀,我只好再望回去。   毕竟还是只有十几岁的高傲少年,云雀君眉宇间浮过隐忍的怒火的颜色,冷哼了一声,“这次算了,下次再晃进我的视线里,一定把你咬杀!”   他露出了个称得上是嗜血的笑容,大步离开了。   有种反派暂时失利嘴上叫嚣着我还会回来的感觉,可是为什么我觉得这小伙子还挺萌的呢……   “大妈唯,”Reborn冷不丁出口,“春心萌动了吗?”   “……QUQ我只有十四岁而已!眼看也到了这种智商该下降到负值的年纪嘛!”   “它正过?”   “……不请您说正事吧,”我觉得自己被云雀挑起来的中二的那部分还没沉淀下去,跟魔王这么对话下去万一我一个控制不住也跟云雀大勇士一样对Reborn发起挑战可怎么办,“还有读心术这种东西,用多了损阴德的。”   Reborn大慈大悲地就放过了这个话题,布置下了艰难的任务:“阿纲明天体育课有长跑小测,今天你们两个可以晚点回家,但是无论如何,明天他的测验要过。”   我一定是刚才受了内伤现在才发作……强忍着一口血,我虚弱地说:“让我们商量代跑的细节吗?”   Reborn似笑非笑,“你想死一次吗?”   “我……我会努力训练他的……”   魔王点头,“也不要回来得太晚,妈妈会担心。”   “我知道了……”我把那口血硬吞了回去,中毒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  打架的部分随手瞎写的,没有推敲过空间转圜、人体结构之类的合理性,反正这只是一篇妄想小白文。   终于说出来了,大妈唯XDDD,无论如何就是感觉七海姑娘自命老成,风格始终年轻不起来【果然是因为作者年纪太大了】,干脆就设定成因为阴暗的童年而变成了这个样子吧,和彭格列十世家族搅在一起后越活越年轻,而在雀哥面前就变成幼稚鬼——这样好了。 ☆、第五章   送走大魔王,我还在天台上逗留了一会儿,听到下课铃,才跑下去一年A班,找到阿纲,向他宣布了关于长跑的沉痛消息。   阿纲“人生陷入黑暗”的表情十分让人于心不忍,我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着急,我会让你过的,哪怕要把刀架在体育老师的脖子上。”   “不要这样啊七海!正常地解决这件事!”   “那今天放学之后就留下来吧,操场上等你特训,”我微笑,“似乎还有一节课的样子?”   “我知道了……”看着软萌的阿纲少年跟我片刻之前一样悲戚地说出同样的台词,我得到了一种变态的安慰感。   突然,有个人冒冒失失地冲了过来,一直冲到我面前,在阿纲身后距离只有一丁点的地方停下。   是个银色头发的男孩子,五官有点白人的特征,但总体上还是像日本人。   “十代目!”他宣誓一样严正地喊着阿纲,“这是谁?她让您感到为难吗?”   我……觉得我的心灵受到了冲击。这是阿纲的家臣?超级忠犬级别的?   “不要这样啦,狱寺君……”阿纲有些尴尬,“那个,介绍一下吧,这是七海唯,是——碧洋琪的表妹,目前借住在我家。”   然后阿纲跟我说:“七海,这位是狱寺君,是——碧洋琪的弟弟。”   “表弟你好。”我微微一笑,挥手致意。   狱寺君的表情显示他也受到了巨大的心灵冲击,“七海唯?没有听说过啊!老姐哪里来的表妹!”   “我也很奇怪,表姐哪里来的日本弟弟。”   这句话好像戳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狱寺君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难看,“喂,你——”   “要上课了,失陪,”我截断了他的话,点头致意,“阿纲放学别忘了。”   转身就走,稍微在脑子里转一下就可以猜到狱寺君的身世,既然称作是“弟弟”,那么一定父母至少有一方是相同的,狱寺君是混血儿,按照碧洋琪的家世情况来说,大概就是个同父异母的状况,其实这种事情在黑手党里并不少见。   后边传来怒吼和阿纲劝阻的声音。   我回到教室,勉强混完了这节课,放学时分,椎名老师到教室里来让我去拿教材,顺便测一下身量确认型号,明天才能去领制服。   我产生了一种自己真的是个普普通通的转学生的错觉,晃晃悠悠地走到操场上去。   阿纲和忠犬君以及另外一位看起来是阳光运动型的少年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远远地挥手算作打了个招呼,懒洋洋地走过去。   不能否认,阿纲有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亲和力……不是因为是废柴的关系,而就是莫名其妙的让人放松、亲近。你看我都敢这么怠慢他,而且在内心把自己设定为他的姐姐——彭格列十世候选人的姐姐,好带感。   忠犬君好像是炸毛了,在那里跳着,大声说着什么,阳光少年笑嘻嘻地安抚他,阿纲也一脸=口=地顺毛。   ”嘿,下午好。”我走近,说道。   寒暄式地说了几句话,我知道那位阳光少年叫做山本武,还真是个运动健将,而他跟狱寺算是阿纲目前唯一的好朋友了。   我擅自揣度这两个人将是未来十世队伍的成员,心中不禁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站队问题……老实说,这个问题困扰我的程度不比复仇大业小,只不过它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爆发,是在我解决完了人生大事再寻找出路的时候才考虑的问题。   狱寺却认为我在谈话中走神是非常失礼的事情,他对我抱有天成的敌意。   “你这家伙,不要以为你可以对十代目乱来!我会紧盯着你的!”狱寺如临大敌地冲我道。   我来不及领会他的宣言里丰富的槽点,只是觉得很不高兴,所以面不改色地瞎扯道:“你对阿纲不利我都不会,他就像我弟弟一样,Reborn是我养父。”   狱寺本来因为前面第一句又要炸毛了,听清后面的话时,整个人都像被雷劈了,今日第二次受到了心灵冲击。   “Re……Reborn先生?!十代目,真的吗?”   阿纲也被我雷得不轻,他已经不想管我混乱的谱系设定了,嘴角抽动着僵硬回答:啊……”   阿纲的眼神无声地和我交流:“这么编排Reborn七海你的胆子真肥啊。”   “不要让你的忠犬泄露出去,”我以眼神回之,“他不知道就没关系。”   “可是Reborn的情报网遍布并盛啊。”阿纲默契的电波传进我的脑子里。   “……某种程度上他也不能否认这个设定,”我开口说出了声音,“他是被托孤了的。”   狱寺奇怪地看着我,应该是比较粗线条的山本眨巴着眼睛一脸纯良,阿纲眼神微黯,干笑着揭过了这个话题,说开始训练吧,我要及格真的很困难呢。   少女的阴暗过去博同情杀!而阿纲是个十分温柔的人。   我脸皮特别厚,一点都不觉得利用阿纲的温柔是个过分的事情,总之让他别护着狱寺反而对我多点偏心就好——在后来狱寺心疼他首领屡次捣乱之后我干脆利落地放倒了他。   “麻醉针而已,《柯南》看过吗?不会出问题的。”我扬起嘴角。   只跑了区区一千米就累得喘不过气来的废柴纲君没力气跟我辩论,陪跑的山本轻轻松松笑道:“狱寺很困吗?在跑道上都能睡着哈哈哈。”   我忽然觉得山本非常对我的胃口,于是亲切地回答他:“也许吧,麻烦山本君你把他放到看台上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山本欣然接命,跑道上就剩下狰狞的我和抖抖索索的阿纲小白兔。   “七七七海……”   “我是一定会让你过的,”我笑容残忍,“你看,现在你只跑了一千米,时间却超出了一千五的及格线,你说,我是把刀架在体育老师脖子上比较好,还是指着你比较好?”   流淌着黑夜之光的修长军刺出现在我手里。   阿纲抱住脑袋悲惨地嚎叫道:“我知道了!你真的是Reborn养的!”   “不是,他没有管过我,”我柔声道,“但是你忘了吗……我可是瓦利亚的优秀杀手啊……”   我用死亡威胁逼迫着阿纲,陪跑全程,最后他喊着我已经筋骨尽折真的要死了你要杀我就杀吧的时候,他的一千五仍然没有及格。   我默默地收好武器,捂住眼睛,别过脸,肩膀轻微耸动。   我听见阿纲抽了一口气,缓慢地接近,迟疑着在我肩上拍了一下,紧张开口道:“那个,七海……对不起对不起……我、我……”   一直没有意识到这生死长跑的紧张态势的山本也奇怪地问:“哎,七海学姐你怎么了?哭了吗?”   我甩开阿纲,大步跑开了——晶莹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洒下来,不过效果也差不多了。   说到演技我是第一流啊,说到无耻利用他人的善良我也不是很手软啊。   很久之后我领会到“恶人自有恶人收”这个至理,不过目前还没有人来收我,所以我欢乐地发挥着我的无耻,撂下摊子跑了。   当然不敢直接回去,所以我在通往沢田宅的路上瞎晃荡,觉得不一会儿阿纲就回来了咱们再好好和解,商量一下明天怎么用温和的作弊方式帮他过小测。   然而等到天色擦黑,这条回家必经之路上还是没有出现阿纲的身影。我有点忐忑了,往学校方向跑回去。   和我那糟糕的想象一样,并盛中学的操场上,三个身影在冥冥暮色里跑步,左右两个鼓励着中间那个看起来特别虚脱根本跑不动的人。   不管事件背景前因后果这个场景看起来也是相当令人感动的,而我有种复杂的感觉,夹杂着难过……一瞬间回忆起在小说里看过的关于一些古老情谊的描述,想着原来那是真的啊……   我从看台上跳下去,跑到因惊讶而停住脚步的三人面前。   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复杂,反正我感觉自己是扭曲着笑道:“欲速则不达,阿纲你想明天走路都走不动吗?”   现在都已经腿软得站不住的少年被忠犬扶着,尴尬地笑了两声说:“抱歉,我……反正我就是个废柴啦,很容易放弃……刚才让七海你很失望吧——”   “对不起,”我打断他,下定决心大着胆子揉了揉阿纲的头发,手感果然好,“是我不好,根本就是个强权魔鬼。”   “你还好意思说啊!”狱寺龇着牙。   山本还是笑呵呵的,“嘛,和解了就好了。”   阿纲有点意外,然后颇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可、可是我还是没有到及格线……”   “时间太晚了,先回去吧,”我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测验的事情我会再想办法,和平的办法。”   “诶?”   “这个点儿回去还有饭吃吗QUQ,”我说,伤脑筋地叹了口气,“大概回去做加餐吧,山本跟狱寺你们要去吗——帮忙把阿纲扶回去。”   “我没有那么虚弱啦!”阿纲抗议。   而另两人欣然同意,忠犬还跟个老妈子一样啰啰嗦嗦着说着回家以后要如何如何让肌肉缓解酸痛,阿纲一一答应。   沢田纲吉真的是个温柔的人,我想起Xanxus,想起他暴起杀人,连斯库瓦罗都被他扯着头发揍过……温柔能战胜暴虐吗?   到家后,奈奈阿姨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说Reborn跟她说了我们要在学校进行体育训练。晚饭倒是留了,不过只有我跟阿纲两人份的,狱寺拉着山本准备尴尬地告辞,奈奈阿姨当然挽留,说自己马上再做点东西。我正站在冰箱前面,看了看食材,跟阿姨说不用麻烦了,我有点小手艺,凑活着做一顿就是,您休息吧。   “小唯会厨艺吗?”奈奈阿姨觉得很吃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真的长得像什么都不会的花瓶。   “不会难吃的,”我笑,“过会儿我也会收拾碗筷,您真的不用操心了。我来白吃白住总要做点事情吧。”   当着长辈的面,还是非常看不惯我的狱寺也不好拆台,都配合我说阿姨不用管了之类的。   奈奈阿姨很高兴地握住双手,说:“那好吧!要不要我帮点忙?”   我满头黑线地准备解释说您真的不用管我们这群小混账了,回来晚了错过了大家的饭点就是要自己负责,碧洋琪却走进厨房来,相当动听的嗓音却说出了可怕的话:“我来帮忙吧。”   除了山本,我们三个没吃晚饭的家伙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狱寺最夸张,直接青着一张脸捂住胃部倒了下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奈奈阿姨和碧洋琪都劝走了,我开始准备这顿简单的晚餐。   无论如何对我都保持着怀疑之情的狱寺在碧洋琪走后恢复了正常,蹦跶过来,说道:“喂,你真的会做吗?”   “女人的战场是男人的禁地,”我举起菜刀,露出白牙冷冷地笑,“滚到桌边等着。”   狱寺觉得自己被挑衅得非常惨,迫于阿纲适时的劝阻,他气哼哼地坐了回去。   山本哈哈地笑着说真是期待啊。   山本君真是个好人嘤嘤嘤。   麻利地收拾好了,端上桌开动之后,也是山本好人第一个称赞说:“意外的好吃呢!七海学姐手艺不错啊!”   能把“意外的”三个字去掉的话我会更加喜欢的哟。   开玩笑,我的正规编制可是在著名的瓦利亚后勤大队!区区家常晚餐,能难得到我吗哈哈哈!   矜持地表示了这没什么,而大家都饿了,所以没再说话,规规矩矩地吃饭。   饭后我收拾厨房,阿纲去送山本和狱寺,我洗干净最后一个碟子,转身看到阿纲站在门口看着我。他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说:“那个,没想到,七海你还有这么……呃……”   “家庭主妇的一面。”我替他补完。   “啊……差不多,是有点难以想象啦。”   “在我给自己设定的未来里,如果我有未来的话,”我说,“就是这种拿刀只为给心爱的人做饭的生活。”   “诶,诶……是吗……”   我莞尔,“吓到你了?我可不是在跟你表白哟,纲吉君,你也千万不要喜欢上我。”   阿纲似是吓了一跳,又像是松了口气,结结巴巴道:“哪、哪有……我我我,我没那么误会,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她可真幸运,”我去拿擦碗碟的干净帕子,“也一定是个好女孩儿吧。”   阿纲带着少年的羞涩点了点头,我瞥进他金棕色的眸子里,眼波蕴着极致温柔的颜色。   就一起上了一天学,忽然关系变得这么好了诶,连有喜欢的女生这种话题都拿出来了。我想着,但是决定暂时不给瓦利亚那边报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最后一发,周内大概不会动了。   这章是为了给大妈唯后来在指环战里的立场做铺垫,唉,没有雀哥写不开心……而且作者发现自己真的非常啰里吧嗦……进度神慢…… ☆、第六章   第二天,我用极大毅力从床上爬起来,收拾好了下楼吃早餐,在楼梯上碰到步履维艰的阿纲——一下子运动过量,以废柴之躯他还真能走得动,不错。   谢绝了我的搀扶,阿纲费力地到达了餐桌。我们吃着早餐,奈奈阿姨却还在忙活,之后我们要走的时候,她递给我们一人一个饭盒。   “午餐便当哟,”奈奈阿姨眉眼弯弯,“之前阿纲说为他一个人准备便当有点劳师动众了,现在有两个孩子了,所以我就很开心地给你们准备了!”   我表面上还维持着淡定,道谢接过,心里早就已经感动得眼泪哗哗的。   “阿纲你真幸福。”走在路上,我叹息道。   “你一直住在这里的话也会如此啦,妈妈会把你当自己的女儿的。”   我没说话了,照顾着阿纲僵硬的步伐,慢慢往学校走。   “今天……真的跑不过了吧。”阿纲小心翼翼地提起话题。   “因为肌肉拉伤请假缓测吧,”我说,“这是最和平的方法了,到下节体育课之前我们还有时间把你训练出来。”   阿纲的表情写满了悲戚。   所以今天就平安地过去了,我也跟个正常的后进学生一样混着日子。   拿到制服后就更正常了,接下来的几天都非常的平凡安宁。奈奈阿姨妙手把我那头缺乏打理的卷毛搞成柔顺光滑的淡金色卷发,松松地缚在脑后,刘海和鬓发修饰得脸庞婉约,我在照镜子的时候都忍不住自恋地想哎这小姑娘真是斯文秀气。也是托了这份表面上的斯文秀气,班里有几个男生开始对我献殷勤,邀请我一起去吃午餐什么的,不过我已经找到组织了哈哈哈,要全面地黏着彭格列十世候选人啊!   这几天都没有再看见过云雀,非常好,其实我到现在回想起来天台上的那一段都觉得黑历史真想抹消,不是因为没赢,而是觉得当时的自己无比幼稚又死蠢,简直对不起我自诩为大妈样的心理年龄!   今天早上,我起床稍微晚了一点点,急吼吼地冲下楼去,一进厨房就感觉到了气氛略微不对劲。阿纲苦着脸坐着,奈奈阿姨倒是满脸高兴的样子——应该说阿姨很少有不这样的时候,而Reborn……诡异的心形巧克力头造型。   我瞬间明白了,今天是情人节啊,男孩子们该收巧克力的日子。   “早上好。”我说,坐在了摆着我那份早餐的位子上。   Chocoreborn转过头看着我,微微一笑,“Ciao’su,你心情不错。”   “没有,我为阿纲忧心的事情而感到忧心。”我正色道。   阿纲挥了挥手,“不用安慰我啦小唯——话说更像是嘲讽啊喂!”   我的工作做得还是不错的,短短几天,阿纲已经改称我的名字了,吐起槽也随意得多。   “我是正经的,我会送你巧克力的。”我说,露出八颗牙,已经是非常有诚意的假笑了。   “你明知道废柴纲想要不是你的巧克力。” Chocoreborn说。   “嗯哼哼,那个叫做笹川京子的姑娘?据说是并中校花诶,阿纲你眼界够高啊。”我笑。   “喂喂喂!”阿纲胡乱地挥舞着手,脸上浮了红霞,又有点落寞,“反正……今年我也不会收到巧克力的啦,谁的都不会收到,别说京子了……”   我咬着筷子尖,琢磨着我要不要助把攻,抬眼却看见Chocoreborn翘起了嘴角……真是的,我在瞎担心什么啊,Reborn其实特别特别在意他的弟子!在神级助攻想要谋划的时候我就乖巧地听取指示就是了!   “每年的情人节也是二月份以来校花评定出结果的时候吧,京子虽然得到一致的喜爱,也还是民间承认的,还没有官方认定,” Chocoreborn忽然扯起了奇怪的话题,但很快又绕了回来,“能得到新晋官方认定校花所给的巧克力会是一件莫大的荣耀,阿纲,拼尽全力去做吧!”   “要怎么拼尽全力啊!”   “实在不行……你就只有收下唯送的巧克力了。”   “扯远了啊,”我抗议,“‘实在不行’这种退而求个渣渣也好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Chocoreborn悠然道:“唯,如果阿纲得不到京子送的巧克力的话,你就去成为校花然后送巧克力给阿纲吧。”   我……=口=,阿纲也是……=口=。   “凭你的样子,” Chocoreborn挑剔地打量了我一下,“还是可以勉力一争的。”   “没听错吧,魔王你第一次承认我诶……不过这也没用!激将也没用!”我龇牙,“长跑测验这种事情我可以勉勉强强帮一帮,要让女孩子心甘情愿地送巧克力能怎么办得到啊!”   “这我可管不着,” Chocoreborn露出恶魔般的笑容,“还有,如果你们再不出发的话,唯,即使是以你的速度,也会迟到。”   我当机立断,喝干了牛奶抓起阿纲就跑。   路上遇到一个老奶奶橘子从楼梯上掉了下来,善良的少年扯住我,一起把橘子捡起来还给老人家,不远处学校的钟声已经敲响,我心急火燎地抓紧了阿纲飞奔而去。   赶到教室的时候其实已经上课了,但是老师还没有来,整个班级都浮动着一种浮躁的气氛。嘛,情人节吧,男孩子女孩子都蠢蠢欲动,而且……还真有那劳什子校花评选结果在今天出,有几个长得不错的女生在议论这件事。我之前还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不然我一定给并盛中学的风纪委员长投一票——说起来,今天在校门口看到他了,没靠近,远远观赏还是非常令人愉悦的。   二年F班的男生资质不高,仅有两三个在课间收到了巧克力,其中一个数量还挺可观,在周围的男生中炫耀。女生们倒是纷纷跑出去了,一个个面带绯色,本来是普普通通的长相也瞬间变得温柔可人起来——所以说,少女情怀真是个好东西。   我沧桑地感叹着,想要不要下午翘课出去买巧克力,不知道今天是不是会涨价。   手机在桌斗里震动了一下,我拿出来一看,是碧洋琪发来的短信:“放学后早点回来,女孩儿们会来家里做爱的巧克力。”   女孩儿……们?我想了想,觉得魔王真的很棒,把笹川骗到手——不对,是骗到阿纲家里去了吧。还有的话,我想起附近一个女子中学的姓三浦的活泼姑娘,她似乎对阿纲深情满满,也会来?   其实,沢田少年的生活还是充满阳光的嘛,暗恋的女神级别的女孩子对他也和颜悦色,还有个暗恋他的质量也挺高的姑娘。   我这可怜的孤家寡人……   中午和阿纲、山本、狱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忍住了告诉他那个美好的消息的冲动,看着他一直带点落寞的样子,我心说这是为了更大的惊喜。   回教室的时候,在门口意外地看到了鸡蛋头小姑娘。   “一平?”我上前,蹲下身去和她说话,“你来找我吗?”   一平是个相当乖巧的中国小姑娘,容易害羞,害羞就会引发事件,但不害羞的时候实在是太乖了,我很喜欢她,这几天也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远离蓝波那个熊孩子。   一平捏着衣角,有点羞涩地说:“恩!我想知道小唯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买巧克力。”   诶嘿……我心说不得了啊,小姑娘都有暗恋的男生,我活这么大除了把他当弟弟一样的阿纲还没有个送巧克力的人选,真是失败。   “不自己做吗?”我笑着逗她,“那样比较有诚意吧。”   “一平不太会……碧洋琪亲手教一平也没有学会……”小姑娘有点难过。   我嘴角微抽,“没关系,学不会才是正确的。”   “想在他上学的时间交给他,”一平都快要把衣角揉烂了,“并盛中学,比较好找到他,所以想现在出去买。”   竟然还是我们学校的?我本来有点感兴趣想问问是谁,不过看一平那个羞涩劲儿,觉得追问的话她大概要爆炸,所以收住好奇心,笑着说:“好的哟,等等我进去拿钱包,我们就出去。”   翘课什么的,哈哈哈,我还在意吗?   出校门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小阻碍,我采取迂回战略,翻墙出去,一平趴在我背上,很关切地跟我说以后不要这样子,裙子会飞起来。   我说管它呢,和一平一起愉快地走在去往并盛商业街的路上。   与我所想的涨价不同的是,今天巧克力大促销,各种礼盒,各种捆绑销售。一平对这个事情很认真,那些普通的商业产物她都看不上,我们转了许多家店,终于找到一个地方在卖手工制作巧克力。   一平高兴地选购,我在旁边等她,打开了自己之前在超市里买的两盒促销装中的一盒,塞进嘴里打发时间。甜食是女性的好朋友,所以看到两盒促销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买了下来,一盒给阿纲,一盒给自己。   店主将一平选好的巧克力细心地包好再装进精美的礼盒,小姑娘满心的欢喜都像是要溢出来,拉我一起回并盛中学。   我看了看时间觉得自己回趟学校其实不太值得,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放在教室不拿也罢,但一平表示希望我将她送到学校再远远离开(……),因为她现在很紧张。我同意了,毕竟我真挺喜欢这小姑娘。   路过公园的时候,我一根名为直觉的神经十分不好地跳动了一下,而果然,下一秒,一只奶牛小鬼从花丛里蹦出来——   “哈哈哈哈发现蠢唯和一平!目标巧克力!”他大叫着,冲了过来。这熊孩子听Reborn叫过我“蠢货七海”就有样学样,因为那称呼太长他就简化成为“蠢唯”。   我提前有防备,两个盒子往背后一收,而蓝波本来就没把主意打在我身上,顺利抢夺了一平精心准备的巧克力礼盒,狂笑着跑掉了。   “蓝波!回来!”一平即使大喊也是细声细气的。   我把巧克力塞给一平说我去追,一平却跳起来抓住我的裙角,坚定地说我:“一平去追!我知道他喜欢在哪里藏着!”   “好,”我拿回自己那两盒简陋的愚蠢的促销巧克力,拍拍一平的鸡蛋头,“我在这儿等你,快去。”   小姑娘迅速地跑掉了,我走进公园里。在靠着我们分开的地方有一架秋千,我拿开过的那个盒子里剩下的巧克力把秋千上的小鬼头打发走,自己坐了上去,无聊地晃荡。   我发呆的功夫和睡觉、演戏之类的技能一样强大,大概是因为我有许多可以瞎想的事情,可以想很久很久,想得我满心难过,准备吃一颗甜腻的巧克力来缓解忧伤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没有了,犹豫了片刻我还是没拆开留给阿纲的那一盒。   已经红霞满天了,一平还没回来。这个时候阿纲大概在享用笹川和三浦做的巧克力?真好啊……真是幸福……QUQ……完全没有想起我呢!完全没有给我打电话呢!我祝碧洋琪也参与了爱的巧克力的制作!   在我进行恶毒的祝福的时候,我听见了一平的声音:“小唯——小唯——”   我跳起来,跑到外面的路上去。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显然经过了一番长跑,好在怀里抱着那漂亮的盒子。   “辛苦了,”我说,“走,快去找他。”   一平脚尖划拉着地面,“并盛中学,已经放学了吧……”   呃……我有点为难,小心翼翼地问她:“你要送巧克力的人是谁呢?如果我认识,倒可以想办法知道他家在哪儿。”   一平脸上的绯红突现,我一瞬间惊恐地盯住她,生怕她脑袋上浮现出筒子倒数。但她没有,非常小声地说了个名字,又赶快摇头。   “我没有听清呢,”我叹气,“要不然,先去并中,万一在附近遇上了呢?”   那就是缘分天注定的遇见啊!   一平想了想也是,我们还是往学校走去。   想想我竟然有了放学了之后还往学校赶的经历,令人唏嘘。   一平小跑在前面,虽然我觉得她年纪很小情爱这种事真落不到她身上,但看她这么努力我还是觉得有点感动,也希望那个男孩子能够留在学校,或者就在附近也行。   前面有个拐角,一平先过去了,片刻之后又退了回来,小声说:“一平看见他了!”   哎,真有这么缘分天注定啊。   我冲小姑娘比了个大拇指,轻声说:“加油!去吧!”   其实我还是有点怀疑高度近视的一平小朋友真的看清楚了是她喜欢的那个人吗,不过这种时候就不要揭穿。   一平红着脸感谢我陪她,并让我回家,说她大概不会原路返回,就小跑出去了。   我满心萧瑟凄凉,又怀着好奇,贴着墙探出头去,看小姑娘属意的究竟是哪个男孩子。   然后我就震惊了。   一平追上清瘦挺拔的黑发少年,在对方回身的时候高高地举起巧克力礼盒来。少年弯腰,伸手,声音低沉却柔和地问:“这是,要给我的?”一平点头,对方完全接过之后,她就一溜烟地往前跑了。而少年直起身来,望了一眼跑远的小姑娘,又看向自己手中的东西,勾起了嘴角——表示心情愉悦的笑容。   是云雀。   我忽然觉得云雀X一平这个组合诡异的同时又莫名的有萌感,杀器君的笑容冲击了我,或者说——他其实是比较喜欢小孩子?   “不敢出来吗,胆小鬼?”云雀忽然抬头,直望向我。   我心说自己这是看什么热闹啊,慢慢走出去,摆出弧度标准的微笑,“你好,云雀学长。”   云雀看起来心情相当好,虽然神色仍是淡淡的,但气质上比我头几次见到他时柔和不少。他真的喜欢小孩子吧……或者喜欢一平。   他就带着这种好心情跟我说话,轻挑了眉,嗓音动听:“你也是来送巧克力的?”   这个人真是狂妄自大……而且还给自己留了后路没说“给我”两个字……   我笑了笑,把促销的巧克力抛过去,他接住了。   “祝情人节快乐,”我弯了眉眼,“为你打破自己当初的宣言。”   他微微皱眉,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转身离开,大步走,心里为我良好的记忆力自豪。   身后大概有点距离的地方传来爆炸的声响。   其实我有点小紧张,就加快了步伐,却听见云雀叫住我:“喂,你叫什么名字?”   这算是……借着一平小姑娘的东风和杀器君达成了和平吗?   我转身,语意真诚地说:“七海唯,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不置可否,思量片刻回道:“云雀恭弥。”   我点头,觉得对话没法子进行下去,就挥了挥手表示再见,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见他嘴角上扬,勾出一个释放杀意的笑容。   “七海唯,”他说,“下次再违反风纪试试看,我期待着把你咬杀。”   又是下次下次你还是会忘记信不信!不要以为你说了“期待”我就会像被认可的小姑娘一样小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啊!   我凝视着云雀,露出了自己对着镜子练过的,最邪肆的笑,轻声道:“我也期待着,把你洞穿。”   =口=要命这台词含义太丰富了!我怎么就随口说出来了啊!我本意是想表达拿刺刀把他捅个对穿啊!为什么想换个有文化点的表达但是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就变成了这种奇怪的词语!   心里翻腾着各种吐槽,我却保持住了表面上的高傲骄矜,转身背脊挺直地离开。   快要到达沢田宅的时候,我看见了四处张望的阿纲,下一秒他也看见了我,很高兴地跑过来,说:“小唯你去哪儿了!京子和小春已经把巧克力做好了,是巧克力锅,大家都在等你回来再开动呢!”   我瞬间觉得感动极了,但还是保留了一点理智:“配巧克力锅吃的饼干之类的东西是谁做的?”   看到阿纲瞬间语塞的样子,我嘿嘿地笑了一声,说:“那个,我有东西放在学校,我回去一趟,不用管我你们加油!”   不等阿纲反应过来,我飞速逃走。   这真是个愉快又凄凉的情人节。   在满是情人的餐厅里吃完了饭又晃了许久才回去沢田宅,恐怖事件当然已经过去了,当时在家里享受的笹川、三浦、山本、狱寺也离去了。我听奈奈阿姨说阿纲收到了早上帮助过的那个老奶奶的巧克力,感觉是个温暖的故事,内心对于把本来给他的巧克力给了云雀这件事的愧疚感也消散了几分。   奈奈阿姨细谈起今天的故事时,忽然捂嘴一笑,让我附耳过去,小声说道:“我知道纲君喜欢的女孩子是谁了,他等着巧克力的时候那么期待,后来第一眼望向的是那个短发的叫京子的女孩儿。”   我微笑,说:“真好,我也想找到一个会期待我给他送巧克力的男孩子。”   奈奈阿姨觉察出我们的关注点不同,但还是很大条地摸了摸我的长发,温柔地说:“一定会有的,小唯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这句话差点把我的眼泪弄出来,我狼狈地后退了两步,强撑起一个假笑,说我累了,阿姨我上去休息。   奈奈阿姨微笑着注视着我,我觉得也许Reborn或者家光先生告诉了她什么,但无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奈奈阿姨真的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妈妈。   我也有过这样一个温柔的母亲,她也摸着我那时刺猬一样的短毛,跟说我,小唯是个好女孩儿。   作者有话要说:  莫名其妙地开了这个洞,不写出来就会忘记,所以……赶紧记录下来了。   脑子里全部是十年后篇的内容但是我过于啰嗦连黑曜篇都迟迟来不了_(:з」∠)_预计还有两章才到。 ☆、第七章   情人节的第二天大概还有点事情值得记叙,比如校花评选结果出来,一年级的笹川京子当之无愧的榜首,而我班的一个奇葩男孩子找到我,拿出一个数据表说七海你也有排名,而且不低,几天就涨上去了,只是因为你刚刚来,大家都不太认识你,你要多在校园里走,然后下一届校花评选一定是你夺魁!   我满头黑线地问既然我现在根本不在校园里走没人认识我那我的票数是从哪儿来的。他就得意地说是我让小弟们发动人给你投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喜欢我?   后面一句话是我从他的表情脑补的,我本来想给这个奇怪的家伙一拳头,但他满脸快喜欢我快喜欢我的样子还有点微妙的萌感,我就于心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对不起我不是很感兴趣。   开什么玩笑啊,中学生的爱慕者数目比赛很有趣吗?姐姐可是真枪实弹腥风血雨过来的瓦利亚蝉联三届的女仆之星,多少怪蜀黍垂涎老子最后都被捅穿了啊!   奇葩男孩子不能理解我的内心,只是对我拍他的脑袋这个动作感到愤怒,涨红了脸说你别给脸不要。   我暴脾气瞬间上来,心说你以为你是Reborn还是斯库瓦罗还是云雀恭弥啊!不把你揍脱人形我就不算完!   所以我就用他砸坏了自己那套破破烂烂的桌椅,捡个小木片抵着他的颈动脉让他哭着说是他不小心摔跤弄坏了我的桌椅所以请我坐到他的位子上去他去跟老师认错。   收手,我坐到了窗边一个视野甚好的位子上去。   全班寂静,此后再无事端。   再比如,二月十五日这一天阿纲体育补测小长跑,我翘了课去操场边围观,发现山本跟狱寺在他的两侧陪跑,阿纲偶一抬头看到我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抖了一下,然后还是对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坚持跑了下去,最后险险过关。   我撑着下巴看着操场边给阿纲加油的橙色短发的女孩子,心想那才是废柴纲及格的动力吧。   这种情感真是令人羡慕。   然后日子就没有什么波澜地流动下去,Reborn暂时没想到新招数来整治他的学生和我,我走在已经熟悉到成为一种习惯的上学的路上时,心里微微抽痛地做了某些愚蠢的设想,结果不过是让自己更难受罢了……我似乎在蠢货的深渊里越滑越深。   瓦利亚那边一直没有管我,也是个让我不断变蠢的神助力。   阳光明媚的一天,我难得听了节课,课间趴桌上补眠的时候被一阵熟悉的狂笑声唤醒。   奶牛小鬼在走廊里跑来跑去。   ……到底是谁带他来学校的?群体庞大的风纪委员没阻止住吗?   我站起来出去找蓝波,这么个熊孩子要真惹着了哪个没心肝的中学生被欺负了可不好办。   到走廊上,看见奶牛小鬼正在楼梯上跳,我跑过去的时候刚好碰到阿纲三人上来,阿纲气喘吁吁自不必说,连狱寺都有点大喘气,山本大概运动能力太强还面色轻松,总之一定是追了蓝波很久。   “出什么事了?蓝波怎么被放出来了?”我问。   阿纲囧着脸表示你把蓝波当什么了怎么叫放出来了。   我耸肩,说:“总之要抓住他别让他乱跑对吧?”   狱寺抓狂地喊:“记得把十代目的午餐抢回来!”   我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叫山本从另一边的楼梯上去争取在三楼围堵。狱寺一定感受到了我的恶意,爆发前被阿纲劝住了。   遗憾的是蓝波虽然又小又爱哭,但跑跳起来真是水平高超,我们一路撵上了遍布办公室的顶楼,把楼梯口死守住,等着小鬼头自投罗网。   蓝波左看看又看看,大喊着“蓝波大人不会这样就被困住的”,然后掏出烟雾弹,扔向山本,在弥漫的烟尘中往那边冲。   在他看向山本那一边的时候我就向他跑过去了,但还是迟了半拍,大量的烟尘中我看见山本的人形还堵着楼梯口,不过蓝波个子小,一定能找到缺口撞出去,但下面又模模糊糊地跑上来了一个人影,我大喊:“增援来了!可以逮住了!”   我就站在烟雾这边的外围,勉强能看见里面的人影窜动,小小的一团转向往我这边冲了,还特别大声地嚷嚷着“蓝波大爷冲锋啦”,我一手就捞住了他,熊孩子不停地扭动踢打,我只好抓住他的爆炸头让他身体悬空,喊着山本或者狱寺快来接手这家伙。   烟雾还没散,那两个人好像被迷住了眼睛,山本喊着七海学姐你先坚持一下。我说坚持个鬼啊我讨厌熊孩子!   然后我身旁的办公室门就开了,走出来一个神色极度不善的人:“吵死了,你们,想被咬杀吗?”   我……=口=。   屋漏偏逢连夜雨,蓝波趁我分神的时候一下子挣脱了,本来完美的落地动作却不小心脚下一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我默了,弯下腰准备伸手去摸摸他的爆炸头,结果他先一步抬起被摔平了的脸,两眼含着泪光咬着牙说:“要……忍……耐……蓝波大人要报复你们这些混蛋!”   他一边疯狂地飙泪,一边从爆炸头里面掏一个火箭炮式的东西。我听阿纲说过这玩意儿好像叫十年后火箭炮,危险品,下意识地侧身一退,撞到了云雀恭弥,他推开我,亮出拐子抽开了那扑来的火箭炮。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那飞旋的玩意儿,炮口朝着我,稳稳地落了下来。   ……呵呵。   黑暗笼罩,一阵奇异的晕眩让我觉得自己好像昏迷了片刻,被亮光刺醒时,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风格古朴的和室里面。   莫名……眼熟的房间,有点破旧的样子。   我琢磨着十年后自己为何如此落魄潦倒,然后看到了我身边散落的玩具,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二十四岁的我这是不幸弱智了吗?在玩这些四五岁的小朋友玩的东西?   然后我愣住了,瞳孔剧烈地收缩。   这不是十年后,火箭炮是反向打中了我。   这是十年前,十年前并盛的七海家,我才四岁,我在玩玩具!   和室的门开了,年轻的女人焦急地进来,“小唯?妈妈听见你在哭,怎么了?”   我呆呆地看着那金发翠眸的女人,双腿一软,跪下来,眼泪下意识地涌出眼眶,刷过面庞。   她愣住了。   我不停地流着眼泪,控制不住,我的喉咙像是被割断了,我说不出话喘不过气。好像胸腔也被剖开了,尖锐的痛楚那么巨大,痛得我哆嗦地抬起手,按住我的心口,发出压抑的低嚎。   “你……是小唯?”泪眼朦胧里她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她快步走过来,扶住我的双肩,犹豫了一会儿,把我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柔声说着别哭别哭。   我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抱住她,抱住十年前我的活着的温柔的母亲,放声大哭。   我什么都不再想了,我只要这一刻。   我抱着我的妈妈,她的躯体温热鲜活,她拍着我的背,她的声音轻柔,她的发间有我失去多年的熟悉的香气……她不是梦,她不会一碰就碎。   我大声号哭着,喉咙里窜出混乱的声响,最后连连咳嗽,仿佛要把我的整个灵魂都呕吐出来。   妈妈抱着我,轻拍着我,她还活着,还活着的我的妈妈……   “呐呐,别哭别哭了……”刻进骨髓那样熟悉的带点奇怪口音的日语一直在我耳边轻轻重复。   前世来生都耗干净了,我拼了命才止住那放肆的恸哭。   十年前的母亲扶着我的肩膀,微微推开我,方便她看清楚我的样子。我咬紧了牙齿,挤出一个大概十分扭曲的笑来。   她翡翠一样的眼眸里并没有太多惊讶,碧绿清澈,完整地映出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可是她笑着说:“是长大后的小唯吗?很漂亮啊。”   她用拇指擦拭我脸上的泪痕,指腹的温度烫得我的心抽动,巨大的疼痛再度袭来,我强忍着,拼尽全力,维持着嘴角上扬,“妈妈……对……我是小唯……十年后……”   泪腺坏了,根本不受我控制,我发声的瞬间,那些毫无意义只是徒增伤悲的液体再次涌出来,我用力地抿起嘴巴抽气,可是止不住,止不住……   妈妈再次抱住我,哄小孩子那样说着不哭不哭。   我推开她,凝望着她的模样,把所有线条加深刻画,然后一边流泪一边摇头。   “为什么这么伤心呢,小唯?”妈妈摸着我的头发,“十年后……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痛苦的狂潮几乎要决堤,我的喉咙里有声音嘶吼着说因为你们不在了!再有三年你们就都不在了!但我一张嘴,就变成了喑哑的“没事……没有什么……”。   咸涩的液体涌进口腔里,腐蚀了我的声带。   机缘巧合我来到了过去。   可是我怎么敢更改过去?   任何一个恣意的举动都可能摧毁这里本来还有三年之长的宁静时光!   这里是十年前,四岁的七海唯在屋里玩着玩具,一年只能回来看她几次的母亲在厨房里忙碌。   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未来的灾难不该现在就被横到她们眼前。   而我,苦痛我已经品尝过那么多,它们汇聚要把我压垮也不能成功!我不在乎再承受什么!我认!我一个人承受就好!   可是妈妈凝视着我,眼睫快速地闪动了一下,而后她发出一声轻叹,道:“我明白了。”   我的心脏猛地收缩,那本来就刀绞似的疼痛更加剧烈,像有一盆滚油浇在了鲜血淋漓的创口上,我面目为之扭曲,妈妈却用手轻轻地托起我的脸。   她亲吻了一下我的眉心,声音温柔到极致,“小唯,不管怎么样,要好好地活下去啊。”   “不要为痛苦所摧折,不要被仇恨所蒙蔽,”她说,和我额头相抵,“妈妈爱你,不管在哪个时空,妈妈都在祝福和保佑着你,你要好好地生活下去。”   心脏疼得眼前昏黑,我胡乱地伸出手去抱紧妈妈,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连声说着我会,我会……眼泪浸湿她的肩膀,浸透这十年时光。   她摸着我的脑袋,轻声说:“我想想办法把你——”   戛然而止,她的声音断在这里。   我愣住,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在黑暗的虚空里转了个圈,然后直直地落下去。   我落到了冰凉的沙发上,还保持着那个姿势,可我的怀抱里空荡荡的,就像是曾经多次做过的梦,我伸手去拥抱,然后,再一次碎裂了……   我怔怔地坐着,眼泪不再流出来了,脑海里是惊人的空洞,好像是有一片苍茫的荒原,荒原上刮着砭骨的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僵硬的大脑开始转动的时候,思维的触角延伸到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上,我立刻弹跳起来,疯狂地想要寻找一个人来打断我去触及那可怕的想法。   这个房间的门忽然开了,走进来一个人。   我没看他是谁,就算是什么威严的秃顶校长都好,快救我!让我离开那个可怕的猜想!   我扑到他身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发着抖,嘶声说:“我没有——不是我造成的……”   来不及,我已经想清楚了那个猜测。   我又怔在了原地,一个怪圈在我的眼前转动:十四岁的七海唯回到十年前,让她的母亲猜到了未来会发生可怕的事情,所以母亲开始想办法要改变,而正是因为她的行为,招致了那场灾难,小小的七海唯长大了,变成了十四岁,她再回去,再……   我知道,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妈妈忽然跟父亲争取要把我带到身边养……他们爆发了很激烈的冲突,最后是父亲妥协了……父亲为了给妈妈和我一个安定的环境,决定从那个黑帮里脱身……那个黑帮不能容忍,他们动手了……最先出事的是妈妈……“意外”而亡……大清洗……我被爷爷提前送到意大利……七海家没有了,没有了。   我造成的。   不是我!   就是我……   激烈的辩论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我瑟缩着,小心翼翼地看向被我抓着衣领的人,嘴唇颤抖着,轻声说:“救救我……”   我看不见面前的到底是谁,我的眼前是一片空漠,还是那刮着风的荒原,只是荒原上忽然有了天空,天空是黯淡的蓝色。   双手失去了力气,我瞪大了眼睛,身体失控后仰……   黑暗终于包围过来。   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不是校医室,而是并盛医院,看来我昏迷的时间不短,病情还不乐观。   我望着吊瓶,专注地看点滴一点一滴地下落。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我看见了奈奈阿姨,对她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嘶哑地说:“早上好。”   奈奈阿姨怔住了,然后发出欣喜的尖叫,冲过来抓住我没打点滴的那只手,说着太好了醒过来了。   我说我这是昏了一年还是半载啊,阿姨说整整四天了。   “医生说你是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心力交瘁,醒不醒得过来都看你自己,”奈奈阿姨眼眶微红,“不知道学校里的那些坏家伙是拿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听到“巨大精神冲击”的时候我想着报应来了,都怪我平时稍微惊讶点就爱用这个表达,然后“都看我自己”让我觉得遇到了庸医,而奈奈阿姨的后半句话……我只能默默地笑笑。   “我去告诉碧洋琪,还有Reborn、纲君他们,”奈奈阿姨起身,“啊不对,应该先通知医生!”   我嗓子干涩,小声说没关系您去吧,我感觉很好。   虽然非常温柔善良但是真的有点神经大条的奈奈阿姨给我掖了掖被子,就出去了,完全没注意到我好口渴啊要渴死啦!   房门被轻轻带上,我继续看点滴,然后……小小的白衣天使出现在我的床头。   “Ciao’su,”穿着白大褂挂着工作证的Dr.Reborn说,“恭喜患者苏醒,我来开展一下常规测量,先测智力水平。”   他翻开我的眼皮儿,用小电筒照了照瞳孔。   我有气无力地嘶嘶道:“处于负值。”   Reborn停了手,跳到床头柜上拿了个纸杯到饮水机那边去接水——话说这是单人病房,而且看起来蛮高级的。   他把水送到我嘴边,我抬起虚软的手臂抖抖索索地还是握住了纸杯,自己慢慢地小口啜饮。   喉咙里像是一大片龟裂的旱地,骤然有水进去,引起烧灼和撕裂般的痛楚。我皱紧眉头,还是贪婪地喝光了半杯水。   Reborn一直站在我脑袋边,一语不发。   我觉得自己有些力气了,就侧过脑袋,看着他。   沉默蔓延了良久,最后Reborn伸出手来,覆在我的额头上,像是一个宽慰性质的抚摸,他的表情是罕见的肃穆。   “不是你的错。”Reborn沉声说。   我歪了歪嘴角,“是,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   还停在我额头上的手方便地敲了个爆栗。   我龇着牙,说:“Reborn,不必担心我,我不是白睡了四天……好像是在沉睡状态我的脑子更能用一些?”   “你以为你是‘沉睡的唯五郎’吗?”   我嘿嘿地笑,说这个梗套用得好。   Reborn漆黑的眼瞳盖得住他所有的情绪,但我还是凭直觉认为他真在担心我。   我叹了口气,轻声说:“我在不断地做梦,做几年以前经常为那哭泣的梦,梦里妈妈抱着我跟我说话,老爷子在旁边泡茶,吹胡子瞪眼的非常不高兴妈妈溺爱我,爸爸和哥哥在下棋。这些梦一遍一遍地破碎掉,又再拼凑起来,每一次都是撕开了我,再把我粘回去。可是我感觉……真的有个人抱着我,不跟我说话,像是逼我挣脱那些粘稠的黑梦,先开口跟她说话。”   “你用的是‘她’,我非常遗憾的告诉你,用字错误,”Reborn说,“不过这涉及到一个对目前的你来说过于残酷难以承受的事实,所以我们可以留到最后再讨论。”   我眨了眨眼睛,有点跟不上魔王的思路,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反正我继续说了下去:“我昏迷的时候,也听到有人说‘不是你的错’,还有什么‘你有什么能耐就大包大揽’——大概是这个意思吧。所以后来我艰难地开始用脑子,给自己开脱……或者说,说服良心吧。”   我顿了顿,笑了一下,“有点像在写科幻小说。”   Reborn沉默地注视着我。   “其实……已经这样了不是吗?是命轨啊,它已经这么走了……我回到十年前的时候在心里发誓,说既然我都已经承受了许多的苦痛,我就不怕背负更多。所以,这又算什么呢?我怎么能逃避,昏睡不醒?”我眨眼,觉得自己说话已经条理混乱,“也不一定就是我那个逻辑,万一跟我真的没关系呢,可是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我知道了,”Reborn说,口吻仍旧沉郁,“可以当做你挣脱了吧,不会困囿于过去。”   “不,”我说,“我不会放弃复仇。总有人做错了,我给自己开脱,可我不能放过那些手上确实沾着血的人。”   话音刚落,我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话里加给自己的枷锁。   我手上也沾着许多血,总有人,或者冤魂,不会放过我。   “一样的。”Reborn说,他不用读心术也知道我在想什么,他大概会想起同样的内容。   我无声地笑,心说所以我的毕生理想就是平平安安地嫁个人,洗衣做饭相夫教子,我近乎贪婪地渴求着平凡人的温暖。虽然我很多时候喜欢妄想一些波澜壮阔的故事,可我自己本身的人生就已经够波澜壮阔了啊。   命轨。   不可阻挡的巨大齿轮彼此咬住,使庞大的命运机器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不知是驶向虚无,还是循环死结。   “没有好好考虑挣脱吗?”Reborn忽然冷冷地说。   我再次表示不懂,“何解?”   “今天就到这儿吧,用那个残酷的事实来结束,”Reborn恢复了那一把嫩得能掐出水来的童稚嗓音,“你知道是谁把你送来医院吗?小提示,跟你说话和抱着你的人都是他。”   “我失去意识的地方是校长室?”   “是风纪委员会办公室,”Reborn亮出了恶魔的小白牙,“就是这样,你昏迷的初期,非礼了云雀恭弥。”   “……这种说法从何谈起?明明是少年发扬大爱陪伴同学就医。”   “他抱你上救护车,要撒手的时候你紧抓着他,谁都拉不开。”   “……我真是好样的QAQ。不要告诉我接下来的故事,忽然感觉手臂好像被打折了。”   “你要是真对他有想法的话也不是大问题,”Reborn没管我的瞎扯,“和我的大局没有根本性冲突,只不过那样你的人生理想就无法实现了。”   “我没有那方面的想法Dr.专业情感咨询.Reborn谢谢你。”   Reborn高深莫测地点点头,说:“我会回去通知家人让他们下午来看你,你现在可以继续休息,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出院了吧。”   听到“家人”那个词的时候我的面部肌肉颤抖了一下,魔王一定捕捉到了,因为他的声音里又带了点晦暗的深沉,他说:“你可以有家人的。”   我不想把他的话往政治含义上靠拢,胡乱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后来有庸医过来随便检查了一下说没问题了就是回去好好补补,然后中午稍晚一点的时候探望的人就过来了,奈奈阿姨、阿纲、碧洋琪、一平、蓝波,还有山本和狱寺,奇怪的是笹川也来了……没记错的话我根本没跟她说过话啊,阿纲手段不错,这是成功带女朋友来见病中老姐了么?   碧洋琪提起保温盒说小唯我给你做了补身体的料理,狱寺一直背对着她站,听见她这么说转过身来说老姐你不要把七海又害死一道啊!然后他以不可阻挡之势捂住上腹倒了下去,碧洋琪把保温盒放在床头,充满无奈地说隼人你还是这么脆弱,然后扶起他跟我说她带狱寺去找医生。   我虽然知晓狱寺君是因为看到碧洋琪才这么脆弱的但是我没有开口提醒,因为连阿纲都保持着沉默……未必不是因为笹川在场他太紧张。   逃脱了黑暗料理,那位清新乖巧的笹川妹子小声说:“那个,其实我也炖了点汤带过来,因为不知道所以重了,七海学姐你愿意要吗?”   刹那间我觉得自己看到了天使,按捺住激动点头道:“谢谢你,我很想尝尝。”   奈奈阿姨说她备了碗勺,就去准备了。   片刻后我就喝到了暖融融的鸡汤,妹子手艺超赞。   去而复返的碧洋琪戴着墨镜,狱寺能正常地看她了,所以就有这么多人差不多把病床围了一圈,守着我喝一碗鸡汤,蓝波熊孩子都乖巧地坐在床尾的栏杆上。   我有点心酸,感动的。   这七年其实我一直都过得十分坚硬粗糙,保留的最动人的记忆是我十二岁第一次出任务回来发高烧,斯库瓦罗笨手笨脚地给我敷冰袋,大嗓门还不停地念叨着怎么还不好怎么还不好。   喝完了汤,说了会儿话,我表示其实我没什么大问题大家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吧。奈奈阿姨说也好她回去给我准备晚饭,就跟碧洋琪和两个小孩子走了。阿纲抓了抓头发说要不我们也回去上课了,我想了想,说阿纲你跟我单独说会儿话,两分钟。   其他人体贴地退了出去,病房里只剩下瓦利亚的杀手兼间谍,以及彭格列十世候选人。   我决定单刀直入:“还记得练习跑步的那天晚上我跟你说的我给自己规划的未来吗?”   阿纲措手不及,傻傻地点了一下头。   “我刚去意大利的时候,还是继续过了一段混世小魔王的日子,”我垂下眼帘,“出事后自己主动选择瓦利亚,为了能够有能力。可是我总还想有复仇以后的未来啊——前提是我不能继续当个杀手。”   “必须,有个强权罩着我,脱离瓦利亚才能成,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   我定定地看着阿纲,“彭格列的十世候选人,我申请加入你的家族,你要罩着我啊。”   阿纲长大了嘴,第一反应是慌张地摆手。   “不要着急,我现在就是表个态,也还没示忠不是吗?你不必急着承诺我什么,”我低声说,“接下来你和你的家族成员还有硬仗要打,能过了那些关,你就会拥有足够的实力,那时候,再给我庇佑吧。”   “好了,就这样,再见阿纲,好好上课。”我说,挥挥手。   沢田少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紧握的拳松开,落在我乱糟糟的头发上,磕磕巴巴地说:“如、如果有我很强的,那一天的话,我、我会努力的。”   然后他以一副“被信任了怎么办”的表情道别匆匆退出去。   目前的沢田少年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国中生而已啊,虽然有Reborn在,一定会把他培养起来,但我这么早就下了注——真的是信任他了吧……   我躺下去,觉得自己天生睡神肯定还是能睡着,但我失算了。   虽然跟Reborn说的时候非常豁达,跟阿纲交底的时候也一副看透了的样子,不过,如果我真的那么厉害的话我就不是蠢货七海了啊……   睁着眼睛和天花板交流感情,我忽然想起了之前那片可怖的荒原上空突然出现的苍穹,黯蓝……和云雀的眼眸同色。   我打了个寒噤,默念着恶灵退散,却还是止不住把另一件事理清楚:终于知道为什么初见云雀时会觉得眼熟了。   被置换过来的四岁的我就出现在云雀面前啊,他……大概出于喜欢小朋友……也许给我发了糖果或者做了别的什么亲切的事情……让我模模糊糊地记住了他,没有情节,只是有点外表的印象而已。果然我从小就特别喜欢看人看脸吗……   在医院里又待了一天,我就出院了,继续上学——不纯是混日子了,快到期末,我下定决心要恶补一下,因为阿纲还蛮有把握地说他大概有两科可以及格。   作者有话要说:  科幻小说_(:з」∠)_   下一章黑曜开启。 ☆、第九章   我待在医院的时候沢田宅又增加了一名住客,江湖人称“排名风太”,是个清秀的男孩子,据说是可以和排名之星沟通,做出各种各样的排名。   风太君非常的热情有礼,在我客套地表示他的能力很有趣的时候,他主动提出:“小唯姐有什么想要排名的吗?我可以做一次哦。”   我琢磨了一下说暂时留着吧,现在没什么卦想算。   阿纲无言地用眼神表示请不要把风太当八字先生之类的人物。   我假笑了一下。   越过周末之后又是痛苦的念书的日子,这种痛苦来源于我竟然要好好学习。   在玄关换鞋的时候,阿纲打着哈欠走下楼梯来,看见我惊异地问了声:“小唯你这么早就走?”   “恩,勾搭上了A班的一个尖子生,上课之前可以找他咨询一下理化科目的问题——我目前唯一还有希望及格的两科了。”我说。   “……‘勾搭’这种词不要随便用啦。”   “嘛,就是搭上关系的意思,领会精神,”我站起来,“前天晚上出去倒垃圾的时候捡到的,在小巷子瘫坐着,说着胡话,野兽咬人什么的。我送了他一程,就认识了。”   “野兽……都市怪谈吗?”   “解释多种多样啦,没兴趣,懒得去想,”我挥了挥手,“走了。”   “哦哦,再见……话说,这两天没看到风太啊。”阿纲嘀咕。   我推开门走出去,随口道:“男孩子长大了嘛,阿纲你也该加把劲了。”   关门,留下阿纲表情凌乱。   大概因为早起给了身体和精神一种“七海唯要积极向上了”的讯号,半个上午都还过得很充实。课间我小做休息的时候,正颇为意动地思考着说不定自己是个学习的料,要不从此改换门楣走“考东大嫁正经学长当传统女性”路线……就被裂开的桌面里上升出来的三角尺Reborn吓了一跳。   “我是来解决你苦手的几何作业的三角尺之灵哦。”穿着诡异绿色套装的魔王嗓音天真澄澈。   我一巴掌拍到自己额头上,挤出一丝笑:“你刚刚把我的几何作业漏到地上去了,Reborn。”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魔王回答得干脆, “既然已经没法挽回了,你就去做点别的事情吧。”   “不其实只要我捡起来还是可以挽回的,请不要对待几何作业如此始乱终弃……”   “周末并中风纪委员受袭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愣了愣,“有这回事?”   “现在也有普通学生受袭了,而今天早上,风纪委的副委员长也倒下了。”   我对那一堆的飞机头其实没什么印象,但Reborn这么说好像事态有些严重,“跟我们有很大关系?”   “对方是按着风太的‘并盛中学战斗力排名’逐个袭击的,现在已经到第五名了,接下来,会是山本和狱寺。”   “我可以认为我是第一名吗?”   “不要抓错重点。而且,第一名已经着手去解决这件事了,”Reborn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阿纲正在去找山本和狱寺,我现在没什么可用的人,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我举手投降。   魔王只是略感满意地点了一下头,“犯人在黑曜中学,你去打前站,我需要准确的情报。”   “我有种其实魔王你一定有完整情报的错觉。”   “你自己也说是错觉。”   我苦笑,“交个底吧,魔王,普通暴力分子拿什么劳您烦心。而且,云雀已经去了,你还派遣我前站,这个意思是我们两个都解决不了。”   “云雀恐怕有麻烦,对方……”Reborn沉吟了片刻,“似乎有个高超的幻术师,刚收到的消息。”   “……准备让阿纲解决吗?”   “算是一次进阶考验。”   我忍住喉头一口血,“我个半吊子……怎么跟人拼?我现在去没有任何助益,不如让我紧跟大部队。”   “哼哼,”Reborn翘起嘴角,冷冰冰地笑了,“我是照顾你啊,和真正的幻术师对决不是很有趣吗?说不定你也会得到点提升。”   “Reborn你知道吗我这辈子超讨厌幻术的……”   “不思进取的人也想混进彭格列十世的队伍,我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剔除的。”剥削大魔王Reborn露出了残狞的真面目。   于是,我默默地收拾好了被抛弃的几何作业,孤身一人踏上了去往黑暗中学(并没有错)的路。   Reborn欢送我,“小人物不用留情,主犯那里记得不要死。”   =口=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东西出现了啊我怎么就会死了!   靠着地图到达黑曜中学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因为最近被奈奈阿姨养得太好,到点儿了就想进食,我现在觉得有点饿了,所以心情恶劣地翻了墙进去——比踹门省力。   黑曜园子整个一副破败荒芜的样子,最中心的建筑鬼屋似的,外表同样破旧。我整理了一下状态,从树林里接近了主建筑,然后……看到楼梯上一地的伤员,上面一点的地方人形兵器还在持续制造人形楼梯装饰。   Reborn一副“我不愿意明说但是这个事情有点严重”的样子其实有点让我挂在心上,所以进来之后我发挥专业水平接近目标建筑,可是根本没遇上障碍,原来前面已经有人清道了。   我看着云雀君抽倒最后一个穿着绿色制服的学生后转身居高临下地看下来,镇定地摆出程式化的笑容,“午安,云雀学长。”   少年的眉眼间有凶残的气息,瞬时轻微收敛,他皱起眉,“你为什么来这里,身为并盛的学生?”   “Reborn派我来刺探敌情。”那天我昏厥之后的状况还没搞清楚,我对这个人其实抱着点心虚感,决定避免冲突,实话实说。   “啧,没有那种必要,”站在高处的云雀散发出的中二激素水平更上一层楼,“我马上就会解决。”   他凤眼微眯,“触犯并盛风纪的家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我决定差不多听过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换个角度看这种发言也是萌点……   他转身往上走,我犹豫着要不要跟他拉开点距离,毕竟我是搞潜伏工作的,可是云雀君高调得要死。   然而,云雀顿住了脚步,回头冷淡地瞥了我一眼,“快点跟上来。”   ……=口=发生了什么事情?   “啧,”他有点不耐烦的样子,“你病还没好吗?”   我有个优点就是想不通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如果我有一个目标,那么为了这个目标其他都可以先放着。身负R魔王指派的任务,我决定先不要管云雀为什么有种“我会罩你”的气势以及我到底什么时候有什么病了——呸我没有病,总之先跟进去见到主犯再说。   还是有些小喽啰样的人出来阻挡,但都没有像样的人物,我在云雀身后,没有出手的机会,得了点闲瞎想是不是主力出去阻击山本和狱寺去了,那个幻术师如果也不在的话就好玩了……   一路前进,云雀谁挡抽谁的杀胚气质淋漓尽致地挥洒出来,我现在这个情况有点像躲在他的保护下,感觉稍微有些屈辱的同时,又想到,反正我饿了,节省体力也好,尊严什么的不是用我干翻的人比你多来保障的。   接近顶楼的某个房间时,我那无法解释的危险探测神经觉察出了不对劲,下意识地拉住了前面的云雀。   这里没有光,昏暗里我看到他表情略显微妙,硬要解释的话,大概是“想甩开但出于某种原因不应该甩开所以你自觉松手”这样子。   我讪讪地松了手,做了个“好走不送”的手势,缓步后退,把自己隐在了黑暗里。   云雀没再理我,也没有说话,大步走进了房间。   我缓缓地吐息,闭上眼睛,将呼吸、血压和心跳慢慢降到人类的极限低值。   睁开眼睛,我无声无息地攀上墙壁,缓慢地,由天花板爬进了破烂的房间。   这是我从小接受的训练,虽然其他方面并没有严格按照忍者来打造,只有潜伏这一项,这么多年我也从未放弃,保持训练臻于完善。加上我有莫名其妙的一丁点幻术能力,可以将自己完全藏在空气里,于是我的所有暗杀,都是由隐藏和突击致命完成的,要求的只是从极静瞬间到达极速,并且出手准而狠。   在不懂奥秘的人看来,我是“鬼”,忽然撕裂了空气出现,得手而后消失,鬼魅一样迅速而又诡谲。   但是我的弱点也很明显,那点破破烂烂的幻术,行家起了疑心就能看穿,所以我会习惯性地选择死角隐藏自己,这对于快速出击来说并不有利,而我这种杀手,一击不得手就会有很大的危险。   我在天花板和墙之间的角落里,像蜘蛛那样贴着,一切生命活动都缓慢到极致——理论上降低了身体消耗,我应该能坚持很久才对,但实际上,在这种状态我会感到异乎寻常的冷,好像我的生命体征真的在慢慢消失,我将变成一个僵冷的死人。所以我内心期望云雀君速战速决,可是我的直觉说明恐怕有点困难。   房间过于昏暗,从破烂窗帘遮掩下的窗户漏进来的光又太强烈,视力受到相当大的干扰。当费力看清楚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时,我瞬间意识到,这件事,的确是有难度——那就是Reborn说的幻术师了,标识度相当高的红蓝双眼,我认识,是六道骸,曾经毁灭一个家族的重犯。   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我极端依赖幻术赋予自己的隐藏能力,关于攻击,我只练习一招,上万次地练习那刺穿心脏或者喉咙的一招,我只需要在静寂里潜伏着,目标到合适位置时,我能够一击得手。那也是在我的无数次想象里,最后杀死仇人的一招。但斯库瓦罗认为傍身不能只有一技,对我的不思进取感到痛心疾首,某天他拿来了一份报纸摔在我面前,黑手党内部小道消息报,报的就是六道骸的情况。斯库瓦罗近乎咆哮地教育着我说世界上的幻术师多了去,这家伙跟你差不多年纪都有这个水平,要是遇到这种级别的你又不能打,等死啊!我最终虚心受教了,从此跟随斯卡瓦罗大爷学习,开启了每天都被修理的悲苦时代。   转回眼前来,云雀和六道骸谈崩了,已经开打了。   我打开了塞在耳朵里的耳机,虽然不知道R魔王对这里是六道骸的情况掌握了多少,我还是尽职汇报一下好了。在他们交手的过程中,我极轻的说话声被完全掩盖住。   然而……接受汇报的另一端并没有任何反应,寂静无声,就像是我拿了个普通的无线耳机玩着地下党角色扮演游戏。   ……其实我本来就不是很相信列恩可以变成信息接受器。   坑爹呢这是!我抠出耳机握在手心里,下一秒,无意识地把它捏碎了。   此时我还不知道列恩正处在它人生重要的时期,状况不佳,我只是对残酷的现实情况感到震惊……我很可能打不赢的幻术师六道骸同学幻化出了华美的樱花,然后,那么能打的云雀同学,就像樱花飘零一般无力地倒了下去。   内心的狂澜加速了心跳,我觉得自己要破功了。   云雀君你怎么了!痴恋樱花而被六道骸的幻术迷惑然后中了一针“柯南针”吗!   不不不现在不是内心涌动狂澜的时候……云雀倒下了,六道骸并没有收手,而是开始了单方面的虐杀。   我在天花板上迅速前行,而后无声地在他背后落下,迅速挥出了武器。   长期浸淫在屠戮中的人对任何危险都有直觉感知,我勉勉强强算是刺中了六道骸,但在造成深层伤害之前,他回身格开了军刺——我收回攻势而后再次瞄准他的咽喉,他迅速侧退一步,亮出银色的三叉戟。接下来,我再也无法近到他的身,在缠斗之中也看不到他到底受了什么程度的伤。   所以我说,杀人只要一技就够了,杀不了就是杀不了啊。   六道骸虽然是幻术师,但是他的打架水平也很了不得,我提防着他用妖术,攻击偏于保守,精神高度集中,甚至没空去看云雀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片刻之后,他忽然放缓了攻势,我疑有诈,下意识向后错了半步,那些未谢的樱花骤然狂舞成墙,挡在我面前。我挥手,大风冲破花墙,粉色的花瓣漫天飞散。   这短暂的空隙已经让六道骸和我拉开了五六米的距离。   我有点疑惑,这好像谈话的姿态——呃,开打前大家总要发表点宣言,刚才是我先偷袭,现在把这环节补上也算不坏规矩。   短暂的静默蔓延开来。   我得空看清六道骸的细节长相。他那双妖异的鸳鸯眸鲜红和碧蓝交映,加上肤色白皙长相清秀,如果不是那个奇怪的凤梨发型,整个人往那儿一站,配着飞舞的樱花,还有点迷雾里走出来的妖精的意思。   不过外表这种东西其实是很骗人的,我没有放松警惕,紧握着军刺打腹稿,想着要说什么狠话才好,六道骸却收了三叉戟,微微一笑。   “之前没有发现你,”他说,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渗透着冰冷,“不过现在推断出来了。你的幻术很软弱。”   “你的幻术柔弱又优美。”我挑眉,配合他也露出了假笑。   内心有着繁樱绽放的男人。真是柔弱又优美。   “幻术,无中生有,你有这样的能力,却避讳着它。将如此伟大的力量蒙尘,kufufufu……果然是软弱的人类吗。”六道骸一副“蝼蚁啊渣渣啊真是难看”的表情。   我维持着嘴角虚伪的弧度:“恳请赐教。”   他思考了片刻,妖异的双眼望向我,居然真的不吝赐教来了,“感受在血脉里流窜着的力量,抓住它,相信你创造的能力,绝对自信。”   我——十分不清楚六道骸是否在监狱里被摧残掉了正常思维,不然他为什么现在忽然想过一把老师瘾。   眼角余光中,应当受伤不轻的云雀挣扎了一下,似乎在努力站起来……而我面前,六道骸伸出了右手,歪了下头,一副“试试吧”的表情。如果不是他毫不掩饰眼睛里的攻击性,我真的会觉得他就是很有授课欲,六道好为人师骸。   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收好军刺,摆出“我要开始了”的姿态。   用脚趾头就可以猜到,六道骸一定是“自幼天才这么多年都没遇到个会幻术的跟老子切磋切磋真是好寂寞啊超寂寞”。   被自以为是猫的对手把自己当老鼠那样玩是非常糟糕的体验,我控制不住有点气血翻涌,但好歹压住了它爆发。   左手一扬,六道骸见状皱眉道:“不必要的动作就——”   巨大的锁链趁他分神的时候从背后紧抓住了他,迅速紧紧缠绕上他的身体,我在他注意力转向锁链的一瞬间冲向云雀,费了点力气又拉又扯地架起他,一边凝神制造着拔地而起的墙壁,一边在这些掩护物下往房间的出口冲。   “Kufufufufu……”六道骸诡异的笑声响起来,一种被娱乐了的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声。   我没有回头看,往前冲,面前出现了火龙我也没有停,径直穿了过去。   幻觉罢了。   然而,就要冲出去的前一刻,明明是昏迷了的云雀恭弥——忽然甩开了我。   我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呆在原地。云雀低喘了两声,抬起头来,冷冷地盯着我。   火龙其实并未消散,在橙红的光芒的反衬下,他冷色的眼眸更像凝结了冰层,决意,杀意。   他冷哼一声,语意凛然,“要逃就就逃走吧,草食动物。”   然后他转身,略显困难地抽出了拐子,背脊却挺直,一点也不肯弯曲,显然是来战的姿态——就算他已经伤痕累累。   我觉得这两个人都不太正常,真是宿命的对手。   六道骸身周低伏着柔软曼妙的花藤——大概就是我那点半吊子攻击的下场,他还真是个有情趣的男人,如此爱花。我犹豫了一下觉得云雀的赢面不大,他自己好像有点状况,而且六道骸抓住了这个弱点,所以我到底应该趁机跑还是如何……这是个难题。   “你并不相信自己的幻术,”六道骸清清淡淡地开口,嘴角微扬,嘲弄的弧度,“自己都认为是假的,又怎么能欺骗到别人呢?”   “……烧这么多火你不觉得热吗?”   我说得委婉又曲折,用来掩饰怕会伤到自己这种怂货的想法,但六道骸听明白了,眼波微凝,仍然是微笑着,声音轻柔又坚定,却流露出森然的气息:“就算创造出了地狱,我也能坦然行走其上。”   我想了想,回答他:“受教。”   真不想跟中二病患者混,让他们自己对决去吧。   “云雀学长你加油,”我说,“在下先撤了。”   云雀根本不理我,全心全意地面对六道骸,点足冲了过去。六道骸原地未动,而原本已经散落在地上的樱花浮起来,混进忽来的风,旋舞着往云雀眼前聚集——云雀刹住了脚步,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下一秒,他单膝跪下,两只手按着拐子用力地撑在地面上,避免全跪下去。他低频地轻微颤动着,完全可以想象衣物下的肌肉线条到底绷得多紧。   我只怔了片刻,然后明白了:看到樱花会让云雀虚弱,简直丧失战斗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可是——卧槽,没有破解办法啊!我还不会把别人造的东西变成别的玩意儿啊!我没有系统学过幻术啊!   局面很糟糕,六道骸优哉游哉地站着,漫天花雨,云雀拼尽全力半跪着,火龙燃烧,我……有点疲惫有点饿地站在门口将走未走。   作者有话要说:  比越来越少的点击量更令人悲伤的是从头到尾都很可怜的评论数,sigh……   这章写了好久,仍然不太满意,sigh…… ☆、第十章   “呀嘞呀嘞,”六道骸手中出现了三叉戟,“真是不服输啊,可是……就是这么无能为力啊,弱者!”   他一瞬间变成了狰狞的恶鬼,冲向云雀,高高扬起三叉戟,狠狠落下去——金属飞刃密集地撞上他的武器,生生将其带离下落的轨道。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都来不及为自己精彩的反应自得。   六道骸愣了一下,表情依旧如恶鬼,语气却欣慰,“进步很快嘛,这次倒是能看。”   还在空中浮着微微颤动的飞刃陡然间转了方向,向我飞过来,我心知不过是幻术斗法,想着心定……心定……定不下来!   动摇的一瞬间,一把薄刃擦过我的右臂,擦出了一道不浅的伤口。   六道骸没有下杀手的意思,飞刃只是围着我转,从身侧擦过,能造成不大却众多的伤口。   血液从右臂上、小腿上流下去,我拼尽全力凝住心神,身周的金属刀刃瞬间停滞,扭曲变形,然后叮叮当当地坠落到地上。   六道骸拍了拍手,表示鼓掌。   危机逼人进步。   可是一点也不高兴!我说过我超讨厌幻术的!Reborn这种时候你为什么不从裂开的地板里升上来啊!   不能以己之短攻彼之长,我决定前冲近身,否则根本没法子攻击他。六道骸眼睛一眨,我前进的路上出现了重重叠叠的障碍——墙壁、荆棘丛、裂开的地面……   我施展幻术不行但破解幻术还是有点造诣,不要畏惧,墙壁直冲过去就好,荆棘丛踩上去如履平地,地板上裂开的大洞踏上去——然后掉下去。   裂洞是真的……   六道骸你真是好样的……   我在垂直的甬道下落,中间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缓冲,最后砸上地面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但全身都磕磕碰碰得生疼。   头顶传来六道骸那奇异的笑声,以及轻描淡写的解释:“之前用幻术补好过来着,碰巧失效了,啧啧,小姑娘,你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啊。”   我捂着最疼的尾椎骨位置,嘶嘶地抽着气没回他。   “你破而不能立,”他说,声音里带着轻蔑,“还是在避讳着伟大的力量么……软弱。”   六道骸你还讽刺上瘾了是吧!简直不能忍!   一股邪火烧红了眼角,我在逼仄的空间里一下子蹦起来,仰头观察,规划爬上去的路线。   而后,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我在反应过来那是云雀之前,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呵呵,怪不得我的物理还不能及格。   躺在地上我觉得我受了重伤,本来双臂至少要脱臼,更通常的情况是粉碎性骨折,但由于一路上杂物的缓冲以及最后云雀是砸到了我身上,所以我的骨骼还完好,只是被砸得有点痛——好吧是非常痛,就差吐一口血了。   抖抖索索地抬起手,我推了推云雀,没有动静,才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扶着他的肩膀想换个正常点的姿势,蓦地,手心却传来冰冷而湿润的触感——满手的血,我心头一凛。   谁晓得Reborn什么时候才会给阿纲开个挂然后一路杀过来,这里比上头更暗,我看不清楚云雀有什么程度的失血,要是很严重,根本撑不到援军来。   “喂喂喂云雀君,”我拍了拍他的脸,“撑得住报告一下你到底什么情况吗?”   他没有反应,紧紧拧着眉,面色不太好看,眉骨、脸颊、嘴角都有伤痕。   我没法子,半抱着他,艰难地坐起来,然后让他靠着相对平整的墙壁,准备检查一下他的伤势,然后,头顶唯一的光源也失去了。   六道骸故意重重地跺了两下脚,表示他的幻术修补搞得很坚实。   ……此仇,不共戴天。   高度昏暗里,人的视线会花掉,有些似有若无的图像,努力去看反而会头晕。我闭上了眼睛,活动了一下肩膀和手腕的关节,忽然无限悲哀地想起刚才被自己捏碎的那个耳机,万一只是一时失效,我却毁掉了和大部队的联系方式。   在右手腕上的手镯内侧摸索着,摸到开关摁下,强度和照亮范围都还比较可观的光芒从宝石里射出来——这是瓦利亚后勤部装备组搞的“美观兼实用系列发明”之一。   用手镯打着光,我看见云雀的白衬衣左肩处已经被血浸透了。   不敢动手处理,我连赤脚大夫都算不上,简易应急处理都常常搞砸,而且现在条件匮乏。充满自知之明的,我决定沿着右边延伸出去的通道去找路,再回来把他扛出去。   全身疼痛,挣扎着站起来,往前走。这里似乎是个巨大的地下杂物空间,和顶楼直通真是……不愧是黑暗中学,设计如此诡异。   真的非常巨大,我走了没几步,就碰见了三个岔口,随便选了一个进去,规模有如一个小型停车场的空室过后,还有七七八八的进口,我走进了最左边的那个,又黯然退了出来。   这个副本应该叫做“黑暗迷宫”吧。   人生真是无处不充满挫折。   我往回走,想想还是原路爬上去比较好,反正我身轻善攀援。而我的小叮当手镯里还有一格藏着瓦利亚秘药——我们不允许失败,瓦利亚的杀手如果受了重伤濒临失败,就吞下那个每人标配的续命丸子,能够获得力气丧失痛觉再战五百年。如果云雀情况糟糕就给他吃下去,撑住,我出去找援军。   意外的,云雀已经不在刚才那个位置躺着了。   他摇摇晃晃地在试图往上爬。   某一瞬间我觉得无法理解,又觉得真是有点令人心折。   “嘿。”我轻声开口。   云雀转过头来。他刘海儿乱了,黑发掩映下的眼眸像是在暗夜里闪动着光,眼神如孤狼,狠绝又让人觉得有点悲凉。表情略复杂,不过没有任何友善的意味,倒有种仇恨值蹭蹭上涨了的感觉。   我冒起一股无名火,心说我这一声“嘿”是触发了什么隐藏选项引起您仇恨值上涨啊!有本事别有“见到樱花就黯然神伤无力倒下”这种凄美又娘气的病上去干掉六道骸啊!   拼命压抑着浮火,我低头心里念叨着说不定是自己脑补过度了云雀君只是受挫太大神智不清而已。   云雀那厢冷冷淡淡地开口了:“七海唯。”   “嗯哼?”我没好气地应道。   “你会幻术?”他顿了一下,声音又低又轻,“能变架梯子么?”   ……=口=别把我设定成魔法师啊。   “虽然理论上听起来可行”我撑着下巴想了想,“但实际上是有很大危险性的,施放幻术者和接受幻术者都要坚定不移地相信那是真的,而人类往往难以做到这一点,不然的话幻术师就想要什么有什么天下无敌了。”   云雀没有回答,大概是在思考自己意志的坚定度和对我的信任程度,手镯散发出的光照着他的脸,他双眼微眯。   我看着他,觉得有点不对劲,片刻后忽然反应过来……他脸色白得那么可怕不是因为光的关系,而是因为失血过多,就那么苍白!   “诶,那个,云雀,你还好吧?”我嘴一快,就把心里想的问了出来。   他别开了脸,轻哼了一声,“没事。”   我……默然。不坦率的人类真是一种糟糕的存在。   正要磨着牙想说那你退开我来变一变爬上去试试,他平平静静地说了句:“只是这里气温很低。”   地下室,是会凉快一点,他这么说大概是想表达……“我有点冷”的意思?本来,失血会造成口渴和寒冷。   现在这个天气,气温已经回暖了,我就穿了个校服,出来时套上外套,没什么能御寒的,只好脱下外套丢给他,“扛住,不行也没别的东西了,以及接下来不要再说话。”   他接住了衣服,嘴角微微上勾,刚准备开口,我伸手示停,“不用还,所以不用洗。真的不要再说话,会加速你对水分的渴求。”   “哇哦,对我指手画脚吗……”云雀完全无视我善良的忠告,伤者虚弱的形象远去,中二帝重又顶天立地,“胆子很大么,七海唯。”   不不不,不要跟伤患计较……卧槽你有本事来咬我啊!信不信分分钟把你凌虐一百遍啊!   我咬着牙冷冷地笑了,轻描淡写地开口:“不想接受好意就拒绝得彻底点,衣服还我。”   “你说过不用还,”他说,眼神里写了点懒洋洋的意味,“言既出不可毁。”   “女子之言算不得一诺,”我迅速回话,“没听说过女人是善变的吗?”   “快点想办法上去。”云雀突然截断了话题,脸色一肃,一副“别打嘴仗了正事要紧”的模样。   ……云雀君你一定是Reborn的亲传弟子,真的是堵得人一口气提不上来!   我咬着牙大步走过去,推开他说“让远点”,用有限的光竖直照上去,估测了一下,凝神静气,构架了个倾斜角相当大的木梯——看着就悬,但这条竖井的确很高,底下的空间又极小,没法子。   我摸着梯子,给自己平静了一会儿,心里还是没底……我就是觉得幻术什么的全是假的。所以我回头准备告诉云雀要是我掉下来了记得接住我,然而——   云雀倚着墙壁,右手按着身体左侧肋骨处,低垂着头,身体呈现向下滑的趋势。我提起手镯集中照着他右手按着的地方,那白皙的手指指缝间渗出了鲜红的颜色。   我两步跑过去,拉开他的手,难得有点慌张地问:“不是我刚才推开你造成的吧?”   云雀轻微震了一下,我反应过来自己这话说得很有推卸责任的意思,也懒得换个说法,只犹豫了片刻就跟他说道:“我有止血阵痛的特效药,但是副作用特别大,接不接受?”   “啧,”他发出轻不可闻的声音,“不需要。”   我一只手托着他,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显然忍受着巨大的痛楚,但那双黑夜寒星般的眼眸却还能明亮地充满杀气地瞪着我。   我好像是在一瞬间有点搞懂了云雀恭弥这个人的路数,轻轻叹了口气,说:“没什么好难堪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而且反正六道骸最后会被炮灰掉,你要是想斩尽杀绝保证密不外泄就试试来把我也弄死好了,前提是你别折在这儿。”   他沉默了片刻,说了句:“你不会。”   全句大概是相信我不会出去乱传他此刻如此落魄的景象?   我轻笑一声,耐着性子跟个老妈子一样开导中二少年云雀君:“嘛,我之前也有在你面前露出非常丢脸的一面吧,平了,不要在意。”   他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紧拧着的眉并没有松动的痕迹。反正我在宽慰人方面一级渣,也不在乎云雀君高傲又脆弱的心灵有没有好受一点,只要他肯配合止血保命。   “没有水,干咽下去能行么?”我问。   意料不到的,云雀挣开我,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冽:“不需要。”   ……你就把我气死吧云雀君。   “想失血而亡么?”我耐心耗尽,抱着双臂,声音也冷了下来。   “切,”他重新按住伤处,“我说了不需要,我自己能够止住。”   这时候我发现,他肩上的那处血迹的确没有再扩大了,这是……杀器的自我修养·超常恢复力吗?   “而且,你最好别卷进来,”他咬合了牙,似乎是顶着疼痛,却又嚣张不驯地挤出了一个桀骜的笑容,“不然,一定把你咬杀掉!”   我只能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深深呼吸尝试消化云雀小哥的神逻辑,决定真的不要多管闲事比较好。   妈了个蛋的你自己数数这是你第几次发表夺命宣言了!你倒是快点来咬啊来啊来啊!   七海唯费了很大地力气强行控制住内心浮躁的幼稚的波澜。   “那现在是要等你恢复吗?”我有气无力地问,觉得刚刚那一番心潮起伏过后上臂和小腿上的伤口有点痒疼痒疼的。   云雀坐到了地上,没有回答我,闭目养神状,只是我拿手镯电筒晃了晃他,看见他鬓角大颗滚落的汗珠,才知道死也不肯服软的云雀君现在一定痛得要命。   我也不想动了,反正我不能这么爬上去,怕摔下来,干脆一起坐着,祈盼开了挂的阿纲快点来——不开挂的话就算了,六道骸不好对付啊。   摁掉了手上的光源,我坐下来,在黑暗里忽然感到全身放松,不深的伤口那又痒又痛的感觉却愈加清晰,这么折磨着,反倒产生了困意。   “嘿,云雀,”我打了个哈欠,“不要睡着哦,睡着了就会死掉。”   “……这句话说给你自己听吧。”   “领会精神。”我没精打采地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右边上臂的伤口,果然还是痒比较难忍。   我们就这么坐着,寂静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倒是难得安宁平和,直到我身边的墙被爆破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墙是被狱寺的炸药弄开的,在这种突破迷宫的问题上这位炸药狂人倒是一把好手。   本来以为重伤到无法动弹的云雀竟然敏捷地跳起来,在狱寺给他注射了那什么“晕樱症”的解药之后,瞬间回血,两下就干掉了两个绿制服的拦路者,什么话也不说地就往楼上冲去。   我还扶着墙站着,叹了一声真是强大的意志力和恢复力。   狱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看起来也不太好,我正想问问他是遭遇了什么挫折,他先跟见了鬼一样咋呼:“七海你怎么搞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哑声道:“叫声学姐怎么样?”   “……这不是重点吧!”狱寺炸毛,“你看起来跟女鬼一样!”   “我本来就是‘鬼’,”我幽幽地说,“阿纲来了么?”   “十代目已经去剿灭逃犯了!”狱寺忽然换了自豪的语气,然后迟疑了一下,“你……要跟上去还是去一下医院?”   “我没受什么伤,”我兴趣缺缺地挥了挥手,“形象糟糕了一点罢了。挺困,不想上去了。”   “你这家伙真是——”狱寺气结,“这样也想成为十代目的家族成员吗!”   我……=口=。   是阿纲告诉他的忠犬左右手了还是我的意图就那么明显或者说只要接近阿纲的都被狱寺君划入想加入家族的范围了?   “我是不想上去添乱。六道骸是留给阿纲的任务,我又动不了手,上去抱桶爆米花围观也过分了点吧。”我说。   “你怎么知道九代目写信给十代目委托了他这件任务!”狱寺忽然一脸警觉。   我觉得跟这位学弟真是沟通不下去,诚恳地说了句:“不,这个我委实不知道。咱们说的不是一件事,让我走吧。”   狱寺想想好像真没留住我的理由,就满脸纠结地目送我出去了。   离开了黑曜中学的主建筑,我慢吞吞地走在阳光下面,眼睛给晃得很花,索性闭着眼睛在暖融融的阳光下坐一会儿。   事实证明,是我想得太美好了,这个时节的阳光并不暖和,我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到了冷。又冷又饿又累,悲惨的人生。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园子的门口走,到半路,就看见一辆白色的救护车狂暴地冲了进来,在我面前刹住。   车上印着彭格列的徽记。   彭格列专属医疗队么?这是……楼里边的事情解决完了在召唤打扫战场的了?   我脑子有点沉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车门打开,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下来,把我拉过去拖上车,说着“发现伤者”,护士就过来撕开我的衣袖开始消毒包扎。我现在困乏的程度相当严重,也不太想管了,认医疗队折腾,还有人过来暴力地擦干净我的脸,又暴力地梳好头发……过程中车子还在往前走。   “楼里战斗结束了吗?”自己被收拾完了,我问身边一个看起来级别比较高的医生。   他点头,从口罩里透出来的声音沉闷:“Reborn先生通知过来的。”   我点头,心说那还是上去看看吧……这次差事办得如此之砸,不如早点上去跟魔王负荆请罪。   到车子行进不了的地方,我率先跳下车来,刚一抬头,就看见壮观的火舌从顶楼窗口喷薄而出,玻璃渣子四下坠落,晶莹美丽。   我今天内心波澜的指标已经被用完了,所以没有很惊讶,只是镇定地转过身,跟瞪圆了眼睛的负责人医生说:“看来还没有完,我先上去,你们再等通知。”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真的特别特别困,脑子发晕……我还是提足一口气蹬蹬往楼上跑,琢磨着刚才看到的火龙,似乎不是幻术,倒像是死气的火炎。   等我进到那间已经破破烂烂的房间里的时候,面对的却是战斗完结的景象。   ……不带这么玩人的好吧。我本来还抱了点期待要来围观的。   阿纲站在倒下的六道骸面前,回身看了我一眼,那双温柔的褐瞳现在流动着金石般冷然的光芒,却莫名有了可靠的感觉。然后,他眉心的火炎缓缓熄灭了,手上那酷炫的手套也变成了家常毛线手套,本人更是直接扑到在地上叫着“痛痛痛为什么忽然全身这么痛”。   我……为错过了阿纲最帅气的时间而感到遗憾。   Reborn一本正经地跟阿纲解释他为什么全身都痛,并且预言大概会痛一周,在阿纲戚哀的惨叫中,魔王把他的视线冷冰冰地投向了我。   我抖了抖,稳住晕眩,小声说:“医疗队在下面。”   冲锋枪直接冲我打过来!   我猝不及防,逃窜躲闪,Reborn根本没有收手的意思,一直哒哒哒哒哒,我上蹿下跳,最终不幸中弹。   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模模糊糊地看见绷带怪人甩着铁链出现……   在沢田宅目前属于我的那个小房间里醒过来,感觉自己应该是睡了个质量很高的长觉,懒懒地躺着不想动弹。   窗外……很亮?!   我猛地蹿起来,抓了桌上的闹钟看时间——真的是第二天上午了啊!上午的课都要完了!在这即将期末考的关键时刻!   我抓着闹钟,心如死灰地思考了一会儿,心说算了,不去了。   身上还穿着那套脏兮兮的制服,我都不敢去自己睡觉的地方,大概要换床单被套了吧。深吸一口气,我在小衣柜里扒拉出衣服,开门下楼去洗澡。   在楼梯口……遇见了R魔王。   “Ciao’su .”他主动跟我打招呼,竟然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干笑着挥了挥手,“早上好。”   “现在不在任何饭点,所以厨房里没有食物哦。”   “……虽然很悲伤但是这个不重要,”我虚按在上腹部,“我会出去觅食的。话说,Reborn,昨天打中我的到底是什么子弹?”   “安眠弹哦,”Reborn语意天真地回答,“本来只要中三颗你就可以去三途川长眠了,可惜复仇者出现打断了。”   我沉默了片刻,“还以为是什么加速饥饿的奇怪子弹,你不提食物还好,提了感觉现在饿得手脚发软站都站不住了……所以,我是精神力受损你就让我睡了一长觉?”   “印堂发黑,”Reborn忽然端坐,列恩变成了一整套算命先生的装备,“近期必有大难。”   无言以对,我抓了抓头发,叹口气,“那六道骸就被抓回去啦?事情结束啦?”   Reborn眼神一沉,“啊……暂时吧。”   奇异的沉默忽然降临。   我懂得Reborn一定发现了未来还会有麻烦的踪迹,不过,麻烦这种东西,谁都不需要怕,它不会因为你怕就不来。所以我咳了两声,开个话题:“阿纲还好吧?”   “还躺在床上没法儿动弹呢,”Reborn翘起嘴角,“废柴纲可是正正经经出了力的啊,蠢货七海,你干了什么……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啊哈哈那云雀呢?”我赶紧撤离那危险的领域。   “他么,”Reborn轻笑一声,“是那么一个视自尊高于一切的人啊,冲上来抽倒了六道骸以后,终于昏过去了。彭格列医疗队的救治,不需要担心。”   “总之皆大欢喜大家都平安,好吧,”我说,“六道·良心NPC·骸后来又敬业地复活了一次被阿纲挂掉了对么?细节我就不问了,之后跟阿纲交流交流。”   “我说你啊,”Reborn望着我的眼睛,“跟六道骸交过手了,吃亏了吧?”   “……魔王你知道的,我幻术的天赋点本来就没加全。”   “云雀和阿纲都不会幻术。”   我心头涌起微微的烦躁,别过头,“那就是我偷工减料没好好打吧。”   ——饥肠辘辘毫无招架之力的我被Reborn飞踹在地。   魔王站在我身上,冷冷地看着我,深黑的眼眸有淡薄的怒意,“你在恐惧。难得有点优势,竟然恐惧它,愚昧……又懦弱。”   我捂住脸,低声说您就放过我吧。   Reborn 跳到地板上,淡淡地说:“现在继续逃避也还没大问题,只是时间不多了,我对你的耐心也有限。”   他走了,我在地板上继续躺了一会儿,才艰难地站起来,缓慢地走向浴室。   收拾好了之后,发现奈奈阿姨没有在家,大概出去买菜了。我只好上楼去拿了钱,幽灵一样出门,觅食。   商业区……为什么这么远QAQ。   脚步虚浮地走在路上,感觉自己的心情在不断地往下刷——并不排除有Reborn那番话的原因,只是我坚持主要是因为肚子饿。   可是,忍不住去想。   我怕么……畏惧着幻术,所以不管是自己运用还是面对六道骸,都缩手缩脚把自己整得那么狼狈,所以这些年除了把自己隐藏起来其他的技巧什么也不开发……   我怕什么呢?   下意识的,眼前浮过了年幼的女孩子缩在墙角露出虚幻的笑容下一秒崩溃发抖的画面,心脏狠狠地拧了一下。   我低头默念着别想别想别想……然后就撞到了人。   是在街道交叉的转角,我低着头没注意,对方似乎急着赶路也没看周围,所以我狠狠地撞到了他身上。   我赶紧后退一步说抱歉抱歉。   高大的男生嘴里叼着一枝草茎,面容老成,如果不是那个标志性的飞机头,要想象他是个国中生真是不可思议。   “没关系,”他说,“以后走路小心点。”   说完他就走了,手里提着印着什么什么寿司店的袋子,有点急匆匆的。   我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然后,他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哎,”他说,“你是并盛中学的。”   我愣了愣,点头。   “七海唯……是吗?”   我惊了,我不是一直挺低调的吗,根本没跟飞机头社团发生过正面冲突啊,这位面相老成想必是元老级的飞机头是如何认识我的?   他主动解惑:“你在二年F班吧,之前有人来委员会告状,说你以暴力欺压同学无视学校风纪,要求我们处理,我们有人专门调查过。”   ……这句话里的槽点这么明显我就不用明说出来了。只是那个专门调查——是指我暗暗与飞机头团体发生的冲突,即以那个小伙子被塞进杂物间里为结果的事件吗?   我默然不语,老成飞机头接着说:“你好像还做掉了我们的调查员是吧?”   不请别随便用“做掉”这种词啊以为会显得自己很黑道风范吗……   “本来是要对你进行处理的,我上报了委员长,委员长却按下来,说不必了,”说到这儿,他露出一丝微笑,“据说是因为你向委员长表达了爱慕?哎呀,可真是……”   哎呀,可真是……槽点太巨大了让我组织下语言先……   然而我的心灵受到了冲击,暂时失去了言才,组织了半天也只是虚弱地道了一个字:“哈?”   “既然碰到你了,那就——”他犹豫了片刻又表情释然,“委员长的午餐就交给你送过去吧。”   “……什么?”冲击第二波。   “这么勇敢的女孩子可不多见,我私人上还是支持你的,”他说,看起来亲切了许多,“有女孩子追求委员长,我们看着也很高兴。”   不要满眼写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这样子说出好像妈妈看到女儿终于有人追了一样的话好吗?我到底什么时候表示了爱慕和要追求他的意思啊请你不要乱开脑洞啊飞机头君!   “你们上下级交流感情的机会我怎么好意思横刀夺爱呢?”我不着痕迹地侧走一步,“还是请您迅速地送过去吧。”   “这个没有关系的,我经常给委员长送餐,不缺这一次,”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就是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会很明显很突出的一栋房子,高兴地去吧。”   他不由分说两步跨过来把袋子塞到我手里,同时说道:“另外还请提前告诉委员长,他最喜欢的那个口味没有了,我自作主张买了另外的东西。”   我控制住了一袋子摔他脸上的欲望,温婉娴静地笑了,“好的。请问,您叫什么名字呢?”   “我吗?是并盛风纪委的副委员长,”他爽快地回答,“草壁哲矢。”   一副“希望明天能在学校看到你完好地和我打招呼”的表情不要在脸上写得太明显啊,草壁君。   “那么谢谢了,草壁学长,”我挥了挥手,“慢走不送。”   草壁又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我站在原地目送他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离开可视范围,然后打开寿司店的袋子。   虽然我并不偏好寿司不过将就充饥以便坚持到餐馆吧。   作者有话要说:  黑曜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结束了,写来写去还是觉得幻术进阶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所以没有花什么笔墨,而且这么重要的人生成长契机交给六道骸君的话……完全无法控制崩坏的倾向,我还是放弃吧,崩雀哥一个人就够了。   _(:3」∠)_还是琢磨下指环战怎么展开吧。    ☆、第十二章   黑曜事件过去将近一周,阿纲终于恢复如常,大家一起去看山本的棒球比赛——在黑曜的时候他为了打倒一个能兽化的逃犯手臂受伤了,现在能打棒球,恢复力也是妥妥的,成为阿纲的家族骨干看来也是没跑了。   我坐在看台上其实有点无聊,因为对体育方面热情不足,虽然跟山本君关系还不错倒也不能老盯着他一直喊加油打发时间啊。碧洋琪看出来了我的心不在焉,举起篮子说:“小唯是饿了吗?我有准备点心哦。”   “不我是想去一下洗手间。”我冷静地找了个借口,跟大家打了个招呼,退场了。   因为这次事件的耽误,我的努力学习计划也荒废了……或者说,自己本来就不是那个料吧,悲伤……我一边瞎想,一边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晃荡。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学生,而当远处出现一群浩浩荡荡的黑色制服飞机头之后,他们整齐划一地往道路的两旁闪开,充满敬畏感地低眉垂眼。   我陡然想起了一桩债,觉得还是躲着好,就随其他学生一起闪到旁边低头站着,降低存在感。   不幸的是我那一头在阳光下近乎白金还有点闪耀的卷毛实在太扎眼了,标识度也很高。   飞机头部队中领头的草壁君在我面前停下了。   我心里叹息,抬头微笑,“你好,草壁学长。”   那一张老成的脸上出现了复杂的颜色,草壁君竟然长叹一声,低声说:“七海,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啊。”   “往事不用再提,你看咱们俩都还好好活着不是么?”   草壁君的脸色更复杂了,“你怎么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呢?”   ……=口=。   “辛苦你了草壁学长,”我诚恳地说,“真是不容易啊,像传说中那样痛吗?”   “不,别露出那种表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原来如此……”   “你——”草壁君一副心痛难忍的姿态一手按着胸口一手指着我,又迅速地放下了手,“算了,往事不用再提。”   “不管怎么样,”他说,“委员长……高兴就好,我们做下属的不方便管。只是,七海,要撒娇的话,请抓紧委员长还纵容你的这段时间吧,祝福你。”   ……人类为什么总是要互相伤害?   “草壁学长,”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了一个算得上有诚意的假笑,“我请你喝杯咖啡,咱们把话说清楚好吗?你话里的信息量越来越大了,你后面的风纪委员们都一副脑洞快堵不上了的样子。”   “我还在工作时间,”草壁君轻咳了一声,“如果七海你能成功上位的话,那时候命令我什么,我都在所不辞。”   我——怎么可能让任何一个人都堵得我提不上气呢!所以我定住心神,阴惨惨地笑了一下,眼眸里蕴着黑暗幽深,轻声道:“我会努力的,那时候,草壁君洗干净等着哟。”   换草壁心肌梗塞,他连说了两声“好”,带着他的飞机头部队离去了。   我站在原地,吐了口气,心说最近出的幺蛾子可真多。   没有料到的是,更大的幺蛾子在晚一点的时候出现了。   阿纲他们去庆功宴,我说自己不太舒服,坚持一个人回去了。实际上,是我那部只用来和一个人通讯的手机接收到了一条讯息,密文,破解开就是“独行”。   这部手机可以被定位,所以我不着急去哪儿找人,只是尽量往僻静的地方走,一个人,晃晃悠悠。   河岸,黄昏,最后一个小孩子被大人叫走回家,我在草地上坐下,觉得胃隐隐有点抽动。   几分钟以后,穿着正式像是什么高薪白领的男人走过来,像我一样随意地坐下。   我扬了扬手机,他点头。   “自我介绍。”我说。   “在下名为井山贤也,是大小姐的兄长派来接您去东京的,”他声音低沉有力,“这次是很重要的一步,路上我也会为您交代清楚注意事项。”   我望向夕阳照耀下呈现出瑰丽色泽的河流,轻笑出声,“好好说话成吗?叫我的名字吧。”   “不敢僭越。”   我的脸色变了一变,最终还是忍住了。   “嘛,就是这样,虽然很突兀……”我抓了抓头发,充满歉意地傻笑了一下,“哥哥提前到了,我今天晚上就搬过去,也好收拾一下屋子。”   奈奈阿姨惊讶也惊讶过了,还是有点嗔怪,说怎么搞得这么匆匆忙忙的,纲君他们都还没回来。   “等一等在家里吃完饭吧,然后我们一起过去帮忙。你们才两个人,哥哥看起来又是很不会做家务的类型。”奈奈阿姨说。   “啊哈哈这个真不必了,”井山贤也笑嘻嘻的,刚才那副严肃冷漠甚至于阴沉的脸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现在完全是个笨蛋兄长的样子,“和唯好久没见面了,想一起出去吃饭来着,抱歉了啊,谢谢您这些日子收留她。”   也是个演戏的好手。   我们一唱一和,迅速解决完这个问题,我冲上楼收拾东西,井山贤也在楼下跟奈奈阿姨再东拉西扯。   收拾完了,我在自己脸上狠狠揉了几把,使面部肌肉不要那么僵硬,然后下楼。   “总觉得过于匆忙了啊,”送我们出门,奈奈阿姨脸上写着真挚的不舍之情,“啊,小唯,你不要至少跟碧洋琪说一声吗?”   我才想起来碧洋琪是我表姐这个设定。   “恩……我给她留了封信,在我房间桌子上,麻烦您跟她说一下。”我艰难地笑了一下。   那封信是写给Reborn的,反正给谁都会到他手里,简略解释了一下状况,说我可能短时间回来不了,也就彻底从沢田宅搬出去吧,算算也确实住了将近两个月了。   在我的再三谢绝下,奈奈阿姨才止住了送别的步伐,叮嘱了好几次要多回来玩。   我点头说好,我一定回来。   然后我就和井山贤也出发了,我在前,他以标准距离在我右后。   我没有说话,他也是那种没必要就不开口的类型,一路沉默。   找到他的车,他打开后座的车门,我要坐上去的前一刻,他忽然开口:“大小姐,您要是不想去的话,可以告诉在下,在下可以代为转达,您也不必感到为难。”   “真真假假演得太上瘾了吧,”我说,眼皮儿一挑,定定地望着他,“哥哥。”   他岩石般的脸上并没有表情波动,依旧那么冷厉阴沉,“您也是,请不要再折杀在下了。”   “你他妈真憋得住。”我说,强忍住眼眶的湿润,挥拳狠狠砸在他的胸口。   他没有回答,脸色都没有变。   怒气压抑了很久,现在我在被气疯的边缘,跳起来照着他的脸就一拳捶过去。   他准确地捏住了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把我的的右手也掐住,反剪在我身后,终于,似是而非地叹息了一声。   “见他妈的鬼啊!七海右京!”我嘶声咆哮着。   他不动,然后猛地低头照着我的脑门来了一记头槌。   “不学好,”他说,“女孩子不要说脏话。”   我怒极反笑,一笑就停不下来了,笑得胸口憋闷,痛得要死。   右京松开手,自然地拍了拍我的脑袋,“小鬼还是这么麻烦。”   “你他——”   他捂住我的嘴,皱着眉,“不许说脏话。”   他把我推进车里,没有多做解释,上驾驶座开车出发。   我以为自己有好多话可以向他咆哮,最终发现都是一些没有意义的喊叫、咒骂,所以我沉默了,咬着牙,安静地待在后座。   ……谁也没有资格怪谁。   这些年,我们都过得不容易。   我通过后视镜看着右京的眼眸,那是他的相貌中唯一没有变的地方,虽然眼睛的形状也整容过了,但那琥珀色的眸子是没办法改变的。   看着看着,就想起曾经的哥哥。   怎么能有办法不想起呢!我鼻子发酸,狠抽了口气,用手捂住了脸。   右京是父亲的第一任妻子留下的孩子,相貌随那位早早过世的阿姨,清秀以至于有点女孩子似的妩媚,性格却极端相反的是个混世大魔王,幸运的是他喜欢我的妈妈,所以才没想办法整死我,不过仍然跟我相当不对付,每次和妈妈一起回来都要跟我爆发点争斗。我跟他斗的时候才几岁,他可年长我整整八岁——我们家的孩子,大概都很有点幼稚的基因。   剧变开始的那个晚上,右京一个人从东京前来并盛的老宅,拼命拍门。我刚好因为训练没达标被爷爷罚在走廊站一夜,已经滑到地上躺着睡了,闻音一骨碌爬起来慌慌张张地开门。   右京站在门口,一脸惊惶,看到我,更是变得眼神空白。   夜雾弥漫中,他突然嘶哑地开口:“Ana妈妈,没了……”   Ana妈妈是我的生母Luciana,右京一直这么称呼她。   老宅里没有装电话,或者出于什么别的原因,右京赶过来,亲口传达这个我起初根本没听懂意思的消息。   其余的记忆都模糊了,只有一幕鲜明地留存在脑海里,时至今日还会折磨我——爷爷在缘侧上坐着,拿着长烟杆抽烟,我和右京呆呆地跪坐在爷爷身后,谁也不敢说话,也不敢哭,像是觉得说了什么或者一旦哭了,那个让我们都崩溃的消息就是真的了。   之后就开始了混乱,最终,我在意大利加入了瓦利亚,希望成为一把足够锋利的刀,有朝一日将血债以血偿;而已经十五岁了的哥哥,在旧部的帮助下,改了身份换了容貌,潜伏进那个庞大的黑帮,步步惊心地走到现在。   我还清楚地记得十五岁时右京的模样,高瘦的清俊少年,五官婉约堪比女孩儿,但目光高傲背脊挺直,自有一股英气在。本来他应该从收到无数女同学情书的美少年长成被各年龄层段的女性迷恋的美青年,但是现在正在开车的右京……井山贤也,看起来足有三十岁,根本就是个长相方正气质阴沉的大叔!走在街上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们都不会愿意多看他一眼!去相亲也只能找那种大妈了啊!   我又想哭又想笑,只能不断发出抽气的声音。   右京忽然开口:“别这样,唯。”   声音低沉如同磐石,语气又柔软得像是春水。   我仰头,带着鼻音说:“你别逗我了,我忍不住要哭瞎的。”   他果然不说话了,好一会儿,又开口:“那就哭吧,克制点,别真瞎了。”   “你他妈先哭给我看!”我压低声音怒吼。   后视镜里映出他皱起了眉,“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妈了个蛋的不能!”   “拿胶条给你封上!”   “你他妈还能指望我什么啊!一个大家闺秀的妹妹吗!”我失控地喊叫,话出口了,才反应过来那极大的不妥。   我总归是这么愚蠢幼稚又任性。   “对不起,”我说,捂住眼睛,“冲击太大了,口不择言。”   半晌,右京轻声说:“没关系。你是个女孩子,当时又那么小,不该放任你去拼去闯的。”   “我总不能傻了吧唧地待在你身边啊。”   “嗯……本来我没有打算现在让你回日本,想最后一刀的时候再叫你回来补上——”   “别瞎安排好么,”我说,“虽然这些年都靠你一个人瞎安排。”   “因为你笨啊,笨蛋妹妹。”他说。   “……你是不是特别不怕被淹死在车里啊?”   “还是比较怕你哭瞎了。”   “去去去。”我随口发点音节以止住哽咽。   “转移下注意力吧,”右京咳了两声,“讲讲计划。”   “专心开车啊魂淡转移什么注意力!”   “放心,我车技高超。”他说,然后真的一边开车,一边冷静地讲我接下来需要进行的刺杀计划。   我漠然地听,不表示任何异议。   “找不到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他低声说,“两方面的信任。”   “这一句解释就再也不用重复了,”我低头,“不需要有任何的解释,哥哥。”   “……嘛,未必我就不会骗你啊。”   “那就说明我到了该死的时候了。”   “唯!”   “不要紧张,好好看路。”   右京哼了两声,我抖了抖,说:“哥,你真的变得好老,不太适合像以前那样表示傲娇了。”   “只把年龄改大了五岁而已,没有那么老。”   “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啊!”   “来接你又做了点伪装,其实你哥哥还是那么年轻那么帅,数不清的小姑娘都在努力想做你嫂子。”   “口说无凭。”   “我没心思罢了,”右京没接我的茬,“负担不起。”   我摇了摇头,说:“好不容易话题轻松了,别扯回沉重的方向啊。”   “我只是想铺垫一下好说明,”他猛打方向盘转了一个巨弯,“如果唯敢先给我找一个妹夫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他再把你关起来。”   “也不要往变态的方向转变啊!”   “哈哈哈哈哈……”右京开怀大笑。   我却异样地沉默了,等他收住了,才幽幽地说:“哥哥,这几年,你精分了吧?”   从以井山贤也的身份出现到现在,你都转了好几个人格了。   “不要知道太多哦,唯。”他也用幽幽的声音说话。   幼稚鬼。我在心里说,觉得胸口没那么闷得难受了。   安静了很长时间,右京才再次说话,还是煽情,“唯,你也变得很多,超出我想象,差点没认出来。”   “哦。”我干巴巴地应一声。   “但是很像Ana妈妈,”他轻笑了一声,“就是眼睛大了些显得有点呆。”   “……别人都夸是猫眼一样充满着狡黠啊。”   “嗯,这次努力发挥点聪明才智吧,”他说,“来并盛接你对我来说其实有点冒险,只是总要派一个人来,就想着为什么不自己来,还可以看看你到底长大成什么样子了。但是刺杀结束之后,你要自己想办法离开。”   “好,对我来说其实难度不大。”   “我的安排里面是不会出现你这个神秘杀手的,但不排除有意外,如果有人盯上了你,要解决干净。”   “我知道,”我看向窗外,“这些法则也不用你教我啦,哥哥。”   右京又笑了一声,却浸透着些微的悲伤,“话题总是不自觉往沉重的地方拐啊。”   “那就别说话了吧,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过渡章节,以及打个铺垫,因为尼酱差不多是最后结局才会出现的人物。   下章神展开,雷点注意。 ☆、第十三章   我在夜色里独行。   裹着长风衣,还是感觉得到冷。   金色的高跟鞋在舞会的灯光下会漂亮无比,但并不适用于逃亡。   滴着血的武器还贴身藏着,我随时准备将它□□,但不是现在,不是现在。   我转进小巷子里,贴着墙壁,轻浅呼吸。   跟随者在巷子口停住,不敢进来。   月光惨淡,永远也无法照亮这个阴暗的巷子。   最终他们进来了。   鬼的狩猎启动。   我猛然睁开双眼,坐起来,挣脱那个血色淋漓的晚上,后背似乎冷汗涔涔。   然后我愣住了,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头痛欲裂地想不起任何东西。   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自己的了,而是一套宽松的男式睡衣,我惊恐地感受了一下,发现了睡衣之下没穿任何内衣的事实。   ……到底什么神展开啊!从血腥惊悚剧变成了工口惊悚剧啊!   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我自东京刺杀成功后独自返回并盛,被尾随者围堵,大开杀戒的画面,等等——好像最后有个人用什么扎进了我手腕上的动脉里。   ……见鬼真的是工口剧的展开吗?   我扶着额头,努力回想,想得脑门儿都冒汗,还是一无所获。   算了,线索不足,不想了,我抖抖索索地站起来,然后又一下子跪了下去——膝盖钻心地疼。   我抽着气缓了好一阵子,才小心地卷起左边的裤腿,看见手法漂亮的包扎,清苦的药味儿钻出来。   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近乎僵硬地解开衣服,摸到每一处有隐隐疼痛的地方,加深了那疼痛,部分严重点的有肿起,摸上去发烫。   扣好衣服又隔着裤子在腿上摸了一番,也有几处皮外伤,只有膝盖那儿触及骨头。   头脑一片混乱,只是反复想着栽了阴沟里翻船了,这是被变态害了吗!   我挪动到墙边,扶着墙单脚站起来,在极度的不适中一跳一跳地往窗口挪动,打开窗户,望出去——   静寂无人,一片小树林。   运气不好,不是在靠马路那边的房间里。不过另一种程度上来看也是好运气,树林适合隐匿,找得到趁手的家伙的话还方便击杀变态。   我暂时把所有可怕的猜想和负面的情绪打包塞到一边,环顾房间想找到点能帮助下去的东西,果然,只有床单了吧。   心里隐隐有点着急,我就没扶墙返回,直接跳着回去,然后——扑倒在了地上,动静……有点大。   这种情况下武器当然没在身边,我都来不及骂自己蠢,直接侧身翻到墙边抓住架子上的花瓶,半站起来迅速接近门口,移动到合适的地方,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平复呼吸,试图用幻术隐匿自己。   果然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来,我咬着牙,小腿肌肉轻微抽动,呼吸既短又促,可是控制不住了。   门开了,人走进来,我瞄准那人的后脑勺砸下去。   他几乎是同时转过身抬手抽击。   花瓶碎裂的声音清脆无比,令人绝望。   但是下一秒看清楚那个人时我才真正绝望了。   都什么幺蛾子啊!   我左小腿有点抽筋了,又放下了戒备,直接往前一扑,临死前抓住云雀恭弥一起摔了下去。   痛得满脑门的汗,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在云雀恭弥发飙之前,我嘴角抽着,嘶嘶地开口:“求点止痛药。”   膝盖上顶着一袋冰,我坐在地上,虽然仍然疼,不过可以保持清醒进行谈话。   云雀君的脸色是我见过的最不好的一次,而且他的眉尖处有淤青,脸颊上有擦伤,右手小臂上绑着绷带——目前可见的伤。   在一番夹枪带棒极度不友善的对话之后,我理清楚了事情的真相。   昨天晚上我是在云雀家附近遭伏,他捡到我的时候,我正跟个疯子一样在捶墙(……),然后我们在街上打了天昏地暗的一架。   据他的说法,我像是吸毒过量那种类型的兴奋,根本不认识他是谁,只是狂暴地发泄着力量,出手全是杀招。   但是最后他竟然把疯人版的我制服了……好吧云雀君我承认你是并中战斗力第一名。   把被打晕了的我扛回来之后云雀君不清楚应该通知谁,就把我丢到了沙发上,他困了上楼去睡觉。我……也许是自己爬起来,也许是梦游……去浴室里洗了个澡,然后,摔了一大跤……把膝盖骨磕裂了……   我无限伤感地捂住眼睛,哑声问:“最后一个问题,谁给我穿的衣服?”   脸色极差的云雀君闻言竟然露出了一个冷酷的笑容。   “草壁,”他说,“我打电话叫他来的,你太麻烦了。”   巨大的心灵冲击波!   你知道叫人你不知道叫一位女性过来!   七海唯其实很传统的你在逼我思考嫁给草壁君的可行性!   不,不对,云雀恭弥你在逼我思考暗杀你和草壁哲史的方案!   “你不是威胁他,洗干净等着吗?”云雀翘着嘴角,“哼,洗干净等着,你。”   我没有开玩笑,我现在真的觉得十分悲伤。   “嗯哼,”我阴惨惨地笑,“我十分诚挚地给你的草壁君道歉。”   “说出去的话不是那么容易收回的。”他倨傲地回答。   再看着你我就真的忍不住要弄死你了云雀君,舍上这条命我也要弄死你的。   我拽起冰袋丢开,手撑着地板勉强站起来,单脚使力,麻木地往门外跳。   “你要干什么?”   “多谢收留,我走了。”我踉踉跄跄地到达了门边,扶着门框观察两秒,规划了路线一蹦一蹦地继续跳。   一只手拉住我的臂弯,向后扯去,我猝不及防后仰,撞到人身上。   “啧,”相当不耐烦的语气,“果然病上加病就更奇怪了。”   我用嘴型说了句脏话,对着云雀看不到的前方。   “很难堪吗?”他继续说。   心头涌起不详的预感,我僵硬地转过头去,果然,云雀眉眼轻松地说了一句:“平了。”   为什么这里不是窗口或者楼梯口呢?是的话我就可以一下子把他推下去了啊!   一定有一口黑血堵在我的喉咙里,我真的好想一边嘴里不断涌出黑血一边摸着云雀恭弥的头顶跟他说“小调皮”,但现实情况只是,我虚弱地说了一句:“好……再求求你……送我到医院去。”   他皱了皱眉,勉勉强强点头,刚放开我,我反手抓住他,“不行!先给我买一套内衣来!”   云雀竟然没有丝毫犹豫,“可以,现在放开我,回去躺着。”   我死死地抓着他,“我不信你会去买!不要耽误我就医的时间!我膝盖要是废了就让你陪我一起废!”   云雀的表情变成超极不耐烦了,在我觉得他要抽拐子暴力解决问题的时候,他拿出了手机。   拨通号码后,他一边冷冷地看着我,一边吩咐那端的人:“草壁,需要你买点东西过来,立刻。”   我们两个人隔得很近,我耳力也还不错,听见草壁恭谨的声音:“好的,委员长,请问具体要求是什么?”   草壁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的样子。云雀不说话,把手机递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用今生所能发出的最甜腻的声音说来草壁学长买一套女士内衣过来,然后报了习惯的牌子和尺码。   那边的草壁应该抖大发了,连声音都不稳了,“你你你你是……”   “你猜?”我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难难难道是七海——”   “Bingo!”我压低了嗓子,恶狠狠地说,听着草壁下意识发出的人生幻灭的惨呼,大力摁断了电话。   纵然报复了刚被证明除了给上级告了个状之外并无罪孽的草壁君,我内心悲伤的狂潮还是无法缓解,因为就抓着罪魁祸首可是我目前没有能力结果他。   “放开,回去躺着。”云雀冷淡地命令。   身上那些应该是被拐子抽的伤开始火烧火燎地疼,我松开手,悲戚地开口:“想想其实不是平了,是云雀君你赚了。”   他一愣,而后有点恼火地一字一顿生硬道:“我没兴趣!”   “是说你实现了咬杀我的夙愿,”我说,“思想干净点儿。”   悲伤,只能逞一逞口舌之快了。   回应我的是银光浮动的一记抽击。   有句话叫恼羞成怒我怎么忘记了呢?话说为什么我没有因为恼羞成怒爆个seed在左腿残废的情况下也干掉云雀恭弥呢?   这些都是留给将要躺在病床上无聊至极的七海唯思考的问题了。   我以为住院还不能自由行动就是最悲惨的事情了,然而我终究太年轻太单纯。   Reborn在我住院后不久就出现了……算了既然他老人家肯来,我也不能再多想什么了,何况他还帮我处理掉了那个小巷子里的残局。   但是他带来了一个恐怖的消息。   “取样检查过了,一种未知的新型毒品,”Reborn口吻凝重,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没有流通,还不清楚是否会出现严重的状况,但和其他毒品一样,会上瘾是肯定的。”   我的错愕写在了脸上。   “会带来狂躁,使丧失神智,富于攻击性,这是目前知道的特点,”Reborn说,“夏马尔没有办法,毕竟是毒品不是病症。但你只沾了一次,戒断应该很容易,除非……它毒性很强,而这是相当可能的状况。”   “那就不能在医院里待着了,”我低垂眼帘,对未知的忐忑是一种极度糟糕的情绪,我在想办法把它压下去,“找个空房子落锁把我关一阵。”   “谁来照顾你?”   “……巨大的问题。”   “要通知你哥哥吗?”   “别,”我迅速否决提议,“告诉他也没用,自己都一堆破事儿呢。话说回来,我的行李包括银行卡都在他那儿,讲好回来找到新住处了告诉他给我快递过来的,目前我还身无长物一穷二白啊……”   “连衣服都是云雀的。”Reborn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   我捂住脸,“求求你别提这茬了。”   “那就再说说另外一个悲惨的事实吧,”Reborn简直残忍,“你是并盛中学二年级的学生,还记得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无限绝望地明白了,点了点头。   “考试只能错过,马上春假了。留级吧,可以想办法把你安排和阿纲一个班。”   “反正我还年轻,”我叹息,“那之前为期末考试做的准备都白做了……”   “不能保证通过的准备也叫准备吗?”Reborn冷冰冰地笑了。   我认输,称赞道您说得真好是一条真理。   “就这样吧,阿纲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把你隔绝起来也方便。”   “哦,那您慢走。”听见“隔绝起来”我还是有点小失落。   Reborn沉默了片刻,“瓦利亚那边……要变天了。”   不要把最可怕的消息放到最后来说啊!   黑曜以后祸事一件接一件地来!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极力平静,“到日本以后,除了最开始你知道的那个打给斯库瓦罗的电话,我一直没有跟瓦利亚联系过。你知道,其实我也就跟斯库瓦罗一个人熟。”   “你还跟后勤部的一大堆人关系好,不然你早死了。”   “……咱们谈正事呢。”   “不算正事,随口一说。”   “……不要吓我啊!”   “调剂一下气氛罢了,”Reborn摸了摸列恩,“就算要出事也还早,还有一段时间。先提醒你,不要过于放松。”   “我的人生哪有放松过啊。”我苦笑了一下。   “你这么说我都不好意思接着吓你了,”Reborn翘起嘴角,“谈话要讲究起承转合,我们转回先前的话题合上此次对话。”   我心头“咯噔”一声,都来不及把“不祥的预感”这句话说出来,列恩变为的手枪就对着我的眉心来了一枪。   “休息一下吧,印堂的黑气愈发浓重了啊,”陷入昏睡前听到Reborn这样说,“能收留你的地方和绝对能控制住你的人我已经找好了,不要担心。”   不我真的好担心……   喉咙像被灌进了胶水,我发不了声,而意识逐渐模糊,慢慢地,涣散了。   我恨安眠弹。   作者有话要说:  拐上了奇怪的道路,由此。   崩坏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第十四章   在沢田家的那段时间,风调雨顺,奈奈阿姨的厨艺又好得不得了,我的体重一度逼近50kg,对于经常爬树翻墙贴天花板需要身轻如燕的我来说……简直要命,但体重秤上的数字降不下去。   而在对这种果然十分霸道的毒品的戒断过程中,我迅速消瘦下去。   第一次犯瘾——或者说发病的时候膝盖的创伤又一次加重,我再去了一次医院,年长的宽厚的医生不敢和送我来的凶徒说话,只能悄悄跟我说,小姑娘,要分得清楚打情骂俏和家庭暴力的区别,不要沉溺于虚幻的感情免得伤了自己的身体,身体才是一辈子的事。   我心里流着泪,表面还得笑着说谢谢医生我知道了。   于是跟凶徒商量,下次别对打了草壁君收拾房子也不容易,你找根绳子把我捆住不就得了。   凶徒用他那双漂亮的凤眼斜斜瞟过来,说麻烦,下次直接先把你抽晕好了。   我冷静地抗议说不行,本来就堪忧的智力水平会因为物理创伤而变得更加无可挽回。   云雀在嘴仗上不甚擅长,只有一记绝杀就是“让你无法再开口”,他直接不接我的茬,转头吩咐草壁把我背回去,自个儿去并盛的商业区收保护费了。   草壁君是个大好人。   趴在草壁宽厚的背上,我想着自己要是在三十岁的时候碰上现在的草壁君的话一定会怦然心动的,可惜现在我只有十四岁,对男性的审美水平还停留在不那么成熟的阶段。   草壁君叹了口气,“七海,不要在心里编排我。”   “诶,草壁学长你也有读心术?”   “猜都猜到了,你不下力气又没睡着,不瞎想能干什么,”他说,“还有不用叫我学长了,马上你就三年级了,和我同级了。”   “你……不毕业?”   “委员长也不毕业,我当然要留下来辅佐委员长,一起守护并盛。”   我简直要泪流满面了,不过为了称呼的时候省一个音节我也没有告诉他自己会留级的事情——这种丢脸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能够坦然干出来!还有云雀到底是对并中有多深沉的爱啊!   到家以后我可以撑着医用拐杖勉强移动,草壁君开始忙里忙外地收拾屋子。我坐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围观。   “七海……不要这么悠闲地看着我忙碌好吗……”   总觉得草壁君现在跟我说话的语气都显得虚弱了许多,才没有当初那么底气十足。   “你一直兼职这里的保姆吗?”   “虽然实质上是这样但是请换一个说法。”   “不要虚荣,其实你一定很高兴,可以如此亲密地渗透进你的委员长大人的生活里,为他洗衣做饭收屋子——”   “七海!”草壁君怒吼着打断我的话。   我左右食指交叉放在嘴上,示意我闭嘴。   草壁君一脸深沉隐忍地使用着吸尘器,仿佛是手里紧握着刀剑,要守护心上人的家园,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血汗淋漓的付出。   “其实,”最麻烦的客厅整理完了之后,草壁君拖着吸尘器走到我面前来,“委员长相当热爱独处,我也只能在接到吩咐的时候过来帮下忙而已。”   我点点头,心里想起阿纲和狱寺,莫名其妙地又想起如果阿纲是大雄的话那么妈妈让他打扫屋子的时候只要召唤狱寺就什么都不怕了吧,然而奈奈阿姨太温柔勤劳了,狱寺都没有出场的机会。   “认真听别人说话啊七海。”草壁君也是察言观色的行家,一眼就逮住了我在走神。   我仰头看着他的眼睛,表情严肃道:“请说。”   “所以,虽然不知道委员长为什么会把你放在他身边……”草壁君的神色复杂,“或者说其实我知道但是难以承认——”   “放心吧草壁君,你不知道。”我严肃地打断他。   我都不知道人生偶像R魔王到底跟云雀说了什么就把他说服了。   草壁君并没有因此就得到宽慰,还是表情复杂凝重,“总之,你也不要倚仗着目前的宠爱就肆无忌惮地去试探委员长的底线哦,要……慎重对待委员长……请真心实意的……”   草壁君说不下去了,我也听不下去了。   “都说了草壁君你真的不知道……”我喉头含血,勉强扯出一抹假笑,“我错了我之前不该为了恶心你故意把你往歪路上引,不过你也不应该这么容易受到诱导而且一入歧途就撞死南墙不回头啊……”   草壁君没有听我说话,只是一脸沉重且担忧地从我身旁经过,走上二楼去。   我心灰意冷,没精打采地随口问:“那云雀的内裤也是你洗吗?”   草壁猛呛了一声,我扭身抬头,就看见他憋红了一张脸,急急地说:“这种私密的事务我还没有涉及!”   “真是遗憾,很抱歉触到你的伤心事,”我毫无诚意地道歉,“不过他肯开放自己的家给你,已经是很亲密的表现了,请暂时满足接着再努力吧。”   “七海你是在炫耀你知道吗!”   ……我反应过来了。   捂住脸,“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你引回正途啊草壁君。”   “先把你肮脏的思想洗干净吧七海同学!”   “草壁君看不出来你在吐槽一途上也颇有造诣。”   “……算了,求你了,七海,当我不会说话吧……”草壁君面如死灰地继续干活了。   其实草壁君真的是个大好人。   虽然似乎讨厌和我说话并且有点微妙地反感我这个人,但是他总是脾气很好地和我斗槽,会有很多有趣的反应。   云雀是反例。   他的确热爱独处,虽然勉强收留了我这么个大活人,但直截了当地下达了没事不要到处晃的命令,所以我大多数时候都缩在房间里,钻研从他书房里搬来的幻术资料——他搜集了大量资料,大概想研究透彻这玩意儿,再也不吃在六道骸那儿吃过的亏,果然,是个超级好强的人啊。   在被制服过几次之后,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不得不在脑海里播下了远离他的潜意识种子,而且他也不像草壁君那么好开玩笑,所以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却甚少见面。他是早出晚归的屋主,我是驻扎房子的幽灵——不,或者说田螺姑娘更合适。因为自从我在医用拐杖的帮助下能够正常行动之后,草壁君就只负责送食材来了,我承担了保姆的责任。   春假并不长,它将近结束时,那个与其说是毒品不如说是长效毒药的玩意儿效力消退得差不多了,最近两次我已经可以保持自我意识,克服满身蛮力想发泄的欲望,静静地盘坐在地上度过那个焦躁的时期。膝盖也在超人自愈力下也恢复得很快,正是眼看生活就要充满春天明媚阳光的时候。然而……   当时正靠着墙壁虚站着做早餐,一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袭击了我。   不明不白的,不是感知到危险,只是纯粹的恐惧。   好像走过浓稠的夜色,轻轻推开发出异响的卫生间的门,看到极端恐怖的画面的那一瞬间产生的畏惧惊惶和心悸。   我手抖着关了火,捂着胸口慢慢蜷缩下去,鬓角和后背都冒出冷汗,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忽然这么害怕,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什么会恐惧!   我混乱的思维在尝试安慰自己,但很快就不能思维了。   恐惧变味了,变成了冷,渴求,痉挛。   我抓着灶台下的柜子的把手,五指极度扭曲,想要抓住什么但是抓不住,手心空虚,我撤下手来在地上用掌心使劲儿蹭,痛楚带来了一丝安慰感,但很快就被更大的渴望淹没了。   不对,有什么东西,我需要一点什么东西……   骨骸的空隙在叫嚣着需求。   我在地上翻滚,发出混乱的痛苦的呻吟,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只是疯狂地想着某种东西能让我不这么痛,不这么冷,不这么难过。   我在地上爬行,好像站起来过,摔碎了碗碟,又倒在地上,碎瓷片割伤了皮肤,直接而尖锐的痛觉暂时安慰了那份扭曲的渴求,我红着眼抓起一片碎瓷,在手心、手腕上反复割着,又觉得不对,不是这样——   一股大力掐住我的手腕,狠狠掰开我的左手,解救了鲜血淋漓的右手。   我冲来人嘶吼,一个念头冲进混乱的脑子里——暴力。   不!我明明已经克服了那种狂暴的发病状态!   我奋力挣开那钳制的力量,跌跌撞撞地往似乎是一扇门的地方跑,左腿的膝盖又痛了,我跑了几步,踉跄着跪倒了。   后面的人追上了我,从背后抱住我,力气大得像要勒死我。   还痛,骨头里面痛,那些空腔在收缩,骨头和骨头挤压咬合在一起扭打。   好冷,全身都很冷,我哆哆嗦嗦去抓环着我的腰的那只手,希望能给更温暖一点的拥抱。   难过,我想象有一把刀能从我的喉咙一路滑下去开膛破肚,让惨烈的痛压制住那份渴求而不得的难过。   不行,不能缓解,从背后勒着我的家伙根本不能救我。   我拼命地挣扎着,把所有我知道的脏话都咆哮出来,语言系统混乱了,日语和意大利语混杂着说着最恶毒最下流的词汇,然而好像这样能暂时转移开注意力,我更加卖力地挣扎咒骂着,声嘶力竭。   卡在我胸前的那只手松开来捂我的嘴,我咬了它一口,手微震,却更蛮横地捂紧了。   我呜呜咽咽,滚烫的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流,我并不是想哭,我想揍人,我想用头撞墙。   眼泪落到那只手上,它蓦然松了一下,我爆发出一个尖利的脏字,带着背后的人一起滚到地上去,往墙边滚,用脑袋去砸墙。   那个人终于松开了我,我只呆了一秒,那种极致的痛苦磨人更甚,我无意识地嘶喊着,往墙上撞。   下一秒,那人手掌护在我的额头,另一只手把我提起来,然后紧摁在墙上。   他摁不住,我挣脱了,握拳冲他脸上砸,他截住了,然后,我的后颈骤然钝痛……   眼前一黑,软绵绵地跪倒。   仍然是那个人扶住了我。   接下来,就不知道了。   在我不长的人生里,这次昏睡在最糟糕的睡眠中排得上前几名。   我在梦中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安分地挣扎,好像有厚重的被子被死按在我身上,我出了很多汗。   有人一巴掌抽在我脑门上,然后放了个冰冰冷冷的东西上去。我好像终于感觉到了痛楚,身上到处都痛,于是安静下来,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死过去。   醒来之后感觉自己好像死了一遭。   然后觉得,还不如死透了呢……   那个长效毒药,原来之前都是诱发好斗的毒性发作阶段,现在开始才是对毒品本身的戒断。   而在厨房里制止我发狂的人,除了云雀君还能有谁呢……就在我眼前的云雀君。   我坐在床上,侧头看着云雀,他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靠着椅背睡着了,表情疲惫。   盯着他,冷汗慢慢爬满了额头,我在想今儿这事闹大发了没法解释,是不是直接认错比较好?之前发病至少还是比较正常的打架,今天早上大概是我撒泼无赖,好像,还咬了他老人家……   我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很久,心说算了真的没办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视线偏转看见床头的毛巾、水袋——之前应该是冰袋,莫名其妙的,呼吸停了一瞬,再看满脸倦意的云雀。   心尖跟刀尖一样轻颤。   多年以后我想起这个瞬间,只能捂着脸说果然是从那时候开始没救的,你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能就是天时地利时间点儿恰好掐到了那个人罢了。   当然此时的我还没有那些深刻的感悟,我只是觉得产生了点奇异的心理活动,更多的还是在担忧接下来该怎么办。   把脸埋进掌心,满心颓丧地想要不去做点好吃的吧这个样子可以增加他的心情指数吗不能吧云雀君并不是吃货啊……   我正进行着这可笑的思考,身侧却传来响动。   我紧张地望过去。   云雀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站起来,神色慵倦,清清冷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脑海空白地跟他对视着。   他走过来,抬手。   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都没反应过来这是多么出息的动作。   云雀倒是明显地怔了一下,然后,手落到我的额头上。   温暖的手掌贴着我冰凉的额头。   “好了,”他说,收回手,“去收拾厨房。”   “……我并不是很好。”   他微微挑了眉,眼神带上点杀气,“哇哦——”   没等他说完,我就蹦起来,冷静道:“要在家里吃晚餐吗?”   云雀看着我,忽然之间,勾起了嘴角,那点杀气荡然无存,灰蓝色的眼眸竟然透露出愉悦。   “你在怕我,”他说,小小的嘲弄口吻更像是他心情不错的一个注解,“七海唯,你——也会畏惧我?”   QUQ你不是并中武力值第一吗!别人怕你不是应该的吗!为什么跟发现新大陆一样高兴啊!   不,不对——妈蛋我是七海唯!我为什么会怕云雀恭弥!   仍旧是多年以后,废柴阿纲终于从R魔王手下毕业,成为一个关键时刻很靠得住的Boss时,我们一起喝下午茶,回想当年受苦受难的日子,我长叹一句:“Reborn害我死不瞑目。”如果不是他的瞎安排,我的人生本来不应该跟云雀恭弥勾到一起,七海唯也还是堂堂正正的人物,怕云雀——瞎扯淡吧。   现实没有如果,就是在R魔王的瞎安排下,我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做小伏低的角色。   人生总是如此的艰难。人类总是要互相伤害。   狂澜在心里翻腾了好几转,最终我还是决定息事宁人……反正今天我理亏我心虚……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虚弱地说。   “本来以为不一样点会比较有趣,”他忽然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但这个样子,也不错。”   ……=口=你到底想怎样啊,要杀要剐说清楚啊。   我用一副死人脸对着他,云雀竟然架得住,仍然直视着我。   “马上开学了,”他说,“你是要被绑在家里,还是跟我一起去学校?”   “我这个状态您能进行一下实际点的反思吗?”   “啧……去学校的话会破坏公物,”他状似思考了一下,“果然,还是绑起来关着吧。”   我还以为在我的宽宏大量和任劳任怨下,这段时间我们已经建立了友好的关系……云雀君,我太天真了。   “求你带我去学校,”我说,威胁性地龇牙,我的虎牙有点尖,“拴个链子带着也好。”   云雀露出了好吧勉强同意吧的表情。   ……开玩笑的啊云雀恭弥!不要拿出电话好像要给草壁君打电话让他订购狗链啊!   我扑过去想抢夺他的手机,云雀皱着眉闪开了,一手抽出拐子横在自己面前表示威胁,电话已经接通。   “草壁,”他说,口吻平淡,“把七海唯档案转到我班上。”   我愣住。   “还有……”他瞥了我一眼,我瞬间警戒,再次做出要扑过去的姿态,而他只是微微一笑,“没什么了。”   ……云雀君正常地微笑的话真是动人。   竟然冒出这种念头的我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我纠结地站在原地,云雀已经挂了电话,理所当然地下达命令:“快去收拾厨房,还有晚餐。”   于是今天,田螺姑娘虽然跟屋主发了个疯,但她的宿命仍然没有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珍爱生命,远离毒品。   终于走上言情的大路了……对,是从这里开始没救的哟。 ☆、第十五章   再次回到并盛中学恍如隔世。   今天是查看分班和报到的日子,我已经内定给三年A班(云雀恭弥专属班,据说全部由风纪委员组成,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忍受群聚,偶尔上两节课)了,但还是要去找老师报到。   飞机头群体已经换上了一批新鲜面孔,毕竟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像他们的正副委员长一样厚着脸皮留级的。这批新面孔还不能担当起征收保护费的大任,目前只能在校园巡逻,其中新手中的新手,全部跟在我身后,只是因为云雀亲口跟他们说了一句:“看着她,任何情况及时来找我。”   云雀君竟然对我如此上心简直令人感动到痛哭。我绞尽脑汁尽量委婉地表示了拒绝之意,他使用了惯常必杀——“我听不到”或者“我不想回答”。   所以他们跟着我。   去找班主任的半路上遇到草壁君,他用比复杂更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欲言又止了半天,在我鼓励他有话就说才是男子汉之后,他生不如死般地叹道:“七海,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是说以正常发型进驻全部是飞机头的三年A班吗?不是草壁君你帮忙办到的吗。”我也心如死灰地回答他。   “不,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草壁君目光空洞,状似人生失去了理想的航标,“从你情人节向委员长表白之后,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你到底怎么成功的……”   “因为我会妖术,”我的目光也算不上有内容,“而且还不算成功……白□□人节那天根本就没有回礼,明明当时就住在他家里……”   是的我已经搞清楚草壁君到底是从哪里走上歧途的了,而且我也懒得纠正他了,看他人生幻灭的样子能够有效安慰我被一群飞机头监视的忧伤。   草壁痛苦地扶住额头,“只祈祷要改口的那天来得晚一点,七海,祝愿你不会成功。”   “恩准你永远不必改口,”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我也跟着草壁在歧途上走远了,“也祝愿我尽早失败。”   然后我们结束了这莫名其妙的对话,他带着一队人继续巡查校园,超新手风纪委员们继续跟着我。   路过分班名单牌,很多人聚集在那里,我想着好久没看见过阿纲他们了,这个点儿还早,守在这儿说不能等到他们。但是我现在的身体状态还十分不稳定,照理应该尽力避免在大庭广众之下待着。   正犹豫,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七海学姐!”声音照旧爽朗,山本绕到我面前,“好久不见啊,听阿纲说你出去旅游了。嘛,学姐真是会享受生活啊。”   ……我明明那么悲惨Reborn你竟然编出如此美好的谎言来欺骗你的学生和他的朋友们。   我干笑了两声,“还好吧,确实好久不见。只有你一个人吗?”   “阿纲狱寺还没有来的样子,”山本说,露出了点遗憾的颜色,“今年我们不在一个班啊。”   “诶?没有分到一个班吗……”我嘴角微抽,“没关系,会变成是一个班的。”   “嗯?学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看!阿纲来了!”我遥见校门口的人影,挥了挥手,然后跟山本一起大步走了过去。   我身后的飞机头你是没有看见吗山本君,还是你善良地选择了无视不让我难堪?呜呜呜山本君你是个好人……   阿纲右边是狱寺,左边是曾经送我鸡汤喝的好妹子笹川京子,还有她的哥哥笹川了平。   阿纲看到我的时候眼前一亮,很给面子地小跑过来说小唯你回来啦!你留级了吗!   我不想吐槽他语气里的雀跃,沉重地告诉他不,我竟然顺利升上了三年级。   阿纲不好意思表现出失落,干笑着打量了我几眼,说:“小唯你怎么瘦了好多?旅游很累吗?”   我用脑电波戳他,恶狠狠地说你真相信我是去旅游去啦!   阿纲就表情略复杂地无声回复我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你受了什么苦。   还好说!说好的要罩我呢!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去哪儿了怎么罩你啊……Reborn根本不告诉我啊……   永远依赖着Reborn吧废柴纲!   喂喂喂小唯你不要太过分!难道你能顺利升上三年级不是依赖的Reborn吗!   我还告诉你就不是了!   旁人看来我们这两双大眼睛互瞪着很奇怪,京子就开口打破僵化的气氛:“七海学姐有什么瘦身的秘方吗?嗯……春假在家里吃了太多甜食,好像有点长胖了。”   可爱的妹子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阿纲马上接话:“哪有,京子你一点都不胖啦。”   ……弟弟果然是靠不住的因为弟媳妇最重要。   我几乎要掩面而泣了。   山本好少年仗着他高又拍了拍我的肩,说学姐你也不要刻意瘦身啦对身体不好的。   ……魂淡你们怎么能知道我过了什么样的日子才瘦成这样儿!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胸都没有了好吗!多么悲伤的故事!   在我兀自悲伤的时刻,狱寺指向我身后,迟疑地开口了:“喂,七海,那些家伙,是跟着你的吗?”   我就知道在并盛认识的所有人中就狱寺君你和我最不对盘——云雀除外。   阿纲也囧了,问这是什么情况,笹川君还添乱说唔哇七海你是风纪委员会的啊这些是你小弟吗。   我只能面目深沉道:“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征服并盛中学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不知道天然呆到何种程度的京子姑娘竟然崇拜地说学姐好厉害啊,阿纲和狱寺面色有异,后者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位年轻的飞机头上前一步站到了我身边。   “您不必自谦,”他微低着头用标准的谦恭语气说,“所谓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委员长已经征服了学校,所以您已经达成了目标,岂止是第一步啊,委员长夫人。”   ……先别说阿纲和狱寺作何反应,我整个人都随风凌乱了!   哪儿来的不懂事的小家伙!你绝对不是土生土长的飞机头!   我强忍着气血翻涌,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冲身后面色各异的飞机头们一字一顿地温柔道:“还不快来揍这个叛徒?”   他们集体一愣。   “这么诋毁你们的委员长,反叛你们副委员长的心意,难道不是叛徒吗?”我温柔地笑,“往死里揍。”   就算是新人,也有土生土长的看着云雀和草壁相濡以沫多年感情甚笃的,之前遇见草壁的时候他们也该看出来自家副委员长的立场了,这种时候当然是要支持正副委员长的感情。于是他们把小年轻拉过去,开始混乱的群殴。   我也不想管阿纲他们怎么想了,疲惫地挥了挥手说这是个一言难尽的故事,你们去看分班吧。   山本这才想起来似的,惋惜地说了大家不在一个班的事情,然后阿纲就咋咋呼呼地冲去看分班了。   最后剩我一个人在原地,轻轻叹了口气。   “不甘心的话还有机会可以改变哦。”熟悉至极而又的确有段时间没听到的童音响起来。   我低头,看见沾着大胡子一副极北地区猎户装扮的R魔王。   “好久不见,Reborn。”我假笑了一下。   “我是分班特别指导员,彭格列斯基。”他一本正经地说。   “……有何见教?”   “在阿纲和云雀之间最终选择了后者吗?”他摇头晃脑道。   “……我有选择吗!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推动啊!”   “嗯哼?”Reborn眼睛亮亮地看着我,我知道列恩随时都可以出现在他手上。   “呵呵……我错了。”   “嘛,如果你真的不情愿的话,还是有办法留级的,”他说,“我有办法的。”   对,您什么都有办法,您是我的人生偶像。   “不,算了,想想还是等阿纲更靠得住的时候再去抱大腿吧,”我心灰意冷地回答,“还是说我应该先把弟媳妇干掉?不对京子是个好姑娘。”   “别擅自给自己设定谱系,”Reborn轻哼一声,“家光不会想要你这种女儿的。”   “QUQ家光叔叔明明问过我要不要做他的儿媳妇!”   Reborn再次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我抖了一抖,“不,Reborn,你知道我嘴快,不要拿这个来玩。”   “我尊重你的选择。”他说,竟然很有底气一副“我一直都是这么尊重你”的模样。   我保持着嘴角上扬一个不是很有诚意的弧度,心里斗争了片刻,还是说:“算了吧,其实我也不年轻了。”   “我可问过你了哟,将来不要后悔哦。”Reborn似有所指。   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硬是没想出来魔王到底在暗指什么,也就含含糊糊地点头说好就这样吧。   “那就再见了,”他说,“快去报到然后回去,不要在人群面前逗留。”   “你也知道我还没恢复啊,”我叹了口气,“不过是些小喽啰一样的追杀者,却拥有这么见鬼的毒药,突然有点担心右京。”   “担心好你自己,”Reborn声音低下去,“瓦利亚。”   “……还是吓我的吗?”   Reborn摇了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我。   我的心脏也仿佛一瞬间结了冰,下意识问出了口:“彭格列九代目出事了吗?”   那双深黑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我,我头脑瞬间一凉,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Reborn冷声道:“果然知道点东西吧,很危险啊,你。”   暴露了。我心慌意乱地飞速转着脑子想要弥补这个致命的失误,但Reborn不给机会。   他甩下一句硬邦邦的“你自己选择,好自为之”之后,消失在了密集的学生之中。   我呆立在原地。   周围不知为何瞬间静了下来,我都没心思去看原因,只觉得四肢冰凉,天地昏暗。   我站这儿肯定跟个丢了魂一样,不一会儿有个人过来,按住我的肩膀摇晃了两下以确认我是否还能回魂。我抽了一口气,低下头一手抵在他肩上一手摁着自己的胸口说你让我缓一会儿我可能要死了。   然后我就听见头顶传来冷淡的声音:“看来还是绑回去在屋里关着比较好。”   我抬头,用一张死人脸面对着无处不在的云雀君。   他难以忍耐一样甩开了我,表情让我觉得自己要是再在他面前作的话就要被拐子抽了。   我轻叹了一声,揉了揉脸让气色稍微好一点,“云雀君,快救我。”   “我不是一直在救你吗?啧,麻烦的家伙。”   “为什么要一直救我?”   云雀竟然被我问住了,片刻之后使用了绝杀:“你不需要知道。弱者没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最近关系比较好都差点忘了您中二帝的属性真是对不起。   我疲惫地摇了摇头,说我要是真的没权利知道就好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云雀应该是十分看不惯我这副颓丧的样子,又高傲得很不能屈尊下问缘由,就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人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竟然隐约闪过念头说这位小哥如此独立特行又武力值爆表若能抱得大腿说不定也是一条出路,根本就不用理什么彭格列十世之位斗争……本来也没我什么事儿啊魂淡!   但这个念头只是模糊地一瞬间闪过,我抓住了一星半点,都唾弃自己的无耻。   的确,距离Xanxus回来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他再沉得住气也该往阿纲这边动手了,何况他是个沉不住气的,斯库瓦罗也只晓得惯着他。   我仰头望着天空,心想着尘世茫茫,到底该站到哪儿去呢……   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有许多的无奈。   办完了手续我早早回到了云雀宅——必须一提,从前草壁说的特殊的一眼就看得出来的房子,指的是云雀家周围没有其他任何住户。不知道阿纲他们后来有没有找过我,但晚间碧洋琪发来了短信说在“竹寿司”庆祝升学,问我要不要去。彼时我正在厨房里刚弄完云雀大爷指定的寿司,就回复说不去了。   感觉自己正在一点一点地从那个刚刚融入的世界中抽离出来,内心的难过无法言表。   我把剩下的材料胡乱塞进嘴里算是吃了晚饭,将那些卖相乖巧不比专业师傅手艺差的寿司摆好盘,估摸着云雀回来也不会变得不新鲜了,就端到桌子上自己上楼去睡觉了。   自从被注射了那个长效毒药之后就一直没睡好过,虽然这么多年我的睡眠质量也不怎么高。   今天……当然睡不着了。   我瞪着眼睛看窗外慢慢昏暗下来的天色,听着楼下有点响动,忽然满心难过地想着有人同住还是蛮好的,哪怕他跟个地主似的奴役你这个女仆,可是在这种时候你能听到他发出的动静,觉得世界上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就非常心酸地觉得有点小温暖。   可是在沢田宅的时候从来不会发生这种我一个人躺在楼上靠着听动静获得安慰的情况,大家会一起热热闹闹地吃晚饭,有两个小孩子一个很熊一个很乖,还有个大一点的小正太很会卖萌。   我把被子蒙在脑袋上,小声说:“对不起。”   不知道对不起谁。   内心愈加烦闷了,简直呼吸不过来,我抱着被子扭来扭去然后大叫了一声,吼出来:“别想了啊!”   整个人都随着这声吼被抽空了。   我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   半晌,我听见了敲门声。   ……惊魂的敲门声。   我蹦起来,犹豫了片刻没去开门,只是扬声说:“抱歉,我马上睡,不闹了。”   顿了片刻,敲门继续。   ……云雀君你稍微宽容一点好吗,非要逼我当面道歉吗?   我一边说着来了来了,乱七八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去打开门。   云雀君站在门口,神色平静,并没有不友善的意思。   我心里反而更加七上八下的,迟疑着问:“有……事吗?”   “你不吃晚饭?”云雀居然问出了这么家常的问话。   “吃过了。”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竟然还有心思去想这对话多像在中年老爹和节食的女儿之间发生的。   云雀盯着我,沉默了好几十秒,冷不丁来了一句:“这个样子的你,很无趣。”   ……=口=我的存在不是让你找乐子的啊云雀大爷!不要欺人太甚了!   “哦,”我干巴巴地回答他,“没事我就睡了,晚安。”   没等他回答我直接转身,反正我现在心如死灰谁都不怕。   云雀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蓦地火了心说这真是欺人太甚啊!在我爆发的前一刻——云雀抱住了我。   从背后抱住了我,就像在我犯毒瘾的时候那样,只是力道轻很多。   啊——!!!什么神展开啊编剧你才尽了只能找这种卖点了吗!!!   火山在我脑子里爆发了,感觉到满脑子嗡嗡嗡,然后岩浆淹没了整个脸皮,火红滚烫。   僵硬着不敢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动,搪塞自己说岩浆太烫脑子给烧坏了。但是为什么火山要爆发?诶嘿嘿难道我是这种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小女生吗!   我整个人系统混乱地胡思乱想着,然后耳边响起了云雀的声音,还是那么冷冷淡淡,此情此景下就跟冰块一样砸在我脸上帮忙降温,“你还真是多灾多难啊。小婴儿说你从小就有这种奇怪的病,会时不时出现情绪极端低落的情况,需要拥抱——切,像小孩子一样。”   ……R魔王你都瞎编排了我什么……   不知道魔王现在何处大概远距离读心是办不到的所以我在内心肆意地恶毒地问候了他,转瞬又想起自己曾经跟阿纲编排过他的事情,立刻背脊发凉,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抖抖索索地挣扎了一下,云雀顺势放开。   我语无伦次道:“啊我就是体弱多病别管我……我已经好了您就别费心了再见再见……”   我转身望向云雀,他逆光站着,表情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快给这位大爷跪了我。   扶着额我刚想问您到底是要做什么啊,他就声音低沉地开了口:“犹豫能起什么作用?随心所欲地追逐自己想要的不就好了。如果还没有能力追逐到手,那就一心去变得更强。”   我愣住,那种莫名其妙的像刀尖颤动的奇异心理活动又来了。   我烦躁地抹一把脸,“赌上整个人生也无所谓吗?”   “得不到想要的,剩下人生又有什么意思。”   一字一词无一不透露着倨傲,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的淡定,明明是极端的带着以命相搏意味的发言,我竟然觉得这种说法超有诱惑力。   我站着,想了很久,然后向云雀鞠了一躬,说谢谢,我知道了。   他轻哼了一声,说无聊。   微妙的沉默落进了当下本来就有点诡异的气氛。   然后云雀别开视线,轻声说了一句:“啧,本来不想管你的。”   某种程度我已经习惯他这种发言了,这段时间也不是白当保姆了,我好像在逐步摸清这个小伙子的路数,怎么说……云雀君其实也是个好人?虽然跟标准定义差得太远。   但是自己也觉得现在有点尴尬,就随口道:“反哺嘛,这么长时间养只狗也该有感情的。”   云雀转回视线,冷冷地笑了,“讽刺我?”   “……我错了。”   云雀君你知道吗人们听懂了别人的讽刺的时候通常是不会反问回去的,而以您的脾气应该——对,就像这样,一拐子抽过来。   我轻易地闪避开了这象征性的一下攻击。   “对不起。”我毫无诚意地补一句。   第二下。   第三下——军刺架住了拐子。   我挑眉,笑,“切磋一场?趁我神智尚在。”   云雀轻蔑地扫了我一眼,“还嫌最近被收拾得不够吗?”   ……=口= 哦,我知道了。   “下来吃饭,”他转身离开,“还有洗碗。”   我大步跟上去,楼梯略窄,并肩显得过于暧昧,所以我稍稍落在后面,但这样委实有点小媳妇气质。   然后我停住了,一阵奇异的晕眩袭击了我。   心里蓦然冒出三个字:宿命感。   我愣愣地站在楼梯口,云雀回头,有点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我说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神棍天赋。   然后我等着云雀的回击,他却一副突然想起来了的样子,说对了,你会幻术,可以用来实验,又发掘了一项新用处啊。   我……只能说这句话打击力度相当大。   “没问题,互相进步,”我捂着受冲击的心,“交换一个问题。”   云雀的表情显示他马上就要说“你还没资格谈条件”之类的,所以我抢先开口:“如果我拿命去拼,要死的时候,可以求你再救我一次吗?”   云雀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最终点了一下头。   我笑了,挥了挥手。   “现在恢复了?”云雀打量着我,漠然道,“要是一直像今天这么烦人的话,就自己去死吧。”   “是,是,”我揉了揉自己的头发,“云雀,突然发现我有点喜欢你诶。”   话出口我就知道,自己又作死地嘴快了一句。嘛,感觉关系稍微好了一点就敢瞎扯淡,我啊,真是……   果然,云雀蹙起眉。   “不要说废话。”他说。   一般情况下来说这是傻话吧……我也没兴致多想,随便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始写论文了……sigh……材料都还没看……   如果写论文也能跟写同人一样脑洞一开唰唰万字来就好了…… ☆、第十六章   次日一早,我跟云雀·并中校长·恭弥请假不去上课。他凤眸微眯唇角下压,一个有点危险的表情,我义正词严地表示这是在请假不要说违反风纪。他想了想是这么回事又抹不下面子来说你讲得对,就问我要去干什么。   我表情严肃,说:“去自首。”   他似乎一时没有理解这个答案,片刻之后才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啧”。   “如果能活着回来的话,再来切磋一下幻术问题吧。”我的口吻简直是参加葬礼的肃穆了,面容大概也是岩石般坚硬凝重。   云雀皱眉,“不要演。”   ……云雀君你真直白。然而我内心确实有着去参加自己葬礼的觉悟,你不懂。   “能控制好吗?”他视线移开,投向我背后,大概是墙壁比我好看。   “搞不太懂那玩意儿,其实厨房那次之后没有再犯过了吧,”我说,下意识地摸向了现在还缠着纱布的右手腕,“不过也没关系,离沢田宅并不远,到了之后再犯的话就更不用担心了,Reborn用小指头都能拿下我。”   云雀重新看向我,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我就是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不悦的气息。然而,即使你杀气腾腾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你也能用小指头制服在下啊云雀君,所以我假装四处看风景。   “半天假,”云雀最后开了恩,“准时送午餐到学校来。”   “好。”我低眉顺眼应下。   你看我忍辱负重就是建立了这么一个值得信任的厨娘形象,至于被信任之后再做出什么来,云雀君你真的能管得着吗哈哈哈!妈蛋我的正职是杀手啊不要真的以为我是瓦利亚后勤大队培养的啊!   以上都是内心活动,在云雀的眼里我已经是个被他征服了的小田螺,所以他放心地出发去学校了,黑色的制服外套意气风发地扬起。   我跟个小媳妇似的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嘴角的笑慢慢落下来。   虽然七海唯经历了很大的悲剧,过了很多苦日子,但其实还是非常幸运的吧,一路上得到了数不清的帮助。   但是别人给泥泞中的你伸出了一只手,你还能一直抓着不放么?最终是要自己站起来,走下去啊。   我回屋子里,到处走了一遍,房子很大,云雀君竟然一个人住真是浪费。   因为很多时候云雀并不在家里,所以房子里的每一处我都长时间逗留过。虽然只住了很短的时间,但已经异常熟悉了,有种这是我自己的家,云雀才是一个早出晚归的住客的感觉。这就走了,还是记住一下吧。   伤怀地踩完,回房间提起昨天半夜收拾好的行李——右京早就寄过来了的,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封终于表达出了我一直很想说但又不敢说的“云雀君你是个好人”的信,离开了。   我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地上,面前是似笑非笑的R魔王。   时间往前拨十分钟,风太给我开了门,他很惊讶,然后竟然抱了我一下说小唯姐你回来啦,我感动得有点难过,只能说蓝波在哪儿,让熊孩子来气一气我。风太不解其意,说蓝波和一平都不在,妈妈和碧洋琪姐买菜去了。我在门口又站了片刻,风太碰了碰我说小唯姐你在想什么呢,我说没事,Reborn在吧?   R魔王在我曾经的那个小房间里,大抵是在专门等我,真是令人感动QUQ。   省去了通常都是扯淡的开场白,我跪坐在Reborn面前,一鼓作气坦白了所有我知道的内容。   然后Reborn就露出了那种乱七八糟的表情。   “瓦利亚人才济济,举大事根本扯不上我才对,”我叹口气,“但斯库瓦罗二当家做了瓦利亚八年的老妈子,我又是被他亲自挑中的弟子,所以总归有点养女儿的心态吧,想绑在一条船上有福同享什么的——他无条件地相信着Xanxus。”   Reborn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我,半晌,悠然开口:“没看出来,你还有童养媳的属性。”   ……=口=魔王你正经点啊!   “不玩你了,”Reborn假装正经地咳一声,“猜也猜到了,就你这么个蠢货,除非斯库瓦罗根本没长脑子,否则你也不会是什么核心人物。”   “我要是上道一点的话也可以打进内部的,”我视线乱转,“嘛,很难解释,虽然二当家又残暴嗓门又大,但真的对我非常好……瓦利亚有任何让我不背叛的理由的话,就只剩他了。”   “然而最终还是决定背叛了?”   嘴角一抽,我轻声道:“不要说得这么不留情面啦,只不过……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Reborn没有说话。   “难道你要我说我被阿纲感化所以弃暗投明吗?”我假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Reborn低头,帽檐挡住他的眼睛,“蠢货,不要这么说你,你就当仁不让。”   我不笑了,“好吧,说真的,我希望阿纲胜利。”   “但是心里一点也不相信吧。”   “……没有。还是有一点相信的。”   Reborn哼了一声,“投诚也要带够足够的诚意吧。”   我吸口气,沉下声音:“昨天半夜,接到了斯库瓦罗的电话——考虑时机这种事对他来说过于复杂。他兴高采烈嗓门震天地说老子要到日本了,快来给老子接驾。”   Reborn目光冷漠地盯着我。   “所以我还是滚去接驾吧……”我抓了抓头发,“Reborn你信不信我当间谍还是有点水平的,我那么爱演。”   “都让你——”Reborn声音低沉,几乎是一字一顿那样缓缓地说道,“别真当个蠢货了。”   我愣了愣。   “你确定他是来解决阿纲的?”   “……还能不是?”   “他大概是追着彭格列指环到日本的,”Reborn说,牵起了嘴角,“你说得对,Xanxus和他的那些人,根本没把阿纲放在眼里吧,大概觉得是可以顺便解决掉的人物。”   我抖了一下,Reborn语气里的阴森简直可以实体化成黑气。   “提个问,”我举起手,“彭格列指环……是个啥?”   “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Reborn回答得直截了当。   “……我要去为阿纲卖命啊魔王。”   Reborn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不仅智商不行,听力和理解能力也日益下降了啊,我刚才已经明确拒绝了你的提议。”   我回想了一下我们的对话,然后叹息一声,“最近多灾多难状态不行,烦请您以后别风格委婉了。”   Reborn不置可否,“彭格列指环,反正以后要给阿纲他们解释一遍,所以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听吧,”顿了一下,“你下定了决心就好,其余的,没什么需要你做的。”   我的错愕大概溢于言表,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没有怀疑你的意思。”Reborn说。   “哦,我知道,这样也好,”我垂下眼帘,“其实我还是……有点儿怕的。”   “我还能不知道?”Reborn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我捂住脸,“那我到底为什么自绝后路跑来投诚啊!既然你们都不需要!”   “自绝后路?”   “我是准备去找斯库瓦罗的,所以从云雀家滚出来了!这个点儿……”我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其实补救也来得及……不过身心俱疲不想补救了。”   “说话说清楚。”   “昨天一晚上没睡,现在下厨我非得把厨房烧了不可。”   Reborn开始摸列恩了。   我举起双手说我错了对不起。   “我要管你也是很麻烦的,蠢货,”Reborn跟小蜥蜴玩耍着,“偶尔也让人省心点怎么样?”   “……一种真·养父的口吻。”   Reborn瞟了我一眼,阴恻恻地笑了,“你说什么?”   “……魔王求收留。我学校也不能去了。”   “为什么?”Reborn好像心情突然变好,开始深入无聊的话题了,“如果是因为做了对不起云雀的事,以你的脸皮也应该能挽回过去吧?”   我不想抓他故意卖的槽点,因为会把我自己也卖掉。思考了一下,我迈向了有点惊恐的答案,只能用比较含蓄地把它表达出来:“我惊讶地发现,自己和云雀的相处方式有点不太好。”   “真·春心萌动?”Reborn尖牙利齿地戳破了我的含蓄。   我……=口=。   “不要拿那么久远的老梗来说话,”我说,“也不是那么回事,你知道我能活到现在那清心寡欲的定力也不是白瞎的,只是跟他的话莫名其妙地会特别不能掌控心理活动。”   “没什么不好的,”Reborn竟然一本正经地这样回答我,“年轻的时候犯些傻也是正常的,所以我才能忍你到现在。”   如果我手边有趁手的东西我真的要拿起来摔了!   “抱歉不该跟你讨论这么不正常的话题,”我无力道,“让我们走回正道上来,求求你再收留我一次。”   “自己去求妈妈吧,”Reborn说,“我是没所谓,只要你不是个危险分子就行了。”   “我发誓从此对阿纲一心一意。”   “嗯哼?”Reborn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瞪着我。   “……领会精神。”   自首这一关就这么过去了,而我的葬礼也不必来临,似乎十分圆满,好像是为了补偿最近这一段时间我遭受的灾祸。   要说瓦利亚那边具体要做什么我是真不知道,Xanxus我都只是在人群里看过几眼。斯库瓦罗拿师徒情分威胁我上道而我最终是没有上道,隐隐约约知道他们要推翻九代对继承人的决定,还不想和平谈判的样子。所以我也跟Reborn说要注意九代的安全啊,大概阿纲真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Reborn说不要小看彭格列的boss,至少目前来说局面还在掌控中。我想想也是,决定专心编理由怎么唬住善良的奈奈阿姨再收留我。   万万没想到,在奈奈阿姨回来之前……   风太跑来跟我说小唯姐,有人找你诶。   我在完善我的故事,心不在焉地走了出去,在玄关处看见所谓找我的人,如遭雷击。   “呜呜呜草壁君我们生且无怨死来无仇你竟然千里迢迢找上门来何必自苦如此……”我走过去一手按上草壁的肩膀一手捂住眼睛,哽咽道。   “呵呵呵七海你觉得我很乐意来找你吗混蛋都叫你真心实意地对待委员长了啊不要以为我不敢对你动手哦……”草壁君的句读系统也崩溃了。   我抬起微红的眼,半天没挤出眼泪也只能双目发红了,“云雀恭弥有预言之术吗?”   “原来你是真准备逃跑吗!”   “我暴露了什么?”   草壁大力一拍我的肩膀,如果不是我早有准备差点给他一巴掌拍到地上去,“委员长说你很反常,想了想还是不能离开可视范围。”   “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能正经点吗!”   “不要炫耀委员长一天到晚都在想你啊!”   “卧槽草壁君你吐槽的时候注意保护一下你心爱的委员长啊!”   “七海你真的太混账了我真的对你动手了哟!”   “来!”   一分钟后,我冷静地关上了门,锁好,也不想考虑草壁君的自尊心了。   风太从客厅探出头来,心惊胆战地看着我,小声但充满感情地说了一句:“小唯姐你超酷炫。”   “不要学那些奇怪的词汇,”我走回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学习,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   他懂事地点头,从他闪动着星星般的光芒的眼中我知道小朋友对我产生了真挚的崇拜之情,果然还是风太君这个年龄的弟弟最可爱,还不知道其他女孩子的好,单纯地崇拜着姐姐。   草壁君这么一打岔故事也没心思编下去了,并且让我产生了一种危险的预感。而Reborn刚才出发去学校大概又要玩一玩阿纲,现在我可是孤立无援只有个萌孩子啊。   “风太,帮我排个名吧。”我说。   萌孩子点点头说好啊,小唯姐你想知道什么。   我犹豫了片刻,说:“我可能会喜欢的人。”   “诶——”萌孩子惊奇,“小唯姐会对这个感兴趣啊?”   “你不懂,我喜欢把线放长,”我慈祥地微笑着,“人生路上的重要事情是突发状况的话我承受不来。”   我以为草壁君会锲而不舍地继续敲门,或者采取极端方式进攻再次向我发起挑战。然后我就可以诚恳地向他道歉说我把对云雀的一切保姆权利交还给你,咱们从此别过山高水长再不相见皆大欢喜。   但是他没有。   我那有点糟糕的预想也没有实现。   奈奈阿姨和碧洋琪在十点钟左右回来了,我超级开心地扑过去,故事还没编好但这种时候善良温柔的奈奈阿姨又怎么会让我绞尽脑汁呢!所以我只是说笨蛋哥哥出差去了请让我再住一段时间吧,奈奈阿姨就满脸心疼地说哥哥果然不是会照顾人的类型看小唯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我们中午做好吃的。   阿姨进厨房去了,都没在意我没去学校的事情,碧洋琪拍拍我的脑袋说你受苦了。   我感动得就差拿个小手绢抹眼泪了。   要到开饭的时候一平追着蓝波从庭院里跳进客厅,看见我,一平很高兴地跟我问好,蓝波大笑着说蠢唯一段时间不见你看上去更蠢了啊哈哈,然后我和一平追着蓝波满院子跑。   要赌上未来去追逐的,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温暖的阳光柔软地落进眼睛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我在沢田家安安稳稳地待着,有点恐慌这样是不是太好了我的人生哪有这么顺利,于是不免乐观地猜测R魔王又为我操心了一次,QUQ以后乖乖听他老人家的话。   下午在院子里晒太阳,看时间点觉得阿纲差不多要回来了,就懒洋洋地起来往大门走,还在盘算着怎么跟黑曜过后仍旧保持废柴的阿纲少年说一说即将发生的危险状况,Reborn什么都瞒着他也不是很好啊。   然后我就很不好了。   我本来低着头,靠上门口的墙壁刚抬头张望,不远处闲庭信步的黑发少年就撞进了视线里。   制服外套依旧那么不规矩地披在肩上,衬衣白净,缓步走过来的少年真真当得起眉目如画四个字,却又凛冽如刀。   冷汗沁出额角,我深呼吸一下平复心绪。   云雀君我敬你是个好人,咱们和平谈判吧,感谢你这些日子对在下的收容,不过现在到了你找一个新田螺的时候了,有什么其他补偿要求咱们可以谈,不要动手,我现在其实处于有点惊惶的状态,这是能爆发潜力的状态,咱们不要血染沢田家,会吓到小朋友的。   好,腹稿打好了,就这么说吧。   云雀已经走到我面前来了。   先发制人啊七海唯!   我咬着牙,竟然……说不出话来。   云雀就比我高了八九厘米的样子,根本不能构成居高临下的胁迫感,但我还是感觉受到了气势上的威压没办法开口……斯库瓦罗高我整整22cm都没办法造成这种效果啊!怎么回事!七海唯再也不能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大写的人了吗!   我不自觉垂下了眼帘,紧张得都快真正流汗了。   肩膀被加上了一点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重量。   小黄鸟叽喳道:“唯,食物!唯,食物!”   ……所以并不是云雀君观察力过人而是你告密了吗小奸细!   小奸细是云雀在黑曜之战里收服的一只鸟,起名为云豆,能吐人言,能唱并盛中学校歌,云雀的心头宝,喂养它需要格外的精心……说起来,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好像是没有给它准备食物。   =口=云豆我本待你不薄!   “云豆,回来。”云雀伸出手,声音是平时罕见的温柔。   我冷冷地盯着云豆,它歪头用小眼睛看着我,我感觉这小妖孽要是有人的嘴巴的话现在该是在嘲讽式地笑吧。   然而我终究是心理阴暗了,云豆竟然没有听从他主人的召唤,而是踮着小爪子,两步跳到我颈边,用圆滚滚毛茸茸的身体地蹭了蹭我的脖子。   呜呜呜云豆你是在表达哀悼之意吗?别这样我没有这么怂,云雀他还是没法子干掉我的。   我从一只小鸟的安慰中获得了勇气,抬头直视着云雀。   云雀皱着眉, “玩够了吗?”   ……等等,这种抓到逃课小朋友的开场是什么?   “云雀君你回过家了吗?”我问。   “没有。”   那就是还没看到那封解释性质的告别信,我想了想,说:“总之,感谢最近一段时间的收留,给您添麻烦了,我处于某些原因不得不离开,具体解释您回去后会在我房间的桌上发现,就这样,再次感谢。”   “既然都找到你了,现场解释。”他一点都没被我诚恳的话语所打动。   ……我半夜不睡给你写告别信如此仁至义尽你怎么能不领情啊魂淡!当面说什么?说我本来准备去死但现在不会死了反而过上了愉快的家庭生活?   我磨着牙,眼角的余光却瞄到墙头突然出现了东西,我转过视线,看见了一盆漂亮的盆栽……   魔王快来救我。   云雀随着我的视线也望了过去,然后就勾起了嘴角,“小婴儿。”   盆栽人·Reborn变身成功,光着脚一步步踩着墙头过来,“Ciao’su,云雀。”   “你是来帮她解释的?”云雀瞥一眼我。   “我的立场没有变化,”Reborn微微一笑,“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什么老气横秋的家长口吻啊!能不能有一盆真的盆栽我拿来摔你脸上啊魔王!   Reborn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   我稳稳当当地控制住心理活动。   云雀转而看着我,挑了眉,“你说感谢?”   我不能反驳,但隐隐约约感觉也不能承认,云雀显然把这当做默认。   “知恩图报,”他果然说出了不得了的话,“不是由报答的一方认为够了就决定结束服役期的吧。”   你说了服役期啊云雀恭弥!   “不,恰好我就是这么有主见的人,我坚定地认为已经够了呢。”我放出了好久不见天日的自信张狂的笑容,哪怕自己都觉得有点虚。   “那么过路的盆栽仲裁人,我,就来认定吧,”Reborn冷不丁出口,“云雀,唯……继续麻烦你了。”   晴,天,霹,雳。   “Re……Reborn……”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我我我都已经投诚了诶……现在也没什么发病状况……还有什么必要把我推出去?”   Reborn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凝望着我,我产生了比刚才更严重的心虚。   “我有什么不知道?”他似乎是自言自语一样,缓慢地问道。   这是个反问。   “瓦利亚后勤部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地方啊,”Reborn翘着嘴角,却一点都不像是在笑,“你倒也信任那里出来的东西,还真是什么都敢吃啊。”   我心一惊,还能镇定地问什么意思。   “我拿了一颗你随身带着的药丸,刚才去找夏马尔了,”Reborn慢慢地说,“那个毒品那么厉害,能压制住它的,还能是什么正常的东西?”   刹那间我脸上的血色一定褪得干干净净。   “不要总以为有人在逼你。”Reborn意味深长地说。   云雀冰雪聪明肯定听懂了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是他一言不发,我的视线无从着落最后只能望向他的时候,看见那双黯蓝的眼眸中有着我无法理解的颜色。   一个两个都玩什么深沉。   Reborn撤掉了他那一身古怪的Cosplay服装,跳到我肩头,对着肩膀就扎了什么东西下去。   我嘶了一声,Reborn说:“那是黑手党里中流传的压制身体机能异常的禁药,夏马尔刚好有解药储存,但不是每一次都能有这么幸运的。说过了,你也差不多让人省心一点。”   “我——”   “或者交给别人费心好了。”Reborn截断我的话头,跳向我背后,然后不知道怎么办到的……踹了我一脚。   我踉跄一下扑到了云雀身上。   没办法收拾现在是个什么残局了,Reborn给我注射了药物之后,那的确被我用瓦利亚配备的禁药给控制住的毒瘾几乎是反弹着爆发。   天旋地转。   我哆嗦着推开云雀,慢慢蜷缩到了地上。   Reborn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行来:“不能再给你安眠弹了,否则就真要去三途川见你了。 ”   我双目赤红地瞪向Reborn,双手都死死掐住自己的手臂,我还有理智,我还能听见脑海中有声音在吼着“控制住”。   Reborn却抬着头在跟云雀说话,我听不真切。   “……她付出的代价总是要大一些……多容忍一点吧……唯……蠢货……死心眼的小姑娘啊……”   然后Reborn转身进去了屋子里。   我再坚持了那么两秒钟,就全线溃败了,挪动到墙边坐下,背抵着冰凉坚实的墙,抱着瑟瑟发抖的自己,咬破了嘴皮,满口腔的血腥气息。   身体里的每一处可以抽动的地方都在抽搐着,我眼前出现了奇异的幻觉,好像又在脑子里分离出了另一个人格在冷静地旁观,还悠闲地想象着七海唯的尸体——扭曲成恐怖片里的样子,摆在沢田宅外面的马路上。我觉得那并不荒谬。   云雀站在我面前,他好像伸出手来要来拉我,我拼命躲开他,低吼着别管我!   你还能再把我打晕不成……这一关,必须要自己迈过去。   抓心挠肺的痛苦不必再细言。   整个失控的过程应该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消退来得很快,我却经历了生不如死的漫长一遭。现在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沾着发丝贴在脸上,衬衣被浸透了贴着身体。   耳边传来清脆的鸟鸣。   云雀终于伸手扶起了我。   “别动……求求你……”我抓住他的胳膊,深埋着头,大口喘气,“我腿骨没了……”   缓了很有一阵子,我抬起头,看着云雀,勉强笑了一笑,说:“云雀君,这么执着地把我捡回去其实是一笔非常不划算的买卖。”   他神色不明,读不出来在想什么。   我的脑子最近大抵真是有点坏了,看谁和怎么看都是高深莫测。   云雀君沉默了片刻,最后说了一句:“不用你管。”   “我现在非常虚弱别一句话把我给气死……”我气若游丝地回答他。   他没理我生命垂危,只是问:“走得动吗?”   “骨头都没了你说呢……”我冲他挥挥手,“算了真的不用管我了,草壁君会很乐意接手你的家务的……不用捡回去我 。”   云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求求你们都显明一点直白地说话啊!   在我内心如此咆哮过后,云雀终于,缓缓地开口,道出了直白无比的语言:“你喜欢我?”   卧……槽。   问句语气再加强一丁点求求你等我喘过气儿来了就可以义正词严地告诉你——不!   “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吗?”他微微眯起眼睛,“我还以为我已经表示出来了,准许你喜欢我。”   毒药杀不死我,云雀恭弥才是弄死我的真凶。   我恨天下所有的中二病,含恨而终。   捂着心口颤抖着指向云雀,我连说了几个“你”都没法子把话说完整,终于十分痛心的体会到了从前草壁君的感受,如果还有机会见面他还不记仇我们可以愉快交谈的话,我再也不堵他了……   云雀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说了多么可怕的话,神色淡然地继续补刀:“即使如此,忍受你也是有限度的,不能发挥点用处的话,不会把你留在身边的。”   “……那你还是……让我发挥余热吧……”我艰难地挤出了字词,口腔里的血腥味没有散去,我现在真有种在吐血的感觉。   妈蛋老子要去收回那封称赞你是好人的信,原来你只是为了表现“我准许你喜欢我”这么诡异的事情!卧槽你这个自信心爆表自负度满点的中二帝!   “那就快点走,”他说,“能走吧?”   我把“不能”两个字嚼碎了吞下去,恶狠狠地说:“走!”   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最后皱着眉,轻声说了句真麻烦。   “不麻烦!”悲愤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我站直了,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最后云雀拦截下了一辆小汽车,把我丢进后座。   我有点悲凉地想着这就是权力,果然是个人人都想要的好东西。   被凶徒半路拦下转行当司机的年轻人眼含热泪地把我们送向目的地。   云豆飞到我右手上来,我抬起左手心不在焉地逗它,然后它啄了我一口,我刚缩回手去,它又补偿式地跳到左手上,亲昵地咬了两下——都是在伤害我啊小妖孽!   我瞪着据说很聪明但仍然是只鸟的云豆,它天真无邪地回瞪我,一副卖萌样。   我只能叹息,开始思考严肃的问题——为什么Reborn什么都知道?   简直世界难解之谜。   心慌意乱地瞎想了一阵,我终于肯沉下心来正视我真正在烦恼的问题,于是侧头看了一眼云雀。   他靠着椅背闭目养神的样子,不见高傲冷冽的眼波,侧脸的线条竟然透露出柔和的意味。   风太小神棍的排名表示我最有可能喜欢这个人。   喜欢是一种非常模糊的概念,单作为一种亲近的情感来看我肯定最喜欢哥哥,斯库瓦罗、Reborn肯定也排名超靠前。所以风太说就从可能产生恋爱感情的人物来排吧,于是就是这个人了。   我不知道,都说是可能了。   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虽然意大利是举世闻名的风骚国家,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有男朋友在西方文化里也是很常见的事情,但是我没有,甚至没有暗恋过任何一个男孩子。   但我的确知道人类会有恋爱和婚姻关系,自己也一直这么设想啊,在一切尘埃落定年纪也足够的时候顺理成章地遇见某个人,遇见就可以结婚,然后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什么的。   没想过会喜欢上一个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我只设想过合适的人,而没考虑过情绪。   云雀恭弥显然不是合适的人,我对他的情绪……也没有像小说里指导的那样看到他就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又恨不得时时刻刻都看到他好让自己心肌梗塞,虽然好像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心理活动产生过。   喜欢他吗?可能会喜欢他吗?   卧槽又是一个世界难解之谜。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然后轻轻地,握上。   想要的东西就去追逐。   最想要的……其实是掌控人生。   很大的一个愿望,什么都不用管,总之我中意的就去抢,不乐意沾的就摆脱。   嘿嘿嘿,七海唯你野心真大我为你自豪……   我平心静气地再次看向云雀,心说那就不管了吧,反正我脑子也不够用,与其纠结取舍,不如修炼一下无论取舍都能掌控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给基友看了她说有点奇怪,我说不晓得怎么才能改得不奇怪,于是她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雀哥中二属性的执着……   估计要等七海姑娘真拿下雀哥的时候再说吧……现在还处于她自己都不太明确的阶段哟…… ☆、第十八章   下定决心之后我一直没有理斯库瓦罗,但他也只是那天半夜打了个电话,照Reborn所说其实他是有要务在身的,估计也没空真要求我摆个架。   比较可怕的是周末Reborn给我打了电话,说家光要回来了你不过来拜见一下?   当年爷爷虽然把我托付给了Reborn,但家光先生刚好在日本度假,所以是他将我带到意大利的,后来我想加入瓦利亚,也是家光先生帮忙办成的,虽然他……经常表现出不着调的样子,但实际上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个人。   所以我说哦哦哦奈奈阿姨肯定准备了好吃的吧我马上过来。   Reborn问你今天不是要到学校补习吗?   我严肃回道不能挽救成绩的补习也能是要去上的补习吗?   Reborn哂笑一声,说你有自由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磨着牙说Reborn你不要增加仇恨值。   然后魔王就干脆利落地给我挂掉了电话。   我回房间换衣服。今天是周末,但学校组织了补课,会比平时稍微晚点上课。云雀当然一大早就去他心爱的学校了,所以也管不着我翘掉补习。   这两天又犯了几次瘾,都能自己熬过去了,症状越来越轻,要是这阶段过去了还有一个疗程的话我就杀到东京去跟那个破组织玉石俱焚。   身体状况是乐观了,但精神不太好,云雀恭弥曾经说过的“新用处”并不是开玩笑,真把我当他训练幻术破解的实验品了。我多年没有好好使用过精神力,现在简直是饱受摧残,用极限在逼迫成长。   嘴里咬着发绳梳头发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那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难以抑制地感到痛心,心说这日子真没法儿过了,身高都要缩水了。   所以就算险阻重重我也一定要突破封锁到达奈奈阿姨身边!   在去往沢田宅的路上,意外撞见了阿纲山本狱寺三人组。   他们也决定不要去学校补课,尽情享受周末,正在说把大家找来,恰巧我就出现了,山本发出热情的邀请说学姐很久没跟大家一起聚了。我想了一下现在也不是能蹭饭的时机,于是欣然加入他们一起去商业街压马路。   最后的阵容除了我们四个,还有两个跟阿纲纠缠不清的姑娘,两个小朋友,风太,以及……莫名其妙出现的Reborn。   我隐隐觉得风暴欲来,但在坐在甜品店里吃着法式烤布蕾的状况下实在是无法深思,只能绷着一根弦,反正R魔王也在挖圣代吃。   阿纲如愿以偿地和京子单独坐在外边,虽然有两个孩子在电灯泡,想来也不会太亮。   听到巨响的时候我的心猛然一沉,然后先Reborn一步蹿了出去。   阿纲正被一个眉心冒着蓝色火炎的少年压着,少年凝视着阿纲,目光如炬地叫到:“少主。”   其他人围上去关心满脸震惊的阿纲,我却抬头望向冒出浓烟的建筑,烟尘散去后,手脚冰凉心情沉痛地仰望着站在高处的银发男人。   一别数月,斯库瓦罗的长发还是那么柔顺有光泽,眼神还是那么霸气,个性……也还是那么暴躁。   他乱七八糟地挥剑,剑气直斩地面,狂风乍起。   没时间沉痛了,我踩着桌子又借力屋檐跳上去,拔刀勉勉强强截住了他的攻势——刺刀对上长刃并不占优。   斯库瓦罗瞪大了眼睛,“哟,唯,是你啊!在并盛玩得开心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又皱起眉毛,“过得不太好嘛,都成什么鬼样子了。”   要叙旧就把你手上的力收回去啊!我咬着牙用军刺抵住他还在不断加力的剑,不敢猜测这是因为什么。   “现在不是修理你的时候,”他另一只手伸过来按在我的额头上大力推开“搞定了那家伙再找你算账!”   熟悉的震天响的声音现在听起来这么催命,他往下跳,我几乎都要伸手去拉住他了,耳边却炸开Reborn的声音:“唯!”   我转头,“他大爷的出场方式也太拉风了吧!”   不合自然规律的狂风扯着我略长的刘海儿飞舞,有一瞬间遮住了视线,我只听到Reborn说:“你护送女生和孩子们回去,这里不用担心。”   “你要亲自出手吗?”   “……不。”   “那打得赢才怪啊!斯库瓦罗是什么级别阿纲他们是什么级别!”我简直无法理解。   按住乱飞的头发,我心里一瞬间竟然吐槽起斯库瓦罗到底是怎么把他的长毛搞平顺的,然后看见Reborn表情肃穆。   “你还需要一点信任,”他说,“快去执行你的任务,不许出差错。”   我低头看了一眼,山本和狱寺正在向斯库瓦罗挑战。心慌意乱地又望向Reborn,心说妈蛋我不相信你真不出手。   然后我跳下去,抄了条近道一手拉一个女孩儿,女孩儿们怀里又分别抱着一平和蓝波,再招呼上风太,跑离这片危险区域。   “七、七海学姐……”不明情况的各位跟我一路跑到商业区的边缘时,京子叫我,“发生什么事了?纲君他们有危险吗?”   “有个混蛋剧组在拍特技电影,你们别怕,”我停下脚步,“主要是阿纲的父亲要回来了吧,你们去阿纲家里帮忙准备一下午餐怎么样?他们群众演员完就会回来了。”   那个叫做小春的姑娘竟然深信不疑地雀跃道:“特技电影啊!好想回去看!”   我深沉地看着她,“不,回家去帮忙,这样阿纲会更喜欢你的。”   小春立马红了脸,拉住京子,别别扭扭地说那我们回去吧。   “小唯姐你呢?”风太问。   我拍拍他的脑袋,“我也想去参与一下,剧组会给我发份便当。”   这些单纯的或者年幼的姑娘和孩子们不能领会我心中的绝望,蓝波吵着他也要吃便当然后被我敲服帖了塞给小春,我跟他们挥手作别说乖乖回家啊我领便当去了,然后原路返回。   赶回现场的时候,斯库瓦罗正把只穿着胖次的阿纲抽飞,地上已经躺着山本、狱寺以及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了。   冷汗。   我镇定地举手跟斯库瓦罗打招呼,他拧着眉头瞪了我一眼,中气十足地开吼:“滚哪儿去了你!”   “我……”滚到敌方阵营里去了。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斯库瓦罗坦白。   我是打不赢他的,任何情况下都只能输。   最难突破的关口就要来了,他瞪着我,我飞速转着脑筋想一套完整的说辞,有可能是我遗言的说辞……他终于脸色不善地走过来了,准备揍我的样子,这时阿纲却再一次向他发起了进攻,又再一次被抽到墙上。   我心头一凉,脑子却一热,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拦腰抱住斯库瓦罗,大声喊:“斯库瓦罗我有重要的情况汇报快点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口不敢直视他,手上却十足加力紧紧扣住,心里跟火烧一样不断地重复呐喊阿纲快跑倒下去的笨蛋们快起来跑!   斯库瓦罗一巴掌拍在我头顶,“你怎么了?叫你来给老子接驾你不来!现在装激动没用了!”   我在这种身心双重受伤的情况下忽然之间想起一个同样脾气不是太好而武力值又超高的人,一瞬间有点渴望他出现。   斯库瓦罗来掰我的手,嚷嚷着都多大的人了撒什么娇欠修理是吧……他掰不开,然后就觉察出不对劲了。   我不知道周围的情况,只感觉斯库瓦罗一瞬间变得冷硬。   “你在拖住我?”他咬牙切齿地笑了,“唯,你想护着那些人?”   =口=你为什么不迟钝一点啊!   我抖抖索索地开口:“那些人……是我同学……你知道的我没什么关系好的同学……”   “嘁,”他嗤之以鼻,“我又不是要砍他们!闪开,我有重要的东西要去拿。”   我撑不住了,再死扛下去手就得没了。   松手迅速后退,我站到阿纲和不知名少年的身前,心一横,咬着牙说:“对不起,斯库瓦罗,我叛变了,我……要脱离瓦利亚!”   斯库瓦罗第一瞬间是一副没听清楚的样子,然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他在一般情况下是喜怒形于色的人,所以一定是真的感到很震惊。   卧槽为什么来抢那劳什子指环的不是瓦利亚的其他混蛋?   我双手握紧成拳,一字一顿道:“我不能让你拿走任何东西。”   斯库瓦罗现在是震怒了,长剑一指,几乎是咆哮着发声:“滚过来说话!”   “不。”我只能说自己作死的话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不怕再死一点。   他冲过来,眉宇间的阴翳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我准备着身上哪儿被开个血洞。   然而,横空出现的长鞭卷上斯库瓦罗举着剑的手,生生地把他拉得转了个身。   我满身冷汗地看着简直是掐着秒表华丽登场的跳马迪诺先生——他是阿纲的师兄,有部下在场的时候就相当靠得住的加百罗涅的boss,和彭格列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斯贝尔比·斯库瓦罗,”迪诺君的声音意外的冰冷沉稳,明明从前见面时他春风一样柔和地跟人说话,“被一个小孩激怒成这样,不觉得丢脸吗?”   斯库瓦罗背对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总之他诡异地沉默了。   两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互相凝望着。   我得空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怒视着穿着盆栽人套装的Reborn,他没看我,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迪诺。   我还住在沢田家的时候见过迪诺,印象中觉得是个经常犯蠢的温和的年轻人,对阿纲和我都非常亲切,不清楚他的实力究竟如何。现在看来,斯库瓦罗似乎有些忌惮他……   局面……控制住了?   这异样的对视过后,斯库瓦罗和迪诺进行了一番针锋相对的对话,然后斯库瓦罗大手一挥,“今天就放过你们——”   我都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听见了他的后半句话——“以为我会这样说吗!”   他窜到我身边来,抓着阿纲的头发提起了他,然后冲迪诺那边甩出了几枚烟雾弹。   我只是在直觉反应下去抓阿纲,然后某根神经凶恶地跳了一下,身体被拦腰抱起,然后脱离了地面。   斯库瓦罗像扛着一袋大米一样把我扛在肩膀上跳向高处。   四个字在脑海里盘旋:吾,命,休,矣。   然而鞭子缠住了我的脚踝。   生机!   我挣扎着从斯库瓦罗手里脱身,但成功前被扯住了胳膊,他大爷的死都不放,迪诺那边也不敢松,我整个人都在被拉锯。   我错了我早上不该认为自己变矮了,不要用这种方式把我拉长啊!   死憋着一口气,我按着斯库瓦罗的小臂,用我今生最诚恳的目光凝视着他。   “对——不起!”这口气散了,我要给扯成两半截了。   “要告诉你我本来就有所预感吗,”斯库瓦罗目光冰寒,手上用力,好像要把我的骨头掐碎,“不再考虑一下?”   我摇头,强吸一口气,又吐出来,“对不起。”   “现在没空管你,”斯库瓦罗磨着牙,“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的。”   我只能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对不起!”   “不用说!”他用剑柄狠狠在我脑门上敲了一记,“你始终没能有一颗瓦利亚的心,当初把你捡回去……算老子走眼了!”   他猛然松开手。   迪诺在最初的失措之后及时撤了鞭子再重新卷住我的腰,我在半空中抓住鞭子抵抗把我拉过去的力,自己调整姿势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冲着斯库瓦罗离去的方向,狠狠跪了下去。   他看不到,肯定也不愿意看到。   手臂很痛,脑门很痛,被拉扯过的全身就更痛了,但我主要是心力交瘁,胸口最痛,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最后是迪诺走过来扶起我,有点尴尬地说:“七海啊……呃,恭喜你……脱离瓦利亚那个暴力组织了……女孩子嘛……”   我摇头说谢谢你,路还长着呢。   我只是在自己和斯库瓦罗之间斩了一刀,真正要脱离瓦利亚,只能是阿纲登上boss之位罩住我,就算是Xanxus也不能来清理叛徒。   “Reborn和阿纲他们去医院了,你……”   “我得去听听那什么彭格列指环是怎么回事,”我满心灰冷地看着迪诺,“麻烦你送我过去一下。”   奇异的沉默降临,我后知后觉地开口:“哦,我忘了,被抢走了是吧?”   迪诺咳了两声,“其实……没有。到医院再说吧。”   望着满怀惊恐一溜烟跑出去的阿纲,我无力转回视线,看着Reborn,“假货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最快也还有十天,”Reborn沉声道,“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把他们训练起来。”   “话说,瓦利亚的狂妄也令人印象深刻啊,”迪诺说,“竟然没有调查过阿纲的情况吗?面对面都认不出来。”   我举手,“负责调查的是我。”   迪诺尴尬地笑了。   我死气沉沉地继续问Reborn:“训练他们……是指什么?”   “啊,刚才只顾着跟阿纲讲危险性了,”Reborn一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样子,“彭格列指环其实是历代彭格列首领与其六名守护者正统地位的证明哦。”   ……莫名中二的设定。   “听这个意思肯定跟我没关系吧。”我舒了口气。   “有关系哦。”Reborn微微一笑。   “……多谢看得起,”我捂着小心肝,“我还不到那个级别吧?”   “想到哪里去了,”Reborn轻飘飘地瞥了我一眼,“守护者的人选已经确定了,不会有你的。”   “……哦。”   “马上会有一场阿纲的家族的生死战啊,你想置身事外吗?”   我听明白了,意思是就算打酱油我也必须得表示一下。   “既然在彭格列当个boss还有这种设定,那之后……Xanxus会带着六个人杀过来?”想一下,陡然觉得前路艰险。   Reborn没有回答这答案明显的问话,表情有点严峻。   总而言之……前路是真的很艰险。   应该怎么办呢……果然这种时候,还是回家去享受奈奈阿姨的好手艺比较好……   我举手提议,没有异议,于是留下病床上的少年巴吉尔由专人看护,我们先行回沢田宅。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指环战终于开篇了。   谢谢森川凪姑娘坚持给我留言QUQ,我爱留言。 ☆、第十九章   家光叔叔从头到尾都一副喝醉了睡着了的样子。阿纲不明前路只是觉得自家老爸这样在京子面前很丢脸,所以一直局促不安。   我心里也藏着事,想来家光叔叔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执着于非要扶持过的后辈恭恭敬敬来见个礼,所以吃完了饭,心不在焉地跟奈奈阿姨说了会话,就借故告辞了。   回云雀宅的路上我鬼使神差地又转回去了斯库瓦罗出现的地方,转了好几圈,最后嘲笑自己说别以为你有那么重要人还得偷偷摸摸留下来等你请他喝杯咖啡倾吐心扉啊。   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在楼下的浴室里洗澡的时候……祸不单行的,突然出不来热水了。我裹着浴巾出去敲打了热水器,最终没有敲得好,最后破罐破摔地冲了凉水澡,心情极度恶劣地回到房间,头发也不吹干——睡觉!   我不擅长喝酒,醉了的后果不太好收拾,所以只有一睡解千愁了。   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擦黑。我撑着沉重的身子坐起来,傻乎乎地把手搭在额头上。   这么折腾都没有感冒发烧啊……我变成金刚了吗?   然而既然没有病倒,那么该服的苦役仍然无法逃避。   我起床下楼,发现云雀还没有回来。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我又回房,换好出门的衣服。   不能坦然地承认自己犯抽有点想找揍,但是能修理我的人找不着,所以出去揍别人好了。   公寓楼下的小店用的是橙黄的灯光,远远看着都有暖意。我拖着懒散的步伐走过去,说要一包烟。   守店的是一个小姑娘,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小声地说:“对不起……您看上去还没有成年……”   “那先给我点纸巾吧。”   她慌慌张张地取来了自己用的抽纸,我也懒得说,道了声谢,抬起左臂用纸巾按上那涌血的伤口。   小姑娘吓傻了。   “随便什么破烂的烟都好。”我微笑着说。   小姑娘挂着一副快哭了的表情从柜台里抽了一包MILD SEVEN放在我面前,我说抱歉吓到你了,放上钱,拿烟走人。   我以前有点小烟瘾,主要是曾经在那些破破烂烂的学校念书,没染上点恶习简直天理难容。后来经过深刻的反省认为吸烟有害健康,而我大概本来就不太会长寿,所以戒掉了。   但烟草偶尔还是非常有作用的。   坐在冰冷的石阶上,跟个被抛弃了的人生无望的大妈一样抽着寡淡的香烟,陡然想起从前辛辣十足的气息。   从前,十来岁吧,明明是个小萝莉,却过得那么混乱张狂。一个萝卜头,一手夹着烟,一脚踩在某个冒犯我的人身上,一副唯我独尊的气势,像疯子一样大笑。   仅仅过了三四年而已,简直沧桑巨变,那种黑历史早就被抛弃掉了。   所谓瓦利亚的心是什么?黑暗中的……狠厉的……无畏的……都什么玩意儿?和那种幼稚的小打小闹不一样,就算拔刀杀人也不一定能真正领会……所以我不想领会啊,不想有。   这么多年我心怀着苍凉的冷酷的恨意,可那还是抽象的模糊的仇恨,我总在想的是要让做错了的人付出代价,然后我还要有自己的人生,我还要有阳光下面的未来。   看到很多文学作品说手里染着血你怎么配过得好,这些文学作品都被我撕了,现在倒是稍微平和一点了,觉得不去想就好,就算有负罪感也就带着它们过一辈子好了,何况其实我真的没脑子去想,根本没什么感受。   我冰冰冷冷地笑出声,蓦然间心里冒出了句话说照照镜子怎么样我现在一定特别酷炫狂霸拽——自以为是这样的不良少女。   最终捻灭了烟,我坐在夜风里独自思考人生。   十几岁的不良少年们完成包围的时候我差不多完成了思考过程,终于觉得有点头痛了,早知道要出来发疯我之前还是应该把头发吹干再睡的。   刚才手痒想打架,介入了一场混混的群殴,一个人挑翻了两边全部,指关节悉数磨破,左手小臂有一处挂伤,现在好像停止冒血了,麻烦也掐着点儿来了。   一个被扶着的男生指认我。   我冲他微微一笑。   他愣了一下,一定是被我的美貌惊呆了。   这群人里看上去是领头的人物怪笑着说着什么污言秽语,我一概没有听清,有点出神地想着年纪大了是否还能再现黑历史时代的英勇。   他们有人带着砍刀,举起来折射路灯明晃晃地亮。   我又漫无边际地想起了某个帅气的角色在面对一大波持刀人时指导他们面对一个强大的敌人只有用己方数量来弥补时应该怎么做,配合好呼吸心体合一什么的,最后邪性一笑,说然后,就全部下地狱吧。   我才没有那么中二呢。   我只是起身,拍了拍牛仔裤的灰,简单地说:“来战。”   这么多人,我又经过之前的消耗,本来以为会是场要吃点亏的苦战,然而并不是——片刻后,我都还没受什么伤,包围被打开缺口,那个所向无敌的大杀器出现了,竟然还穿着学校的制服,而且外套没有掉下去。   黑色的碎发在凌厉的攻击中微微飞扬,落下,有点盖住那寒光凛冽的摄人心魂的凤眸。   我在一瞬间感到难以名状的心安,不知道安什么。   他是过路,他肯定在动手之前发表了中二的台词“群聚咬杀”之类的,他不太可能知道被围困的是你,所以他不是特意来救你。   你心安个鬼,七海唯。   可是他来到你身边,目光如刀剜了你一眼,却有意无意地保护着你。   你把后背交给他。你甚至可以完全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不会有问题。   他看出来你有点不对劲了,他说碍手碍脚的快闪开。   ……不行,不能继续这个思路。   我有点犯抽地笑着跟云雀说:“你看,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刀光剑影都是对方的,我赤手空拳,云雀又速度极快,看不清武器的影子。   无法解释的默契,到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相背而立,毫发无损。   夜风是夏天的味道。   怪不得什么黑帮小说那么受小女孩儿的追捧……我眯着眼睛想,这种感觉不能更棒,满地残兵,夜风微暖,路灯的光单薄飘摇,回身望着那个和你并肩的少年,真的就可以立马喜欢上他。   我转身看着云雀,慢慢扬起嘴角。   然而云雀是一副“你想死一次吗”的表情,超级破坏气氛。   我只能挥了挥手说纯属意外,你不是一直没回来吗我就觉得你肯定在外面揍人啊就去找了混混们群聚的地点不小心被跟踪了哈哈哈。   睁眼说瞎话的功夫才没有退步呢。   云雀冷哼了一声,“不必。”   “……什么?”   “下次不必出来找我。”他说。   他竟然信了!我愣住,内心产生愧疚感。   但是云雀接着道:“这点三脚猫的本事,闯祸了不会给你收尸的。”   ……感动和愧疚什么的你让它们多持续一下会死吗云雀君!   “不要极力贬低我来掩埋咱们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你没有占上风的事实。”我深沉地回答他。   云雀的定力在日益进步,完全没有被这句话所激怒,只是用杀伤力极大的眼神盯着我。   “回去了,”我避开眼神攻击,“有没有吃晚餐?刚才路过一家便利店,守店的姑娘很不错,去光顾一下买两桶泡面吧。”   “我拒绝。”   “大晚上的难道我还得给你下厨?”   他的视线在地上转了一圈,“知恩图报。”   “……并没有求你出现,刻意施恩真的很无耻。”   云雀·毫无人性的剥削家·恭弥微微挑起眉,“再说一遍?”   =口=我并不是怕你,云雀君,只是我现在不太适合再打一场架。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走在夜色中,我没什么心思跟他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所以最终接受了他在前我跟随的局面。   云雀忽然开口,平平静静的声音,“你说自己是不一样的,那就试试努力和我比肩吧。”   ……我翻译了一下,大概是“准许你喜欢我”的进阶发言?鼓励和期许之类的……   这么一阶一阶地像玩攻略游戏一样,是不是最终能够听到云雀你发表被我征服的宣言?哎不行这脑洞开起来太爽不能想下去。   我沉默着没有回答他,云雀也没有在意,好像他也只是脑洞一开随口一说。   回到家后云雀地主上楼去他的专属浴室洗澡,我认命地在厨房里煮面条,做好端上桌时地主大爷刚好从楼上下来,穿着家居服,皮肤白皙五官清秀,没带戾气,有点像个普通中学生了。   我一定是脑子坏了才会有一个念头说啊有一种在养儿子的感觉。   好在云雀君并不会读心术,也不屑于猜测我在想什么。   我们能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时间并不长,不过现在云雀已经勉强能接受生活里多一个人了,不会突然说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什么的,所以各自沉默而和谐地解决着晚餐。   我的份比较少,很快吃完了,伸手拿纸巾的时候,不经意瞥见对面的云雀,一瞬间怔住。   不知道是因为洗了热水澡还是面汤比较烫的关系,云雀的脸颊微红,白皙里浮出绯色,漂亮得一塌糊涂;鼻尖有细小的汗珠,神情宁和,斯文又秀气,一点都不像那个大杀器,   妈蛋真有种在养儿子的感觉,而且我儿子不凶残的时候超级好看……笨蛋快点把视线从云雀恭弥脸上移开!   我从小就有看人看脸的习惯,不要怪我容易被外表欺骗。   手僵在伸向纸巾的半路上,云雀注意到了,没有看我,自然而然地判定为我手短够不着,所以把抽纸朝我的方向推了过来,然后才抬眼看见我的表情。   我不太清楚自己是什么表情,大概是被惊艳到了的死人脸?   云雀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皱起眉,那个危险的他又回来了。   我说不好意思走神了,您慢用。   他欲发作而不得,于是好像瞬间心情就恶劣了,冷冷地盯着我。   云雀凶残的时候其实也很好看,不过并不能欣赏。   我站起来说那我消失好了,碗放着我过会儿来洗。   离开餐桌准备回房间去找点感冒药,头痛有点严重,就听见身后云雀君中二感满点的声音:“有胆子偷看就不要在被发现后像懦夫一样逃跑。”   ……有点想捂着脸说“我儿子有特别的萌点”怎么办?其实我的确在发烧吧,把脑子烧坏了吧。   没回头,我只是挥了挥手,说:“好,我下次改进。”   “等等。”   “嗯哼?”我转身。   他抬起左手,右手指向小臂,“医药箱在客厅,柜子第二格。”   ……莫名其妙地想点开菜单看“云雀恭弥”的好感度,但现实不是个攻略游戏真是令人悲伤。   道了谢,我拖拖沓沓地走到客厅。其实我知道医药箱在哪儿,手上的小伤在下厨以前也简单处理了一下,嫌麻烦没进一步管。但处于某种略觉尴尬的状态,我还是去取了医药箱,抱着,在客厅里坐着发了一会儿呆。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成了久远的褪色的照片,这个晚上早一点时候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也似乎过去很久了。   真是奇怪。   我呆呆地看着怀里的箱子,最终叹了口气,心想还是不管了,这么多的事我都管不了。   逃避……似乎是我的一项特质。   云雀路过客厅,我转头跟他说晚安,他愣了一下,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淡然地回了一句:“晚安。”   吃了就睡什么人生啊……这句话我没说出来,因为忽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虐心,而这么一打岔,刚才在瞎想的东西也没了,于是起身去收拾完厨房,回房间。   明天是周一,英语老师是说了要听写单词来着,所以白天出门的时候假惺惺地把课本装进了斜挎包里,结果么,呵呵……   翻英语课本的时候,手指探到了一个小盒子。   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东西,我把它摸出来——并不是我的东西,一个淡紫色的小礼盒,大小差不多能放进戒指之类的东西。   戒指……   我几乎是怀着颤抖的心情打开它,看见了半枚精致的指环。   盒盖的内侧用小字写着:致恭弥。   差点手一抖把这玩意儿摔地上。   字迹确定不是R魔王的,又有点幼稚,也应该不是家光先生。   我一手举着那个盒子,一手捂着脸在思考应该怎么把这个给云雀,无论怎么偷偷摸摸地放他房间还是口袋,都会被那个过度自以为是的人类判断为是我送的,然后说娘娘腔什么的丢掉吧……不然当面给?顺便解释守护者之类的……得了吧更会被丢掉。   所以说……到底是谁把这玩意儿放我包里的!你是几个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窗外正在刮大风,电脑前面摆着作业,存稿用完了。   作者目前的情况=w= ☆、第二十章   转天,坐在空旷的教室里时,我已经处理好了那个烫手的山芋——偷偷放到云雀办公室的桌上,一点证据都不留,反正那么丑的字跟我扯不上关系,那半枚指环的下场如何就看天意了。   然而第一节课下课后,我踌躇片刻,仍旧溜到了风纪委的办公室。还是怕万一云雀真的给丢了,然后Reborn大魔王又跑出来说这么小的事都没办好去三途川长眠吧——=口=不愿意想象。   课上也突然思考出一个问题,我真是蠢了,其实应该编出一套符合云雀兴趣的谎言,比如收集七枚指环就可以召唤超强神龙跟你打架之类的,然后诚恳郑重地把戒指给他就好。   多说无益,我抬手敲门。   有人回答“请进”,门的隔音效果不错,声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过我确定那不是云雀,他的话也不会这么友好地请人进屋。   我拉开门,然后就知道,我不必来这趟,已经顺利解决了。   迪诺站在云雀面前,身后是他的几个黑西服下属。他冲我温和地一笑,“早上好,七海,正在和恭弥说起你呢。”   迪诺君对人的称呼是很有讲究的,比如说他对阿纲、Reborn就会非常亲近地直呼其名,对碧洋琪叫她的江湖诨号,于我就会像长辈一样和蔼地称姓。现在听见他一脸毫无违和感地叫应该和他没什么渊源的云雀为“恭弥”,我瞬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望向迪诺的目光也复杂了许多。   一般情况下比较单纯的迪诺君并不能理解我的目光,温和地看着我,还眨了两下眼睛,倒是云雀扫过来冬雪般严酷的一眼,一下子唤醒了沉浸在诡异想象中的我。   “切,”云雀君发出了表示傲娇的音节,“还以为是你的无聊把戏呢。”   “……哦,不是,真是对不起。”   “嘛,不过原本的安排是七海亲手送啦,出了点差错吗?”迪诺摸了摸脑袋,笑着,一副纯良蠢萌的样子,“是哪里出了差错呢……”   迪诺君竟然是你……哪里出了差错你真的不知道吗!不对你到底出于什么缘由要作此安排!   我冷静地扶住门,“不,那些都不用在意了,总之你们肯定有要事相谈,我回避。”   在转身之前,迪诺叫住我:“别走啊七海!”   “……嗯哼?”   “你知道大家要进行训练的事情吧,”迪诺换上了一副可靠的神色,“我是恭弥的家庭教师。”   ……我是恭弥的家庭女佣,非常高兴与你见面,以后就是同事了。   我制止住了这句话脱口,反而温婉一笑道:“那是后勤部分需要我效劳?”   “不是啦,我是想说,你不要来给恭弥加油吗?”   ……卧槽,迪诺君你也好言才!   迪诺一定是误会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暂时找不到时机澄清。   “还啰嗦什么?”云雀冷不丁地开口,然后看向我,“七海唯,回去上课。”   他们一副要出去决斗的样子,大概会很有看头,本来我是不大愿意凑热闹的,但云雀君既然下达了回去上课的命令……我就坚定地回答道:“不,恭弥,请让我同去,为你加油。”   云雀拧起了眉,黯蓝色的凤眸里寒光粼粼。   我诚恳地望着迪诺先生。   “既然恭弥都说不要啰嗦了,我们就直接开始吧,”迪诺君接住了我诚意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转移了重点,真是靠得住的男人,“到天台去吧。”   于是我跟着名为罗马里奥的大叔,到自动贩售机买了啤酒和饮料,光明正大地翘了课,待在天台斗兽场围观勇者的角斗。   迪诺君擅远攻,而云雀是贴身战类型的,前者一条鞭子耍得很妖,云雀不能近身,几乎只是被动防御。   罗马里奥大叔拿着听装啤酒,跟我点评:“云雀小哥的缺陷就在于中长距离的战斗,所以Boss是最适合他的。”   “配一个战斗型互补的比较好吗?”我若有所思道,“我还是觉得家政型互补的比较适合云雀。”   说起来最近都没有看到草壁君,似乎是在躲着我的样子。   “啊,并不是那方面的意思,”大叔深能领悟,“是在训练意义上说的,七海小姐不要想多了。”   “罗马里奥先生您这么一本正经地回复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啊。”   “不必如此,女孩子的心思要多花几倍的工夫来呵护,这是我们男人的信条。”   =口=我可没听说过这种信条啊。这是风月老手成熟大叔您的泡妞感悟吧。不对您看起来可是十分老实稳重的类型啊,难道这是您教育迪诺君的口号?   大叔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深沉道:“继续看吧,我直觉那位小哥不会这样就被困住的。”   大叔眼光毒辣,云雀君的确不是省油的灯。   对于远攻型的对手,一旦破了他的防得以近身,优势几乎能够瞬间逆转。   云雀挥出了他的拐子。   如此近的距离迪诺没法子用他的武器,只能用巧劲儿扛下,迅速后撤,再抽出一鞭子。   云雀用右手的武器死缠住长鞭,借此把迪诺拉近,左手攻击。   迪诺扭身躲过,抬腿袭击云雀的右手小臂。   云雀没有避得开,武器脱手,只一瞬间也足够迪诺缴械。   他们打得很开心。   我不是外行,看得出来迪诺最开始还是小放松的,慢慢地就认真了。云雀比迪诺要更早进入状态,他现在比起迪诺还是要差上一截,但潜力简直不可估量,交手十数回合之后,就变得游刃有余了,虽然还占不了什么便宜,但能够不被对方的攻势所压住就已经十分可怕了。   我在想自己对上迪诺的话有多少胜算,暗杀不说,我可以有相当大把握——那不是纯武力的问题,人都有疏忽,任何一个都可以成为致命的漏洞。如果是这种狭路相逢的角斗,我也是近战型的,但幻术可以弥补距离上的不足,剩下的……   我叹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要思考这种问题,进一步又开始怀疑自己坐在这里的意义,果然一时置气之类的小朋友行径干不得。   我起身跟罗马里奥大叔说您看着点,有事情叫我,我去睡觉了。   大叔有点奇怪,说怎么你不觉得看得很扣人心弦吗,为何还能睡。   我无力地摆了摆手,也没回答,走到远离战场的小高台旁边,爬上去躺下。   昨夜忧思过度,精神恍惚沉重,所以即使耳边破空的响动密集,我也还能沉沉稳稳地睡过去。   朦胧间觉得有点冷,就把身上的被子扯了扯,全卡在脖子处,腿也冷,被子好像挺短,只好蜷成一团,还是盖不住,越睡越冷,地主家的黑心棉,根本不保暖……   我是惊醒的。   做了个噩梦,最后一个念头是“失手了目标已经逃走”,然后就瞬间清醒了,背心甚至后知后觉地出了冷汗。   看天色,大概都还没过午,我睡的时间不长。   我起身,黑色的外套滑落,红底金字的“风纪”袖章分外扎眼。   ……=口=照理来说这个发展应该是相当典型的套路,但是为什么我觉得落到自己和云雀身上来的时候就如此的,带着微妙的诡异感呢。   跳到地上去,我看见迪诺和罗马里奥大叔正坐在绿□□边上吃饭,好像是外卖,俭朴版的,一人一份盒饭。   “午安,迪诺君,罗马里奥先生,”我走过去,“休战了?”   “啊,七海,你醒啦。”迪诺君先说了一句废话,“午餐时间暂停。”   我只能配合他说嗯睡了个好觉,加百罗涅的生活作风真是朴素就吃盒饭吗?   “总不能走到学生食堂去吧,”迪诺君堂堂黑手党Boss一点都不觉得委屈自己,“外卖很好吃啦。”   罗马里奥大叔清咳了两声,说:“不清楚七海小姐你会什么时候醒来,所以就没有为你订,现在打电话再叫一份吧。”   “啊,不用了,我可以去食堂,”我理了理睡乱了的刘海儿,“云雀呢?”   “他不肯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啦,不知道去哪儿了,”迪诺说,指了指我手腕上搭着的外套,“嘿嘿,七海,虽然恭弥迟钝了一点,对你还是蛮好的嘛。”   “……说到这个正觉得奇怪,他是这种会为别人搭衣服的人吗?罗马尼奥先生您跟我说说实话,是迪诺君输掉了,云雀才有闲情过来查看我的吧。”   迪诺表情微妙,我没法接收到他的脑电波,大概猜测意思是说七海你怎么能作如此阴暗设想。大叔的目光在迪诺和我之间徘徊了一下,最终决定维护他Boss的名誉。   “是Boss发现您睡着了,所以让我给您盖一件衣服,云雀小哥就把他的外套抛过来了,嘛,年轻人的独占欲什么的……”   ……=口=罗马里奥大叔果然是风月老手,这般神级脑补能力。   迪诺不知为何有点挫败的神色,哀怨地看了自己的下属一眼,转而又对我笑道:“哎呀,进展不错嘛,上次我来日本,听说七海你还只是单恋的状态,现在得到回应了哟。”   我不知如何答话了,只好别过头说那我去食堂吃饭了。   刚走出去没两步,手机震动,我拿出来,点开短讯,又默默地转身,“迪诺君,云雀说他下午不来了,无聊。”   “诶——”迪诺直接跳了起来,“为什么?”   “不是说了‘无聊’吗,大概觉得……你不够认真。”   “我很认真!”   “是说全力以赴的意思啦,”我叹口气,“毫不保留地干架,他会非常讨厌对手敷衍他。”   “我是来做家庭教师的……不是全力以赴干掉他的啊……”迪诺君的表情简直是委屈了。   “先收拾服帖了才好教训,”我支招,“搓圆搓扁任你来,总之先要全力把他打软。”   迪诺双眼亮了,“对哦,如果先收拾好了,也可以顺利给他讲清楚指环的事情了!”   先不吐槽到底能否顺利收拾好的问题,我扶住额头,柔声道:“所以,他是还不知道彭格列指环、十世之战之类的东西吗?”   “还没有……找到机会说……”   “那你们真的只是打架打得很high啊!”   “并没有!恭弥是战斗狂我不是啊!”   我只能深吸一口气,对迪诺君表示同情,“总之你还是加油吧,争取下次能把他按在墙上无法动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方向应该是这样,但是从七海你嘴里说出来就有点不对啊……”迪诺君抓着头发,“要是恭弥不再来了怎么办?”   “我把家庭住址给你,上门服务!”   “突然想起来,”迪诺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本来是把指环交给七海你送到恭弥手里的,这样你也就可以跟他解释清楚目前的状况,我就只负责训练就好……说起来是七海你没有办好任务啊!”   卧槽你到底什么时候交给我任务了!我们甚至不能脑电波交流迪诺君你到底哪里来的“虽然没有谈过但我们明明是分工合作”的自信!   迎上我狰狞的目光,迪诺君毫不退却,竟然厚颜无耻地说:“还是再给你一次机会吧,七海,你跟恭弥解释清楚,明天来我一定全力把他收拾服帖!”   成为黑手党Boss之后就会是这样的角色吗?阿纲,姐姐突然只希望你平平淡淡地度过国中高中大学然后努力工作娶妻生子一辈子蠢萌憨厚平安喜乐!   我忍住内伤,问:“我可以错过这个机会吗?”   “Reborn说恭弥的一切难解决的问题都可以找你解决啊,”迪诺扑闪着睫毛,“所以我才放心来接手恭弥这么难搞的角色。要是七海你不能帮忙的话……我要找Reborn反应一下困难吗?”   ……迪诺君!你好样的!   “那我应该怎么跟他说……成为守护者这件事……你也看到了,那个人是有多高傲……”我松松地掐着自己脖根儿,暗示此事为难我的程度。   “嗯……”迪诺君竟然良心发现认真思考,“你只要跟他转达,我明天会全力以赴,附加条件,如果他输了,就成为阿纲的家族成员。”   “哦,劝降没我的事就好,”我松了口气,“只要说清楚指环的含义,然后劝他明天来就行了。”   “你要是觉得差事太简单过意不去的话明天带午饭来也很欢迎。”迪诺君一脸纯良地建议。   =口=你不是才说外卖好吃吗!   罗马里奥大叔又适时救场:“艰苦朴素,节约资金。”   加百罗涅,穷酸的黑手党家族。   我离开了天台,臂弯里还挂着云雀的外套,想了想,出于某种恶意的目的,把它穿上了,走去食堂吃饭。   一路收获惊惧眼光无数,感觉从此我也是并中里边横着走的人物了,然后就迎面撞上了一波飞机头。   他们皆是一惊,然后齐刷刷地鞠躬,保持着这个姿势闪开一条道。   我觉得把这群孩子吓着了……不过想想平时他们也都是吓别人的角色,所以没有愧疚感。   本来热闹的食堂瞬间弥漫压抑感,只有窃窃私语,我所坐的桌子周围,空无一人。   嘛,也不是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当我还是萝卜头的时候,就已经是全校畏惧的女霸王了。但现在已经脱离黑历史时代,重温这种境况,不可不唏嘘几番。   吃完饭把餐盘端去残食台的时候,一个人沉沉稳稳地出现在我身边,伸手说:“请给我吧。”   我转头,看见了许久不见的草壁君,还有点惊喜,“是草壁君啊,诶,好久没看见过你了呢,别来无恙?”   草壁君板着一张脸,但嘴角隐有抽搐,接过了我手里的盘子,朝前走去。   我追在他身后,“没有正式跟你道歉过,那次出手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啊——”   草壁君猛地转过身来,眼角跳动了几下,好像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才虚弱地开口:“七海……”   “嗯哼?”   “没有关系,我已经接受命运了,”草壁君一副整个人都不太好的样子,“就像现在委员长给你他的衣服让你狐假虎威一样——我已经都接受了。”   =口=突然之间好心疼草壁君,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走到什么险恶的歧途上去了?   “等等……”我按住他的肩膀,“其实这事儿是我自作主张,你不要脑洞开太大。”   “即使这样也是委员长默许的,就算不是被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呵呵,我都已经认命了,七——”   草壁君突然之间像是咬到了舌头,挣扎了好几番,才能继续正常地吐出音节来:“七海!你简直是励志的典范!”   ……卧槽励什么志?你明褒暗贬啊!   我又有点心潮起伏手痒想揍人了。   “需要甜点饮料之类的可以都交给风纪委员们,我想七——海你现在已经有这个权限了吧。”草壁君目光空洞地说,转身向残食台走去。   虽然真的很想揍人但也真的觉得草壁君令人心疼。   但他这么来一打岔我委实反应过来了这么干不太合适,虽然是想着报复任性的云雀君带给我麻烦的事情,但穿着他的衣服败坏他的名声之类的……真的有报复的效果吗!云雀哪儿有名声可以败坏啊!就算见效可是把自己置于什么境地了!   脱了外套搭在手臂上,我匆匆赶回教室,妈蛋路上偷偷摸摸盯着老子看的人太多了!   进了教室之后,那异样的安静一瞬间激起了我的警戒心。   ……像个普通学生那样趴在桌子上午休的是谁?除了云雀·并中之王·恭弥还能有哪个学生能让教室里安静得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啊!   我站在门口,不知为何,觉得进退两难。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想要评论求评论。 ☆、第二十一章   放着舒适的办公室沙发不睡,竟然跑到教室里来,这是什么情况?   算了,缘由也不用管了,云雀君的起床气完全是魔神级别的,除了自己醒来,被其他任何人吵醒都会戾气值满点大杀四方,问题是他还特!别!容!易!被吵醒。   我站在门口,思量着要不回家再说指环的事情,但是如果这个期间云雀把那要命的玩意儿丢掉了怎么办?   于是我用手势向坐在门边大气都不敢喘的飞机头借了纸笔,迅速留言,用另一张纸写下“云雀醒来把衣服和留言给他”,亮给飞机头看,外套丢给他,然后就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教室。   天地之大竟然茫然不知所归。   阿纲山本狱寺他们都没在学校,听说是被拉去特训了,所以我还真是举目无亲。   在偌大的校园里转来转去,最后坐在了操场边,看着大约是一年级的学生们练习短跑,女孩子们的小腿线条柔美得让人心颤。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一米六的身高不上不下的,单就比例来看也敢厚着脸皮说自己腿长,纤细倒是真的,胖了爬不了墙。所以大致来说,穿裙子还是蛮好看吧,我腿上没留什么疤。   但事实上,到并盛之后才开始穿裙子。   瓦利亚会发作战服,实用性强也超帅气,但鉴于基本是纯男的团队构造,研发部门没有设计女性作战服。后勤部门的话,倒是会发相当女性化的制服——魂淡我怎么会穿女仆装啊!端着盘子走在路上都会被猥亵的好吗!   两年前和我同屋的那个女孩儿就被糟践过,她是个普通人,当时刚刚十八岁,老爸是瓦利亚后勤大队的一个厨子,觉得东家虽然危险但是薪水超高,女儿放眼皮子底下也没问题,还能补贴家用。她衣衫狼藉地回屋子里来,只知道哭。当时我已经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了,暴力从来和那些东西离不开。我拍着她的脸说姑娘别哭了,给我两个钱,我去帮你做掉那个人渣。她茫然,我说算了室友一场不要钱了,你给我描述一下到底是谁,挑个解恨的死法。   后来我就去弄死了那个人,手段血腥不必描述。那是我刚开始出任务的时候,自暴自弃式地沉溺在杀戮中,年纪小根本不是问题,瓦利亚里面除了那几个大佬基本没人能挡得住我。   斯库瓦罗把我狠揍了一顿,因为人渣再怎么渣都是你的同伙,不能杀同伙,不然团队就得乱套。按规矩我是要死的,但斯库瓦罗是当家,在事情暴露之前雷厉风行地召开杀手部分的员工大会,颁行了新法令,把所有肮脏的行为都禁止了……当然,法令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做,只要你能保证没人能处罚得了你。总之确定了那个人渣死有余辜之后,斯库瓦罗才把半死的我提出来,说私斗也他妈是禁止的,鉴于那个人该死,所以就饶我一命。   那个可怜的姑娘辞职了,我一个人要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伤口发炎引起高烧,没人来照顾。   斯库瓦罗半夜过来,带着退烧药消炎药之类的一大堆,然后就走了,什么也没有说。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很委屈很难过,现在想来,那就是瓦利亚。   斯库瓦罗对我好,是真的很好,但我们属于瓦利亚。   想得太远了,本来是想说来了并盛之后变得比较像正常的女孩子了,能穿裙子还给男生送巧克力什么的……又有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我扬起了嘴角,在心里说不会后悔的,什么结局都不会后悔的。   一直坐到体育课结束,想着云雀君怎么着也该醒了吧,所以起身回教学楼,去风纪委的办公室。   我敲了两下,等了片刻,就直接拉开了门。   云雀并没有在。   走进去,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云雀大概不会还在教室,我在留言上说了求他别丢掉指环,醒了请来你的办公室,所以还是待在这儿等他出现吧。   抽了桌上的一本外观上看起来很艰涩的书,我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扫了两行,就倒下去举着书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然后睡着了。   也不是真睡着,我经常的睡眠状态,一丁点响动都可以立即清醒。所以门被拉开的时候我一下子端坐起来,一手按着额头,抬眼望过去。   隔得略远,云雀站在门口,屋子里暗而外面亮,明暗切割着拉出少年锋利的线条,那身影笔直如松竹。   不知道是小神棍的卦算得准,还是因为他那样说了于是我不自觉地往那条道上拐,总之真的觉得最近心理活动越来越异常,在面对云雀的时候。   我抱着某种程度的心虚跟他打招呼:“下午好,云雀君。”   他走进来, “有事?”   “上午那个人有点事情没有交代清楚,我来传话。”   “啧……说吧。”   云雀从我身前走过,坐到桌后他的椅子上去了,我从头至尾没看清他的表情,不能察言观色未免有点忐忑,哪怕他说话的语气还是挺正常的。   “上午那个人,人称‘跳马迪诺’。”   “我知道,说重点。”   “跟他锻炼,然后你会有很多场高水平的架等你打。”我跳到核心。   云雀终于肯正脸看我了,眼眸似寒星,眉微微皱起来,真是难伺候的主。   我只能迅速地打一遍腹稿,然后简洁地介绍清楚情况。   云雀举起那半枚指环,眯起眼睛,“彭格列……守护者?没兴趣。”   “我刚才都白说了是么……”脱力感袭击了我,“这个再谈,总之明天你再去和迪诺打一架吧,他会好好打的。”   云雀轻哼了一声,大概是同意的意思。   我刚放下心,就听见云雀冷不防的一句:“那个瓦利亚——”   神经一瞬间绷紧了,我生怕这大爷说你带路现在就去揍他们怎么样。   但是云雀说:“你本来是那个组织的成员?”   “……这个不重要啦,我现在已经是阿纲的人了。”   顺嘴说出了往常是用来搞笑的表达,在我觉察出错了之前,室内的气压骤降。   风雨欲来之感。   我只能补充解释:“是加入阿纲的家族了。”   云雀凉薄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都可以替他说出台词了,不要搞错了你是我的人什么的……啊,云雀君一定是这么想的,因为你喜欢我我不一定喜欢你但还是勉为其难地把你带在身边所以你就是老子的人了别三心二意……摔!   我脑内活动有点剧烈了,所以没控制住,对上云雀的视线,大概眼神有点杀气腾腾,他竟然把目光移开了。   气氛还是十分沉郁。   “所以……是怎样?”我还是主动把话题挑回去了,“我曾经是瓦利亚的一员,有何问题?”   云雀沉默了片刻,“没什么,照你说的,你作为叛徒,不会被抓回去杀掉吗?”   “叛变有风险,行事需谨慎,”我随口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啧,弱者的心态。”   ……=口=本来以为大爷你会说我罩着你呢,我太天真了。   “那么,就没什么事了,”我起身,“放学了,我回去了,晚餐有特别想吃的吗?”   云雀没有回答我,我也想着自己的事,就站了那么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准备问地主大爷你到底要不要下单啊。刚侧身,视线就撞上了那双漂亮的凤眼,宁和淡然,微黯的蓝似乎带上了深邃的颜色。   云雀不可能畏惧和别人对视,所以他就那么平平静静地看着我,开口道:“跟着我。”   我愣住了,脑海里一瞬间转过了无数吐槽,但最后加快跳动的心脏只抓住了一个正经无比的念头。   “不会这么好吧……”我不自觉低声说了出来。   “不想莫名其妙被杀掉就禁止擅自行动,”云雀说,毫无忸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给你拒绝的权利。”   我张着嘴,半天才结巴着说:“不用——是不用给拒绝权。”   妈蛋该给的时候不给现在一副赐予你公民权只要你离开避难区的口吻是要怎样啊!不对堂堂正正的人物七海唯呢!这种时候就应该说老子要公民权为此宁愿去打哥斯拉啊!   ……   心脏真的是一种奇异的器官。   我按住胸口,感受它的搏动,那同样奇异的脑子冒出一句话给我——果然没有胸了,按着都跟平板一样。   所以我瞬间就不矫情了,望着云雀,弯起眉眼,真心实意地笑了,“你什么时候变得可以容忍弱者了?”   云雀一定相当不喜欢我提问,因为他经常答不上来,而这个问题不能使用必杀技,否认就是变相承认了。所以他在瞪着我思考了数十秒之后,勉强地找了个答案:“你还有用。”   有用……有用就可以吗?   说得对,即使是活下去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自己有用才行啊。   “虽然听起来很感动而且好像更喜欢你了,”我微笑着,“但可行性不高啊,云雀君你还是给我开个急救专线吧。”   他未解,我说:“嘛,不可能时时刻刻黏着你吧,否则我一定是死在你手下的信不信?我的行动会报备,有事打电话求你来救我。”   云雀眯了眯眼睛,最终点头说随便你,就自己忙自己的公务去了。   搞了半天地主还是没下单,我也懒得问了,告辞出去,晃到超市那边随便看看吧。   第二天,老老实实地在家做好便当(上课?那是什么东西?)之后,掐着点儿走到学校去,天台上迪诺和云雀还在互揍,都挂了点彩,但两个人看起来都很高兴。   看来他们一时半会儿是没心思休战吃饭了,所以我跟罗马里奥大叔坐在角落里聊天,我说迪诺君和云雀意外的契合啊不如收了吧。大叔还能一本正经地回复我道那是彭格列看中的成员我们加百罗涅不能撬墙角啊。我深以为然,说美人都是祸水,不能让祸水破坏你们世代的友好。大叔就有点没法子维持正经了,嘴角微抽着说我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打算,七海小姐请不要用你们真是迷途知返的口吻。   我只能挥着手说:“领会精神。”   “说到美人都是祸水,”大叔说,“七海小姐您才是最需要小心的一个吧。”   “嗯哼?从何谈起?”   “年轻的时候被表象迷惑得太厉害,会奋不顾身地去追逐那漂亮的幻影。但女孩子总是要容易受伤,和容易万劫不复一些。”   “受教,罗马里奥先生您还真是……”我咬掉了“神棍”两个字,“拥有某些先知、预言家之类的属性吗?”   “不,我只是,”大叔冲我温厚一笑,“想要报复七海小姐您刚才对我的打击罢了。”   ……我这才知道面前这位长相没什么辨识度的黑西装大叔是位高人,迪诺君一定是在Reborn和这个人的双重熏陶下不知不觉地走上黑暗大道的。   迪诺扬声道先休息一下吧恭弥。我抬眼望过去,两个人总算暂时休了战。   我可以从云雀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判断出其实他心情不错,但他仍然独行侠似的接过便当一个人跑到小高台上吃饭。   和谐的时光总是过去得很快,午餐过后他们继续互揍,都不怕胃下垂。迪诺都有点哭笑不得了,分神跟我说七海劝降这个事儿你还是帮帮忙吧,然后就被抽了一拐子。我只能深沉道迪诺君你还是专心制服云雀吧,祝福你。   云雀仿佛感觉不到疲惫的样子,攻势甚至越来越凌厉,迪诺大概有点浮躁了,接连失手,我惊讶地想难道迪诺真的要输的时候,他却忽地出奇制胜,虚晃一招之后鞭子顺利缠住了云雀的腰。   哟,云雀君真是小蛮腰。   小蛮腰朝着迪诺的方向冲过去,迪诺抽鞭,云雀稳不住,身体失衡,迪诺没耽误一丁点时机,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地拉过云雀然后一把按在身后的绿色铁丝网上,嘴角一勾,声音低沉道:“恭弥,你输了。”   我都忍不住要捂脸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只能跟罗马里奥大叔说话:“迪诺君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该蠢萌的时候蠢萌,该霸气的时候霸气,还有一把风流好嗓子。”   大叔一脸骄傲地回应:“那当然,Boss的人气很高的,但是他一向洁身自好。”   “终于栽在云雀这儿了,”我假笑,“准备聘礼好还是准备嫁妆更正确?”   罗马里奥大叔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报复心很强的,我也是跟着Reborn混过的,一点都不良善哟。   大叔一脸镇定地说:“够了,七海小姐,咱们的恩怨就此了结吧。”   “那我们要携手共进去帮忙吗?”我抬手一指,“我觉着迪诺君摁不住。”   “……不,云雀小哥应该是愿赌服输的人。”   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挣扎戏码,在我转移开注意力的时间里,迪诺和云雀已经交流完毕达成了共识。迪诺君一脸轻松地放开云雀,然后就被一拐子抽到了地上。   我……觉得云雀君并不是什么愿赌服输的人,而是个傲娇的小无赖,所以还有点紧张地想着要不要我跟大叔接力再把云雀摁住让迪诺真正把小无赖制得妥妥帖帖。   然而云雀居高临下地瞥着迪诺,清清淡淡地开口:“姑且加入好了,如果不够有趣的话,我会毫不迟疑地退出。”   =口=竟然这样就答应加入了?果然对付云雀就是要按在墙上说话!下次有机会试试!   迪诺恢复得特别快,跳起来的时候竟然挂着阳光灿烂的笑容,说那接下来恭弥你就得跟着我特训啦。   云雀冷哼一声,说下次一定咬杀你。   迪诺傻笑着摸头。   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准备撤,云雀大步走了过来。   我一愣,感知到了危险,后退一步,手都放到了隐藏的武器上,云雀却出乎意料地抓住我的右手手腕,把我拖走了……真的是拖!   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云雀现在一定很恼火,伴随着某种程度的憋屈。我不能幸灾乐祸,因为这家伙看样子是准备找老子发火!   妈了个蛋的不要欺人太甚!   迪诺和罗马里奥大叔竟然都不追上来,我踉踉跄跄地随着他一路被拖到楼梯,在转角处终于站稳了,反拉住他。   “你这是在做什么,”我冷冰冰地瞪着他,“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吗?迁怒也适可而止吧。”   我真是太义正辞严了!   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反正我最近也是很浮躁动不动就想打架的状态,然而下一秒,后背撞上了墙壁,肩膀被摁得略疼。   老子简直是虎躯一震。   黑发投下的阴影里那双幽深的眼睛盯着我,明明已经是勾人的线条了,还有那么神秘的颜色,直视的时候简直不能说话,无法动弹。   恭喜我又解锁了“抖M”属性。   总之我被云雀按在墙上,他一脸冰霜地盯着我,我还不能抬腿攻击他,反而小有点心跳加速,果然正常思维已经崩溃。   “很屈辱的姿势吧?”云雀声音冷淡,“被人这样对待会怎么想?”   “迪诺出卖我,”我吸一口气,带着怒意反而笑了起来,露出尖细的虎牙,“不过,你要问我怎么想的话——我会想跟这个按住我的人谈恋爱滚床单结婚生子生生世世纠缠不息。”   云雀很是愣了一下。   来快点本心发现去跟迪诺谈恋爱滚床单结婚生子生生世世纠缠不息——生子有点困难总之你领会精神快点去!   云雀简直是用一副大脑死机的表情地对着我,啧啧啧好难得真想拍照。然而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有杀伤力,所以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最终他撤了手,转身生硬地甩下一句:“你还不够资格。”   他走了,我死机了。   反应过来了。   啊啊啊妈蛋我刚才都说了什么啊!云雀跟我的脑电波根本不在一条线上不可能领会到我的本意啊!那个自负过度的中二帝一定他妈的理解成老子的进阶告白了!   卧槽槽槽槽……我还怎么再面对他……   万念俱灰。   作者有话要说:  前边关于弱者的对话时,真的好想这么写:   ——你什么时候变得可以容忍弱者了?   ——只是容忍你而已。   但还不到时候啦,雀哥对蠢唯还没有到达这么直率的地步。嘤,最近一直在刷唯的好感度。是这么设定的哟:女人爱一个男人,往往要比男人爱一个女人的代价高很多。(语出《龙三下》座头鲸)   呃,剧透……唯在这里自作主张地给“有用”加上了太大的意义,简直是悲剧的引线——正文一定不会是悲剧的请放心!   话说按在墙上什么的作者太爱……雀哥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就可以不往逗比方向发展了。    ☆、第二十二章   平静永远不能持续太久。   家光先生找我,我们一起在甜品店里喝咖啡,表面上是亲切的叙旧,只是他状似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山雨欲来”,我手脚发凉,低着头说我会留神的。   我把瓦利亚可能的阵容给家光先生画了一下,说至少有80%的准确度吧。家光先生摇了摇头,说对阿纲的家族有信心,来谁都没有关系。我苦笑了一下,说您就不觉得奇怪吗,九代首领一点都不限制Xanxus的行为,他可不是那么溺爱儿子的人啊。   家光先生面色微凝道他已经跟九代目通信了,暂时没有取得回应,不过应该快了。我还是忍不住多嘴,说九代目的安全问题是大问题,不要掉以轻心啊。家光先生若有所思,但表示至少得等瓦利亚露面了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他才能回一趟意大利。   “要做好战斗的准备吧,”我说,用小匙子搅动咖啡,“阿纲他们还好吗?”   “目前基本顺利,你也不用太担心,小唯。”家光先生冲我笑了笑,坚定又可靠的笑容。   我耸肩,“不是很担心,我对咱们的阵容甚至都不如对瓦利亚那边的了解。”   “只要有信心就好,”家光先生完全没有透露消息的意思,“你自己注意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交换完基本上没什么作用的情报之后,我回家,径直滚进了房间,趴到床上。   这两天云雀似有还无地疏远我,真是如我所想的那样理解了,大概觉得我野心太大他需要点时间思量,慎重作出决定,所以先冷处理。   不过没工夫管他在想什么了,灾难将临的气息就弥漫在鼻子下面。   目前我知道的守护者就是云雀、山本、狱寺和笹川,分别是云、雨、岚、晴,还有雷和雾不清楚,但我只守着第一个人,所以没法子知道其他人的情况。然而其实我真的不对这群国中生抱期望,除非大家都开挂——这也是有可能的。   趴着玩手机,电话进来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接通,还好是家光先生的。   他口吻凝重:“小唯,刚收到线报,瓦利亚已经提前发现指环是假的了,他们现在估计已经登陆日本。”   我其实已经有心理准备了,竟然分外的淡定。   “必须通知守护者们,确保他们的安全,时间紧迫,你方便找到云雀吗?”   “他在学校,和迪诺在一起,应该不用担心。”   “那么,拜托你去照顾一下我们的雷之守护者。”   “……是谁?”我心生不好的预感。   “住在我们家的那只小牛,蓝波。”   我石化了,眼前蒙上一片灰暗。   “小唯?小唯?不要惊讶,我自有道理,但他总归年纪还小,你快去找他,保护好他,”家光先生急切地说,“他大概是跟女孩子们一起去逛街去了。”   我冷静下来了,“好的,我马上出发,您去通知其他守护者吧。”   挂了电话,我套上外套下楼,一边换鞋一边给京子打电话。京子很快接了,她先开口,声音有点急哭了的样子。   “学姐你接到风太他们了吗?”   “什么?风太和蓝波吗?”我打开家门,“没有,他们不是跟你们在一起吗?”   “风太牵着蓝波和一平,和我们在公园门口走散了,到处都没找到!”   “别着急,你回公园门口问问有没有甜食车之类的东西经过,我马上过来。”   京子是有点慌神,但姑娘应急素质不错,迅速冷静下来一口答应,挂了电话。   我一路小跑,半路又接到京子的电话,说了一个方向,她和小春正追过去。我的不安十分强烈,勒令她们在原地等着,我过来找。   我对危险的感知向来是一等一的,心里真的急切,所以口吻严厉,怕力度还不够,我让京子把电话给小春,拿阿纲会不喜欢她威胁了一番,确定她们不会乱跑。   到达的时候两个女孩子都急得很,我的严厉命令肯定加剧了她们的心慌,觉得小孩子们真的会出事,但还好她们都听话。   我拍了拍她们两个人的肩膀说要做伟大男人背后的女人首先要学会听话,你们干得好,然后我问明了方向,自己一个人跑过去了。   最终在河岸看到了风太,他远远地朝我喊着小唯姐,萌孩子走丢了肯定有点害怕,眼泪汪汪的。一平也远远地朝我挥手,但我的视线全集中在了蓝波那个熊孩子身上,我们还有一段距离。   片刻后,我的瞳孔剧烈地收缩,远距离地放出了密集的飞刃,通通向那一身黑色制服的男人飞过去。   他险险地避开了,那些飞刃又调头纠缠住他,他逐个击落。   风太哇地一声,抱住两个比他小的孩子,踉踉跄跄地往我的方向跑。我幻化出他身后大片的荆棘丛,那个明显是瓦利亚小喽啰的男人试探性地踩上了地面,然后跳着后退,却甩出了飞镖一样的物体。   我疑心那是瓦利亚里边的怪人列维的下属,用网通通拦住他的攻击,那些飞镖果然爆炸了,冲击波一下子震倒了风太。   但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了三个孩子跟前,扶起风太把他拨到我身后,河里的水骤起,铺天盖地地冲向那个黑衣人。   半空中想起了一声嗤笑,水龙在一秒之内被解离成漫天落下的水珠,地面的荆棘丛也重新被柔软的草坪覆盖。   半空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和Reborn差不多大小,瓦利亚同系制服,但兜帽颇深,盖住了他的眼睛,只能看出来面容真的是个小小的婴儿,脸上有两个倒三角的标志。   ……玛蒙!正角来了!   我推测他会是Xanxus选定的雾属性守护者,结果真的是。   “幻术师啊,”玛蒙轻蔑地笑着,“这么点水准,就是沢田纲吉选定的雾守吗?”   我没理他,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让蓝波脱身的办法。   玛蒙误会也好,我能缠住他大概一会儿,反正我能破幻术能干架。但是到底怎么让蓝波离开?玛蒙在这里,我的障眼法也不好使啊。   还没得出个结果来,另一个声音就炸开了:“玛蒙,你也收获了吗!哈哈,一下子抢到两个!”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从高地上跳下来的列维。他是个中年大叔,跟斯库瓦罗一样崇拜Xanxus,但走的方向不一样,斯库瓦罗成了老妈子,他成了模仿者,手段残暴血债累累。   不是玛蒙而是另外一个在这儿抢就好了,搭配上最近小有进步的幻术,两个人我还是能拖住的。   不能对生活抱有幻想。   玛蒙冷冰冰地跟列维说话:“也许没有这么乐观,我的占卜显示并不是在这儿收获我的指环。”   他们两个在说话,我握住风太的手,尽我最大的努力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说:“风太,你是个男子汉,等会我说跑,你就带着蓝波和一平一直一直跑,最快的速度跑。”   风太惊慌地说小唯姐你要对付这两个人吗,让我看看你们的战斗力排名,万一你打不赢呢——   我示意他别说话,拍拍这个小男子汉的肩膀,“蓝波跟一平就交给你了哟。”   一平拉住我的衣袖,“不要,小唯,我也可以战斗!”   只剩本来该是风暴中心的蓝波还一脸懵懂地说蠢唯你要留下来跟那两个看起来比你还蠢的人玩吗?   我忽然觉得这熊孩子其实还是蛮可爱的,小孩子都挺可爱的,所以摸了摸他的爆炸头,郑重地跟风太说:“拿上逃命的速度跑。”   “诶——这不是——”列维指向我,扬了声音。   我站起来,左手轻轻握拳。   “你是斯库瓦罗特别宝贝的那个,那个啥来着……唯?”   “跑!”   我怒吼一声,感觉到风太君跑了,在背后竖起一道土墙。不知道风太君的速度,我不能制造障碍免得困住他,只凝神在身后四面八方都创造出了风太的幻影。   玛蒙哼了一声,“小把戏。”   他要追出去,我起跳挥刀,他转向,同时有毒蛇缠住了我的手腕。   这种东西根本不算什么,我抖动手腕,冰冷的长蛇消失,我去追玛蒙,背后却忽觉一凛,全力往前扑到,躲过了列维的攻击。   我翻身跳起来,望向一个幻影的方向,用各种障碍将那个幻影严密保护,玛蒙果然上当,一路破开我的幻术,冲向那个假影子。   假影子跑得比真的风太快一点,不知道能拖几秒钟,我没办法继续管那边了,要对付列维。   “听说你叛变了,应该是能杀掉的吧,”列维用西洋剑抵着我的刀,凑近了端详,“啧啧,还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嘛,杀了的话万一斯库瓦罗生气怎么办?万一你是他养着的小情人怎么办?”   我咬着牙冷冷地笑,背后浮起一柄军刺,直向他戳过去,他动摇了一瞬间,却没有躲,然后那柄幻术凝结的武器就刺穿了他的肩膀。   只要你动摇了,幻术就能靠虚无杀死你。   这其实是从六道骸那儿得到的经验,飞刀什么的都是,祝福他在监狱还安好。   我凝结了更多柄军刺,列维撤手后退,长剑一横,雷电窜在他的武器上。   身后传来玛蒙的声音:“抓到了哦——”   我瞳孔微凝,然后听见了一声“蓝波”。   是阿纲!   Reborn肯定也来了,后面不用担心了,我专心对付列维。   他起杀心了,说实话我就是跟斯库瓦罗有关系他才会更想干掉我吧,毕竟他一直跟斯库瓦罗很不对付。   招招皆是为着夺命而来,我的左臂被刺伤了一丁点,伤口本来不成问题,但他剑上的雷电可以麻痹肌肉。我立刻将武器换到右手,我是左撇子,但也特意训练过右手。   列维一副快得手了的神色,长剑猛地一刺,刺穿了我的胸膛。   阿纲那边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唤。   没时间觉得感动或是什么,我自列维背后刺出了那一刀。   幻术残影,这是跟云雀打架的时候练出来的,成功率一般,不过这次显然成功了。   列维猛地回过头,但是他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然而,侧面出现长剑,直刺过来,我在半空中转了一个身,摔到地上。   我咬紧牙迅速地翻滚半圈,半跪起身摆出防御姿势。   身体左侧肋骨下三四厘米的地方鲜血喷涌而出,立即就将衬衣染出大团的艳丽花朵。   傍晚,残阳的光辉映在持剑者被风微微扬起的银色长发上,那颜色并没有因此变得稍微暖一点。   斯库瓦罗笔直地站着,沾着血的利刃垂在他身侧,他神情冷漠,看起来那么高不可攀。   永远不可再攀登的过去。   列维羞愤地吼了一声,举剑向发着傻的我冲过来,斯库瓦罗一脚踹开了他,紧接着大步踏到我面前,又一脚踹翻了我。   我倒在地上,捂着腹部还在冒血的伤口,斯库瓦罗第二脚过来,我翻了大半圈,仰躺在地上。他俯身,扯着我的头发把我半提起来。   “想跑吗?”他低声说。   我眯着眼,看见斯库瓦罗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着。   我笑了,“不跑,我要效忠的Boss还留在这儿。”   斯库瓦罗把我甩开,一脚踩在我的右臂,剑尖抵着我的喉咙。   我只是冲着他笑,就是笑得特别温柔特别好看——好吧我自己觉得我认真地笑起来还是蛮好看的。   他稍微下点决心刺下去就可以一了百了,我作为他的污点也用血洗干净了,可是我赌他不会下这个决心。   我跟着这个人超过六年,我们心底最重的都不是彼此,但是这么一点赌注我还有信心下得。   仔细想一想我非常对不起这个人,因为我好像从没给他带来过什么好处。出任务攒了好多钱他作为师父没分过成,这么多年也只收到过我乱七八糟的生日和节日礼物。利用他的时候倒是非常多,从拜师学艺到现在用性命作赌,都是在利用他。   在某一个瞬间我真的很想说,斯库瓦罗你杀了我吧。   但我不能,我是非常卑劣自私的人类,我在逼斯库瓦罗用他自己的意志放过我,那么从此以后差不多至少在他手里就安全了。   脖子的皮肤已经被刺出了浅口,那不重要,只是我腹部的伤口失血量不太乐观。   半晌,斯库瓦罗的剑提起来,缓慢地,收回了他的身侧。   我的视野微微模糊,但不能哭,不能哭,哭了就坏了。   于是只能极力扬着那个笑,不知道现在丑成什么样子去了。   一个低沉冷酷的声音响起来:“垃圾们,你们在干什么呢?”   Xanxus!   斯库瓦罗迅速离开,我先翻了个身,趴在地上,撑着身子跪坐起来,再慢慢起身。   鲜血似乎已经渗到了左边大腿上,不知道伤口有多深,刺到哪儿去了,这个出血量是不是有点儿不科学啊……   斯库瓦罗、列维、玛蒙全部回到高地上站着的那个男人的身后,我跌跌撞撞地向阿纲、Reborn他们跑去。   阿纲扶住我,手都在颤抖。   “小、小唯……你——”   “无碍,”我按住他的手,“那边就是瓦利亚了,Xanxus和他的队伍,把场面撑住,Boss!”   “要先送你去医院!”阿纲急了,“什么瓦利亚黑手党,我本来就不想参与!我我我——我抱不动你,能背你吗?会压着伤口吗?”   “阿纲!”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说了没事!老子血厚,你要是敢在这儿丢了份,我才死不瞑目!”   “先把这里处理好,唯才能安然去医院。”Reborn也开口了,语意里尽是凝重。   说真的伤口挺疼,主要是满目的血有点吓人,其实我意识还是清楚的,甚至没一丁点头晕,就是稍微有点口渴有点冷。但这真的没什么,我因为外伤差点死过一次,背上那道疤就是差点弄死我的那个伤口留下的,终究挺过来了,所以现在还可以挺一挺。   我站在阿纲身侧,借他挡住了鲜血淋漓的左边身体,还跟两眼都闪着泪花的风太笑了笑。   Xanxus说了什么,我竟然没听清,所以就胆大包天地抬眼去望他。他看着阿纲,没注意到我,所以我就扫了两眼他身后的那些人,都认识,但没交情,和我预测的阵容差不了多少。   不想考虑打不打得赢了,我抬手扶住一下子腿软的阿纲,有点耳鸣,听不清他满脸惊慌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家光先生出现了,张着嘴不发声,然后我没拉得住阿纲,他坐在地上惊恐地指着自己的老爹不晓得在叫什么。我耳鸣越来越厉害了,有点风声,有点老式电视机闪着雪花时发出的那种声音。看见家光先生拿出了两卷文件一样的东西,我就伸手去抓阿纲,说你快去接,别丢人了。   我没拉得起来他,反而自己栽了下去。   还睁着眼,我除了听不清楚声音,意识什么的都是完好的。   不行不能在地上躺着,在敌人面前这么软弱多丢人啊……   挣扎着站起来,我想摆手说自己没事,一个人从背后托住了我,我终于听清楚了一句话,是家光先生说的:“巴吉尔,快送小唯去医院!”   我镇定地转头,说:“麻烦你了,巴吉尔君。”   跟阿纲差不多大年纪而且看起来也差不多瘦弱的巴吉尔君竟然毫不费力地抱起了我,健步如飞地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裙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我有气无力地说来帮我接一下。   这个点儿会打我电话的大概是说好了会救我的云雀吧,但这时候打来应该是问晚饭的问题。   巴吉尔焦急地跑上马路,拦车,我半晌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那句话其实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发出了一些细微的气流,所以我努力地去摸出手机,放在耳边摁了接听。   根本听不见,我也说不出话来,嘶了两声,车已经拦到了,巴吉尔小心翼翼地把我抱上去。   小机器从手里滑落了,我想去捡,又放弃了,把所有的力气储存起来保持清醒。   有人就跪在我身侧,喊着什么阁下请跟我说话,请不要睡着,保持清醒……   我当然知道要保持清醒……   我,很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  小虐怡情。   七海姑娘可真是多灾多难……基友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放过女主,我一惊,反应过来其实一直在虐女主来着……未来也不会少折腾小唯的。但我还是要强调是HE。嘤…… ☆、第二十三章   我在经常光顾的那家医院的病房里醒过来,灯光明晃晃的,花了一点时间回想前尘往事。   侧过头,看见在给一平削苹果的京子,还有正把食指竖在嘴上示意蓝波安静的小春,以及坐在旁边的病床上最先看到我醒过来的风太。   真是死过一遭也值得了,在你醒来的时候身边这么些人守着你。   一平跳到我枕边,蓝波也嘻嘻哈哈地蹦过来,大概要往我身上跳,吓得小春飞奔过来抓住他。   “我挺好的,”我说,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怎么你们都在?”   风太站到我身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说小唯姐你太不珍重自己了。   我说有些事情你还不懂,然后我望着京子希望她给出答案。   京子把苹果递给一平,手背拭着眼角的泪光,说:“纲君他们来过,但要把歹徒送到警察局去,我们就留下来守着学姐。学姐真是……太勇敢了,我们……好羞愧,应该一起去的,说不定能帮上忙的……”   小春也一脸难过地跟我道歉。   我说这算什么事儿啊,是我学艺不精斗不过歹徒,总之小朋友们平安就好了,别哭也别道歉。   其实也该猜到两个姑娘是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我的伤势还比较乐观吧?”我问。   “学姐是失血过多,听医生说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小春回答我。   京子接着说:“学姐大概要多住两天院吧,我们会轮流送营养饭菜过来的,一定要早点好起来!”   我勾了勾嘴角,说谢谢。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发现时针即将指向九点。   “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回去?”我说,“怎么留到现在?没必要的。”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打电话给爸爸了,他会过来接我的。”小春说,冲我露出了元气的笑容。   京子则是有哥哥来接。   三个小朋友的话大概阿纲会过来。   我跟风太一平蓝波郑重告示:别跟奈奈阿姨说我又住院了。   京子和小春陪着我聊天,点滴完了去叫护士,总之有人陪伴……真的很好。   大概九点半的时候阿纲他们来了,直接就是当事的四人。我抬手挨个打了招呼,说挺晚的了我也没什么事儿你们都早回吧,医院的探视时间也该到了。   阿纲表情太复杂,我现在有点乏,没心思了解情况,也没心思开导他,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说别怕,你会赢的。他大概又要说什么我根本不想打,山本解救了我,说七海学姐你饿不饿,我让家里送点寿司来。我还没回答呢,狱寺就打断他说病人应该吃点清淡易消化的东西,山本反驳道寿司油腻不消化了吗,然后阿纲就打住他们。笹川倒是跟我竖起拳头说七海你要极限地好起来啊!我有点哭笑不得,面部肌肉不太好,有点僵化,就扯了个挺假的笑容出来,说我努力。   大空,岚雨雷云晴,就还差个雾守了。   我看着蓝波爆炸头里露出的指环的一角,心想我不会什么时候从自己头发里摸出来雾的指环吧……也只是想想,我的幻术级别在哪儿我清楚。   但是,蓝波都可以成为雷守,这真是……有点伤害我。   闲扯了几句大家也都觉得继续打扰不太好,就告辞了,我跟他们挥手作别,然后躺在床上跟天花板碰撞思维的火花。   不久之后护士来查房了,温和地问了我两句身体状况,然后说她把灯关了让我休息,半夜会来巡查,有任何问题直接按床头的呼叫铃。   我说好的谢谢你。   一片黑暗中,床头的各项按钮有微弱的光,但是照不清天花板,我唯一的交流对象没有了,有点小伤感。   于是小心地缩进被子里,整个人都蒙在里面,呼吸有点困难,所以鼻子就酸了,眼圈发热,终究是有泪水从眼角滑落渗进发里。   那个残阳下立着的人在视网膜里烙印着,修长的身影,垂落在身侧的剑。   他放过我了,我却始终有种感觉,说我们恩断义绝了。   虽然在自己瞎扯的谱系里边斯库瓦罗是老妈子,其实他只是非常细心又管得宽,对我来说应该是亦父亦兄的角色。我八岁的时候就跟着他了啊,后勤部管我吃管我穿,也不能算斯库瓦罗养大的我,但是……这么长的时光里,他是跟我最亲近的人,他教了我很多东西,他至少赐予了我复仇能力的一半。   虽然他经常揍我。   我都不会反抗,莫名其妙地就被修理了,还是不能反抗。   我紧闭上眼睛,小声说:“对不起,斯库瓦罗。”   仿佛又听到了他咬牙切齿的回应:“不用说!”   我抬起手捂住眼睛,无声地哭泣。   说到底我不过就十四岁而已,我爱哭就哭。   被子被掀开的时候我魂都吓掉了一半,但在一秒钟之内收拾好情绪,甚至已经抓住了枕头下边的刺刀。   床边的黑影默了一默,说:“还以为走错了,进了太平间。你想窒息吗?”   我……急火攻心,真想抓着刀给他掷过去。   云雀走到门边,打开了电灯。   明晃晃的灯光刺激得我有点睁不开眼睛,但比起骂云雀,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快点把眼泪擦干净。   我把手臂横在眼前像是挡光,其实是为了挡住略肿的眼睛,闷声闷气地说:“探视时间早就过了,不要在病人休息的时候出现啊。”   “护士刚通知我你醒了。”他说,又走了回来。   我在消化他这句话里究竟有几个意思时,云雀把我的手臂拉开,“草壁准备了白粥之类的东西,要不要吃?”   这句话的意思更不好消化了,我愣愣地盯着云雀。   他也愣了一下,伸手……用食指戳了一下我的脸。   “疼哭了?”他说,“啧……”   我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视线转到床头柜上,发现了叠在一起的两个保温饭盒,显然是云雀刚带来的。   “我,我不饿……草壁君费心了……”   云雀一副你是要枉费老子给你带过来的心意吗的表情,我只好说那你扶我坐起来。   吃夜宵会长胖,云雀君你懂吗?   还是说以我现在的体重状况,还是稍微长一点比较好?   不,以我现在的伤势,坐起来其实挺难受的。   我嘶嘶地抽着气说算了求你饶了我吧,然后云雀也没再强求,我自己慢慢滑了回去,眨着眼睛看云雀。   “回去吧,云雀君,不早了,”我说,“你没有救我的义务,只是帮忙罢了。我又不是不懂事,没帮到也不会埋怨的。”   云雀盯着我,表情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来了,高深莫测。   我衷心地希望他什么都不说早点走,免得耽误他老人家的睡眠……好吧,其实是云雀一旦高深起来,下一句话就一定是非常可怕的内容。   然而,他还是说话了:“你的行动报备呢?”   我指尖都在颤抖,抬起手来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云雀哼了一声。   最终我颤抖着说:“成,是我活该,您就开个恩放过我,再见再见,晚安。”   云雀抓住我的手,塞回了被子底下。   然后他摁了一下床头铃,用吩咐式的语气说:“过来关灯。”   在我惊愕的视线中,云雀把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在我左手边的病床上躺下了。   “不许吵,一片叶子掉下的声音都不许发出。”他命令。   “云雀君你这是什么个意思……”   “既然你没法子保全自己,”他冷冰冰地瞥了我一眼,“我就勉强将就你一次好了。”   卧槽谁求你将就我了啊!我都说再见晚安是我活该了!不要一副施恩者勉为其难的样子啊!我吐血给你看哦!   “这这这……我又不会半夜被人刺杀。”   云雀奇怪地沉默了片刻,然后,勾起了嘴角,“以你的智商,难说。”   ……没记错的话这是云雀君你第一次鄙夷我的智商。   妈蛋你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啊!快给我关上!有一就有二以后你就会像Reborn一样时时刻刻拿我的智商说话了!智商君惹着你了吗!   我真的急火攻心了,心脏好难受,要死了要死了。   护士过来一句话没多问的关了灯,于是我知道并盛最强混混头子把医院也占领了。   云雀说现在开始不许吵了,所以我只能在床上挺尸。   好痛好痛心口好痛,我想吐血。   其实……是被粗暴打断了哭泣的过程有点令人难受。   你哭得正伤心的时候戛然而止,不胸闷气短心口疼才怪。   但是云雀这么一搅合我的情绪都没有了啊,全部变成一些遥远的伤感的回忆了,虽然想起来很难过但是我都不会去想了。   所以只能想自说自话就睡我旁边病床上的云雀君。   他之前说“跟着我”,就是许诺给予保护的意思吧,不管是出于保护一个好用的小田螺还是守好自己的所有物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理由,总之是许诺了的吧。但是我最终这么惨兮兮地出现在了医院里,大概对一向极度自信没有他办不成的事情的云雀君是个相当程度的打击。   啊,果然是个别扭傲娇的中二帝,可是也挺有萌点的……我这么想着是怎么回事?   又乱七八糟地瞎想了一些,慢慢的眼皮儿也沉了,所以我缓缓翻个身准备睡了。   医院设备老化我翻身的时候床铺发出的声音好大!   一直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停了,我背脊僵直,打定主意别回头,闭着眼睛装睡。   然后我听见似乎是翻身下床的声音。   喂熟睡中的病人你也要来揍吗简直没有人性!   我还是装着睡,身体却绷紧了准备随时躲避袭击。   然而,云雀走到我床边来,扯了扯我全部抱在身前的被子,将后背一并搭上。   ……这货还是云雀君吗!是那个超级自负又任性的家伙吗!   我不想说他这个举动让我想起了老妈子,可是今晚多愁善感的泪腺一下子就崩溃掉了,收都收不住。   背后的人似乎察觉了什么,我在心里祈祷快回去睡回去睡!这么细心根本不符合你的人设啊云雀君!   手指落在我的脸上,微暖的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泪痕。   “不知道你这么不忍疼啊。”云雀的声音里还带着点睡意朦胧。   我抽了两口气,勉勉强强说了一句完整的话:“你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晚安。”   他的手还停留在我眼睛下方,所以那新冒出来的温热的眼泪经过了他的指尖。我别扭地抬手推开他,结结巴巴地说别管了都说晚安啦。   云雀半晌没说话,也没回去。   “你很烦。”最后他说。   =口=你才烦呢!你这混蛋到底是想怎么样啊!   “为了那个刺伤你的人哭泣吗?”他大概彻底清醒了,声音清晰而冰冽。   我要给这家伙可怕的洞察力跪了,还是说他有可怕的脑补能力?   “这、这种半夜心里咨询的角色不应该由你来担当啦,云雀君,”我说,嘴唇有点发抖,但还好能正常地说话,“我保证安静,你就别管我了。你……在敌人来的时候抽飞他们就够了,别的,真的不是你的设定啦……”   “我的设定是什么?”云雀竟然伸手把我扳过去,好像很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   我平躺在床上,借着窗外并不明媚的月光,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真是要命。   “你不是想跟我……”云雀皱了皱眉,换词,“你不是妄想着要什么都依靠我吗?”   你的翻译技能也很神奇啊,云雀君。   还有请不要把台词写在脸上逼我读出来:“现在给你个机会体验一下。”   嘛,我真的觉得挺疲倦的,你就放过我吧,大爷。   我抬手扣住他的右手,十指交握,他明显地一惊,还没来得及抽出去,我就歪着头笑着跟他说:“恭弥,我特别喜欢你,亲我一下怎么样?”   如果确定云雀不会揍人的话这招超级棒,杀伤力max,见效快,附加效果多!   云雀甩开我的手,我觉得这堵给他添得够多了,他肯定空了一半的血槽,只能面色苍白的带着虚弱、诅咒等状态回床上继续睡去,于是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准备睡觉。   “啧,”然而,我竟然听到了云雀用可称妥协性的语气在说话,“只此一次。”   蝴蝶落在我的额头上,又飞离了。   蝴蝶有相当温暖的热度。   我猛然睁开眼,瞪圆了眼睛。   云雀已经回去了,血槽满,无异常状态。   我他妈血槽空了90%!附加所有异常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  雀哥是唯宿命的克星XDDD   已经有十万字了,奇妙的感觉……我动作蛮快的。但是接下来因为期中的问题,没法儿这么勤快了。   总而言之以学业为重吧。QUQ ☆、第二十四章   难熬的一夜,将近黎明我才好好地陷入了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医生来叫我说检查伤口和换药,我特别不想睁眼睛,说你随便换,我不怕,别叫我。   然后医生真的就不闹了,老老实实地直接给我换药。   有人这么折腾你怎么可能睡得着,我只是赖着不想睁眼罢了。   医生手劲挺大,我不用配合他抬腰都能完成缠纱布的过程,但终归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就睁开眼说抱歉——余下的话全卡在喉咙里,我几乎是一下子直坐起来按住云雀急吼吼地说怎么能劳您大驾我自己来自己来!   猛然坐起来,那缝了线但毕竟还没好的伤口渗出了血,我龇着牙抽着气还是按着云雀的手。   他倒一副光明正大慨然坦荡的样子,当然在我犯傻之后就露出了比较危险的“你想死一次吗”的神色。   我在最初的惊恐过后其实已经反应过来,从前膝盖啊手腕啊之类的包扎云雀都给我做过,他是个外伤的行家,偶尔也会有那么点同情心。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说是上腹部这种地方……泪流满面反正全身他都看过了,不知道有没有印象但是他老人家明确说过不感兴趣,没错就是这么正直。   伤口裂了,只能呼唤医生回来检查。   还好缝线没问题,不然又是一番罪孽。   不知道为什么云雀有点不高兴,对,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我只能诚恳地说您还是去跟迪诺玩耍吧,光天化日的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云雀就轻蔑地说你昨天是晚上受的伤?   我呛了一声,只能使出杀手锏说恭弥原来你这么喜欢我非要时时刻刻留在我身边吗!   这是报昨晚上的仇,和刚才的恨。   果然云雀就一副想抽我的表情,最后他忍住了,打了个电话,抽调了两名飞机头过来,离开了。   我一巴掌拍自己脑门上,看着两位表情诚惶诚恐的飞机头,只能柔声说:“不要怕,我现在没有战斗力。”   “夫……七海大人!我们只是敬畏您!”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啊……照我现在对云雀的好感度你们就算叫我“夫人”我也不会太反感的。   想想还是有点诡异,算了,尽情地敬畏我称呼我为大人吧!   这个点儿其实已经差不多中午了,我正寻思着能不能叫一个飞机头帮我买份午餐的时候,病房门被轻敲。一个飞机头迅速过去,打开房门,严厉盘问道:“谁?”   “哈咿——你、你才是!谁!”惊惧又熟悉的女声。   我说小伙子那是来探望我的好姑娘,别挡路。   小春一脸惊慌地走进来,问:“学姐,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人有点矫枉过正,”我说,“一时半会儿扭不好我也不想管,小春你真送饭来啦?”   好姑娘点点头献宝似的亮出便当盒子,还有一小碗汤。   我抽了抽鼻子说其实没有必要啦,让我哭一会儿先。   小春说学姐为了救孩子们受伤了我们却什么忙也没能帮上,现在来探望学姐带点东西是应该的啦。   我只能说阿纲你真是好命!   我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打发两个飞机头小伙子自己去吃饭,他们竟然一脸坚毅地说不能离您寸步,我真心觉得他们扭不好,真的只能从源头上抓起,把云雀这个传销头子打掉,才能解救这些被洗脑的孩子,所以也就不管了。   愉快地吃完了美味的午餐,和小春聊了两句,她下午还有课,就告别了。   病床上的时光极其无聊。我的自愈能力应该是超人级别的,所以有点想出院,至少在家里还能研究会儿幻术……我现在越发觉得那玩意儿好了,不仅在跟云雀打架的时候可以占便宜,遇到真危机时甚至可以群攻,只是我级别还不够罢了。   叹息,级别不够啊……   又睡了个午觉,起来的时候病房里已经多阿纲、山本和狱寺。   “呃,其实我真的还好,你们不用时不时地就跑来探望……正事要紧。”我说。   “是来跟小唯你说正事的啊……”阿纲虚弱地说,“爸爸原来是彭格列的二把手……他拿到了九代目的敕令,说是让我们跟瓦利亚进行指环战。”   “1v1还是混战?”   “属性相同的进行战斗,他们也持有半枚彭格列指环,赢家可以夺取对方的指环,拼成完整的指环,”狱寺握紧拳头,“十代目!我们一定会赢的!您才是正统的继承人!”   我看着很燃的狱寺,微笑着但眼神也无比坚定的山本,以及……还是软萌软萌的阿纲,只想着天道轮回,凡人就看着好了。   “这个结果算好的,至少是在家族监督下的正规擂台战,”我说,“虽然……的确有点奇怪,估计九代目也没有办法了吧。”   “哈……”阿纲苦笑,“总之已经没办法了,明天晚上就是第一战了,笹川大哥出战。”   “没记错的话他是可乐尼洛教导的,有点儿信心啦,Boss。”   “不要叫我Boss啊小唯!”   “明晚……我应该可以爬起来去观战了。”   “不不不,我们来看你不是来叫你去观战的!”阿纲摆手,“你流那么多血,还是在医院多住两天吧。而且,瓦利亚……会找机会杀了你吧!应该躲开他们啊!”   “瞎扯,”我清清淡淡地说,“能躲得了吗?我相信你啊,阿纲,你们一定会赢,然后我就能安全。这是我的路。”   阿纲呆了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一副悲伤的样子。   “为什么……信我这种人呢……”   山本把手搭在阿纲肩上,“大家都信任你啦,阿纲,与其想缘由,不如努力去干对得起这份信任,不是吗?”   “棒球笨蛋不要抢我的台词!”狱寺炸毛,然后无比诚恳地看着阿纲,“十代目!我们一定能把那帮家伙打得落花流水!您也相信我们吧!”   “只有指环持有者能参战是吗?”我问。   “嗯,”阿纲抬头,那颜色温柔的眼眸里带上了坚韧的意味,“既然都没有退路了,我们……一定会努力的!”   我笑,“有酒的话咱们这时候就该来举杯,‘为了彭格列十世’。”   说到这儿,我招呼那还忠于职守简直让我于心不忍的飞机头之一,说麻烦帮我们下去买几罐啤酒。   他毫无异议地执行任务,不知道是不是能找云雀报销。   阿纲表情微妙了,狱寺也古怪地盯着我,只有山本还大大咧咧地笑着说学姐风纪委员这么听你话啊有人照顾我们就放心了。   “我说过我即将征服并盛中学,”我深沉地看着阿纲和狱寺,“惊讶什么?”   他们就干笑着揭过去了,阿纲说他不会喝酒,我说我也不擅长,但“不会”像话吗,张开嘴就倒下去了。   所以我们就像神经病一样拿着听装啤酒碰杯,仪式感是最重要的,管仪式正不正规。狱寺掏心掏肺地又表了一次忠心,我怀疑这小伙子平时也是滴酒不沾的好孩子,喝口啤酒还能呛出来,阿纲都好端端地皱着脸咽下去了。   我猛灌了一大口,然后慢慢地啜饮。我不擅长喝酒是指的烈酒,这种小玩意儿还成,虽然我不喜欢。   大家又乱七八糟地扯了两句,然后我知道连阿纲都不清楚雾守是谁。我居心叵测地说万一是我但是我没发现已经把指环弄丢了怎么办,阿纲就特别紧张,说他回去问那个不靠谱的老爹,狱寺急吼吼地说十代目您不要被她骗了,她要能是雾之守护者我就能吃下老姐的料理!   我已经在习惯狱寺君对我的敌意了,只能无限疲惫地说我开玩笑的你们回去吧再见,我多睡一会儿就能恢复得快些。   他们离开后我就又躺了下去,不一会儿又慢慢起来,说飞机头君扶我去上厕所。   两个人面面相觑,最终有一个走过来,诡异发型下的年轻的脸通红。   我把手搭在他小臂上,动作迟缓地下床,示意他去把点滴挂移动架上。他僵硬地照办,小脸蛋红得都要滴血。   我只能叹口气,温柔地跟他说:“扶到卫生间门口就行,你想什么呢?”   他脸上的血色瞬时间褪得干干净净,一副要去切腹的样子。   另一个飞机头狠狠地咳了两声。   我觉得我像个成熟的大姐在调戏这个纯情的小年轻,不过小年轻你的思想一定走上了歧途所以才能被我欺负,你说我要不要给你杀必死的一刀说你应该找云雀搞一搞思想汇报工作呢?   不知不觉间我把自己代入了黑帮大哥的情妇的角色,不对我才十四岁,我也需要思想纯洁一些,不能走入歧途。   总之住院真是太无聊了,我只能乱七八糟想些有的没的。   晚些的时候迪诺出现了,带着果篮,一副正经探病的样子。他跟京子半路遇上,所以我在“吃了睡”之后又完成了“睡了吃”。   我跟好姑娘说我已经好了,今晚就出院,所以就不用送饭来了真的太麻烦了。   京子说骗人学姐明明受了很重的伤。   我诚恳地望向迪诺,他慌了一下,不知道有自己什么事儿,但还是接住了我的诚恳,跟京子说嗯我就是来接她出院的。   迪诺君你实在是太棒了!从前是我不对没接得住任务的意会!原来我们也是有奇异的眼神交流的!说起来果然都是跟Reborn混过的啊!   内心稍微有点激动,伤口略疼,但不碍事,我说走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吧。   迪诺无言地凝视着我,我……=口=对不起,原来是你能领会我的眼神,可是我无法接收你的信息啊迪诺君!   罗马里奥大叔清咳一声,问他身边的飞机头:“云雀小哥是什么意思?要来接七海小姐出院吗?”   ……大叔,不是说过了结恩怨了吗?你家Boss肯定是刚跟云雀分开啊!装模作样地问什么!   好在京子真的太单纯了,构不成对我的杀伤。   迪诺只能开口:“七海啊……你,急着出院是为什么呢?”   我能说为什么……我明天要去看晴之战,什么时候出院不是出。   好吧,迪诺也许不知道云雀晚上是睡在医院的,要是今儿再来一出,翻个身都不成,还怎么睡觉!明天还有什么精力去观战!   我委婉地跟迪诺解释说我想家了。   迪诺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恭弥不是来医院陪你了吗?   ……我的水平最近下降得很厉害,成天在被别人打击,都是一口血卡在喉咙里的程度。   “想念自己单独的房间,”我僵着脸瞪迪诺,“跟云雀有什么关系!”   妈蛋你们现在是不是特亲密啊云雀连自己在何处下榻都要向你汇报!   京子一直没说话,在这个空档懵懵懂懂地看着我说:“学姐跟云雀学长是恋人吗?”   ……这一击太强力了,简直清空我血槽……   不要小看天然萌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我捂着莫名其妙加速跳动的心脏说够了,我投降了。   “啊,”京子温柔地弯起眉眼, “我觉得很相配哦。”   真的够了啊喂!   我宁愿相信京子就是这么单纯这么天然,生活你不要这么残酷地说大家都是天然黑。   迪诺良心发现干笑了两声,我觉得这个话题差不多就能这么笑着被忘却,然而那个真正的黑在笑声过后,用一种过来人般宽容的语调说:“七海你脸很红,真是可爱。”   京子捂着嘴,调皮地笑。   罗马里奥大叔你笑出声音了啊!   我抬起插着针的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脸上,然后绝望地发现真他妈的烫手。   “迪诺君,”我眉眼间写着深沉黑暗,“敢跟云雀瞎说的话我就杀了你,认真的哟。”   “诶——为什么只威胁我一个人!”   “因为你黑啊!”   “胡说!我是白种人!”   于是我和迪诺两个人打起了非常没有实质内容的嘴仗。   最后我精疲力竭地说真是幼稚,迪诺君求你快点接我出院好不好。   迪诺刚要做出回复的时候,那两个一直力求没有存在感的飞机头忽然转向门口,一齐鞠躬道:“委员长!”   ……好吧,这院无论如何我是出定了。   云雀站在门边,神色带点倦意,“群聚么?真是——碍眼。”   =口=你跟迪诺玩耍的时候怎么不说他那一群黑衣下属群聚碍眼啊。   我跟京子说就是这样了,我要出院了,你早点回去吧。   京子还想留下来帮忙,我说我就住了一天没什么要帮忙的,再见再见。   萌妹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笑着跟我说学姐加油,就小跑出去了。   迪诺清咳一声:“嘛,我就是来探望一下,七海你没事就好,我们也走了。”   卧槽迪诺君你只是来给我添堵的啊!   病房迅速空了,两位飞机头也撤离了。   迪诺在和云雀擦肩的时候准备拍他的肩膀来着,被拐子威胁了,就一副忍笑忍到内伤的诡异表情离开。   我觉得我没法子直视云雀了,好像他忽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于是低下头,咬着牙思考关于出院这个话题。   “七海唯。”   我举手示意,“何事?”   没动静,我只好抬起头来,他站在病床前面,表情又不是太好。   云雀君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能高兴一点呢?   “我,我可以出院吗?”我磕磕巴巴地开口。   “理由。”   “……我想家。”我板起死人脸,觉得云雀真是神烦。   云雀思考了片刻,回道:“那不是你家。”   我怔了一怔,然后扯出一抹假笑,轻声说:“嘛……领会精神。”   云雀走了过来,我真不想看到他,神烦,隐隐又觉得可能有危险,所以曲起膝盖把脑袋埋下去又用手护住。   这姿势其实牵着伤口,我自愈力再强也不可能一晚上就长好了,所以其实还是挺疼的。   不至于疼到有生理性泪水溢出吧。   我紧闭着眼睛,想象着自己是缩成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球。   “奇怪。”我听到云雀轻声说。   你才奇怪你真的很奇怪啊云雀恭弥!   “你是爱哭鬼吗?”   卧槽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老子是顶天立地的人物怎么会跟小女生一样哭哭啼啼!   “我耐心有限。”   你根本就没有耐心!   “对你,好像特别地多了一点。”   多个球——什么?我愣住,抬头看他。   云雀微微勾起嘴角,一双凤眼难得地带着笑意,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笑,反正眼波潋滟,简直带着勾魂的意味。   我发呆的时候,听见他用嘲弄的口吻说:“这就高兴了吧?”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每个人都在尝试用语言来杀死我吗?   我咬着牙,终于低吼出来:“云雀恭弥!”   接下来的狠话却无论如何都放不出来了,我只是突然觉得真的蛮疲惫的,还有伤口真的挺痛,所以就闭了嘴。   云雀抬起手,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恍恍惚惚想起某个场景好像跟现在有点相似。   于是同样的,云雀的手落在我的额头上。   但是,手接着滑了下去,拇指的指腹用力擦过眼角的泪痕。   “不许为别人哭。”   ……艹,我是被你气哭的。   “你不是喜欢我吗?”他缓慢而淡然地说话,“所以,只准为我一个人哭,无论如何。”   ……除了爆粗我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吐槽云雀恭弥了。   “但还是太难看了,所以不许在我面前哭。”   我恶向胆边生,抓住云雀的手张嘴咬下去,他眼疾手快地抽了回去,下一秒拐子就抵着我的脖子。   “我耐心有限。”他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混账发言。   命运,你说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么一个家伙呢?   我红着眼睛瞪着云雀,他个毫无人性的竟然翘着嘴角,转身呼叫护士来拆针。   护士迅速地赶过来,处理好了点滴,然后又跑过来一个医生,把一大包纱布啊外用内用药啊之类的东西塞我怀里,说再见了七海小姐欢迎下次光临(……)。   我还没搞清楚状况呢,又小跑进来一个飞机头,弯着腰说请把东西交给我吧。   这是……出院?   我把怀里的医药包丢给飞机头,说你扶我一把,他不动,我一愣,一双手臂从背后伸过来,一把将我抱起。   云雀没什么表情地抱着我往外走。   我抖抖索索地举起爪子,他瞥了我一眼,台词写在眼里:“高兴了吧?”   高兴个球啊!   你的神经回路到底是怎么转的啊混蛋!   我抓住他的衣领,心潮起伏得太厉害有点喘不过气来,脸埋在他胸口,磨着牙抽着气儿。   他说:“敢再哭就咬杀。”   见鬼老子真的不是爱哭啊!你他妈以为我会感动到痛哭流涕吗!   这一刻我只想着自己为什么没有个七八十千克,重死他丫的。   总而言之自以为是到极点的中二帝抱着我出了医院,自然有汽车在等着他。   最后回到云雀家暂时属于我的那个小房间,云雀放了一部新手机在床头的柜子上,“不要随便打电话。”   然后他走了。   我一拳狠狠砸在床垫上,大喘着气。   突如其来的恐惧、慌乱。   我发现自己终究弄不懂云雀恭弥这个人的路数,说起来……连自己也搞不清楚,更别提关于人类情感的那亘古的谜题。   大事当前,莫谈风月。   我磨着牙默念,闭上眼睛力求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唯没救了。   雀哥的洞察力和迟钝性是并存的。    ☆、第二十五章   搞黑手党的人竟然是学生,这一点我一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就像我认为做杀手的可以为了隐藏身份混在后勤大队里但不能老老实实当学生一样,亡命之徒什么的怎么可能好好上课。秉承着这样的信条,我从来都切实地抹消掉作为学生的身份。   记不清多久没正经听老师讲课了,好像牛顿三定律是什么都已经记不住了。   反正即将上演的擂台赛也绝对不会遵循普通物理规则。   风里夏天的味道渐浓,我却裹着一件长风衣,今天早上爬起来就有点低烧,没办法,这也是我戴着棒球帽和墨镜的原因,对就是这样!   阿纲在我眼前挥了一挥说小唯大晚上的你戴个墨镜看得见吗,我一把掐住他的手腕,傲然道我的夜视能力岂是区区墨镜就能挡住的。   半分钟后踩到了山本的脚。   在Reborn一脚踹过来之前我无限落寞地把挡住了半张脸的墨镜摘掉了,又扯下了帽子,把它们都交给一直炯炯有神地盯着看的蓝波去玩耍。   “我心慌意乱,”我没精打采地说,用手指梳理着披散的长发,“不要管我,走,进去。”   指环战的地点竟然设在并盛中学,我忘了问云雀他知不知道,如果知道又是作何想法。   到达赛场,一座相当符合制式的擂台,笹川跃跃欲试地说这正适合他,他是拳击部的主将。   我望向对面着装艳丽品味诡异的人——鲁斯利亚,转头跟笹川说:“你的对手也是拳脚功夫了得的,但为人轻浮,很有可能会轻敌,这也是你作为第一个出战人的好处,速战速决。”   笹川自信满满地说:“不用担心!我会堂堂正正地打败他!”   我微笑,站到阿纲身边,平平静静地看向擂台。   有来自对面的视线在我身上转了几圈,不知道是谁,嘛,都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想往那边看。   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黑皮美女切尔贝罗宣布开赛,然后擂台灯光打开——猝不及防,一瞬间的高强度亮光,简直晃瞎了眼。   我眯着眼睛去找蓝波让他把墨镜还给我,Reborn塞给我一副说借给你,我内心惊疑,“魔王你早就知道有这种瞎眼环节?”   “我也不是事事都知道啊,”Reborn的口吻竟然理直气壮,“不过‘晴’嘛,猜了下就准备了几副,开始看见你戴着墨镜来还以为你终于聪明了一次呢。”   我只能说辜负您的期许了QAQ。   回望擂台的时候,我瞬间就知道不妙了,鲁斯利亚的自带装备里有墨镜,而笹川根本没有。   阿纲想递一副墨镜上去,但切尔贝罗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拒绝了。   “裁判都是对方的要怎么算?”我的声音冷下来。   “不要想多了,”Reborn沉声道,“切尔贝罗有九代的钦命。”   我不再接话,提着一颗心却无能为力地看着笹川在视觉失灵的情况下不断被击中,不断被殴打。强光照射下他还出现了脱水症状。   “冷静点。”Reborn冲我们所有人低声喊道。   我紧紧盯着鲁斯利亚。他对这场对战的确抱着戏耍的态度,不断用言语羞辱着笹川,时不时地挥拳,都没有下杀手,但是笹川没有还手的机会,不然说不定能一招制敌。   头顶响起翅膀扑打的声音,我抬头,被海鸥叼着的婴儿从天而降——可乐尼洛。   他给出了一句带有某种许可性质的鼓励,然后笹川一跃而起,密集出拳,竟然用拳压打爆了所有照明灯。   我摘下墨镜,和阿纲他们一样松了口气。   接下来是相对持平的缠战,这并不好,鲁斯利亚一直保持着轻松的状态跳来跳去,而笹川体力消耗得极快,却无一拳命中。   鲁斯利亚开始炫技,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满场子跑,残影散了又聚,普通人看来简直抓不住实体。   我放了一半的心,鲁斯利亚太作死了,速度这个东西,从来都不是拿来炫的,大家都是藏着掖着以备能在对方毫无警惕的状态下一举成为决胜优势。你快,但总有人看得清,或者靠感受抓得住。   果然,笹川在短暂的闭目凝神之后,挥拳出击,正面打中了鲁斯利亚的膝盖。   那一拳的分量足够击毁鲁斯利亚一条腿的行动力。   我都转头准备跟阿纲说“鼓掌吧”的时候,听见笹川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我惊愕地回头,鲁斯利亚妖妖娆娆地笑着,说真是危险啊,同时提起被击中的腿,膝盖处泛着金属的光泽。   ……卧槽,但我也不能说他无耻。   笹川趴在地上,右拳收在腹部,显然是极度的痛楚。他低声喘着气,压抑着疼痛的折磨。   阿纲一副一口牙都要咬碎了的样子,几次张了嘴,像是要喊“别打了”,可是他没有说出来。因为笹川夹在在混乱气息中的语句:“慢着,还没有,还没有输。”   我知道这一幕我无力插手,却忍不住在脑子里迅速推演不同的对策,最后发现一切的前提都是笹川站起来,并且能够继续挥拳。   片刻后,我听见了女孩子清脆的呼唤:“哥哥——”   阿纲目瞪口呆,我受到的惊吓也不轻,看着突然出现的京子冲到了擂台都忘了阻拦。   家光先生远远地冲我们挥了挥手。   ……这叫添什么乱啊!   然而,那个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笹川却因此,再次站了起来,和妹妹笑着说:“我是不会输的,京子。”   可乐尼洛飞过去,抓住京子说突然想起还有事呢咱们回去吧,就把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拉走了,我凝视着笔直地站在擂台上的笹川,觉得心尖抽了一下,有点疼。   “如果那样会让京子哭泣的话,那我就——绝对不会输的!”   ……   “因为你笨啊,笨蛋妹妹。”   我最近一定是到了多愁善感的少女时期,看个热血淋漓跌宕起伏的擂台赛都能感到伤怀,于是努力不再多想。   笹川整个人都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大吼着他挂在嘴边的那句“极限”,挥出了真正极限的一拳。   鲁斯利亚皱着眉,用他的金属膝盖去接,神色还是那挂着讥讽的漫不经心。   阿纲紧紧抓着我的手腕,掐得挺疼,但不想提醒他,因为我也很紧张。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鲁斯利亚的金属膝盖……碎裂了,他还来不及换上惊慌的表情,那强力的一击已经毁掉了他真正的膝盖。   他狠狠地落到地上,声音尖细而恐慌:“慢着!我还能继续打!一只腿也能行!”   我闭上眼睛,不出所料的,鲁斯利亚的惨叫响起来,瓦利亚那边轻描淡写地处理了失败者。   切尔贝罗面无表情地宣布笹川的胜利,没人想去管那面瘫黑皮妞,都冲到笹川身边去,他大咧咧地笑着说一枚完整的指环拼好啦。   我望了一眼离去的瓦利亚众人,黑色的制服融于夜色,转瞬就消失了。这里的残局留给切尔贝罗打扫——包括昏厥的鲁斯利亚。   第一战赢了,开门告捷也是个好彩头,但明天……雷之战。   大家虽然高兴,但也看得出来隐约的忧色,互说了几句振奋士气的话,也就一起离开了。我在校门口和诸位分别,山本说学姐一个人回去没关系吗送你吧,我想了想说用不着。阿纲倒是一下子想起来,神色紧张地说小唯你要是半路又被瓦利亚攻击了怎么办,要不回我们家住一晚,反正那个房间还空着。   我颇为意动,但也只是动了动,最后还是得谢绝。   阿纲表情有点古怪地说:“那你现在,是住在云雀学长家吧?”   “你既然知道,”我深沉着一张脸,“就应该懂我为什么忍痛拒绝了你的提议。”   “虽然应该说你要注意生命安全,”阿纲一脸=口=着道,“但还是忍不住要说,某种意义上,小唯你真厉害……”   我深沉地望向阿纲肩膀上的R魔王,心说听到了吗,您真厉害。Reborn翘着嘴角,一副“对我就是这么厉害”的样子。   接着他就相当厉害地说:“给云雀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你也知道要打个问号啊……”   “这么久都还没获得‘接你回家’的CG,果然是蠢货。”   “我的可是hell模式啊!”   “这种游戏怎么会有难度分级,你只是没有攻略就寸步难行吧。”   “……够了Reborn,我们不要进行这种方向的对槽。”   我的语言水平越来越糟糕了,未来简直堪忧。   最终我还是坚持一个人回去,意味深长地跟阿纲他们说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然后随便他们往哪儿理解,我转身离去,风衣的衣角潇洒地扬起墨蓝的一片衣角。   我并不是还期望着与某人的狭路相逢,没那么天真矫情,主要是我必须回云雀宅,还得一个人回去,因为我是溜出来的……得从窗户翻回去。   云雀禁止我这个倒霉催的没有报备的外出,而今天晚上出门的时候他还没回来,我犹豫了两下觉得请假被通过的几率不大,说不定又要被他可怕的言辞砍空血槽,心一横就直接跑出来了。   虽然我目前已经可以进行爬墙翻窗之类的活动,但还有一副苍白虚弱的样子,云雀不知晓具体情况,随口免去了这两天的田螺职责,所以只要我锁好房门伪装睡下了,就毫无破绽。   微醺却并不灼人的夜风里,我独自走着,苍白的灯光把影子拉长又缩短,这种气氛就是适合多愁善感,然而我只是平静地走过了这么一段一个人的夜路,接下来爬墙翻窗也动作标准一气呵成。   在院子里的时候注意了一下房子里的灯光,云雀的房间的窗户和旁边盥洗室的窗户透出光,大概是在洗漱,总之事迹没有败露的样子。   进了屋,也不敢开灯,我坐在床边耐心地等着整个屋子动静全息,才蹑手蹑脚地下楼,觉得世界真是无处不虐心,我这都快跟11岁以前的哈利·波特一样了。   洗脸的时候却突然感觉到了饥饿,因为没有吃晚餐,我慎重思索了十秒钟,溜进了厨房。   冰箱里冻着前几天在超市里买的食材,夜里气温略降,我决定按照之前在美食节目里看到的,给自己来一小锅滚烫的关东煮,反正有点小感冒的样子。   小巧的砂锅中汤汁开始咕嘟咕嘟冒泡的时候,我把处理好的小章鱼放到最上面,看着它的触须慢慢卷起来,食物温暖的香气钻入肺腑,不知不觉就有点走神。   美食节目里给滚烫的关东煮配了加冰的士忌,如果不是我不擅长喝酒的话说不定就会发疯跑老远出去买威士忌,这种深夜独自加餐的寂寞感让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啊。   真的有点像居家生活了呢,二十来岁的单身女人,有个非常不听话的暴力狂儿子。   我是非常能适应环境的人,从前一直在给自己搞心理建设,却还是忍不住把沢田宅称呼为“家”。住在这儿也是,哪怕跟个女佣一样,屋主在的时候活动范围还极度受限,仍然在潜意识里那么认为着,所以脱口而出了“我想家”……嗤,真奇怪,所以也不能怪云雀说话伤人,这是事实。   我只做了两年多的杀手,但瓦利亚的佣金是多么高啊,家族任务之外我们还接一下油水丰厚的外单,所以其实我相当有钱,在并盛买个小点的房子完全不会肉疼。之所以没买,只是觉得……不敢,人生大业不知道要走向何处,不敢谋求安定。   人有了那么一个永远等着你的港湾之后,就会害怕漂泊啊。而我……多年以前就被斩掉了根茎,命如浮萍,不能害怕,因为漂泊不会停止。   租房子总该可以吧,瓦利亚这事儿如果能顺利过去的话,我就搬出去——如果能顺利过去,我还要继续留在并盛吗?擅作主张直接去东京的话,会不会打乱哥哥的计划?   我在思索着严肃的问题,忘了关火,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拯救差点儿毁于一旦的煮锅,又被烫到了手指,在心里泪流满面地骂着自己蠢,火速冲到水龙头边冲洗被烫的地方。   水流的声响掩盖了一些打哈欠的声音,但于我仍如惊雷。   之前走神走得太专注,根本没听到脚步声。   我惊恐地望向出现在厨房门口的云雀。   他穿着宽松的睡衣,衬得削瘦的身形有两分单薄,虽然真相是这人的暴力指数破表,不过外表看来只是一个清瘦文秀的国中生。   大概小睡才醒,又打了个哈欠,稍微被蓬松的黑色碎发搭住的凤眼泪意未收,粼光微漾,气质和表情都挺柔和的,简直……有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晴战想细写又没细得成,不伦不类的……恭请暂时忍耐。下章俗套梗注意,其实在作者特别提出小唯不擅长喝酒的时候就应该猜到会有这种桥段,笑,不要取消收藏哦,感激不尽。话说……因为JJ抽了,一直没登得上来 ☆、第二十六章     我不知道是被云雀突然的出现还是他杀伤力max的形象震住了,一时半会儿没说出话来,好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晚上好。”   云雀点了点头,靠着门框,用带着倦意的声音说:“我饿了。”   “……云雀君,你是在撒娇吗?”   他瞥了我一眼,蹙起眉,“不是。”   因为整个人都不带杀气的关系,这种皱着眉清清淡淡地否定的样子简直——妈蛋我的儿子怎么能这么可爱!   我的心率有点不正常了,极力转过视线,盯着我那小小的一锅关东煮,“我也饿了……这不是给你的。”   “再做一份。”   “……要不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   “我等你。”   =口=虽然此刻的云雀君看起来非常的无害,但我终究不能认为他说的是“我等你给我再做一份”。他跟迪诺天天训练应该挺累的,现在肯定是睡迷糊了的状态。   我拿个托盘放在厨房的小餐桌上,把小砂锅放上去,又摆好了碗碟,挤上芥末,总之做到云雀君只需要动筷子张嘴巴就好的状态。   “就在这儿吃吧,懒得跑外边去,还得收拾桌子。”我说。   云雀“嗯”了一声,走过来。我转身另找了个小锅,把刚才没用完的昆布高汤倒进去,还有点食材就随便下了。   ……这种情况下怎么还能找到深夜加餐的寂寞感从而专注地做卖相漂亮的食物啊。   我一直盯着锅不曾转身,心跳却还是不正常,菜刀在伸手所及的范围内,我都有冲动去拿过它捅进自己胸腔里,或者去把云雀弄死。   真的……挺害怕的。   七海唯跟别的小姑娘不一样,喜欢上什么人最大的问题不是他会不会喜欢我,而是我他妈根本就不该现在谈什么风花雪月。   我是认真的要脱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是瓦利亚还是黑手党,虽然听起来挺天真的,在黑暗中被养育的人想完全脱离黑暗什么的,但并不是不可行啊。指环战以阿纲的胜利结束的话,瓦利亚估计得被压住,我剩下的只是等着东京的血腥完结,然后真的就抽身离开,去意大利和日本之外的地方,找个普通人结婚生子过一辈子。就算还要等上很久也不怕,反正我还年轻,以及其他可能的任何困难都交给时间来解决。   说过了吧,我是适应力超强的人类,就算我抹不平,强大的时间也能抹平。   ……要是提前喜欢上一个人,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你终将忘却,然而那忘却之前的过程,想想都觉得,不如从头就没有。   坚定地认为着没有可能,而且我还觉得这种年纪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根本就是小朋友在玩,然而……控制不了胸腔里的那颗搏动的器官。   扯淡呢,卧槽。   我忍着突来的怒气关了火,洗了洗手,取出容积可观的大碗,把混乱地下在一起的食物倒进去,端着转过身去,然后愣在原地。   云雀撑着下巴坐在小桌旁,凤眸半眯,一副要睡着了的样子。   我走过去坐下,那些复杂的愤怒一瞬间烟消云散——无法解释的。   “云、云雀……”   他睁开眼,直起身子,看了我一眼,“真慢。”   ……您是转性了吗?真的是说的“我等你再做一份给我”啊?卧槽到底为什么啊!先前那么完美的关东煮都有点冷了吧!   “抱歉没能领会真意,”我说,“我再去加热一下。”   “啧,”他好像有点本性苏醒了,瞳孔清亮透彻得多,“不用了。”   他在大厨级别和一锅烩级别的两份食物之间扫了一眼,选择了卖相漂亮但已经有点凉的那一份。   ……=口=重视外表的男人。   不过第一锅食材也充足一些……算了吧反正我的食量也比较小。   于是满怀寂寞的夜间加餐变成了现在的情况,一点都不好,烦躁并不比孤独好受。   高汤有点咸,鱼丸、甜不辣什么的本来就自带味道,我还额外加了盐……于是不一会儿地主大爷就简短地吩咐道:“水。”   我认命地起身去倒水,发现已经没有凉白开了,打开冰箱也只剩一瓶纯净水。 准备找两个碗平分的时候,突然改变了主意,把纯净水抛给云雀,问他:“你家有酒吗?并盛的商家进贡的……之类的。”   云雀眯了眯眼睛,停顿了片刻回答:“有清酒。”   “烈一点儿的?威士忌伏特加老白干。”   “哇哦,”他勾起嘴角,“你想干什么?”   ……哇哦,云雀君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直白地解释我只是犯抽心里不爽,云雀应该会抽我一拐子吧,那么说我看到美食节目里别人是配加冰威士忌吃的关东煮呢?也是一拐子的下场吧。   “冷,”我最后面无表情地说,“我感冒了,没找到感冒药,烈酒治疗效果不错。”   云雀沉默了一下,说:“我从来不感冒。”   “哦,真羡慕您身强体健。”   他看了我一眼,有点不耐烦的样子,起身离开了厨房,片刻后带着修长的酒瓶回来,放在我面前。我不是很懂这玩意儿,看标签大概是日产的威士忌吧。我把它倒进准备好的装着冰块的玻璃杯里,不免想着要是云雀君没有出现,我面前还是那锅漂亮的关东煮就好了,简直可以拍照留念。   酒喝得并不多,我就是犯抽而已,还是控制着怕醉了发疯,但很快就全身暖融融的,不知道是烈酒真起作用了还是我的心理作用,反正莫名其妙的还有点高兴。   但是更快的,温暖就消退了,加倍的凉意席卷而来,裹挟着悲伤。我觉得我的神智还清醒,以前可是一沾就醉,难道体质改变了?于是,抱着一种模模糊糊的大概我不会喝醉的念头,我一杯一杯地倒酒,把那些色泽温润入喉却辛辣的液体灌进嘴里,一路烧到底。   后来云雀抓住我的手腕,我瞪着他,说我不高兴。   云雀一点都不善良地回答你是欠咬杀吗。   我挣脱,摇晃着杯中剩下的残冰,神智忽然之间恍惚了一下,抿唇想了想,道:“云雀,喜欢你要怎么办才好?”   在我的观察里,云雀的神情大概是面对着什么难办的东西扛不住又必须得死扛下去的样子……他皱着眉,“你想要什么?”   我支着下巴思考,然后冲他嫣然一笑,说:“你嘴巴怎么那么毒,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为毛要说这不是我家,引起老子无数伤怀,直接开始感叹命运,越想越生气——”   “七海唯,”他打断我的话音,视线正迎着我懒洋洋的目光,眼眸平静,像冰一样透彻凛冽,“你想要的太多了。”   “不多,”我思考了很久,慢慢地说,垂下眼帘,“我很缺,所以得到一丁点就可以高兴地过完一生,你只要给我一点点,我就可以活。”   一瞬间世界都静默了。   我撑着脑袋浑浑噩噩地想着今夕是何夕。   于是时光跃迁,流年已过,自己第一次表白的对象早就远去。我现在二十来岁,身家清白,想正正经经地嫁个人,面前这个看不清楚长相的男人听完我的诉求,却不愿意娶我,竟然不愿意。   他应该不是意大利人,嗯,意大利和日本的我都不考虑……啊其实我喜欢德国男人多一点,不不不都挨着呢我还是跑远到美洲去吧。那么这是个美国人好了,我刚刚陈述了自己的一堆优点,然后凄楚地求他说只要给我一点点就好。   ……总觉得我年纪大了之后好贱啊。   不行不行。   “喂!”我磨着牙,在对方被我的委曲求全感动到痛哭流涕之前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改建一个强势的形象,“不要仗着我爱你,就想吃一辈子的免费饭!”   已经可以说“爱”了吗……长大了呢……我捂住脸,觉得自己真是可爱。   对啊我这么可爱为什么要死缠着这个男人呢!一定会找到别人娶我的!   我站起来,也不管面前那个已经被我pass掉的混蛋到底要如何流着泪挽留我,径直离开了餐厅,摇摇晃晃地上楼……诶嘿,连着酒店么……不对,这是个民宅,我还跟那个男人同居了么……他叫什么名字老子都记不起来啊……我他妈只记得自己小姑娘的时候喜欢一个叫云雀恭弥的人他也拒绝了我,说我想要的太多。   都忘了吧,人生这么长。   我哼唱着一首歌词粗俗的意大利小调,踹开房门滚到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天光把我晃醒了,超刺眼,昨天翻窗回来忘了拉窗帘,不开心。   我瞪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滚着一个念头说今天是雷之战啊……也要翻窗子跑出去吗?试试正经地请个假?云雀君本意是好的这么偷偷摸摸地出门有点辜负他的感觉……   手正搭在上腹的伤处,我转念又有点担心留疤可怎么办,前边儿后边儿都有疤以后可还怎么嫁人——   嫁人……   卧槽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一瞬间冒出的冷汗让我整个人都慌了起来,我敲了两下额头,脑子里闪过一些破碎的片段,其中间杂着梦见自己长大以后的画面,但都不完整……简直没法儿回忆啊这个!断点在我翻窗进了房间,好像后来去了厨房——到底去没去都记不清楚,莫说之后的事情了。   我在床上躺了好久,也没头绪,不过如果是发生在这个房子里面的,又让我潜意识里觉得冷汗直流的事情……大概可以问云雀?只要我敢。   有什么不敢的!   我气势汹汹地冲出去,然后就是这么巧的,云雀打开房门走出来。   他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我脑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形象……转身想冲回去。云雀大爷有一定程度的洁癖,我现在这样子绝对会让他老人家想抽死我。   “七海唯。”但是他在身后开口叫住了我。   我停住脚步,也不敢回头,叹口气说:“早安,要出门了吗?再见。”   片刻的安静过后,我听见云雀淡然的声音:“我知道了。”   =口=您知道了什么啊感觉好可怕的样子!   “过会儿有人给你带感冒药来,”他继续说,“禁止再碰酒。”   ……   有一种世界在一寸一寸崩塌的感觉。   我颤抖着举起手,“那个……我干了什么?”   云雀似乎是哼了一声,又或者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回身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妈了个蛋的这不是存心折磨人吗……意思是我喝了酒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然后你就知道了!可是我不知道啊!   快想快想……难不成还得去做催眠?   我扶住额头,最后无力地捂住了脸,啊啊啊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子不想管了!   今天又是无聊的一天,整天不去上课也没有想象中的舒坦。我吃过某个飞机头送来的感冒药又睡了一觉,觉得说不定这一伤我还能因为吃了睡睡了吃而长两斤。   傍晚的时候天气阴沉起来,我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感觉到空气里浮动着沉闷欲雨的气息。   给云雀发短信,等不到回复,我又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通大概说我已经请过假了我走啦。某一瞬间有种角色颠倒的意思,好像他是我监护人。   大概跟迪诺君正打得火热吧,没回就当默许了。   我换下睡衣,镜子里的女孩儿穿着帅气的军制风衣和衬衣长裤,身形挺拔,眼神肃杀,脸色微微苍白反而更有味道。我想说啊这姑娘一副要出去杀人的样子,可是她心里念叨的是最近大灾小难不断气色好糟要不要去神社烧个香。   要不真去烧香就不去看雷之战了……妈蛋蓝波怎么可能上场他要能上我就能咬杀云雀。   除非……十年后火箭炮……   但是,十五岁的蓝波又能厉害到什么程度?几分钟就能搞掉列维?这种事虽然自己上次差点成功了,不过也靠运气。蓝波爱哭鬼十年后要是能酷炫狂霸拽地秒掉列维……说不定我也真能咬杀云雀。   我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回过神来说想这么多干嘛,已经事到临头了。   对着镜子又自我欣赏了一下,小姑娘眉清目秀,却面无表情一脸高傲禁欲系的样子,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假笑,她瞬间又流露出了黑化病娇之类的气息……唉,长成这种样子真是没有办法。   正常人一个人的时候基本都会毫无表情吧,从前为了避免面部肌肉失灵,我一直这么对着镜子玩,练成了完美的假笑技能,没有变成精神分裂全靠祖先保佑。   正回味着过去,我听见了雨声,走到窗边又站了会儿,才把窗户关好,抓了把伞出门。   我讨厌阴雨天,天光会是一成不变的,时间流逝着而你浑然不觉。在这种天气出门更是讨厌,会有一种走了就无法再回来的错觉,关上大门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简直戳人心肺。   作者有话要说:  被基友吐槽老想搞些失败的细节和伏笔……=口=真的很失败吗?那傻瓜作者还是提前标注一下吧,深夜胡话不要因为狗血俗套就忘记掉它啊,以后会用到的——如果那时候您还在看的话,亲爱的读者QUQ   关于七海姑娘的长相,跟基友探讨,发现在她心中树立起来的是一个阳光开朗的吐槽狂(……),长什么样儿不重要。虽然……具体什么样子是不重要,看文不是看漫画,但作者超萌的那种表里不一又偶尔有点一的形象脑补想给你们树立起来啊……和想象相悖的话,嘤,也没关系,总之本质是吐槽狂就好了。    ☆、第二十七章   切尔贝罗宣布雷之战结束的时候,我冲进场内,蓝波躺在地上,意识不清,就像熊够了终于睡着了那样。抱起他的时候,那么小那么软的身子,我的手都在抖。   这一瞬间我只能感受到冰凉的愤怒。   是的,冰凉,罪恶我早已见识,自己也选择了浸透其中。然而仍旧愤怒,强烈的憎恶甚至让我动了意气用事的念头。   混杂的情绪几乎要击溃自己,我用力摇了摇头。   蓝波呼吸尚还有力,我站起来,想跑到阿纲身边说我送小牛去医院,切尔贝罗却拦住我,说请把雷之指环交出来。   我愣愣地望向站在高处的Xanxus,切尔贝罗直接伸手,从蓝波的头发里取出了指环。   我的刺刀已经在手,切尔贝罗看到了,镇定地说请不要威胁裁定人,我瞥了她一眼,笑了笑,轻声说你还不够资格。然后我收好刀,抱紧了蓝波,巴吉尔小跑过来,家光先生示意我们先去医院。   “等等,那个女人。”Xanxus突然喊道。   我停住脚步,仰头,盯向他。   “‘鬼’……斯库瓦罗收的叛徒啊,”Xanxus漠然地打量着我,“没有清剿干净吗?”   我没有说话,心底阵阵冷笑,好像真的有一个恶鬼盘踞在灵魂里。   从抱起蓝波开始,我整个人都不太对劲,那些自以为已经克服的粘稠的黑暗重新拽住了我。   在我神识离散即将做出某种不可挽回的举动之前,阿纲站到我身前,镇定地,张开双臂。   山本狱寺跟笹川也小跑过来,围成一个半圈,将我护在身后。   那些沼泽泥浆般的黑被生生逼退,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蓝波在我怀里轻轻动了一下,我醒过神来,用力地吸了两口气,把蓝波交给巴吉尔说你先撤,尽快送往医院。   Xanxus发出了清晰可闻的一声鼻响,“一群垃圾。”   阿纲握紧拳头,“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同伴!”   “沢田纲吉,”Xanxus抬手,完整的大空指环在他的中指上,“既然那个老不死的也选过你,那么现在抹杀你也太无趣了。”   他慢慢地收拢手,像是在捏碎空气,“葬送你就等到指环战结束。尝到真正的绝望之后吧……就像那个老不死的一样。”   我全身一凛,听见家光先生带着震怒的声音:“Xanxus!你对九代目做了什么?”   我拨开阿纲和狱寺,挤出去,肩头却忽然一沉,Reborn跳到了我的肩上。   “冷静点,家光,还没有实质证据。”Reborn浑身缠绕着低气压,虽然劝着别人冷静,也用实际行动压住我,但他自己举着枪。   接下来Xanxus还说了什么我没有听,目光疯狂地在瓦利亚众人的脸上逡巡,试图找出任何的线索来,然而他们的表情是统一的狂傲,只能证明Xanxus并不是在危言耸听。   我离开意大利的前夕,听斯库瓦罗无意间说过一句九代身板这么健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退位,我回你们准备逼宫吗,他当时回了我一个冷冰冰的笑,说这是高层机密。我本来是没当回事的,九代首领稳坐彭格列之顶这么多年,间接地统领着整个意大利黑手党世界,不可能被这些蹦跶的小年轻给算计了。只是瓦利亚开始渗透到日本的时候,我的不安才越来越强烈,跟Reborn和家光先生都说过,不过也没有想到九代首领真会出什么事。   我一遍遍地回忆自己还在瓦利亚时的动静,最终发现自己真的从始至终没有触及到那些高层机密……   所以,我站在这儿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根本就是个废物……阿纲他们站在我前面,还想着保护我,可是我这种什么利益也带不来的废物,到底凭什么?从前那么理所当然地跟阿纲说罩着我啊Boss,但我最终甚至没有能力成为他的守护者之一,连一点情报信息都带不来……却被护在身后。   恍惚间想着,要是我不那么软弱,幻术能够精进些,就可以是雾之守护者了吧……阿纲身边的人中并没有会幻术的啊,如果我能再强大一点,就可以有用了吧……   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我回过神来,才发现瓦利亚已经全员消失了。   阿纲一脸忧色地说小唯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手说没关系,走一起去医院看看蓝波怎么样了。   家光先生走过来,“刚刚问了巴吉尔,蓝波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还在昏迷,要住一段时间的院。小唯……你脸色很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不,没关系,”我轻声说,“一起去医院吧,我真有点病也顺便看医生。”   Reborn在阿纲肩上,看着我,眼眸比夜色更为漆黑。   我跟大魔王笑了一下,说能透露一下雾守到底是谁吗?   Reborn看了一眼家光先生,最终,微微翘起了嘴角,说:“是幻术很厉害的人,马上就会见到了。”   我现在没心情置气说保密这么严干嘛,只是点头。   家光先生必须马上赶回意大利,提前走了,我们一行人离开狼藉的天台,向医院出发。   明天是岚之战,狱寺对贝尔菲戈尔。   在路上我跟狱寺说贝尔菲戈尔大致的情况,刚说了两句,狱寺就表情纠结地说算了你闭嘴吧。我有点想揍他,但Reborn也说了一句,你就闭嘴吧。   我非常不高兴,阿纲小声跟我说:“小唯,过会儿你真的去看看医生……”   “不,我应该去神社上香驱邪。” 我揉了两把脸,心说没有到苍白如纸很吓人的地步吧。   阿纲低着头,半晌,抬头沉声说:“Reborn……我想变强。”   ……这正是我的心声啊,纲吉君。   Reborn微微一笑,“很好,本来第三阶段的修行,我也已经迫不及待了呢。”   我在想着阿纲的雾之守护者,不知道是不是家光先生找的强力外援,什么隐居的世外高人之类的。   蓝波戴着氧气罩,小小的身子乖巧地躺在被子下,是从来没有过的好睡相。   奈奈阿姨匆匆赶来,抱着一平。阿纲他们得回去,出战修行养伤的都该好好休息。我跟明显对这个状况无法理解的奈奈阿姨说今晚上我守着蓝波吧,您明早再来。   奈奈阿姨简直有点生气了,说纲君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说,阿纲拉住奈奈阿姨,“妈妈,您暂时别管了,以后会解释清楚的,现在蓝波先托付给您了。”   然后阿纲跟我说小唯我们送你回去,你不用守在这儿。   我皱起眉,一句反驳刚说了一半,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抱歉接个电话。”我说,走出病房。   非常奇异的,是迪诺君的来电,之前和罗马里奥先生交换过电话号码,但这还是第一次打来。   “七——海——”迪诺拖着长音,关于他大概是个什么表情我简直有画面感。   “嗯,”我靠着墙壁,有气无力地说,“何事?”   “今天一不小心跟恭弥说之前我是耍了点小赖才赢了你的,然后他就要求再比一场啊。”   “你答应他了吧。”   “……我现在跟罗马里奥一起在树林里狂奔。”   “活该,你太宠他了。”   “嘛,总之现在事情有点棘手,七海你就冷眼旁观吗?”   “我一点都看不到哦。”   “怎么说我也是为了阿纲啊,”迪诺的声音带点哭笑不得的意思,“你不是阿纲的家族成员吗?还跟恭弥比较亲近,快点来帮忙。”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不一鞭子把他捆扎实胖揍一顿呢?”我眯起眼睛,觉得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是做不到吗,迪诺君?”   “我是家庭教师不是暴力狂啊!恭弥那种性子,只要认真出手就只能把他往死里打啊!摁墙上的路子已经行不通了!”   “哦。”我说。   “……‘哦’是什么意思?”   我抓了抓刘海,叹口气,“你们在哪儿?是需要我来拦截他还是搞个直升机把你接走?这两件事于我都不甚容易,至于劝和之类的,迪诺君你摸着良心说你觉得可能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迪诺竟然这么回答,“但罗马里奥提醒我这是给你打电话的好时机。”   “……我们什么关系啊迪诺君,为什么非要给我打电话而且还得挑时机?”   “据罗马里奥说,这是Reborn当年没来得及教我的一门课,叫‘论……的自我修养’。”   中间几个字模糊不清,好像迪诺被捂住了嘴,还有大叔音在说什么什么是不能说出来的。   我……=口=。   “迪诺君,你被云雀追着,还能这么有闲心给我打电话吗?”   “暂时摆脱他啦,罗马里奥正在生火,你快点来还能赶上吃烤鱼哦……不说了我去抓鱼了。”   “给我等着啊迪诺·加百罗涅!”   忙音,挂断了。   迪诺君你在逗我吗?   你敢不敢说清楚这通电话的主题啊——让我赶去你和云雀爱的追逐场是吗?卧槽你起码告诉我到底在哪个树林里啊!   云雀跟着这个人玩耍真的好吗?等等,说不定极端的性格可以被综合一下呢……   我无力地闭着眼睛,忽然觉得好想睡觉。   病房里有人走出来了,我转头一看,是阿纲他们和奈奈阿姨。   我有点困倦地说了几句话,迷迷糊糊也就答应了说我回去好好休息,争取明儿能以正常人的形象出现。奈奈阿姨心疼地摸了摸我的脸说你们在做什么我不知道,也没法儿管,可是怎么一个两个都弄成这样。   我有点奇怪,今天出门的时候照镜子都还正常,虽然的确气色不好,但现在每个人都在跟我说我看起来像要死了一样。   最后我还是握住奈奈阿姨的手说我就是有点失眠,阿姨又嘱咐说喝牛奶什么的,我一一点头应下。   一起出了医院,大家就分头走了,阿纲说要送我回去,但山本主动承担了责任。我想了想觉得推来推去也矫情,就说谢谢你了山本好少年。   听迪诺的意思云雀今晚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我打赌在迪诺还烤着鱼的时候云雀就会追至,然后继续开展相爱相杀,云雀那对被称作“浮萍拐”的爱将沾染上烤鱼的鲜香,真是凄美无比。   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主要是我困了,山本看出来了问我用不用背我回去。我嘴角一勾说我睡着了可是甩不下来的。山本笑着说没关系那就收留学姐一晚上也可以。   我陡然觉得这对话略惊悚,一定是最近思想走入歧途太远。   山本神经大条毫无杂念。   “山本君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我问。   “诶?”他摸了摸脑袋,笑容里带上两分羞涩,“暂时还没有,总觉得……还早吧,现在还是朋友和棒球最重要啊。”   “啊,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还早,有更重要的东西。”   “本来?是改变了想法吗?”   “嗯,奇奇怪怪的。”   “嘛,顺其自然就好啦,”山本仗着他高真的是太过分了,竟然来揉学姐我的头发,“学姐也是,不管是什么,都不要太紧张了。”   我一愣,觉得他话里有话。   “我们都很想打败瓦利亚啊,”山本的语气骤然低沉下来,“想要变强,想要守护,想要并肩作战。”   听说山本一直都没搞清楚黑手党彭格列之类的原委,但是他这么说,像是一切了然于胸,沉稳冷静又可靠。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又安静下来,一直到走回云雀宅,挥手作别。   山本是雨,会对战斯库瓦罗,之前一直觉得不太有希望,甚至隐隐的不想怀有希望,现在想想自己真是渣透顶了。   刷牙的时候又反思起了自己那个抽身离去的规划,对着镜子里脸色糟糕鬼一样的女孩儿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在一种恐怖片的氛围中思考着。   雷战结束时,我想的是自己怎么配,根本不配去过普通人的生活……那时候觉得天地都崩裂了,过往的晦暗重新抓住我不放。然后被解救了……我现在在想,如果是为了阿纲这样的Boss的话,再加上那么一群家族成员,再战五百年也无所谓啦。   真能这么洒脱地推翻从前的人生理想的话,关于云雀的难题其实也解决了……山本说得好,顺其自然吧,未来的事情未来再说,总之我现在要站在什么地方,已经决定好。   说起来云雀一直没回我短信,要么是忙着追迪诺压根儿没看电话,要么是懒得回反正知道我会当成默许。我滚到床上去,想着要是他一直等到云之战再回来……莫名其妙脑补出了相当穿越的画面,经过修行实力大增的少年改头换面,一身战甲,破空而来,面容坚毅,眼神凛冽。   套在云雀身上不合适,我想想也就罢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要说:  啊,这是多么重要的一章啊,我怎么就随随便便写完了呢!不过暂时只有这么点想法了……   罗马里奥正在教导迪诺的课叫做“论神助攻的自我修养”,从瞎掺合别人的故事以提升自己的情商,反正掺合失败伤的也不是自己,然而不管成功失败都可以获得大量经验,以后泡个boss夫人什么的手到擒来。    ☆、第二十八章   墙上的时钟显示已经十点过半,窗外是浓稠的夜色。   阿纲他们都没有手机,我没法儿问情况,心里憋屈,一刀宰下去,案板裂开了。   一个小时前,我准备出门,本来应该在和迪诺君玩你追我赶真快乐的游戏的云雀地主大爷竟然打了一个电话过来,我手一抖挂了,匆匆忙忙跑到门边,穿鞋的时候铃声再次响起,不敢再妄动。   大抵是因为我挂了一次电话,地主大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用茶泡饭之类的打发他。我一字一顿地说我要去观战您就行行好在外边儿吃一顿行不行,让迪诺给你抓鱼来烤。他反问观什么战……于是我想起他根本不知道并盛中学被用作指环战地点的事情。   支吾着不太敢说,云雀不耐烦听下去,说我马上就回去,做好你该做的事。   我……=口=妈了个蛋的。   现蒸了米饭,匆匆忙忙地处理秋刀鱼,丢进烤箱又去忙味增汤的时候,听到了大门打开。   现在我正克制住焦躁,守着灶台。   背后传来脚步声,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说:“好慢。”   我没看他,觉得看了就要动肝火,切菜的案板已经裂开了,不能再剁了另一个。   片刻后,身后又响起声音:“我想吃牛肉饼。”   哪儿给你找牛肉去啊大爷!干嘛不早说啊!   我咬着牙挤出一句:“不要撒娇,云雀君。”   “没有。”   感觉他一定是表情平静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两个字。   我陡然之间想起,他既然回来了那肯定是跟迪诺君的胜负了结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修理了——不管怎样在树林里摸爬滚打一定挺狼狈的吧!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我转过身去。   云雀微微挑起了眉。   和他一贯的形象是有点出入,那永远都要我手洗还得熨烫的洁净衬衣此刻沾着尘泥……还有血迹。   “……为什么要走进来把血滴一路?”我面无表情,其实是在瞎扯,因为血迹已经干涸,“地板是我在清理。”   “哇哦,”云雀嘴角勾起但眼线下压,神色不是很愉快,“你只关注这种事情?”   “迪诺君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就不必挖苦你居然受伤了。”   有种找回了我的会话水平的感觉,好开心,如果云雀要动手我就在他冲过来的时候避开再把兜里的打火机丢进灶台去。   但云雀轻哼了一声,别开视线,一副放过了这件事情的样子。   我只能说你去处理伤口再回来就差不多了。   云雀的表情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难以忍受,瞟了我一眼,说:“不是我的血。”   ……嘛,我也不太相信会是迪诺君的,就理解为你们携手杀了山林里的什么野生动物一起开了篝火晚会吧。   “哦,”我转过身去,转了小火,“要洗澡的话你尽快,马上就做好了。”   “你脸色很糟。”他突兀地跳了个话题。   是吗?我还觉得比昨天好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有点厌烦这样的对话,我随口回道:“只是洗衣做饭扫屋子不管怎样都会变成黄脸婆啦。”   “啧,”云雀沉默了片刻说,“不要太得寸进尺。”   ……卧槽,我得什么寸了?   云雀恭弥我告诉你,老子现在已经看破红尘心无牵挂了!你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跟你拼了!   他还是说了:“不会每次都迁就你的。”   怒火在心里滚来滚去最后变成一句怒吼说砍了这混蛋,这种自以为是到极点的家伙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我目色狰狞地回身,云雀就在我身后,在我表现出实质性的威胁之前,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拉,手臂环上腰际。   ……每次这种展开都很神奇。   七海唯跟云雀恭弥两个人都被作者搞崩坏掉了一样神奇。   心脏君求你别跳了,我宁愿你死了。   在丛林里滚过的脏兮兮的云雀抱着我,他说话,耳朵可以感受到气流,一路发烧到耳尖。   “还想要什么?”他说的是这样。   邪火窜上来,眼角都烧得有点儿疼,我猛地按住云雀的肩膀,他稍一错愕,还没来得及放手,我就照着那张整天自说自话的嘴咬上去。   没用错词,是“咬”。   云雀你没见过我是个小疯子的时候,年纪长了些终于学会掩盖,但那种脾性不是没了。   淡薄的血腥味逸散在舌尖,下一秒扩大,生涩的铁一般的味道。   云雀整个人都僵住了,我只咬了一口,舌尖扫过嘴唇上的血珠就松开,微笑着说:“乖,我就想要这个。”   我转身关火,嘴角上扬得有点扭曲,声音压低:“不会是你的初吻吧,云雀君?”   其实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愤怒什么,理智简直断弦,有点人格分裂的意思,虽然我感觉自己还好,要吐个槽还是能吐出来。   比如说云雀的血跟一般人也没什么不同嘛,还以为会有满满的中二味道。   话说中二的味道是个毛?   ……一旦开始吐槽我就有点心虚了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心虚!   其实云雀君这么半天没回魂已经失了先机了,再做任何反应都落了下风,不管是嘴皮子功夫还是要动手,都显得他小家子气,除非他什么话都不说超硬汉风的把我摁流理台上直接咬回来——要是云雀恭弥真能如此率性的话我还愁个球。   ……话说没反应的时间也太长了一点吧。真的没被别人亲过吗——好吧大概的确没人敢这么在这位大杀器的嘴上咬一口还舔一下。   一个现已不在人世的人很久之前对我这么干过,我们搭档出任务,撤退的时候暴露遭伏,他说自己要死了有个心愿未了,我好心地凑过去听……虽然后来他掩护我撤退真的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挺难过的,但当时我只是非常愤怒,差点捅他一刀。   所以我接下来还能好好活下去吗?这是个问题。参照那个瓦利亚小哥的例子,大概我应该为云雀死一回?   ……不对,我又怂了,好不容易硬气了一把为什么又怂了?   我又转过去准备面对残酷的现实,实在不行咱们就鱼死网破今儿就在这儿把你办了云雀小美人!   七海唯心虚的程度很严重啊,什么奇怪的句子都冒出来了。   反应过于缓慢的云雀君刚在用手背擦过嘴唇,曲起的手指修长,略显清瘦的手腕,肤色莹白如玉——委实是个美人。   得了吧,七海唯你千万不要轻易投降啊!   云雀愣了一下,看着我,咬着牙冷冷地笑了,我第一次看他这么笑,毫无掩饰的杀意差不多要具象化成刀刃了。用力握紧的手上骨节都泛着青白。   我抿着嘴,露出一丝微笑,沉稳端庄道:“为什么这么生气?”   云雀一定气疯了,但是回答不出来原因,这种情况他大概做梦都没梦到过哈哈哈!云雀恭弥你也有今天!叫你堵我一口血啊!R魔王快来看我终于赢了!   ……世界总在不断上演一些悲剧以诠释人生血淋淋的真理,比如不要高兴得太早。   后脑勺撞在墙上超级痛,视线花了一瞬间,这一瞬间对高手来说已经决定生死。   我的刀没拔得出来,生疼的后脑勺被一只手掌住,低气压沉沉地坠下来。   带着血腥味的嘴唇覆下来,这么凶狠没有撞到牙齿也是祖先保佑了。但他只是起势很凶,碰到的瞬间却迟疑了,没咬得下去。   你又输了,云雀君。   我放开了握着刺刀的手,转去环住他的脖子,嘴唇贴到他耳朵边上,轻笑着说:“你喜不喜欢我,恭弥?”   云雀僵了一下,耳朵几乎是瞬间浮上薄绯,我看得清楚。   好,仇报干净了——除开没听到云雀的心率。   而我在心跳快要爆表的情况下还能冷静地干完这一切,已经十分值得自豪了。   后来时钟指向十一点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完成了拆掉厨房的任务,云雀君相当不在状态,我就善良地猜测他是因为肚子饿好了。然而心里这么善良地想着,却在说出来的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就当做你喜欢我了。”   微笑着,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自以为是。”与我相反的,云雀满脸都是暴风骤雨的杀意,这种情况下他应该三招拿下对手才对,但是……他不在状态。   “比不上你。”我轻松地甩下这几个字,抓住时机逃跑。   厨房靠着院子,很好逃出去。   岚战应该开始了,我一路没停冲向并盛中学,云雀未追……暴风的战斗,大概比前两天要激烈些,看来学校命中注定遭此一劫。   我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早过了入场时间,有穿着瓦利亚制服的人在巡逻着……列维的下属吧。   不想浪费时间,我避开他们往唯一亮着灯的那栋教学楼跑。还在楼梯上,听见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我心头一凛,加速冲上去,刚好看到烟尘滚滚之中,摇晃的身影慢慢走出来。   狱寺羞愤地说对不起丢了指环什么的,阿纲却握着他的手说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松了口气,走过去。   是啊,活下去比什么都好。   这种情况也不宜多说,我打了招呼就默默地站在一边。狱寺按住山本的肩膀,满脸别扭地说真不想求你这个家伙但是没办法明天就交给你了啊不能输啊!   明天是雨之战。   斯库瓦罗抬剑,依旧大嗓门和狂傲的笑,跟山本放狠话。   大概在他心里我已经死了,而我,虽然是个小没良心的,但还是不太敢看他。   也罢。   我来得太晚,该错过的都错过了,瓦利亚要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喽啰跑上来,慌张地跟列维报告:“有人入侵赛场。”   ……我直觉般的想到了那个人是谁。   “Reborn我能先撤吗?”我看向魔王。   “你们又怎么了?”Reborn一副你真是麻烦的表情,他也直觉出了来者的身份。   我叹口气:“那我去拦住他,参赛者场外斗殴是要失去资格的吧。”   正这么说着,人已经出现在了楼梯口。   =口=列维你的人能不这么渣吗,很丢瓦利亚的脸。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云雀恭弥此时的戾气值,那绝对比平时魔化十倍,所以山本上去拦他的时候我还有点小担心,然而山本君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徒手抓住了云雀的拐子……虽然有点激化了事态的意思。   云雀从头到尾没瞄过我一眼,我挺那啥的觉得这也是萌点。   然后他就要抽切尔贝罗了。   有人踹了我一脚……除了R魔王之外不作他想。   我平衡能力超常发挥,不至于撞云雀身上去,但还是踉跄两步险险地刹在他身前。   一晚上连续面对这么强烈的杀意,即使是我也有点不好承受啊。   我露出虚假的笑容,“云雀君,请不要现在动手。”   云雀瞪着我,目光如雪封冰冻,“你以为,你凭什么命令我。”   “只是……劝谏而已,”我在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救命,“现在动手会失去资格,然后……就会错过更有意思的事情。”   “哦?”他挑起眉,有点像我怒极反笑的时候,“什么有意思?”   ……咬人大赛?   卧槽快来救命啊!阿纲你可以在面对Xanxus的时候舍身护我为何现在保持沉默?   最终竟然是始作俑害我的R魔王咳了一声,说了句:“六道骸。”   “六道骸,”我从善如流,“遵守规则,你可以再次跟六道骸交手。”   云雀望向Reborn,片刻之后,放下了拐子,嘱咐切尔贝罗把学校恢复原样。   ……六道骸伤你如此之深?为了咬杀他一个人可以放弃在场所有?=口=我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   不过这么撒谎真的好吗?等等……妈蛋骗云雀的最终后果是我来承担啊!   我磨着牙瞪向Reborn,他回了我一个慈祥的笑容,好像在说你不要担心。   阿纲吐了同样一个槽,旋即擦了擦汗说总算解决了吧。   瓦利亚撤了,我准备走过去跟山本卖一卖斯库瓦罗……我的心理很矛盾,但我们确实输不起了,现在瓦利亚掌握三枚指环,明天要是再输,就无力回天了。   然而,左手腕忽地一紧。   报应来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   阿纲Boss啊你就这么看着我被拖走!Reborn!山本好少年!笹川大哥!夏马尔你不要突然装作很关心狱寺的样子啊!   ……勇气其实是个阶段性的东西,往往跟头脑发热连在一起,等凉了之后,再也找不回来那种邪火烧着就敢往暴力狂嘴上咬甚至进一步调戏的勇气了。   我一路被拖着,僵化生锈的脑袋好不容易开始转,想着这该怎么处理才好。说起来虽然云雀是很混账,但事儿是我挑的……我是个讲理的人。   最终我一扭手腕扣住了云雀的右手。   云雀跟被火烧了一样迅速地想往回抽,可我是用力地扣住他的五指啊,没抽走,于是停住脚步回身瞥了我一眼。   我稳稳地接住他的视线,嘴角上勾,“云雀。”   ……我的声音竟然也能这么柔媚,简直有引诱的味道。   但是云雀架得住,表情平静。   头顶是明亮的月,清辉落下来,那个人的眉眼笼着皎洁的光,像是勾魂的艳鬼。   这一个瞬间我明白自己还是输了。   我说云雀我昨晚上做了重大的决定。   他说不感兴趣,快放手。   我继续笑着说总之你就让我擅自默认了吧,不然我会一直跟今晚一样烦人的……我自己也很讨厌这样。   云雀没说话,在明光中颜色略浅的眼眸写着什么情绪晦暗不清。   “不然就别来勾我啦,”我说,有点蠢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两声,“不要给我任何期望。”   我松开了他的手。   云雀看着我,没有回应。   当做他在思考吧,能逼他想这种事情在相当违和的同时也很诡异的带感呢。   我耐心地等,却隐隐觉得自己等不到了。   夜风温柔地拂过我的鬓发,还有刘海,有点遮住了视线,我伸手梳理的时候,看见月光在指缝里柔软地流泻,想象那光芒透过手指,照出纤细的骨骸洁白又近乎透明。   最终决定转身的时候,心里暂时还没什么感觉,估计后续得相当难过,毕竟这是我喜欢的第一个男孩子……好吧他不是普通男孩子,提起这个人怎么着也要到嫁为人妇抱着孩子的时候,嘴角含笑云淡风轻地说我曾经喜欢过云雀恭弥,我抱过他亲过他还同居过,最后我们和平地分开了,在月色皎洁的夜晚。   寻不到缘由的喜欢,无可挽回的离别。   转身的时候没什么感觉,觉得难过之类的会是后知后觉的,但手被重新抓住的时候,喜悦几乎是在一瞬间涌来。   人类真是奇怪。   云雀抓着我的手,稍微加力,我转个半圈回身,盯着他,仍然看不懂那双眼睛里的内容。   他缓慢地开口:“转移注意力吗?”   我……捂住心口,“云雀君,你要不要这么冰雪聪明!”   “哦?”   上挑的尾音虚虚散开,勾得心尖又他妈莫名其妙地颤。   “我错了,”我说,虚伪地微笑着,“怎么说……今晚咱们互相恶心也够了,差不多别计较了吧,再见再见——我晚点儿回去,翻窗,绝对不打扰您。”   云雀拧起眉。这表情真是相当凶残的了,每当他觉得什么事儿很烦什么人很碍眼需要抽的时候就这样子。   在他说什么或者直接祭出拐子之前,我抽手,鞠个躬,原路返回。   在校门口遇到了阿纲他们,迪诺君也出现了。交流过后知道他已经把斯库瓦罗的基本情况跟山本说过了,我只是再强调了一遍那大爷击败过上百个剑术高手,流派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山本若有所思,但这终归是他的事,我们都只是旁观建议罢了。   迪诺非常不死心地问我恭弥如何如何,我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对着他,然后幽幽地冷笑一声,他好像领会到了什么,就不说话了。   大家是准备回去休息,本来我想去看蓝波,但这个点儿医院都不让进了,今夜京子和小春在守,我过去也没什么作用,反而是爬墙翻窗进去吓着姑娘们。   所以我说有东西掉学校了我去找找,又再三谢绝了他们陪同的好意,自嘲地勾起嘴角说别看我日复一日地怂下去,其实还是很厉害的。   阿纲神色微妙,我不准备给他吐槽的机会,挥手说明天再见。   后来我一个人踱到天台。   雷战时候的那些奇怪的布置当然早就撤了,天台还是白天学生们上来会看到的模样……不对,没有学生会上来这里,这儿是云雀恭弥的专属场地啊。   我背靠铁丝网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就放任它自己燃烧。不太好,明明已经戒了,那天晚上脑子出毛病重拾旧习之后好像复发了,反正……我是试过毒品杀过人的家伙,怕个球。   思考着人类为什么要思考,明明是蠢笨的动物,却喜欢多想,然后就会陷入非常麻烦的境地,你说没心没肺顺其自然地过下去不就好了吗?剪不断理还乱的那些所谓的情感,不把蠢货搞死不算完。   我是在想云雀恭弥,今天晚上太妖了,逼得我想。   前天夜里发生在这里的故事几乎把我关于未来的构想推倒重建,当时只是简单地想着还要跟彭格列勾在一起,走到哪儿算到哪儿,以后的事情管不了,至少现在我想和这群人站在一起。所以小姑娘家家的喜欢个人有什么大不了,虽然那个人不太好搞——反正命运处处充满转折,我没有以为非要和他谋个未来。我一向认为现在这个年纪是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的。   是啊,总觉得只有到可以结婚的年纪才能说爱来爱去,死生与共,纠缠不息,而喜欢这玩意儿就是任性的,短暂的。   因为我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不知道那玩意儿竟然是如此折腾人的一种情感。   一边想着没什么重要性,一边却会为那个人无法控制自己,产生各种患得患失的情绪,还有难以言说的自我厌恶感,就像校园青春文学作品里边儿写的那样。   原来我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我喜欢标榜自己的不同,把一份小女生的心思上升到人生的高度,所以搞得很烦。   总而言之七海唯这个人就是烦人。   ……那么,就像自己曾经做出的论断那样,是——想要回应的吧?   见他妈的鬼,烦烦烦,滚滚滚。   你看,我一边要思考,一边又要逃脱。   如果那个人不是云雀恭弥,大概就不会这么糟糕,我又漂亮又暴力,文的不行来武的,不信收拾不下来。但是云雀恭弥啊……一副战斗和并中之外无可挂念的样子,虽然是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但总有股子神圣不可亵渎的意味,会觉得把那么一个人拉进这种乌七八糟的小心思里边儿就够造孽的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话不是没道理的啊。   于是又能怎样呢?你的脑子说着这不太好别干而你的心就会点头说好呀好呀么?   无法掌控的东西最是恼人,譬如命轨,又如喜欢,是什么和为什么都没法儿讲清楚,莫说将其握在手中。   那个人也是游离在你掌心之外的——嘁,还掌心呢,指尖儿绷直了都可能是触摸不到吧。   我最后狠抽了一口快要燃尽的香烟,丢在地上碾灭,缓缓吐出轻薄的白烟,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很多东西是没法儿得出答案的,但你纠结一下把智商储值用光了就会想不起来,就会好过一点。其实也不需要答案,因为笨蛋最终是会选择没心没肺得过且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因为太奇怪了内容提要和作者的话都没法儿说了。   我的啰嗦主要是用在内心分析了,随便看看吧,反正也没深度。 ☆、第二十九章   昨晚就对于云雀君的乌七八糟的心情瞎想了想,暂时把关于雨之战的恐慌压下去了,睡觉之前上厕所时发现……卧槽,血崩,大半夜地折腾一番,就更没力气多想了,带着满心的血色滚到床上睡了个沉闷的长觉。   醒来后不敢赖,抖抖索索地爬起来,看见日光透过窗帘,虽然是夏天了,还有点冰凉的意味,大概因为那是透彻的亮光,没什么颜色,扫在窗边的地上,疏影斑驳。   我怔了片刻,后来打个哈欠从发呆的状态中解脱,拖拖踏踏地开门去楼下的盥洗室——这种时候和半夜翻窗回来的时候就会想主卧是多么的好。   收拾好了,最后搞头发的时候发现长毛越来越棘手了……长了很多,部分已经到腰际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暗示自己近来很闲。这三千烦恼丝相当难打理,曾经奈奈阿姨教我说洗的时候要怎么样,梳的时候又要如何,几乎忘干净了。最近我面容憔悴,唯独这头长发还如柔亮飘逸,让人迅速脑补出一个发鬼汲取宿主营养的故事。   我懒懒散散地梳着头发,最后准备扎一个高马尾,正咬着发绳把毛整平顺的时候,听见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我一手拢着头发一手举着梳子,嘴里还咬着发绳,就以这么一副蠢样子回过头去。   都这个点儿了……今天不用去跟迪诺相爱相杀吗?   云雀的确是一副不准备出门的装束,眉眼间写的都是“刚起”、“没睡好”的慵倦之色,这种状态的云雀大爷是最不好顺毛的,搞不清楚哪儿就踩着雷了,也有可能直接是他睡得不好心情很糟所以没有理由只是想抽人……这个样子。   不过我住这儿这么久也不是白相处了,这种时候打个招呼该干嘛干嘛就好,不要自以为很关怀地问他怎么了。   所以我放下梳子一边扎头发一边说早安。   他瞥了厨房一眼。   =口=我这不也刚起么,云雀君你真当我是自动做饭机啊。   他没说话我就不接茬,淡定地束好马尾,走出盥洗室……云雀堵在门口。   我感觉我们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然而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东西。   总之我心领神会地投降,“叫外卖吧,我生理期不想碰冷水,申请请假。”   不准假老子也不想动,淘米洗菜碰点水不是问题,主要是我就不想动。   云雀用了几秒钟的时间理解这句话,退开两步,竟有仓促之意——大概是错觉。   我换了一把没什么气力的声音,说:“想吃什么?我去打电话吧。”   云雀没回答,而是说:“今天他们还要在学校开战?”   我斟酌片刻,保守地选择了点头不说话。   思维飘远,想起按照切尔贝罗的习性,晴就亮,岚就吹风,今天雨之战,不会让大家泡水里玩儿吧……不得不说很有可能,那我要怎么办……   云雀轻哼一声,“你要去?”   “去,”我打起精神,正正经经地说话,“无论如何都会去。”   云雀的视线长时间地落在我脸上,我扛不住地有点想摸摸是不是哪儿没洗干净,刚抬起手,就听见他带点儿冷意的声音:“无论如何?因为山本武?”   ……=口=云雀君你这么说话我会误会的,是会让我既高兴又心堵的误会,不太好,不能往那方面想。   “不是为谁吧,”我说,有点头疼地决定着自己应该朝着哪个方向回答,“不管怎么说我是阿纲的家族成员啊,今天是决定性的一战,你……要不要去?”   “无聊。”他说,是我设想到的回答。   但是他接着说:“我会去,是为了守护好学校。”   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呢。   “那外卖我随便叫了。”我说,懒懒地靠着门框,整个人确实有点儿乏,哪怕刚睡醒起来——自从到了并盛我人就没好过。   云雀“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大抵是跟迪诺训练这么些天他的精神也不怎么振作,和平安静地度过了中午,大爷准备回房间继续休息。我想了想还是打了个招呼说要出门,去医院看蓝波。他就跟领导一样淡淡地点个头,挥手放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到了医院,只有奈奈阿姨在,而蓝波还没有醒过来。我坐在床边看了看小牛,觉得他乖乖巧巧地这么躺着还是个软软的小萌孩儿嘛——可是宁愿他蹦起来继续熊。   奈奈阿姨说蓝波的情况好很多了,好好静养就能醒过来,我低眉微笑了一下说是,看着比前天脸色都好些。   阿姨静静地看着我,好半天才说:“小唯,我很担心。”   “啊……我知道,”我说,闭上眼睛“抱歉……真的没法儿,不知道怎么跟您解释。”   “不,”阿姨轻声说,一如既往的温柔的嗓音,“我不是非要清楚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只是,希望你们保重自己,因为会有很多人在担心……”   我抬眼,勉强牵起嘴角,说:“好……”   奈奈阿姨轻轻叹了一声,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发。   “小唯,你装了太多东西在心里,”她说,“我看得出来。”   我低头,克制住肩膀的轻微耸动,“没……就是事儿挺多的,我又喜欢瞎想。”   “不要怕,”奈奈阿姨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人活在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的不得已,但最后都走下去了啊!”   这位像妈妈一样的女性蹲下身,看着我,露出了温暖又鼓励人心的笑容。   我胡乱地擦了擦眼睛,哑声笑着说:“我可不是来给您添麻烦的啊。”   “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着这样不行,这样不好,可在那样的笑容面前,真的……就没有办法。   我伸手抱住奈奈阿姨,没哭,眼睛干涩,心里说不上是难受还是什么,而她一直拍着我的背。   后来缓过劲儿来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奈奈阿姨宽和地笑了笑,主动聊起了别的话题,最后我们就厨艺交换了广泛而深刻的意见。   怎么说,我可不就是事儿多爱乱想么……今天晚上是雨之战,给我的唯一感受就是“怕”,怕我们输,斯库瓦罗输我也怕……就是这么麻烦。   晚些时候京子和小春来了,我跟奈奈阿姨一起去医院的食堂吃了个饭,又在病房坐了会儿,时间就差不多了。   奈奈阿姨选择了不问,就真的不问,只是用温和的眼神看着我,挥手说再见。我深吸一口气,尽力神色如常地告别。   我在外边晃荡了一圈才在夜色里走向并盛中学,差不多刚好到点。跟阿纲他们汇合,切尔贝罗跳出来,语气毫无自豪却又真跟个工程师一样介绍她们的大手笔——把教学楼搞成水帘洞。   猜中了……就是要在水里玩。   我隐隐约约觉得有点胃疼,就听面瘫黑皮妞介绍说因为今天的场馆比较特殊,大家外面去看直播吧。   “彭格列好有钱。”我说。   阿纲虚弱地吐槽:“小唯你抓的重点到哪儿去了?水深过了限度就会放凶猛的生物出来啊……”   我抿了抿嘴唇,斟酌了很久才说:“深水的话,大概就是鲨鱼吧,那两个人来说,不用怕。”   山本扛着一把刀,依旧是阳光开朗的笑容,“嘛,希望尽快解决吧。”   我真心觉得自己立场尴尬,所以干脆不说话。   后来我们在浅水里肩并肩搞战前动员仪式,因为云雀跟现在还不知身份的雾守没来,所以我和巴吉尔补上,相当团结相当有仪式感地齐齐低吼一句“加油”,然后山本踏上战场,我们退出水帘洞。   瓦利亚和我们擦肩,我看了一眼斯库瓦罗,他也恰好偏转视线,一瞬间凝了寒霜,装作只是不经意往身边一瞥那个样子,迅速地转了回去。   必然是一场生死局,我能做什么?我也只能做能够办得到的。   我们待在外边看大屏幕上的实况转播,跟看球赛一样,扣人心弦就不必说了,但很少有人看比赛的时候没个获胜方偏好吧……我他妈是真没!那些一闪而逝的天真的想法就不提了,山本被压制的时候指甲掐得手掌流血,当他以时雨苍燕流第八型扳回败局的时候我松了口气,紧接着就看他们准备一招决胜负,一瞬间强烈的不安笼上心头,掌心的伤口重新撕裂,我不敢看屏幕,却是死盯着Xanxus那边。   理智来说,我觉得山本是不会赢的,他是个人才,斯库瓦罗也很欣赏他,不然早就往死里下手了,但是,不论天赋,起码斯库瓦罗用了这么多年的剑,那是无数血战里积累起来的啊!然而,在这个瞬间,我觉得……斯库瓦罗会输。   脑子里充斥着嗡嗡的声响,画面驳杂,全部是曾经被压下去的想法,声音那么多那么混乱,画面一帧一帧换得那么快,手心的疼都感觉不到。   然后嗡嗡的声响中终于冲进来一句话:“山本赢了!”   然后Xanxus开始大笑,他身边的人请命说自己进去解决,切尔贝罗说不能进,水深已够鲨鱼已经放出来,山本扶起了斯库瓦罗,他们停在深水面前看着水面上迅速窜过的背鳍……我他妈又有可怕的预感,不管不顾地挣开了抓着我的人,冲到一个切尔贝罗前。   “现在进入场地不算犯规?”   她愣了一下,说:“是的,比赛已经结束,但是已经有相当的危险性,您不应该进去。”   我听见轰然的叠声巨响,是教学楼里真实的声音加上屏幕里的转播音效。   我抬头,屏幕中,山本目瞪口呆地站在一块地板上,而斯库瓦罗已经不见了,破碎的石块在下沉,鲨鱼在游弋。   我扔下外套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教学楼里,找到已经是水波漫漶的入口,踢掉鞋子往里跑,跑了没几步就扎进相当深的水里,游向碎石嶙峋的地方。   我看不见,在水里看不见,我只能盯住鲨鱼,那里必定散逸着血的味道。   山本瞧见了我,他在喊什么我听不到,我盯着水面上浮起的红,那头挣扎扭动的鲨鱼。   我大概喊了一句山本你去找出去的路,这儿交给我,然后埋进水中,左手握住刺刀,迅速向那水中的战场中移动。   水里有大团的血,鲨鱼又在痛苦地挣动,我暂时还能心定,知道斯库瓦罗不可能就这么给一口吞了。其实我身上也带着血,如果是在普通的水域中,一丁点的血腥都能刺激遥远的鲨鱼向你进发,但此处我那点儿微不足道的血量被大团的血色掩盖。   我真的看不清,一口气憋得长,到达那头在不断翻滚的鲨鱼身体上方,死命抓住那背鳍,把刀刺进它身体一侧的鳃裂中。它的体积过于庞大,生命力也旺盛,剧烈地扭动中甩开了我。   模糊看见鲨鱼的腹部位置有个人影,我也来不及细想,憋着那一口快要散掉的气,再次摆动双腿游过去,拼了命地抓那生物,可是找不到着点,反而是在混乱的水流中控制不了身体,然后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头顶擦过,有点儿像被板砖拍,只是没拍得实。本来就晦暗不清的视线直接一花,我吐了口气,但控制住了没吐完,在疼痛和昏花之中仍然能握紧刀,孤注一掷地前游,奇迹般地把刀送进了鲨鱼的身体。我把身上能用的肢节都用上了,推着刀划下去,在这条鱼身上开个大口子——这是预想的效果,实际上并没有达到,刺刀不是拿来划东西的,我再一次被它甩了出去。   我都急疯了,这玩意儿是注射了什么亢奋药还不死。   又吐了一口气,肺里已经空了,撑不了下一次攻击了。   但是有东西接着我刚才那轨迹顺畅地走了下去——一把长剑,就跟我设想的一样,划拉开了巨大的伤口。   浓腥的血把水浸染透了,我眼睛疼,往朦胧的影子处抓,影子不见,腰部传来推力——他在试图把我推上去,但他自己势必要沉下去。   卧槽老子是来捞你不是来杀鱼玩的!   我借力冲上水面换气,肺部疼得很,但没时间关照它了,迅速地完成了吸气,我又钻了下去。   血色之中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不,有巨大的影子。   妈了个蛋的还有一只!你早打酱油去了啊!   我是急疯了,那些可怕的念头不敢去想,只是瞪着刺痛的眼往那个要命的影子那儿游。   那个影子也不太对头,好像也在挣扎——尼玛斯库瓦罗这么能打!早知道老子进来个鬼!   我游近了才发现,那个正在屠鱼的好像不是斯库瓦罗……短发,用刀,是山本!   山本受了什么程度的伤我也差不多清楚,要是他们两个有一个能好好的老子又何必冲进来!   我没什么时间多想,真急疯了,和那头鱼的搏斗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可言。   在我死之前,救兵从远处而至……其实很想说他们是从天而降,简直像是绝境里的一束光。   鲨鱼还没死,但有人来接手了,我看见了大概是迪诺,然后阿纲扶住了山本。我扭身向下钻,去寻找斯库瓦罗。   人快要到极限了,脑仁疼得比头顶、肺部都厉害,眼前昏黑,双腿沉如千钧,难为我还是主动在下沉。   其实这片区域并不大,虽然深,找也找得快。   我全凭着不知为何的毅力支撑自己,其余的全没有,抓住瓦利亚标志性风衣的衣领提起的时刻,感觉指甲都崩裂了,然而最终是成功地提起了失去意识的那个人,什么都不敢想,也没法儿想,往上游……他妈的,动不了了。   我呛了一口水,黑色的花朵开在视网膜上,视线里只剩下了针尖大点的光。   腰间蓦地一紧,然后我获得了向上的动力。   救兵终于解决完那混蛋鱼过来了。   我精疲力竭,大概还有那么一口气,撑着,撑着——出水的瞬间简直像是获得新生。   我张嘴要说我左手还提着人呢快搭把手……可是只顾着喘气,说不上话,喘得太急整个人简直要一口气提不上来背过去。   有人掐着我的小臂,拼了命地把我抓扯上陆,我也拼命,提着左臂往上举,然后左手一轻,我终得放松,手脚并用地爬上硬质的地面,狠狠地咳了几声,耳朵稍微通了一点,还是嗡嗡响。   我腿发软,站不起来,眼前还是黑乎乎的花得很,不知道是谁在身边,哆嗦着抓住他念了句“斯库瓦罗”,那人很激动地拍着我的手,后来反应过来就凑近我耳边吼“没事”。   整个人都轻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觉得又冷又疼。   我撑着他的手臂抖抖索索地站起来,侧头拍着脑袋控水,还是喘气,问山本呢?   我听见充满疑惑的一声:“啊?”   使劲儿晃了晃脑袋,我看着眼前的人……他急吼吼地脱了外套罩我身上,露出一个明灿又带点拘谨的笑容,说前辈,好久不见。   我拢了拢身上瓦利亚的制服,意外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诚实君——对,很久以前送我去机场的那个斯库瓦罗的跟班。   单薄的外套并不能带来什么,我全身湿透,泡在水里还不觉得冷,一上岸就全身冒鸡皮疙瘩。好死不死的这时候下腹开始坠痛,热流一涌,我他妈都能感觉到血液顺着腿往下流。   草草草。   我穿上那个长及膝盖的制服外套,扣好,用一脸想去死的表情看着诚实君说早知道你要来……   诚实君眼睛亮亮地说是Boss让我来捞斯库瓦罗大人的啦,Boss才没有传说中的那么不近人情呢。   我……我他妈真傻,Xanxus斯库瓦罗这是你们之间虐恋情深的小情趣吗!   没什么力气计较了,我又冷又痛,情况还很尴尬不能等着人来救,所以我说小伙子你想法儿把斯库瓦罗弄出去,我先走了,看见你的敌人跟他们说说。   诚实君说诶前辈不和我们一起么。   我叹口气,垫脚抬手摸了摸他头顶湿淋淋的毛,说我可不是墙头草,我只是傻逼而已。   诚实君不解我意,我没法儿多说,转身,顺着残垣断壁,脚步艰难又扭曲地找出路。山本君不会有事的,既然迪诺和阿纲都冲进来了,现在有事的是我自己。   妈蛋为什么肚子这么痛,比憋气过久的肺部和挨了一板砖的脑袋都痛,痛得脚软。   水帘洞还是有相当面积的陆地的,毕竟只是打通了教学楼,但顺着我这条路走,最后到达了一堵墙,隔了一汪水的对面倒是有个出口到走廊的样子,我痛得整个人虚软,怕一下水动不了就沉下去了。   肯定是脑子进水了,我一个人瞎走什么走,当时就该等着救援,就算满腿血,大家又不是没上过生理卫生课,怕个球。至于他们要问老子为什么要冲进来,还不能解释么!我就傻了怎么的!   后悔无益,我只能原路走回去,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出去了,出去了就糟糕了。   ……走不动,痛痛痛。   我捂着下腹半蹲下去,湿衣服贴在身上现在像冰块一样。   其实自己还是蛮能忍痛的,毕竟出任务的途中艰难困苦都得忍,但只有生理痛这玩意儿……妈了个蛋的是个人都不能忍。   我揉了揉眼睛,哑着嗓子喊了两声阿纲迪诺什么的,哗哗的水声太大。   眼圈发烫,我咬着牙吸气,制止着流泪的冲动,说这算什么事儿啊,自己犯的傻自己收,哭有什么用。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徒劳地按着抽痛的下腹,踉跄着走。楼里有点黑,我满心既是愤怒又是委屈,不想知道为什么,只能麻木地想着出去洗个热水澡。   然后我看见昏黑里有个人影在向这边移动。   影子行得很急,隔着这么些距离还看不见人我就感觉到了迫人的气势,我拔刀错步,心说卧槽这又是什么事儿,吾命绝今日么!   对方接近到快要能看清楚脸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看他也是一副水里爬起来的样子,一时半会儿真推不清楚是敌是友,低声问了句“谁”,然后,那个影子就消失了……不,是太快了!   我来不及做出应对,对方已经近身,本来就是虚抬着的左臂一麻,对方干脆利落地夺刀。   我没什么后续反应,愣愣地看着对方还滴着水的发梢,发色是比夜更沉郁的墨黑。   我都忘了云雀其实也来学校了。   汹涌而来的复杂情绪像洪流一样把灵魂掀翻,对比之下云雀杀意凛然地盯着我的眼神都没什么可怕的了。   为什么是这个人?为什么又要是这个人?   我克制住了想扑人身上发泄一下愤怒和委屈的冲动,僵硬地牵一牵嘴角,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气流冲出一个字:“疼……”   云雀抿着唇,有一种压抑的怒意在冰冷的眼眸里,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于是我也冒火了,气狠了跟个幼稚鬼一样推开他,心说你不是来救我的么不是就别来来了就别摆一副债主脸好吗!我他妈还有一瞬间被你感动得想哭真是瞎了!   我就着头发上的水抹了一把脸,像小孩子赌气一样咬着牙鼓着包子脸,不能示弱,气冲冲地绕开云雀想往前走。   云雀拦住我,我下意识地反制住他的双手,防止他要抽拐子或者直接给我一拳。   “你无论如何也要来的原因?”他声音低沉又带着寒意,“那件碍眼的衣服,丢掉。”   “什么毛病?”我磨牙,“凭什么!”   云雀眯起眼睛,手腕一扭,很轻松就挣开了我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的钳制。我又火光又莫名其妙地有点恐慌,立即抓住云雀湿淋淋的衬衣低吼:“求你别犯浑了行不行!”   我他妈都快要痛死了,也没心情来分析您老人家的心思。   “我?”那双凤眼里全是凛凛冽冽的碎芒,好像映着水波的闪光,但明明此处漆黑一片,而他尾音上扬的调子并不多么正常,“哇哦……”   我痛得太阳穴都在跳,抓着他衣服的手一松,环上腰际,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嘶嘶地开口:“魔星你行行好成么……有什么咱们以后再说……随便你说……”   意外的,云雀陷入沉默,没有任何话语也没有动作。我抓着他,发着抖,冰冷的掌心隔着衣服贴到人体的温度,克制住掐下去的冲动,紧紧地闭了眼咬了牙,觉得有把刀子在下腹胡搅,无法通过任何触碰缓解的痛楚扩散到整个腹腔,包括胃都在抽动。   半晌,简直要化成一尊石像的云雀大爷终于动了,他微微倾身,勾住我的腿,将我抱起来。   我有点被吓着,挣扎了一下说不用我能走你带路就行,但现在自己应当是满头冷汗脸色苍白,能走这话真是相当没有说服力。   云雀紧了紧双臂,片刻后轻缓道:“七海唯,你一直在逼我妥协,不断的。”   语调里带着排斥……和略微的迟疑。   我呛了一声,嘶嘶地笑,说:“我何德何能啊?”   云雀没接话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水里跋涉。   算了吧,反正他的衣服也是老子洗。   我蜷着,捂着肚子,全身都冷,尤其是没有任何遮蔽物的脚,一直冻到骨头里。云雀身上也是湿的,往他怀里挤没有任何暖意。这可以忍,主要是痛得紧,我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痛得这么惨过,真应了曾经看到过的描述:把肠子扯出来,图钉一寸一寸地钉了,打个结,碾压几番,再塞回去缝好。   这个样子我也没法子想什么,到底怎么走的然后又怎么办了我一点感觉都没有,跟着痛楚浑浑噩噩地磨,橙黄的强光晃进眼睛里的时候我才回魂,发现已经在屋子里了。   云雀打开了浴室的取暖灯,我声音极虚地说好了你放我下来吧。   强光晃得眼睛花,我看不清云雀什么表情也不想管他在想什么,自己扶着墙站好,发着抖又想起换洗衣物没在浴室,又迈着僵硬的腿想往外边儿走。云雀把我摁回去,拧开了花洒,水声隐了他声音里的情绪:“我给你放在门口。”   我捂住脸闷声闷气地说好谢谢你。   云雀走了,浴室门关上,我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刷着冰冷僵硬的身体,我动作迟缓地除下衣物,傻呆呆地冲着水,好半天才抹了一把眼睛,拆了马尾开始洗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女孩儿眨着眼睛看你的时候,扎头发的时候,慵懒地靠着门框的时候,脸色苍白又倔强地忍住眼泪的时候,抱着你的时候……不要因为第一人称没法儿强调出来就忽略掉哦,笑,刷雀哥的话除了日常渗透也有这些奇奇怪怪的点呢。   差不多能看出点什么来了吧,不过道路依然曲折,就像女主依然要受虐。    ☆、第三十章   我穿着睡衣抱着暖水袋在厨房里按照古老的方子煮红糖水,坐在小桌旁边小口地喝完了,头发还没干。   吃过止痛片,痛楚已经缓解了很多,所以我就不打算出去求医问药了。   弯腰捂着暖水袋,我坐在小凳子上盯着地板上白净的瓷砖发呆,顶灯也是白的,有点儿清冷惨淡的味道。   坐了很久,摸到头发差不多干了之后,换了滚烫的新水,摇摇晃晃地上楼回房间睡觉。   还是隐痛,不过身心俱疲,情绪低落,睡着得很快。   奇怪的,我的睡眠情况在日益改善,从前轻微的响动就会惊醒,现今却是时常安安稳稳地睡得沉。   次日也是将近九点才醒,黑着脸步履艰难地下楼,再一次地想着主卧有多么好。   整出个人样子之后我去厨房倒水。屋子里很静,我端着水杯特意绕去玄关看了一下鞋子,知道云雀已经走了。   睡了个长觉现在还身强体健没出毛病,但糟糕的情绪似乎无法摆脱,我有点儿厌烦自己复杂的心情活动,所以强撇开了不去管。   今天……是雾之战。   站在正运作的洗衣机旁边时我在想,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要是那个世外高人脾气古怪不肯收徒弟怎么办,我不是很有磨人的本事,想想还是非常忐忑。   七海唯虽有超强的直觉,但毕竟没有神棍技能,无法预知未来,不然她就会明白“忐忑”是多么微不足道的心情,她完全应该为晚上发生的事情遭受毁灭性的心灵冲击。   下午去了医院,京子小春在,她们做了甜美的蛋糕,蓝波还在昏睡,没法儿消受,所以我们安静地开了个下午茶会。后来风太和一平来了,我带两个小孩儿下去玩了一下午,回去时碰上阿纲他们,然后一起去并中。   从我心中奔腾过的野兽不止千万头,它们奔腾过不止一次。   但是我全程含笑看完了雾之战,面部肌肉已然失去功用。是很精彩的战斗,我也应该同阿纲他们一样紧张的,毕竟玛蒙什么水平我也有点了解,然而这是指环战到现在我表情最平静轻松的一场——只是表情,说过了我心中全是野兽狂奔。   那位叫库洛姆·髑髅的不管是从名字还是外貌看都和六道骸有亲缘关系的姑娘亲阿纲的时候,她和玛蒙斗法的时候,本来应该待在复仇者监狱的却从轮回的尽头回来的六道骸同学出现的时候,各种惊险跌宕起伏的时候,我们最终胜利的时候……大家惊呼了几场,野兽就奔腾了几场,然而我面上一直都是镇定的微笑。   我觉得Reborn是明白我的打算的,所以他好好地保密到这一刻。   某种程度上,从复仇者监狱请来的,也算是世外高人呢,家光先生……也一如既往地是个不拘一格的人,真是值得我崇敬,愿意大利的一切都还安好。   拿下了雾指环,大家都暂时忘却了有关六道骸的纠缠,十分喜悦,只有狱寺走到我身边来脸色复杂地说了一句其实如果是你的话也挺好的,不过谁叫你没用不能被选中呢。   谁叫我不是被选召的孩子呢,眼泪好像流出来了……   R魔王站在地上,踢了踢我的脚尖,“笑得真难看,收起来。”   面具一瞬间垮塌,我颤抖着指向拿着指环正一脸酷炫狂霸拽地跟阿纲说话的六道骸。   魔王露出恶魔的微笑,“六道骸只是借助库洛姆暂时出现在这里而已,不抓紧就来不及了哟。”   “你觉得凤梨姑娘怎么样……”   “只有这点追求吗?那你现在就够了。”   “我觉得她还是比我要厉害一点。”   “随便你呀,你想回头找玛蒙都行,”Reborn天真无邪道,“我管你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哟。”   “Re、Reborn……”   魔王耸肩,摊手微笑,“爱莫能助。”   不啊你一点都不爱我!   曾经在黑曜中学有过一面之缘(出地下室时被云雀几拐子放倒了)的大概是跟班的两个小伙子簇着六道骸,就要离去,六道骸神色柔和地跟那两人说我也不能留太久,库洛姆你们要好好照顾。   ……做出附在人家小姑娘身上这种变态的事情,却微笑着说出这样的话——六道骸我看不懂你,你的弱点在哪儿!我应从何处攻破!   我握着拳瞪着那三人,阿纲刚被六道骸的发言搞得一脸=口=,瞧见我就变成了惊恐,出声问我怎么了。   我没回答,深吸一口气,大步跑过去。   “六道骸……君!”   六道骸转身望向我,挂上了意外的神色,很快又展了眉。   “是你啊。”他说。   诶,意外的变成好人了的感觉。   “竟然还活着。”他接着说,微微一笑,鸳鸯眸妖冶动人。   我不断地提醒自己这是一件正事儿,特别正,要慎重,要忍耐。   “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抿唇,露出一个漂亮的假笑,至少表面上得是一副特别有底气的样子。   “哦?”六道骸嗓音轻柔低沉,仿佛十分温和,“为什么?我想你并没有值得我注意的东西。”   “你,对云雀恭弥还有兴趣么?”   六道骸的神色大大地微了一妙。   听到这话的其他人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我上弯着嘴角,“给我一点时间吧,六道骸君。”   他的名字真难念,妈了个蛋的,可是习惯了连名带姓地叫,我试试习惯“六道君”这个称呼。   于是最后我跟着神情高妙的六道骸一起出了体育馆,跳到屋顶上好好谈,就我们两个。那个鼻梁上有疤的感觉人设和狱寺类似的小伙子威胁了我两句,啊,果然也是忠犬。   夜风微醺,这样的气温里却有雾气升起,明显是非自然的现象。   “这是在造气氛么?还是跟云雀用吧。”我不小心把心语说了出来,主要是打腹稿打得太紧张。   六道骸撑着下巴,面色并不寒冽,语气也温和得很,但平白的就是“我是大反派别跟我玩”的感觉,他说:“我的时间不多,不要废话哦。”   时间不多还愿意为了云雀留下来,我几乎都要掩面而泣了,觉得他跟云雀才是真爱我的处境好尴尬。   “虽然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六道骸用指节扣了扣屋顶,“但莫名感觉到了恶心,快停止。”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刘海儿,肃了脸色,正正当当地看向六道骸,抛弃了那怎么打也打不好的腹稿,用严正的语气道:“我想向你学习幻术。”   出乎我意料的,六道骸并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眯了眯那双妖异的眼睛,淡然道:“凭什么?”   “你要开条件我才知道凭什么。”   一声笑音在六道骸的喉咙里滚了一滚,听起来像是不屑。   我都还没嫌弃你现在身不由己根本当不了个好师傅啊!说起来你现在是被泡在罐子里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吧……奇妙的,有点儿悲哀感。   六道骸的视线投向漆黑的夜空,半晌才开口:“为防不测,我很久以前就在给自己寻找代理人。”   我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干脆学他也望向夜空,一脸深沉。   “你进入过我的考虑范围,虽然软弱不堪,身手倒是不错,体质也适合。”   面对这种变态的欣赏,我应该说荣幸吗?不对,“不堪”这种字眼你都说出来了啊混蛋!   “Kufufu,”他发出了简直标志性的诡异笑声,“不过幸好最后放弃了,才遇到了库洛姆那孩子。”   ……哦,恭喜你啊,六道君。   “但有个备用的也可以,”六道骸盯向我,目光隐隐如毒蛇,哪怕他微笑着,“何况,你和云雀恭弥住在一起吧,会很好玩呢。”   我僵硬地和他对视。   “这就是条件,”他轻松道,“想获得总要有所付出。”   “你容我……思量再三……”   “我时间不多,”他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是每件事都由得你犹豫的,尤其是在你谋取什么的时候。”   ……受教了,六道君。   “快想,十秒钟,”六道骸叩击屋顶,“没什么不好的,你能更直接地学到东西,身体的记忆才最深刻不是么?”   我已经没法儿反应他话里的槽点了,盯着他的手指,在读秒结束前一咬牙,“人总是要有点儿底线的。”   “哦?”他扬眉。   “虽然要思考有哪里不好的话马上就可以全部反驳为能够忍受,但有些事儿就是无理由地不可能答应啊,”我吐一口气,“还有其他商量的余地么?”   六道骸打量着我。   “我没有往糟糕的方向上想,”我假笑,“虽然这事儿不用想就已经够糟糕了。”   真不知道那位凤梨姑娘对你情深几许。   我隐隐觉得这事儿要崩,挺急躁地思量着对策呢,却见六道骸忽然莞尔。   “虽然现在不怎么样,但你这家伙,资质倒是能看。”他慢慢地说。   我一愣。   “库洛姆现在的能力也不足,很容易陷入危险,犬和千种对幻术的事情也没有办法,你要是能发挥作用的话,收下也无妨。”   ……这转折太快你让我缓缓。   “而且啊,”六道骸举起右手,慢慢收拢五指,“被全身拘束真的很寂寞,我也不能放着库洛姆到处去挑战别的幻术师,能把你训练起来也不错。”   “这句话……沙包的意思?”   “怎么会呢,徒弟。”   =口=混蛋不要改口这么快!师父揍弟子天经地义我没忘了自己就是那样被斯库瓦罗修理起来的啊!   “六道君……你真是个实在人……”我虚弱地说。   六道骸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你浪费了我的时间,”他说,抬眼看着我,“来不及去找云雀恭弥了,那就以后再说吧,期待下一次见面,唯。”   他又诡异地笑了两声,白雾骤浓,六道骸全身都被遮蔽了,即使我们相隔如此近也看不清,然后雾气散去,名为库洛姆的清秀漂亮的姑娘握着三叉戟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我好像有点儿没缓过劲儿来,心说这就算成了?   “唯,”姑娘凝视着我,那深紫的眸子很动人,“成为骸大人的弟子了吗?”   ……“骸大人”这种崇敬的称呼是什么?为何姑娘你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这世界上直呼我名字的人不多,六道骸消失前才刚刚炸了我一把姑娘你别也逗我。以及“弟子”这两个字真的听起来莫名屈辱啊虽然他在幻术上的确是比我厉害好几个档次。   我在心中挨个把槽点吐完,才不自然地回道:“啊,你好,库洛姆……”   这是什么名字啊听起来就像六道骸性转了之后随手取的!   “Boss的父亲之前提起的时候,骸大人还说考虑一下,终于还是答应了呢,”库洛姆说,抿了个小弧度的微笑,“骸大人说我以后就有可以练习的对象了,这样的话,能够多一点和骸大人靠近吧。”   ……=口=姑娘你还真是情深如许啊。   等等——家光先生和六道骸提过我的事情吗?   我愣住,很久才眨了一下眼睛。   忽然就有种被世界爱着的感觉……你看,有许多人在帮你,默默的。   所以——妈蛋六道骸你就是在玩儿我吧!   我情绪复杂地和库洛姆闲谈了两句,约定了以后见面的方式,就听见六道骸的忠犬在下面喊,库洛姆站起来说她得走了。   我点头,挥手说再见。   库洛姆抿了抿嘴唇,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才语意严肃道:“期待下一次见面,唯。”   她下去了。   =口=到底是怎样深沉的崇拜和迷恋才能做到这种地步,不必连告别的方式都模仿你的骸大人啊库洛姆小姑娘。   我捂住脸,在屋顶上继续坐,反正刚才也已经和阿纲他们道过别了,就让我为自己未来好像不会太好的日子哀悼一下好了。   屋顶上再度出现人的第一瞬间我就察觉了,回头——诚实君你简直神出鬼没啊。   他冲我挥了挥手,小步跑过来,熟悉的笑容看起来还蛮诚恳。   我的手按在放刀的地方,等他近了之后轻叹一口气,说:“我们昨日久别初见,你不知道情况还好说,难道你现在还不清楚,我已经叛变了么,年轻人?”   “知道了啊,前辈果然很厉害,”他说,眼眸晶亮,“竟然还活着呢。”   “……哦。你来干什么?”   瓦利亚在雾战输了玛蒙溜了之后早就撤了,话说那边的观战席里也没他这个小跟班的位置。   “斯库瓦罗大人已经醒了,”他说,突然就正了正神色,“昨天回去接受治疗的时候很严重呢,但是今天上午就已经苏醒了。”   我怔了一瞬,点头说好。   “Boss刚好在,抓着斯库瓦罗大人的头发……总之大人又抢救了一次,晚上又再醒了。”   我对那两个人已经无力产生任何吐槽,只能说然后呢。   “大人在骂了一顿Boss之后,首先提起的就是前辈您呢。”诚实君露出了个很可爱的笑容,真是对不起他十八、九岁的年纪。   “说我傻吧。”我不痛不痒地回答。   “前辈料事如神。”   =口=他还能说什么啊,说原谅我了吗。   “斯库瓦罗大人还说,”诚实君接着道,“他不会白受别人的恩,这一命他记着。”   我握紧了拳,一时之间真的难过得没话说。   “这还还欠欠可怎么得了,”最后我低声开口,“告诉他,世事流变谁都说不清楚,敌人战友都是可以转换的,别记着了。”   “诶,我还以为前辈要说‘并不是我一个人救的,阿雷西奥也有出力’呢。”   我笑了一声,终于知道诚实君的名字。   “成,你乐意怎么跟他说怎么说吧,”我说,眉眼弯了新月的弧度,“阿雷西奥,加油升级啊,麻烦你专门跑来说这么点儿事了。”   “我很乐意,”小伙子笑着摸了摸脑袋,“前辈长得真的很好看。”   ……这又是哪一出,阿雷西奥?算了还是叫你诚实君吧。   “你的衣服我洗了,明天还来的话还你吧。”我说,蓦地想起明天是云之战。   我想了点儿事,没注意诚实君说了什么,再看他就见他扯着自己身上的瓦利亚制服,说我们的福利还是蛮好大家都有好几套备用的啦。   那么就推测他说的是不用还了吧。   我微笑着说那再见了,晚安。   诚实君别别扭扭地踢了踢脚尖,然后猛地抬头说:“我可以送前辈回家么!”   说实话,我有点被吓着。   “年轻人,”我说,“你搞明白,虽然我跟你家大人的确有点扯不清楚,但我是个叛徒啊。”   “听闻前辈对文学作品涉猎广泛,那么《瓦利亚绝恋》您一定看过吧!”他目光炯炯。   我……真给吓着了。   那本在内部流传甚广的《瓦利亚绝恋》我以前翻过,讲的是个大杀手和组织叛徒之间腻腻歪歪的爱情故事,文笔优美感情饱满,但就是坑爹,历尽磋磨还是个悲剧!   =口=诚实君啊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你想说什么?”我颇不能平静地开口。   “我还没想好,”他诚恳地回答我,“只是感觉时间不多得先透个口风。”   ……这小伙子是上天派来娱乐我今夜被无数野兽践踏过的心灵的吗?虽然他还没说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我有点被治愈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抓紧时间。”我脑子一抽,竟然这样回答他。   他羞涩地笑了笑,“还是要好好做准备的,今天就请前辈允许我送您一程吧。”   “我们一般不说‘送一程’,”我说,“那是多年以前某个很不得了的大前辈动手前的口头禅。”   “哦哦哦,总之前辈是答应了吧。”诚实君很高兴。   我无力,挥挥手说你乐意送就送吧,反正我们这两个小渣渣也入不了大人物的眼。   于是我们两个人并排走着,诚实君比我高将近二十厘米的样子,神采奕奕地抬头挺胸,我有点想笑,又觉得挺奇怪。   虽然诚实君没明说,但感觉上……应该是在跟我告白吧。   诶嘿嘿……其实也不是没被告白过,主要是一副好皮相摆在外面,不凶残的时候也是个中看的小姑娘,但那时候没有喜欢过人,懂不了那种心情,随手就处理掉了。   现在却会奇奇怪怪的觉得有点高兴。   不变的只是知道没有结果。   所以最后到的时候我指着门口的姓氏牌,说我到了。   诚实君还是神采飞扬的样子,说这个云雀是前辈你亲戚的姓氏吗,因为前辈你姓七海啊。   我柔柔地笑了笑,说:“不,‘云雀’是我想要取得的未来的姓氏。”   诚实君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我说:“不要想着《瓦利亚绝恋》了,那是个悲剧啊,就算有也让别人悲剧去吧。你得找个好女孩儿,不要太崇拜斯库瓦罗,会跟他一样走上弯路的。”   诚实君似是懵懵懂懂地听明白了,石化了,我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毛,说再见阿雷西奥,照顾好你家暴脾气大人——跟他说我都已经背叛师门另投派别了,你们都当“鬼”已经没了好了。   在他回魂儿之前,我转身进了屋子。   外面看房子里一片漆黑,所以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云雀没回来,但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又发现他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那里。   我一整天都没看到他,在从前也是常事,但搁这个点儿就奇奇怪怪的有些心慌。   因为明天是他的场而且是胜负局?还是因为……   我想起昨天在离开并中水帘洞时候,他说的那句我一直在逼迫他妥协的话,语气里的排斥——当时痛晕了还有点儿气狠了的意思,没注意,现在怎么想怎么心慌。   大事当前何谈风月?我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说那明儿早点起堵他问问,别纠结太多,脑子要坏掉的。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幻术还得靠六道骸君,趴……   瞬间开脑洞,十年后的弗兰君面无表情地说:“Me有个师姐,年纪很大了,跟师父差不多的年纪却跟Me一个辈分,做人超失败。”   于是下章放个番外,纪念迈入三十章。弗兰视角,剧透注意,多年以后的故事。 ☆、番外     我有个师父,是非常厉害而又鬼畜的幻术师,他叫六道骸。   当我下定决心明珠投暗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师姐,后来才听说。她跟师父年纪相当——超失败,那么大的人了竟然和我是一个辈分。   师父神出鬼没,指点我也是两三句话的事,却经常鬼畜值满点地开挂揍人。虽然某种程度上也是好事,为我后来跟一个白痴王子的和平相处(并不)奠定了基础。但那时候我的年纪还小,所以会感到气馁,尤其是在师父忘了及时把鬼畜模式收起来而一句必杀把人贬损得一文不值的时候。   有一次师父发现了我很难过,破天荒地安慰我说,其实你还是很不错的,更糟糕的我都教过,不要灰心丧气。   于是师姐在我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笨蛋,虽然实际上是很年轻的岁数,但在我想象中,就是个欧巴桑,大龄剩女的样子。   所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相当震惊的,虽然没人能从我脸上看出表情来。   师姐叫七海唯,曾经叛出过瓦利亚,但投靠的是现在彭格列的首领,后来沢田十世即位之后大家又相亲相爱一家人,她就回来了——她跟斯库瓦罗队长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可惜贝尔前辈信誓旦旦地说队长清白得很否则Boss就要杀人了,不然我就赞一句队长的眼光。   实际上,师姐是相当漂亮的年轻女孩儿,据说蝉联“瓦利亚第一美人”很多年——又听说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鲁斯利亚前辈之后这句话的分量就随风而去了。   师姐高挑纤细,穿瓦利亚的制服就像穿时装(贝尔前辈说除了列维前辈其实大家都有这个效果,鲁斯利亚前辈也只是另类点),面无表情的时候气场凌厉,每到做财政清算的日子更是暴风骤雨。   外表上唯一的缺陷在于……当我把这个第一印象告诉她的时候她掐着我的脸说闭嘴啊弗兰君,我也很想变成S好吗。   不师姐你本来就是个S——不过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事。   在外表上打破了我想象的师姐,却还背负着师父那句“更糟糕的”,但是第一次跟师姐对战过后我知道师父又一次说话只说了半句。   那时候师姐弯了眉眼,揉着我的头发说小伙子有前途,比我年轻的时候好,只是欠缺经验,实战上会吃亏。   师父让她来“关照”我,鬼畜什么的果然是一脉相承的,希望我不要变成那样子。   于是那个灰头土脸的笨蛋师姐就变成了年轻美貌又厉害的小七姐——她对这个称呼颇为动心,说听起来莫名其妙的带感,让她想起了很多文学作品里的故事。   师姐是个奇人,战斗之外有一手好厨艺,听说是从瓦利亚后勤大队出身的。幻术修行给精神力带来的压力很大,而我的睡眠一向不是很好,所以她每次来看我都会带各种食物来,说什么安神助眠,反正都好吃就对了。   隐隐约约觉得师父还是很赚的,收了我这么个天才弟子,还有内外兼修的师姐。   虽然对师姐的吐槽从未停止,但我心底里还是十分喜欢她的,所以有一天我问她为什么还不嫁给师父。   师姐的表情一瞬间精彩至极。   我好像说错话了。   “弗兰君你对师徒恋情有独钟吗?”她说,撑着额头好像很无力的样子,“之前听贝尔说你也误会过我跟斯库瓦罗……我突然冒出了一个糟糕的想法。”   “就算喜欢男孩子Me也不会喜欢师父的,小七姐你放心。”我很能领会她的神经回路如何转。   师姐笑了,翡翠绿的眼睛弯成新月,真的很好看。   “别瞎想啊,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许多年,”她说,“是相当专一的女人,可现在还结不了局真心神烦。”   “啊……Me表示同情。”   “每年生日都在许愿能变成一个S。”   “你还不够S吗?”   “你不知道,”师姐的笑容渗出了恶鬼般的意味,“在我喜欢的那个家伙面前,根本不够,不管是这个S还是那个S。”   对于师姐的归宿我并不关心,她不会忽然升了辈分变成师娘就特别好,足够了。于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彭格列的云之守护者,师父的宿命的对手,就是师姐喜欢的人。   师姐果然很有叛徒血统。   当我这么直言不讳的时候师姐敲了一下脑门,说虽然有点那意思但你搞颠倒了顺序。   “哦,”我说,“反正跟Me没有关系。”   但是即使说着没关系,毕竟是师姐,又在一个组织里,多多少少还是知道她的故事,真是像她爱看的那些文学作品。   师姐经历过很多磨难。   所以最后她终于修成正果的时候我还是很为她高兴的。   听说彭格列的云守是个相当难搞定的角色,所以师姐在美貌和暴力之外也有运气和智慧(大概)的加点吧。   师父寻了个匣兵器当礼物,kufufufu地笑着说他就是不怀好意。我想了想决定,既然给我发工资的就是师姐,所以她直接扣掉我两个月的工资想要什么就买什么吧,但是她义正辞严地拒绝了,说想表达庆贺就拿点诚意出来啊。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必要表达庆贺,但还是跟贝尔前辈那个堕落王子一起凑了一枚A级雾指环,还蛮难弄到手的,因为跟正常指环的形态不一样,不点燃的话就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师父对此表示十分赞许。   贝尔前辈用了很大的一个盒子包装,我在外边的包装纸上写“祝愿成为S”,前辈笑嘻嘻地在旁边加了非常诡异的速写,我觉得那个线条会激怒师姐,所以镇定地撕掉了包装纸重新来过,写了“祝早生贵子”。   但好像最后前辈还是想办法把那糟糕的S贴上去了。   算了,不管怎么样,师姐终于结了HE的局,和彭格列的云守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希望不是因为师父和我的礼物才不能这么说。   后来任务经过英国的时候白痴王子非要拉我去回味童年,在游乐园逛了一圈之后我看见一家店里有卖黑色的圆框眼镜,出现在英国著名文学作品里边的那个。我想起师姐漂亮的绿眼睛,而彭格列的云守又是黑头发,于是买了一副,准备回去给还没出世的师侄(可以这么称呼么),希望师姐允许我在他脑门上画闪电。   作者有话要说:  说剧透其实也没怎么透呢,笑,文案就标了HE也不能有其他结局了啊。重点是过程吧。嘤嘤嘤恳请继续戳下去哦。 ☆、第三十一章   我定了闹钟,真的起来得很早,在厨房弄早餐的时候云雀打着呵欠走进来,没打招呼,喝了口水就走了。   我站在那儿,昨夜的心慌具象化为实体的铅块,从心头一直砸到胃里。   “云雀。”我追出去,开口叫住他。   他回身,“什么事?”   又是正常的样子。   “那个,今天晚上——”   “我知道,”云雀淡淡地说,眼波微冷,“会按时去的,把那些家伙全部咬杀就好了吧。”   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好。   然后云雀说他出门了,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愣了很有一会儿,然后轻笑一声,转身回去厨房。   吃早餐的时候我接到阿纲的电话——从沢田家的座机打来的,这个点儿他竟然起了还真是出人意料。   他问云雀的情况。   今天是决胜局啊,我想着,回答他:“不知道,最近没找过揍,你去问迪诺吧。”   “啊,”阿纲犹豫了一会儿,“本来是对云雀学长非常非常有信心的,但是——”   “有什么关系,”我说,“他本来就很让人担心吧,不是说实力的问题,而是那种乱七八糟的个性。”   “……小唯你敢这么说云雀学长一定不在家吧。”   “嗯哼。”   “那我过会儿去医院,你要来吗?”   “来,我吃完早饭就出发。”   挂了电话,我叉着盘子里的小香肠,胡乱塞进嘴里,随随便便地吃完了,匆忙收拾干净厨房,换了身T恤加长裙,拢点儿头发用卡子别了,其余的散着,照镜子看着一个文青站那儿,苍白又消瘦倒挺适合这种风格。   ……总感觉我的生命之力在被什么鬼怪摄取。   抓了个包出门,要到医院了才揉了两把脸使颜色自然些。   上楼之后刚好看到阿纲和迪诺一起从房间里走出来,才知道原来笹川山本狱寺全都特别焦虑地跑来问迪诺了。   迪诺一脸自信地微笑着,说恭弥绝对没问题的,不要担心。   他特别看着我眨了眨眼睛,我只能用死人脸面对着他表示我并不担心,迪诺君有点受伤的样子,咕哝了一句七海你怎么老是不待见我。   并没有啊迪诺君,对不起。   然后Reborn一身忍者装出现在了窗台上,把阿纲抓走了,我挥手送别。   Reborn瞥了我一眼,突然说:“唯,你晚上一定要去。”   “说得好像我会不去似的。”   “有什么问题你仔细着点。”   “突然之间……这么信任我是为什么?”   Reborn脸色肃然,我心里一突,脱口而出:“意大利那边——”   “没有,”Reborn打断,“云雀的个性你还不清楚么,只是让你适时看着点。”   “我也有点事,晚上不能去,”迪诺君摸了摸后脑勺,“虽然绝对相信恭弥,但心里总有点忐忑呢,七海你加油。”   “我知道了,”我叹口气,“反正成败在此一晚了。”   于是阿纲一脸忧色地跟着Reborn走了,迪诺和罗马里奥大叔也告辞,笹川三人还在呼呼大睡……我想了想还是去蓝波的病房吧,包里带了本书。   晚间,我跟三个少年一起去了并盛中学,今天的阵容萧瑟……感觉不太好,所以路上山本还给我们说了两个笑话。   到学校的时候,黑漆漆的一片,我们只有四个人,感觉更不好了。   我看到远处有两站一坐的人,只犹豫片刻,便走过去。   那两个站着的我隐约记着是叫城岛犬和柿本千种,反正也不认识,所以我只准备跟库洛姆打招呼。   凤梨姑娘抱着三叉戟好像那是一件无价之宝,看到我眼睛亮色微提,但还是有点怯生生的样子,小声说:“小唯,晚上好。”   我笑了笑,半屈膝说晚上好库洛姆,替六道骸来看云雀么。   库洛姆一愣,蹙起秀气的眉,说:“是骸大人。”   我……谨慎地想了想,开口:“我还是叫他……骸君吧。”   库洛姆没做强求,真·忠犬的城岛犬却冲过来,龇着牙说你这个女人昨天到底跟骸大人说了什么,你有什么阴谋!   我觉得我天生和这种属性的孩子相克,所以叹口气说库洛姆我走啦,我的队在那边呢。   库洛姆点头,一手紧抱着三叉戟一手挥着再见。   城岛犬按套路炸毛了,要冲过来,柿本千种却按住了他,说了什么我没注意听,双手插在布艺长裙的口袋里晃晃悠悠地走回去。   Xanxus带领着瓦利亚唯二的两个胜者,贝尔菲戈尔和列维,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位置,Xanxus还是坐在王座般的椅子上,平静的脸色中隐着戾气。   云雀来了,正在跟山本他们说群聚真碍眼……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云雀往我这边瞄了一眼,收回去,望向人形兵器哥拉·莫斯卡,架起拐子。   今天只有四个人做战前仪式,狱寺气急败坏地瞪着云雀,后者毫无知觉地踏上战场。   战斗开始,哥拉·莫斯卡发动——简直变成了科幻片……   虽然外形丑陋但运作起来炫目至极的哥拉·莫斯卡高速飞行着向云雀冲去,同时发射流弹。   身边的三个都下意识表现出了着急,我抱着双臂看云雀的动作,忽然就觉得,一辈子都打不赢那个人了。   云雀迅捷流畅地避开每一颗流弹,一拐击向人形兵器的头顶,同时另一拐顶向他的身躯,电光飞炸,他扭身错开,火焰在他身后爆裂,强劲的气流吹乱他的黑发,墨色的发丝飞舞出锋利的线条。   酷哥从不回头看爆炸。   我弯了弯嘴角,狠狠一拍山本的肩膀,鉴于他比我高所以没法子太狠,他灿烂地笑着回拍我的肩膀——卧槽下手真狠。   笹川惊讶开口:“这就……赢啦?”   “秒了。”我说。   “那家伙,”狱寺愣了片刻,然后打了个响指,语气里掩不住的兴奋,“我们赢了!整个指环战都赢了!”   然而,云雀举起握着拐的右手,直指Xanxus,“那么,下来吧,坐着的那位。”   众人俱是一悚,Xanxus倒是面不改色,我忍住了捂脸的冲动,听见云雀继续说:“不把猴子山的大王咬杀掉的话,我是不会回去的。”   ……完全应该料到。   “喂!云雀那家伙!”狱寺激动地抓住我的左手小臂。   我劝慰他:“先等等,等等。”   瓦利亚已经输了指环战……我心里并不轻松,反而有种更加糟糕的预感,但不管怎样Xanxus都不可能再出手,如果他还想占理在彭格列混下去的话。   云雀和Xanxus已经交上手了。不,这么说并不确切,是云雀在攻击,Xanxus一味躲避,还跟切尔贝罗说看着,他只是要去回收哥拉·莫斯卡,没有动手。   然而他毕竟是小瞧了云雀,在那么凌厉的攻势下,他不出手是没法儿全身而退的。   在他下意识伸手挡了云雀的攻击时,后者冷漠里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不是说不出手吗?”   Xanxus的眉宇间凝出一丝暴戾,但很快收住了,继续躲避。   切尔贝罗只是站着不知道说话。   我不清楚Xanxus究竟有多厉害,总归觉得不能放云雀真跟他干场架,心说难道魔王预测到了这种事才让我燃烧生命发挥功用?   但眼下这局势我也找不到火堆燃烧去啊,何况……我觉得云雀干得好,太棒了,我老早就想这么干了。   山本问要不要去拦住云雀。   我沉吟片刻,说再等等。   如果云雀能在Xanxus脸上抽一拐子那将是多么大快人心的场面。   但人活在世界上终究不能如此天真。我先任何人一步听见异动,望向倒地不起的哥拉·莫斯卡,瞳孔缩起的第一瞬间已经瞄准人形兵器抬起的手——四支枪管,一手摸出折刀打开甩了出去。   那是把武器博物馆收藏级别的蝴蝶刀,漂亮又强悍,以前我玩得炉火纯青,但主要是玩,炫技形式的,平时也不常用,经历过水中切鲨鱼切不开之后我随身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大概太久没摸过,掌握得不好,刀堪堪削断了其中三支,在他的手掌炸膛之前已经有一发炮弹发射出去了。   我喊了一声云雀,侧身的同时听见爆炸声,滚滚烟尘埋住了那边的两个身影。   烟尘中传出Xanxus的大笑,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切尔贝罗,看见了吧,我只是想回收莫斯卡,是对方的云守不停阻挠,结果造成了莫斯卡的暴走。”   头部凹陷、身上闪着电火花、一只手已经炸烂的哥拉·莫斯卡站起来,胸口的涡轮隆隆运作,喷射出惨绿色的光,双脚的助推器也启动了,他身上各处出现了新的武器,各种枪械和小型火炮。   我叫切尔贝罗快把这见鬼的红外线装置撤了,那面瘫黑皮像是被吓傻了一动不动,妈了个蛋的。   爆炸处的烟尘略散,一个身影慢慢站起来,传过来云雀的声音清淡凉薄:“我没事。”   =口=我也没以为您就这么挂了啊,我是想说我们能待在这儿等着满场飞的哥拉·莫斯卡来打么?   这个限制观众的设备只起报警作用,人跨出去必然要碰到红外感知以确定犯规,流弹却是可以穿进来的。刚才的蝴蝶刀飞出去是从间隙里穿过的,我不太确定现在观众是不是能掺合了,反正切尔贝罗没在意的样子。然而不清楚红外装置是否连接着什么即刻的反应武器,报警的瞬间就能发射武器摧毁目标之类的。   我有点儿想摸一下观看区域的边缘看是不是会像科幻片里那样瞬间置换激光武器烧穿手指头,但狱寺阻止了我,“那家伙说他没事就没事,你别太挂心了!”   “我在挂心我们的生命安危啊狱寺君!”我忍不住照着狱寺的脑门狠敲了一记。   他震惊了,他震怒了,吼着七海唯你在干嘛你怎么敢你以为你是谁——山本抱住他干笑着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现在已经很乱了,笹川也点头说是,一只手臂还吊着石膏,满脸老成地说我们要团结不要内讧。   ……团结起什么用,满场飞满场打的哥拉莫斯卡造成大量爆炸,尘土飞扬已经把视线遮住了。只不过我们这边好歹是观战区,他还没打过来的样子。   我扶着额头心想这是人力不可为的,Reborn你失算了,切尔贝罗咱们仇怨深重。   突然笹川左手一指,“喂!跑进战斗区域里很危险啊!”   我顺着笹川的指向看过去,抱着三叉戟的库洛姆正回头,眼里写着惊惶。   “趴下!”我怒吼,她没有反应过来,后面却冲上来两个人抓住她卧倒在地,险险躲过了两枚炮弹。   是城岛犬和柿本千种。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高速运行的哥拉·莫斯卡已经准备下一轮开火了,我抓住狱寺问他有没有具拦截能力的炸弹,还没问完,就听见发射的声音。心揪紧了,却只能无力地瞪着那飞弹在半空中划过。   橙红的火炎蓬爆开,在库洛姆三人的位置,形成巨盾的样子,拦住了所有的火力。   阿纲来了。   好像得到了进化一样的沢田少年用极端酷炫的技巧,半分钟之内拆掉了哥拉·莫斯卡。   身边的三人都相当激动地喊阿纲(沢田/十代目)干得漂亮,我觉得这场面很感人,就是那种我家Boss真可靠绝对能庇护他的家族成员的感觉。   阿纲望向Xanxus,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哥拉·顽强·莫斯卡再次腾空,火焰助推前冲。   阿纲皱眉,单手顶住了哥拉·莫斯卡的冲势,火炎笼罩的另一只手高抬,然后一掌劈下。   我们家Boss真的好可靠!   终于完全崩坏的哥拉·莫斯卡僵站住,外壳崩裂,露出的黑乎乎的内壳中,似乎有什么在动……   变故陡生。   我瞪大眼睛,看着从人形兵器内部坠落出来的人——那是彭格列九代首领!   震惊完完全全地控制住了我,直到Xanxus狂傲的声音响起。   阴谋。   半跪在九代身边的阿纲猛地站起来,冷冷地盯着Xanxus,“Xanxus,把大空的指环还给我,不会……让你这种人继承九代首领的!”   双方瞬成剑拔弩张之势。阿纲眉心燃着火炎,眼眸似乎也在燃烧,流动的光芒却是冷然,山本握住了刀,狱寺拿出了炸弹,笹川捏紧了拳头,我环扫整个局势,锁定地点预备着随时开战。   瓦利亚的三人也不是和平的姿态。   然而此时傻了不知道多久的切尔贝罗却跳出来了,拿着不知道是怎么得来的九代目的敕命,说她们要监督指环的流向。   狱寺满脸恨色说那些Xanxus的走狗,山本按住他。   最终是要进行大空战。   切尔贝罗的解说刚完,Xanxus将大空的戒指抛给阿纲,嘴角向上一扭,剧烈的光在他手中闪现,扩大到半径两米左右的光球。   我们抬手遮眼,光芒消散后,瓦利亚全员消失。   场面一时静寂,然后巴吉尔冲向倒在地上的九代首领,切尔贝罗后知后觉地解开了红外,我们全都跑过去。确定九代呼吸尚存的同时,迪诺带着人马从学校外跑进来。   迪诺早些时候接到了秘密通讯,白天去处理了,知道真相后马不停蹄地跑过来,却还是晚了——指的是大空战不得不举行,在我们本来已经赢了的情况下,而且现在,阿纲背负的压力更大。   每个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地投到了那个少年身上,他回身凝视着我们,眼神坚定。   Reborn一脚踹翻了他,说笨蛋阿纲快回去休息。   于是气氛又轻松起来。   我看见库洛姆站在离我们相当远的地方,却也一直看着阿纲,我走过去问她有没有受伤,她摇头。   怎么说呢,这姑娘有种奇妙的气质,柔弱又机警,仿佛是琉璃般易碎,却并不缺乏坚韧。靠近她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保护欲,同时又会害怕靠的太近吓跑她。   =口=六道骸眼光超好。   我说受伤的话不要客气医药费给报销的,她抿了抿嘴角弯出细微的弧度,说真的没有。   城岛和柿本走过来,前者不耐烦地说着没事就快走啦,我瞥了他一眼,目光深含恶意。   城岛当即露了尖利的犬齿,说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   “没什么,六道……骸君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库洛姆么,”我微笑,“刚才看到了,真是好样的。”   城岛一愣,恶狠狠地回道:“切!关你什么事啊!”   这两个人是六道骸的同伴,如果我说自己找六道骸学幻术,不是平白自降了辈分么,所以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手搭在库洛姆的右肩,垂了眼睫浅笑着说:“明天是指环战的最后一天,来吧?”   “嗯。”库洛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觉得有必要跟凤梨姑娘搞好关系,如果我真的要在六道骸手下受虐的话,目前的进度还比较可观。   我们友好地告别,柿本一直处于透明人的沉默状态,也一直在控制住城岛以免他冲过来咬我。   回阿纲那边的时候迪诺带来的人手已经处理好了现场的地雷,打扫战场——破破烂烂的并中,都是切尔贝罗的事情了。   大家准备回去,我陡然想起,今天难得云雀在这儿所以其实可以和他一起回去?寻他的时候,看见他站在一个角落里,正从地上拔起什么东西——我的刀。   ……那把蝴蝶刀虽然平时不怎么用,我还是很喜欢的,曾经也是日摸夜摸感情深厚的,云雀君你千万不要一时心动。   我小跑过去,先挂了无可挑剔的微笑,站到云雀面前伸出手,“谢谢你,云雀君,请给我吧。”   这片没有灯光照到,昏暗中云雀的表情不清,我蓦地略心慌,摊着的手半晌没有着落之后,咬了一口牙心说他要是真喜欢就送了吧,反正那把刀我也是从一个老前辈那儿拿来的。   我刚要开口,云雀把刀折好,放在了我手心里,转身走了。   =口=这大爷怎么了。   如果不是他转身走向有灯光洒落的地方时我看清了他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我会很想一刀给他甩过去的。   我走了两步到灯光下,低头打开刀,玩了两把而不得不悲伤地承认,“三天不读书,智商不如猪”这句话安在其他需要长期练习保持手感的技艺上也是合适的。不玩了,以后有空练安全点,这把手工打造的神兵是双刃的,超锋利,尝过我的血。   我收好了它,抬头发现不远处的云雀正侧身望着我,眉眼间写有不耐。   “一起回去么?”我很自然地问他。   他转过身开始走,甩下两个字:“快点。”   虽然应该是挺气人的但我又莫名其妙的不生气,反而隐隐有种放下了悬着的心的感觉,所以跟了上去。   也是不经意地的一瞄,就看见了地上的血迹——很少,只是一线,像是鞋子边缘沾着血,每踩一步就留下线形的印记,都在右边。我盯向他的右腿,因为校服的裤子是黑色的,所以之前没注意,小腿侧边的布料都浸着血。   大概只是皮外伤,云雀行走自如。   也不是这么折腾自己的吧,我就是腿上割个口子走路还疼呢。   “云雀,”我叫住他,“迪诺君带了医疗队来啊,处理一下吧。”   他没回头,“不用。”   “那要陪你去医院吗?”   “啧,”云雀听起来有点不高兴了,“不用。”   ……我才领会不起您大爷的意思呢,您爱折腾就折腾吧。   晚些时候我搬个小板凳坐在沙发旁边给云雀小腿上的伤口清创的时候,把刚刚一时犯懒没给草壁君打电话让他拖云雀去医院的自己痛骂了一番,当然是在心里,表面上还不能摆脸色给云雀大爷看。   是哥拉·莫斯卡刚暴走的时候发射的那颗炮弹的碎片造成的擦伤,伤口不深,只是看着有点儿疼。   云雀瞥了我一眼说是你甩的那刀太糟糕,漏掉那一发弹造成的。   ……所以我该,我欠他的。   云雀·毫无人性的剥削阶级·恭弥,你厉害。   不过反正已经给他当了管家加女仆了,再多个家庭医生的角色也无所谓——卧槽,说起来以前他会自己处理伤口,现在是想进一步榨干老子的剩余价值么!   心里忿然,包扎的时候手就重了点,刚反应过来说不行趁现在打击报复太不明智,云雀先一步摁住我的手,冷冰冰地说你在报复么。   我几乎在被碰到的第一瞬间就跟被烫了一样飞快地抽手,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又后知后觉地想到,糟了……   云雀眯起那双漂亮得要命的凤眼,盯着我,我他妈都快给他看得心脏停跳了。   “不要玩花样,”半晌,他说,“那些把戏,都可以收起来。”   “……什么?”   他轻哼了一声,重新靠上沙发背,我呆了片刻,有点恼火,抿着唇迅速地缠好纱布,打个结,一巴掌拍他膝盖上,说:“好了。”   “哇哦,”云雀神情不善,“七海唯,你越发胆子大了。”   =口=老子本来就是胆大包天的人物,不要以为被你欺凌惯了懒得反抗就是真怕了!   云雀抬手,我跳起来就往楼上跑。   ……QUQ命运你还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   背后响起一声清晰的轻笑。   好稀奇,好想回头去看云雀君的表情。   然而不能这么干,见识过今晚他两拐子秒掉哥拉·莫斯卡之后,我觉得今后还是尽量不要跟他动手为妙。   作者有话要说:  小唯很可怜不是么,XDDD。   自从拐上言情大路之后,再怎么刷剧情也想附点小粉红,亲爱的读者请注意查收。 ☆、第三十二章   我已经翘了数不清楚多少天的课了,也不在乎多翘一天。   上午接到奈奈阿姨的电话,欣喜地说蓝波已经醒了。我也很高兴,虽然那孩子熊起来我一点也不喜欢,不过平安醒过来就好。我问他有没有想吃什么东西,我带过来。阿姨笑着说又睡过去啦,医生来诊断过说是没问题了,只是还需要多休息一下恢复元气。我说好,中午过来看他。   放下电话,我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惴惴的心情也略有缓解。   云雀大概忘了昨天晚上的仇怨,看见我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句中午想吃什么什么,然后进书房去了。   我去了趟超市补充冰箱里的货源,觉得内心意外平和下来,说不定晚上的大空战真会很平顺……就这么安慰一下自己也好啊。   在超市顺便买了点水果,记得蓝波喜欢吃葡萄来着。   然而中午,任性到极点的云雀大地主下达命令说他要吃葡萄去洗了端出来。言语交涉无果之后,我磨着牙说决斗就决斗啊,这日子还真没法儿过了。   云雀没理我的约战,一副绝对不会让步的样子。   我都要给他哭了,心说大爷您突然之间抽什么风呢,梨子苹果不行么都说了葡萄是给病人准备的啊。   等等……病人。   “云雀君,”我深吸一口气,尽量温和道,“我要去探望的病人是一位小朋友,小孩子你知道吧,很可爱的那种……他喜欢吃葡萄。”   云雀抬眼,片刻后,别开视线,“去吧。”   ……刚觉得这人神烦呢,现在又觉得好萌,喜欢小孩子什么的。   我没救了。   午饭过后不久我就提着葡萄去了医院,蓝波果然睡着,不过偶尔会吧嗒一下嘴,大概梦见了什么好吃的东西吧,不流口水的时候也是笑着的。   我在医院磨了一下午,看了会儿书玩了玩手机游戏,不知不觉就到晚间了。   果然时光如流水啊。   奈奈阿姨让我先去吃饭,我摸了摸肚子说没干正事儿不饿,阿姨佯装生气,说小唯你都瘦成什么样儿了还不好好吃饭,我投降,心情还不错地去吃晚饭。   回来的时候在病房门口,撞上了一个切尔贝罗。   她抱着蓝波。   我懵都没懵,直接让她把人放下,语气里的寒意近于杀气。   奈奈阿姨房间里追出来,另一个切尔贝罗还在拉她。阿姨着急地说小唯这两个人要带走蓝波,又不知道是什么人。   我望向奈奈阿姨身边的黑皮妞,她放开了抓着阿姨手臂的手。   而我面前的切尔贝罗面色微僵,清了清嗓子,说:“今晚的大空指环争夺战要求召集所有还存活的守护者,请您不要妨碍规则。”   “扯淡,你们定的傻逼规矩,”我冷笑,“蓝波还虚弱,没空陪你们玩。”   “您无权质疑我们定下的规则,请让开,否则我们只能出手。”   “试试看。”   切尔贝罗张着嘴,双手微微发抖。   “抱稳了,抱回床上去。”我轻声说,刀尖往前送了一丁点。   奈奈阿姨看不到我这边的情况,想绕过来,我转头微笑着说没事,您放心。   切尔贝罗忽然说:“您这样会害沢田阁下失去资格,我们切尔贝罗是唯一的裁定人。”   “你们切尔贝罗,”我垂了眉眼,看起来温和淡然,“人可多了,少一两个也没事,Xanxus不也打了一个吗?”   “您——无论如何,雷之守护者我们都是要带走的!”她提高了音量以掩盖住颤抖,“如果您一定要动手,那么就立即裁定沢田方输掉指环战!Xanxus大人将拥有绝对权力!”   我嗤笑一声,手上一扭,却是慢慢收回刀,“带上全套的医疗设备。”   她一愣。   “快去,”我耐心地重复,“我并不介意弄死你,敕命上并没有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就算现在不行晚点儿就行。”   切尔贝罗咬着牙点头。   她们去拆医疗设备,我接过蓝波,看着眼底都有些泛泪的奈奈阿姨,心里抽得疼,结结巴巴地说那个这个她们是意大利国际医疗组的护士——   编不下去,我觉得非常难过,掺杂着愤怒。   奈奈阿姨抓住我的手臂,说:“跟纲君有关吗?”   我愣住,然后迟疑着点了下头。   “那孩子……你们都是在做什么啊!”奈奈阿姨擦了擦眼角。   “我……我们……”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阿姨说,沉默了片刻,又叹口气,“你们都会平安吧。”   “会!一定会。”我连忙回答。   “纲君长大了,很像他爸爸呢,”奈奈阿姨勉强笑一笑,“好吧,我也不能做太严苛的妈妈……你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一时之间感动又难过。   “照顾好蓝波。”   “我知道,他就跟我们一起去看看比赛,绝对好好地回来。”   奈奈阿姨慢慢点了点头,摸一摸蓝波的爆炸头。   我很想踹切尔贝罗一脚,从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都在熏陶暴力,所以愤怒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想要这么干,可是我明白那样无济于事。   最后我抱着蓝波,那小小软软的身子蜷在我怀里,戴着氧气罩,安安静静地一路到了并盛中学。   最终的大空战竟然是全员争夺战。   蓝波已经被她们带走了,我火气腾腾,心说等这事儿结束了真该把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经病挨个儿抽一遍,都定的什么破规矩。   Reborn踢了踢我让我稍安勿躁。   我问他阿纲练成大招了吗,Reborn翘着嘴角说不要担心。   我叹气,说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胜率我都担心。   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不如信任吧,信任我选择的Boss。   人慢慢到齐了。   不光是蓝波,切尔贝罗手段狠,瓦利亚那边鲁斯利亚也绑在病床上推来了,连逃跑的玛蒙都抓到了,但是没看到斯库瓦罗。   我心下疑惑,听见山本问切尔贝罗这个问题,她回答道:“您应该最为清楚,斯贝尔比·斯库瓦罗在雨之战时就已经确认死亡了。”   ……=口=,我瞄了一眼Xanxus。   因为指环战的事情对瓦利亚多有愤恨,而我本来就对Xanxus没什么好感,可是一旦涉及到斯库瓦罗,事情就变得诡异起来。   我寻思着诚实君在哪儿也好问问情况……啊咧那天晚上会不会伤透了他的一颗纯情少男心?   山本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因为我跟他说过斯库瓦罗没死,捞上来了。但这种情况下他也没有很冲动地多说,其实敌方少个战斗力不是很好么。   切尔贝罗回收了所有的指环,给每个守护者分发腕表。   我一直瞅着瓦利亚那边,最后发现只有贝尔菲戈尔跟我勉强谈得上有交情——如果拿刀互相丢过也算交情的话。所以我长时间盯着他,直到他再也没法儿忽视了,才撇着嘴扭头朝向我的方向,真不知道那么厚的刘海他是怎么看路的。   我用嘴型做了个“斯库瓦罗”,他嘻嘻一笑,耸肩。   肩头忽然一沉,Reborn阴恻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在跟敌人暗通款曲吗?”   “QAQ魔王莫冤枉我。”   “你太入神了,”他说,“云雀叫过你一次。”   我猛一回头,云雀低着头在扣腕表。   “Reborn你别吓我……我现在神经衰弱恼火得很。”   魔王神秘莫测地笑一笑。   所有的守护者都扣好了腕表,前往各自的战斗区域。我正想着那块表是拿来干嘛的,参赛纪念品么,就听见切尔贝罗对两位大空宣布道:“腕表内置的毒药Death Heater已经注射到守护者体内,如果三十分钟不能解毒,就会身亡。”   阿纲先我一步反应激烈。   切尔贝罗依旧欠揍的公事公办口吻。   我握着拳看了一眼Reborn说你觉不觉得咱们赢了之后第一件事是先撤掉那个扯淡的切尔贝罗机构。   Reborn从我肩头跳下去,说不要先设想美好的未来,要正视现在。   阿纲拿到了收集指环的链子,急急地跟切尔贝罗说那就快点开始吧,那厢还没回答,Xanxus却突然前冲,猛然挥拳砸中阿纲,直把人撞进墙内。   “Xanxus!”我嘶声。   他漫不经心道:“是他说,快点开始的啊。”   Reborn重重哼了一声,我一愣,低头看见枪管口冒出一缕轻烟。   Xanxus狂笑着说,已经开始了,特殊弹也不能发射了,Reborn轻描淡写地回他:“你以为我是谁?别小看人。”   QUQ魔王你就是应该揍他!早该挫挫那家伙的气焰!   烟尘弥漫的碎石间,阿纲慢慢站起来。   Reborn说:“阿纲,Xanxus是非比寻常的对手,你要认真对待,可不能一边想着守护者的安危一边战斗哦。”   眉心和双手都笼着闪耀又温暖的火炎的阿纲低声回答:“啊,我知道,先解决这家伙。”   只要信任就好,是的,只要信任。   我和Reborn、巴吉尔君等人一起退到了观众场地。   关于六个守护者,最担心的不过蓝波和库洛姆。切尔贝罗说了指环放进去就可以解毒,其余四位身体素质应该撑得住。然而库洛姆是用幻术维持着生命,本来就身虚体弱,蓝波……就更不用说了,他还戴着氧气罩呢。   “心急也无用。”Reborn说,虽然他的声音也凝重无比。   我抓了抓刘海儿,干脆坐到地上,盯着大屏幕。   大概我要学习下怎么定心,我很容易急躁。   阿纲和Xanxus的初斗大致相平,彼此都没有动真格,但很快的,Xanxus就用火炎精确地破坏了各处放置指环的三脚架,使他的部下获得了解毒剂。   不妙,中毒状态的我们这边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画面切到贝尔菲戈尔,他从外墙破开的大洞跳下来,手里捏着指环,瞄向了山本所在的方向。但下一瞬间,指环飞离了他的指间。   “躲得真快啊,”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你……自称天才?”   我怔怔地凝视着站在贝尔菲戈尔面前的云雀,他表情愉悦,就是看到了值得咬杀的对手的模样,一点都没有中毒的迹象。   喂喂喂,云雀君你犯规啊。   Reborn在跟可乐尼洛他们解释,翘着嘴角颇为自豪的模样,说云雀靠着自己的力量破坏了三脚架,那就是我们的云之守护者,超越任何束缚,独自守护着家族的,孤高之云。   画面再一转,到了蓝波那边,已经解毒的列维冲向了蓝波,半路被炸弹拦截住——狱寺也成功恢复了!   列维被狱寺击倒,蓝波解除了危险。   虽然这个争夺战就是各种扯淡,但兆头真的还蛮好。我跳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决心真的不再瞎着急,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们。   贝尔菲戈尔没能从云雀手上占到便宜,跑了。   转播画面的中心重新回到阿纲和Xanxus两人身上。Xanxus越来越快了,阿纲看起来有些吃力。   Xanxus狂笑一声,双枪齐发,攻击迎头而下,正面击中了阿纲!   还好之前指甲修剪过,阿纲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我松开双手,感觉不到疼。   Reborn说:“阿纲准备用那招了。”   “很期待。”我说,按捺住语气里的焦躁。   事实上,的确没有那么顺利,阿纲那个大招的预热时间相当长,Xanxus可不是看戏的会慢慢等,一再的追击使得阿纲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场面陷入可怕的胶着。   而后,阿纲的绝招,死气零地点突破,未能奏效。   我们全都以不可思议的表情盯向Reborn,他平静无澜道,“只要相信就好。”   转折只在一瞬间,阿纲站在被击打出无数坑洼的地面,双手组成特定的手势,火炎开始跳动,收缩再蓬爆。   “死气零地点突破·改。”   局势扭转!阿纲追上了Xanxus的速度,双方近乎势均力敌,片刻之后竟是阿纲占了上风,连续击中Xanxus。后者从教学楼底破碎的砖石间站出来时,彻底愤怒了,狂怒的表情落在那张有伤疤的脸上,狰狞十足,黑色的气焰疯狂地在他身周流窜。   感觉到了双方都要全力一拼的时间节点,在观战的我们却不得不把视线从屏幕上移开,投向突然出现的迪诺一行——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是斯库瓦罗。   =口=被迪诺君截获了么。   满身绷带连脸上也是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的斯库瓦罗紧紧抿着嘴,一张宁愿就义也不开口的烈士脸。   迪诺君跟我们解释前因后果,我没所谓,反而因为迪诺君言语间流露出他跟斯库瓦罗很熟的意思而觉得有兴趣,他们有什么过往么?我跟着斯库瓦罗好几年都不知道诶。   后来又想其实迪诺君很自来熟的。   切尔贝罗跳出来,面瘫脸上挂了震惊,Reborn尖刻地讽刺了那两个黑皮妞,于是她们只能说好吧大家都进观战区吧。   我移了移位置,尽量跟烈士保持距离,又后退了两步确保不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不免觉得有点心酸,说这世界上我怕的人是不是多了点,如何能够这么怂。   屏幕上还是阿纲和Xanxus的对峙,爆发前的短暂宁静。这时城岛腾地一下冲到切尔贝罗前面,吼着问为什么不放体育馆那边的情况。   切尔贝罗被大嗓门震住了,拿起通讯设备说马上启用备用摄像头。   于是转播画面切割成两份,出现了体育馆内库洛姆的情况——玛蒙和贝尔菲戈尔挟持了他,山本和狱寺在,却束手无策,只能按他们说的,把雨和云的指环抛了过去让他们给库洛姆解毒。   我忍不住说了句卧槽。   我看出来了山本的攻击备势,大概在库洛姆解毒的第一瞬间他就会冲过去,可是,玛蒙是幻术师啊,他们两个到底在不在那儿都两说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山本刀尖下的目标消失了,库洛姆仍然掌握在贝尔菲戈尔手里。   我低骂了一声,心说六道骸关键时刻你去哪儿了!   我听见斯库瓦罗说话:“切,那个小鬼还是那么天真啊。”   转头看他,他坐在主屏幕前,要瞪我还得大幅度地侧过来,看着都疼。   我的怒气值在逐步飙升,毕竟我还年轻,不是很能控制心绪起伏。   所以他冷冷地瞪着我说了一句你这个蠢货也是一样的时候,我走过去狠狠摁了一下他绑着绷带的肩膀,扯着他的长毛说斯库瓦罗你够了,宁死不屈就给我宁死到死不要开口!   斯库瓦罗先是痛得眼角一抽,然后又怒意满点地吼:“七海唯你这白痴要死吗!”   “结果出来我不死就是你们死!未来不定为什么要放弃现在美好的时光!”   我想扯他的长毛很久了,以前是不敢,最近又愧疚和难过还是不敢,现在恶向胆边生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妈了个蛋的在我们的主场里还不能动弹竟然这么拽,大嗓门瞎吼什么啊混蛋!   “唯!”R魔王叫住我。   我收手,鼓着包子脸退开,有点想明白了雨战那天晚上为什么觉得那么愤怒又委屈。我傻逼兮兮地跑进去捞他,后来证明是没必要的,那时候就有预感这家伙会是什么态度,而后来果然如此。   卧槽,斯库瓦罗你就跟Xanxus死磕吧,祝愿天天家暴!   不对,Xanxus会在这里被阿纲打败!以后就你们两个残疾人相互扶持度过一生算了!   在我关注体育馆加上和斯库瓦罗闹的这段时间,阿纲和Xanxus这边取得了重大突破。   零地点突破的死气火炎冻结了Xanxus的双手。   我们家Boss静静地站在狼藉的地面上,烟尘缭绕,橙黄的火炎耀眼依旧。他对面的Xanxus举着被冻结的双手,满是伤疤的脸上是狰狞的不可置信。   与此同时,体育馆的困境因为笹川的出现,那强力的一击,也得以破解。我方守护者全员复活,只是指环全部落入了玛蒙和贝尔菲戈尔手中。   怕个球啊我们的Boss在决胜的点上啊!   我稍微体会到了一点“喜极而泣”描写的情绪,不是具体的情况,是说整个人都高兴得很。   Xanxus最后的挣扎未能突出困境,被完全地冻结起来。   屏幕上特写的阿纲轻轻吐了口气。   这个点儿的你超级帅气啊!京子没看到太为你可惜了阿纲!   斯库瓦罗拼命挣扎着要进场,迪诺摁住了他。   现在只是不知道持有六枚指环的玛蒙他们去哪儿了,要是被解决了我们就妥妥地赢了。   精疲力竭的阿纲倒了下去,喘息着,又抬起手挥了挥,向观看的我们示意无事。   大家的表情都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有Reborn,脸上是一种极力掩盖的凝重。我心头不安,也觉得不对,没有这么简单。   而后,果然。   列维和鲁斯利亚出现了——是幻觉——玛蒙和贝尔菲戈尔——死气的冻结被融化——七枚指环集聚!   所有的转折都太快,战斗区域中的人都没有办法阻止,在场外无能为力的我们更是只能瞪大眼睛看着,心中的震惊溢于言表。   Xanxus收集守护者指环的链子被装满,他戴上了大空指环。   风云变动。   所有人都紧盯着凝着一口气的时候,Xanxus狂笑的脸骤然凝固,他倒了下去。   指环拒绝了Xanxus。   ……又是一个惊人的转折,关于Xanxus的身世。   我回过神来,某种程度上觉得这是家族秘辛不该听,但所有人都作凝神谛听状。   斯库瓦罗正通过切尔贝罗身上的通信设备和Xanxus深情对话。   关于Xanxus并不是九代目的亲生儿子的事情我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其实也没什么感觉,彭格列是个神奇的地方,九代目是个伟大的人。只是看着斯库瓦罗说话,一副我理解你追随你无论你是什么人的口吻,抛弃立场偏见,觉得还是挺动人的。   我一直在瞎猜斯库瓦罗和Xanxus的关系,多数情况下会往暧昧的方向上理解,而事实上,无论是什么感情,他们都应该是生死相随的两个人吧……至少从斯库瓦罗这一方来说,还真是死缠烂打永无止境啊。   反面衬托出Xanxus真是个渣。   他咆哮着否定了斯库瓦罗,否定九代目对他的感情,暴虐而又固执地追求着十代的王座。玛蒙和贝尔菲戈尔两个死忠还在旁边煽风点火说啊Boss您真棒永远追随您……   他们说瓦利亚的五十名精锐已经被调过来抹杀相关人员。   能渣到什么境地啊我曾经的组织。   穿着瓦利亚制服的人出现在了场地内,切尔贝罗解除红外限制却发现被玛蒙做了手脚。   焦急中,场地内忽然窜出一个人,是黑曜事件中那个叫做兰奇亚的大叔,震飞了全部瓦利亚的小卒。   我方的守护者也全员集齐了,战意十足,贝尔菲戈尔松了手里的刀,玛蒙试图逃跑却被库洛姆困住。   赢了,不能再逆转的胜利。   切尔贝罗宣布胜者,Xanxus仰面躺在地上,暴虐的表情终于褪去,并不让人觉得可怜,只是有无法逃脱的苍凉感。   嘛,天道轮回什么的……   Reborn两枪破坏了观众席的限制装置,大家都向着精疲力竭而倒下的阿纲冲过去,我跑了两步又硬生生地刹住,Reborn回头瞄了我一眼,淡淡点了下头,离开了。   我转身,观众席内只留下了坐在轮椅上的斯库瓦罗。   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描述不出来场景气氛和心情。   “九代首领是宽宏大量的。”最终我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斯库瓦罗原本的脸色非常糟糕,我猜他是要说什么别得意之类的,可是我这句话一说,他咬着牙憋了半晌,所有我设想中的怒吼咆哮变成了一声叹息,而后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突然间就老了十岁啊,斯库瓦罗。   我走回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想了很久,还是低下头什么也不说。   “切,真是烦人,”斯库瓦罗冷不丁地开口,轮椅上的踏板响了两声,大概是他想踢我一脚可双腿被绑住了只能扭动两下,“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傻?”   “等你跟Xanxus成家的时候吧。”我随口接。   “喂!”斯库瓦罗大吼了一声。   我不痛不痒地摸了摸耳朵,突然间就有点想笑,心说我担惊受怕多久啊遭了多少罪啊终于我们赢了,瓦利亚要被压在我投靠的Boss之下了,老子安全了……为什么不该笑?   我捂着嘴,笑得越来越大声,然而温热的眼泪说下来就下来,烫得手疼。   我跪在地上,伏在斯库瓦罗的膝头一边笑一边哭。   他烦躁地骂了两句就开始嘀嘀咕咕,说你是白痴吗还是小孩子吗哭个球啊老子欺负你了吗……   和斯库瓦罗最开始走向对立是因为我想脱离瓦利亚,脱离黑暗。可是现在我选择了要跟着阿纲再战五百年,感觉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去了,受的罪都不值啊,所以说我的人生规划到底是怎么样混乱啊我果然是个蠢货吧……可是阿纲和瓦利亚是不一样的。   无碍,人生毕竟不能掌控。   哭够了,我起来,胡乱擦了擦眼睛,说那咱们就恩怨了结吧,说不定以后我成了彭格列的干部你要财政拨款还得找我呢。   斯库瓦罗表情古怪,“我不是捅了你一刀吗,那时候老子就决定算了,唯你是真傻啊?”   卧了个槽,你还好意思提,那刀真的差点要了你唯一的徒弟的命。   QUQ突然又想起了六道骸,妈蛋其实我只是想让他指点两句,大家不都阿纲手下的同事么,才没有想另投师门呢,那家伙自作主张。   斯库瓦罗解恨似的连换了几个骂我傻的称呼,然后凶神恶煞地吼快推老子去看Xanxus那混蛋。   你们相爱相杀到底有没有个够啊真是。   指环战结束了,胜者是阿纲,我在意的人都平安,再好不过。   推着轮椅上的斯库瓦罗往那边赶的半路上,遇见了切尔贝罗,她们正运送着躺在移动病床上的Xanxus,瞧见我们俩,立刻过来拦截,说瓦利亚这边的所有人都应该由她们接手,要送回彭格列本部去处理指环战的后续事宜。   斯库瓦罗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然后让我走。   我抬眼看见一群人正向这边小跑过来,兰奇亚背着昏迷的阿纲,于是点头说那再见了斯库瓦罗,希望未来有一天你来求我财政拨款。   他吼你都在幻想什么玩意儿,还是保住小命好好活下去吧。   我绕到他身前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说好,我会活得好好的。   他倒是愣了一愣,满脸别扭地说你以为跟着沢田小子就好吗,看你现在比在瓦利亚的时候看起来糟糕多了,哼哼哼以为会有好日子过吗。   我心说还不都是因为瓦利亚这堆破事儿造成的老子心力交瘁,也没跟他争辩,反正在他心里Xanxus第一瓦利亚最好。   挥手跟他道别,斯库瓦罗急吼吼地问一个切尔贝罗Xanxus的情况去了,我跟上大部队,往中山外科病院——对就是我们经常光顾的,简直成为VIP会员的那家医院——跑去。   经诊断阿纲没什么外伤,就是疲劳过度,所以Reborn拜托兰奇亚送阿纲回家。我现在处于极度轻松的状态,觉得人生现在只剩下一件大事其余的什么都不必挂心了。Reborn就翘着嘴角似笑非笑地提醒我说你不去看一下云雀?   我……=口=基本就忘了这茬了,云雀在今天的最终战里还是很受了些伤的,不说别的,那个叫Death Heater的毒药也是很损身体的。   所以我默默地跟他们告了别,去寻找应该是跟大部队一起来了医院的云雀君。   作者有话要说:  恳请不要吐槽我的剧情流水账,一边看动画一边敲的……接下来放日常篇,轻松一会儿就到十年后了哟。 ☆、第三十三章   在走廊遇见了飞机头,果然这家医院是云雀的产业么……他很恭敬地朝我鞠了一躬,说委员长大人在某某某病房,我点头说谢谢,寻了过去。   敲门没动静,就直接打开了,然后觉得……一定是我打开的方式错了。   云雀的拐子架在有着棕色小卷毛的诚实君脖子上,后者脸上已经有了隐约的淤青。   =口=诚实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跑错片场了啊你,这可是要命的错误!   两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只不过诚实君跟宠物一样诚恳可怜求摸毛,云雀则是“我很不爽快滚过来顺毛”……   此情此景真让我想关上门离开。   “那个,这是什么情况?”我最终还是决定勇敢面对。   云雀没做声,诚实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所以我用鼓励性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他。   诚实君苦着脸说:“我们要撤退啦,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活下去就已经很好了。”我说。   “前辈真的已经叛出瓦利亚了吗?”   “弃暗投明。”   诚实君一副我哭给你看的表情,“前辈你还没有听我告白。”   ……非不愿,实不能也。   云雀一拐子抽翻了诚实君,在他真的杀人灭口之前我慌忙冲上去拦住他。   “啧,”他眼线微压,黯蓝的眸子清冽,“七海唯,原来你是个三心二意的家伙么?”   什么玩意儿啊这是!虽然今天晚上我很开心但也没到需要面对这破事儿来给欢乐的心情降温的地步!   “您老人家理解能力还在吗?”我一字一顿地回答他,“我什么时候表示过三心二意了?”   妈蛋我还觉得迪诺和六道骸都喜欢你呢我怎么不撒泼!   QUQ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没立场撒泼。   我突然之间有点难过,就瞪着云雀。   他脸颊两侧有细微的割伤,墨黑的碎发搭下来,脸色微苍白,看着还是挺动人的,如果这家伙的性格不是这么恶劣的话。   拐子抵着我的上腹部,虽然硌得慌但云雀没用力,可是只要他想揍人,往前一送就能重击那脆弱的位置。   云雀长久地威胁着我,最后还是撤了拐子转过身,冷哼一声,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我说过的话好多好多您是在指哪句?   妈了个蛋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的好心情瞬间就被破坏殆尽,满腹憋屈地转身把地上的诚实君拉起来,小声说你看到了吧这混蛋就是这么不讲理,你到底为什么跑过来啊。   诚实君碰了碰脸上的伤处,龇牙咧嘴地说:“前辈一定不知道,其实我崇拜前辈很长时间了,在见到前辈以前很久很久。”   ……QUQ我真的不知道啊,我还觉得诚实君你就是一时起意呢,我还觉得你只是被表象迷惑了呢。   “这次回去瓦利亚会被重新洗牌吧,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次见到前辈呢,”他嘿嘿地笑,“所以想最后看一次。前辈不是说喜欢的人姓云雀吗,就跑过来找啦,没想到是这么凶悍的人啊,前辈果然……哈哈哈。”   哈什么啊哈!我果然怎么了!抖M吗!   心里这么吐着槽,却控制不住面上流露出感动又难过的表情,只能小声说着不会有事的只有Xanxus那家伙是个暴虐狂其他的大家都很宽宏大量啦……   诚实君,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希望那时候你已经找到好姑娘了。   我们两个默契地忽视了云雀而进行对话,然后我准备把他送出去,被忽视的人却冷不丁地喊道:“回来。”   QUQ诚实君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很不讲理可是我偏偏又作死的特别喜欢他,所以对不起了,再见。   诚实君一脸“我懂的”,晶亮的双眼巧妙地掩盖住了不舍,在病房门口跟我说再见。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鼓励两句,他却突然抓住我的手,吧唧亲了一口,而后兔子一样飞快逃了,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留下我在原地石化成渣。   亲个手背嘛其实也没什么,但是你在这种时候干……还他妈跟做贼一样亲完就跑,诚实君你到底什么属性!   我不是很生气,却还是控制不住有点发抖。   这种时候背后好死不死地传来一句:“哇哦……”   ……我到底是作甚么死这个点儿跑过来!再晚一会儿给诚实君收尸也好!   我僵硬地转身,假装从我进病房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就是刚刚进来,“云雀君啊……今天晚上要留在医院吗?”   我能感觉到云雀很不高兴,他是个独占欲超强的家伙,认定了是自己的东西(……)就极度厌恶别人染指,比如说学校,比如说云豆——小妖孽可以飞来飞去随便乞食但别人绝对不可以随便给它投食!对,就是这么不讲理!难过的是老子一个大活人,也被他自大狂中二帝圈进了所有物范围……   这一事,怎一个心酸了得。   莫名其妙的无力感袭击了我,其余的情绪都消散了,我也不怕云雀要怎么样了,拖着步子走过去,盯着他。   他拒绝看我,心情不好全写在脸上。   哎哟卧槽,这种小傲娇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我无聊地在心里吐他的槽,又觉得实在是诡异,就小心地上前,轻轻碰了碰躺在病床上的云雀,“受伤很严重么?”   “去洗手。”他冷淡地说。   ……我去,这还真是谜一样的傲娇属性出现了啊。   我把手背在裤子上蹭了蹭,说行,我回去用肥皂洗三遍,你留在医院的话我就先走了。   云雀终于肯转了视线赏我一眼,目光里写的却是难以忍受,我甚至都可以听见那眼神在说你很烦真的很找抽。   如果不是我脑补过度的话……卧槽云雀恭弥你到底凭什么一天到晚没缘没由地给老子摆脸色啊!   ……凭我喜欢你。   又觉得难受了。   这样真的很不好,在这个人面前,七海唯的心理活跃程度要比平时高上太多倍,常常意气用事,常常自己堵自己,心情郁结气血不畅英年早衰。   那困扰我的难题再一次纠缠住思维,我恍惚间按住自己的胸口,觉得喘不过气来。   云雀的声音却破开了那些恍恍惚惚的迷雾,清晰而冰冽地传进耳朵里:“你哭过?”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再看他时那眼神就差具象化成刀子了。   混蛋你不要太过分啊!老子爱哭哭爱笑笑这是天赋人权!   我站在他的床边磨着牙抽着气儿组织语言,起义宣言——不反抗一下任这奴隶主一意孤行下去的话,还真没法儿活了。   组织好了,我倾身抓住他的衣领,他狠狠一皱眉,我不管,摆足了那些反抗□□的先烈们的表情,还没开口,云雀冷不丁地堵了一句:“我发烧了。”   ……=口=这神来一笔。   “你你你……所以呢?”我还真接不上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不想动。”他说,眯着凤眼。   我无力,“那就待在医院啊,又没人逼你动。”   “低头。”   我……预感到了某种难以言说的危险,松开手往后跳,摸武器的同时又想起云雀今晚遭的罪也不少,再拿利器出来刀刃无眼是不是不太好——所以我尴尬地站在离病床几步远的位置,是防御攻击的姿态,又没很正经地防备。   云雀“啧”了一声,起身。   我越发觉得危险了,心说这到底算个什么事儿啊您老今天打架没打够么。   云雀已经走到我面前了,我在一瞬间又觉察出他并没有带杀意,就迟疑了片刻,而他伸手,勾住了我的后颈窝。   我体表偏凉,云雀大概真的有点儿发烧,掌心烫得很,我全部的感觉都集中在后颈那一小片被烙着的皮肤上了,手脚有点儿麻,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云雀。   “能给的部分我会考虑,”他清清淡淡地开口,像位高权重者轻描淡写地决定某人的生死,“而你,禁止不满,禁止三心二意。”   你都在说什么啊云雀恭弥……   我在这一瞬间脑海一片空白,情绪也是空白,只是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微微低头,而后嘴唇相触。   是亲吻,虽然笨拙却又是真心实意的亲吻。   ——你想要什么?   ——我就想要这个。   ——我只给能给的部分。   ……   舌头是柔软的,和自己的一样。   白开水和药片的味道,有点儿清苦但并不排斥。   口腔的温度怎么会这么高。   ……   厌恶被羁缚,如果有什么东西以那样的姿态出现,不能抹杀掉的话,就完全捏在手心里好了,主宰者永远只能是自己。   我听见有什么东西在浩荡的风声里这么说。   睫毛好像被莫名其妙的露水打湿,然后这个浅尝辄止的吻结束,云雀沉默了片刻,伸手在我额头弹了一下,说回去吧。   我捏紧了拳头,却觉得双手都在颤抖,只能紧盯着转身而去的云雀,恨声道:“云雀恭弥!”   “反对驳回。”他头也没回,声线里带着倦意。   妈蛋我要跟你决一死战!我张嘴,却莫名其妙的猛呛了两声,连连咳嗽,在云雀转身时慌张地向着病房外夺路而逃。   尚未宣战而已丢盔卸甲。   毫无疑问的一败涂地。   我跑出了医院,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大抵表情空白又似震惊又似愤怒,以及克制不住地颤抖。   什么都没想,不想思考,跑到肋骨生疼喘不过气儿来,大概就可以全部忘掉了,那些唧唧歪歪磕磕绊绊的小心思。   今晚还真是大起大落,多来几次怎么受得住。   我揉着肋骨终于停住了脚步,不知道自己一时兴起跑到了什么地方,反正现在感觉好多了,即使跑得有点儿过火胸口疼,又肚子饿了。   吸了吸鼻子慢慢地走,我想着七海唯要变成一个多愁善感的玻璃心少女了,这可怎么是好?   又忍不住去尝试理解云雀大混球的思路。   莫名其妙的亲什么啊亲!   妈了个蛋的以为是给小猫小狗摸摸毛吗!   ……大概云雀其实挺看得上我,却不像正常人那样说什么腻腻歪歪的喜欢不喜欢,就是看得上,要抓着。他单方面的控制,像喂养小动物一样凭他的心情施与,宠物什么的就乖乖地被抓住好了,哪怕她要求多很难缠,多费点儿心就好。   卧槽想这么清楚干毛。   人活着怎么要有这么多的破事儿。   然而……我到底在难过什么呢?好歹云雀现在是看得上我的吧——这不是迈出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了么?自己也没指望过能像纯爱文学作品里面那样男女主角你情我愿顺顺当当就和和□□地在一起了——在一起又算什么啊?我不是都已经跟云雀同居了吗!   越想越乱,不想了。   总之就是玻璃心的少女唯一时之间感到了莫可名状的难过而跑掉,现在又找不出来缘由,最终决定去吃个夜宵。   作者有话要说:  嘛,大家年纪轻,雀哥还是孤高任性的云,小唯还是自以为耐打经摔的女汉子。喜欢这事儿吧,还是挺难的,两情相悦已经很珍贵,还能顺风顺水彼此都明白自己和对方的心意……多么稀罕啊。 ☆、第三十四章   最终之战那个晚上过去了,没什么后续事件,大家又快快乐乐地继续上学。   对我来说,是去了一大心病啊。   而关于云雀的事情,我最终还是压进了心底,心说这种谁也掰不清楚的事情就交给伟大的时间好了。   自从进了三年A班之后,日子一直很好过,老师都只是兢兢业业地上课,从来不管学生。但某一天我突然开了窍,认认真真地学习了几天,随后数学的小测竟然得了七十八分——我从前可是及格困难户啊!班主任老先生特别赞扬了我,感动之下,我想起自己以后想在彭格列混个文职,还是得掌握点科学技术知识,所以跑去找老先生介绍补习。   老人家受宠若惊,又感动得抹眼泪,说七海同学你不仅发型正常思维也正常啊,老师给你安排免费补课。   于是我就过上了正常国三生的生活——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醒悟,学习还是很快乐的嘛QUQ,尤其是,在课业压力下就没时间和心思去瞎想,Reborn摧残他学生并殃及无辜者的活动我也可以用“啊作业没做完”而推脱掉。   时光流水般逝去,我已经在并盛待了这么长时间,回想过往简直恍如隔世。   可喜可贺的是长高了四公分。摆脱了瓦利亚的阴影,云雀在确认了他的主权后也没再搞什么幺蛾子,Reborn全心全意地摧残阿纲……总之就是外部环境十分安定,而内部环境又被我用学业压住。内外平和地生活着,而今脱下外衣站在镜子前,能看到属于少女的线条,柔和优美,反正不是一把白皮骨头。   感动得都要流下泪水了,如果能一直这么过下去就好了。   教学参观那天Reborn在学校搞的动静太大,我也不得不卷进去掺合了一把,本来对于没有家长能来参观而产生的小小感伤都变成嬉笑了。那么闹着过了那一天,最终阿纲因为破坏了教室(根本不是他的错)而被云雀咬杀了——看着他到处跑最后不得不撞到我身上求救,我只能在心里抹着眼泪想那个酷炫地打败Xanxus的Boss被封印了么,可是软萌的弟弟跑过来求帮助什么的还是无法拒绝,所以我拉住他一起逃跑,在速度上在下可是一绝。   阿纲叫着要死了要死了小唯不要跑了!山本从棒球场冲出来说学姐交给我吧!于是我把阿纲抛给山本,山本背上就跑,狱寺追上去,边追边吼不会把十代目交给你这个棒球混蛋的。山本大笑着说那就来抢啊。笹川也出现了,握着拳热血道要极限地抢到沢田!阿纲捂着脸满腔哭音说你们到底要不要在意一下我的想法!   云雀当然没有参与这个愚蠢的游戏,早就不见了,我选择性遗忘了要带着阿纲跑的原因,撺掇着他们继续玩抢阿纲的游戏。   笑声洒了整个并盛中学。   然而,大概是太高兴了吧,我都忘记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句话。云雀只需要等在客厅,凤眼淡淡地扫过来……   彼时我的左手停留在大衣的扣子上僵住不动,然后又想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吧,云雀大爷不至于放在心上吧,所以假装自然地说云雀君你回来得真早啊。   他微微上弯嘴角,近来越来越经常看见这个表情了,简直——有点儿像R魔王,真是令人恐慌。   我继续假装自然道:“我、我去厨房……”   “不用,”他淡然开口,“我要去商业街收保护费。”   =口=您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少年样说出这种小混混的台词超级违和。   我只能说:“哦,那再见。”   “啧,”他站起来,“以为我为什么在家里等到现在?”   “……抱歉?”   “螃蟹火锅,不想吃的话就算了。”   这欢乐的一天最终以温暖的火锅结尾,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服务员都是飞快出现上完了菜就消失。我有点儿矫情地想着这未必不像约会,转念去推敲云雀的想法,又觉得自己真是傻,吃饭就高高兴兴地吃饭,作甚去给自己添堵。   火锅店的老板超可怜,不仅被收了保护费,还在黄金营业时间被迫空出整个店。   天气日益寒冷,我却为了成为一个好学生不得不早起,抖抖索索地滚到学校去。教室里有暖气倒是不怕,但上体育课可就糟糕了……我往脸上拍粉演了一把,加上心脏疾病的伪造证明,申请到了免上。而A班中我是唯一的女生,没有人跟我较劲,所以每次离开学校的时候我都会换上保暖的裤子,笑看其他小姑娘裹着大衣却光着白嫩嫩的腿在寒风凛冽中走。   如果不是黑曜中学的那位在坚持不懈地磋磨在下,七海唯可能真要于这平凡的生活中变成普通人。   我差不多每周去两次黑曜中学。   绝大多数时候跟库洛姆一起玩耍,凤梨姑娘跟我很亲近,毕竟城岛和柿本是男孩子,虽然关心她又不太会表达。   只是亲近归亲近,练习幻术的时候却丝毫不手软,她跟六道骸心意相通,就算力有不及也总能用精妙的幻术造诣虐我一遍又一遍。我在体术上胜过库洛姆,算是作个弊,然而我能这么干六道骸就能更无耻地作弊,每次库洛姆一落于下风,他就出现了,kufufufu地笑着说愚蠢的弟子啊想欺负我的库洛姆么……   各种内伤不必细提。   六道骸出现的时候并不多,每出现一次就能刷一次我的三观,我只能捂着脸感叹说幻术真奇妙。而一次再一次被碾压之后,曾经对幻术的畏惧、踌躇全都成了笑话,都不用去想怎么克服,只要看见六道骸就会强烈地渴望更多地掌握那份力量,有一天把他凌虐一百遍。   =口=那一天遥遥无期。   到现在偶尔会被夸赞一句“有进步”,“能看”,“有意思”,而更多时候是嗤笑,“那是什么东西”,“太弱了”,“呀嘞呀嘞,我后悔收下你了”……   自12岁从斯库瓦罗手下活着滚出去执行任务以后,再也没人这么羞辱过我。   从前说过的“六道骸,此仇不共戴天”的话,真是宿命般的预言。   多年以后师弟才出现,他是个天才,不过就如同曾经的我一样,总有个被锻炼的过程,所以旁观着当年自己的悲剧再一次上演,不得不感慨,又淡淡忧伤。   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待在房间里做作业——这里牵扯到一个题外话,云雀不愧是留级生,虽然根本不上课,课业什么的也是随便碾压我,书写漂亮,思路清晰,准确率近乎满点。了解这一事实是因为有一次他翻我的本子,轻蔑地践踏掉,随手抽了一本他的笔记甩在我面前……我这才知道,留级生也曾经是个优等生。自此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做个好学生。   感觉人生走上了正途,真是励志。   那部专用的手机虽然一直带在身边,却只是每个月按时从不同的号码收到一句“安”,就像过去的无数个月。   听说九代恢复了健康,对瓦利亚那边采取了冷处理,没有大规模流血洗牌。   扯远了,只是说在宁静岁月中的某一天,我接到了碧洋琪的电话,止不住的粉红色泡泡从电话里冒出来:“小唯,我要跟Reborn结婚了——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我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京子接着打电话给我,说也收到了邀请,但是没有正式点的礼服,约我和她们——还有小春,以及京子的闺蜜黑川——一起出去买衣服。   我挣扎了片刻,委实不想参加那个可怕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变成什么修罗地狱的婚礼,但耐不住京子热情洋溢,心说就算是为了看看R魔王怎么应付也好,点头答应了。   谁能想到Reborn根本就没有出现!彭格列的匠人世家继承者强尼二制作出了高仿真人偶,穿着白西装,新郎打扮。   我跟阿纲对视一眼,我嘴角微抽,他苦着脸用脑电波表示请千万要帮忙瞒住碧洋琪,拿着操控器的迪诺君也跟我挤眉弄眼,我却完全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对于那场婚礼上出现的种种灾难,我只能捂脸表示无话可说。但最后Reborn出现了,竟然用 “不能从千万个一模一样的我之中找出真正的我,你还是不够格啊”的理由,打发了发现真相而狂怒的碧洋琪,简直了——   我到底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来参加这场扯淡的婚宴啊!   很快,我又觉得值了。   家光先生从天而降,英俊潇洒地走到奈奈阿姨面前。   “这才是真正目的啊,”我说,扬了一个微笑,“真是美好。”   身边的阿纲也笑了笑,摸着头发说真是的,Reborn跟爸爸都不提早告诉我。   新人打扮的沢田夫妇照了甜蜜的合影,然后我们都冲到台上去,拍下无数张大合照,全家福。   之后Reborn送了一张纸质相片给我,是照得最正经的一张,绝大多数人都冲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少数人……比如说狱寺,在跟蓝波对掐。   相片的背后用漂亮的花体写着“Famiglia”。   我把它放进水晶相框里,摆到书桌上,有时会在草稿上一遍又一遍地写那个单词,每写一遍,内心的宁静安然就多一点,在阴天也觉得阳光温暖。   关于六道骸的事情我一直没告诉过云雀,他老人家日理万机也不会时时刻刻分时线在我身上。告密的……又是云豆那个小奸细。   我们本来还和平冷静地在谈话,但我一时嘴快,于是一语不合,他老人家抽出了拐子。我们毁掉了屋子后面那片小树林,然后又是我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去恢复(事实上我只是用幻术重新造了一片,后来还偶尔去修修补补,该长枝桠的,该枯黄的,搞得很真)。   当时我已经在六道骸手下死里逃生许多次,不仅幻术大有长进,拳脚功夫的水准也未曾下降,所以也算个平手——虽然我是要狼狈些。   事后云雀没有多说,我本来担心他要杀到黑曜中学去,但也没有。我估摸着以云雀的个性,大抵接下来要更狠地钻研幻术了,等到某天有十足的把握了,再去击溃六道骸。   动不了云雀,我只能去收拾那个小奸细。结果云豆来蹭我的掌心,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小眼睛,尖声尖气地说:“唯,喜欢你!”   ……俗话说物似主人形,云雀跟你才不是一个样子啊小妖孽!   没法子真把云豆拿来烤了,我只能满心晦暗地去找库洛姆玩,然而那天她身体状况不太好,所以我们只是用幻术做了点小游戏,把那个破破烂烂的屋子弄成各种美妙的幻境,比如星空穹顶下的清浅水流,或者是巨大圆月下的茫茫沙海,又有跃动的篝火映照原始的村落……库洛姆造的境偏于梦幻,初看摄人心魄,但细节上却经不起探查。我不小心发现后有点尴尬,她却歪了歪头说因为没有真正看到过那些景色,都是自己想象的,所以不能做得太精细。   我大抵知道她在成为库洛姆以前是个什么情况,觉得小姑娘的故事也很令人心酸。反正她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所以接下来就是我一个人在玩,像放全息投影一样,把我曾经出任务时见过的某些影像重映出来,有古朴的小教堂,有穿着火红舞裙的女郎旋转出盛大的花朵,也有流萤飞散的原始森林。库洛姆伸出手去接住一点萤火,清秀的小脸上没有惊叹的表情,但那眸子却温柔得让人熔化在里边。   后来她说,遇到骸大人真是太好了……   我勾了勾嘴角,心说世界上真的有许多的相遇在改变着一个人的整个生命啊。   然后库洛姆弯了紫晶般的眼睛,说小唯,谢谢你。   我心中一动,正经地说,你以后一定能亲眼去看遍世界的美丽,现在也别成天窝在这儿啦,走,一起出去逛街。   她惊讶,下意识地摇头。   我跳起来,拉住她的手,领着明明很想去又有点怕的凤梨姑娘去小吃街,去成衣店,最后去游乐场。   大概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一直活得比较苦比较糙,所以对其他小姑娘自然地怀有怜惜之情,何况库洛姆本来就很引人怜惜。   在游乐场把自己一个人永远都不会去玩的项目——比如旋转木马,全都玩了一遍,库洛姆虽然有意在克制,却时常露出笑容来。后来坐云霄飞车,排了很久的队终于坐上去,我兴致勃勃地扣安全扣,转头正准备教库洛姆的时候……卧槽能吓死人好吗六道骸!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在干什么,撬我的墙角吗,这些都是我准备未来带库洛姆玩的。   我绷住一张死人脸,回他:“等你的未来来了,库洛姆都嫁人了。”   他低头扣安全扣,慢条斯理道:“既然知道,还不好好精进,早日把为师从复仇者监狱救出来。”   ……骸君你要点脸好么,你这么厉害都没能把自己给弄出来,怎么好意思叫我干?   而且你自称“为师”真的好欠揍。   “库洛姆的内脏全都依靠幻术运行,比较脆弱,”六道骸说,“这种刺激性项目不要带她来。”   “……抱歉,是我没想到。”   “我也没想到,唯,你会是——这个样子,”六道骸突然笑了笑,冰蓝和鲜红交映的双眼没有惯常的狡诈和讽刺,“看来收你这么个笨蛋徒弟是对的,至少对库洛姆来说很好。”   =口=多谢夸奖,希望你下次虐我的时候还能记得这句话,留点情面。   “犬和千种毕竟要粗心些,你多留心。”   “骸君你的口吻就像老爹在交代女儿的男朋友。”   “哦?”他的笑容一下子变得诡异,“你有这种打算吗?”   “并没有。”   六道骸嗤笑一声,“你喜欢云雀恭弥。”   “喂!”我瞬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还没能把六道骸怎么样,飞车就开动了……等结束后我手软脚软地踩上地面,已经是库洛姆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小声说小唯你还好吗。   我觉得凤梨姑娘对六道骸的感情实在是过深了,这种随时随地允许他出现又消失的包容……   最后把库洛姆再送回黑曜中学,看得出来她很开心,我心情也相当不错,回去看见云雀还主动向他笑了笑。   他愣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也许我是个蕾丝去追库洛姆还好一些。   吃饭的时候他冷不丁开口:“你跟六道骸在一起?”   我心头一凛,一字一顿道:“食不言。”   如果不是云雀君家教确实不错,他就会一筷子给我戳过来了——嗯,以前发生过这种事,因为斯库瓦罗家教不够好。   气氛压抑的晚饭刚吃完,云雀就站起来,我惊恐地往楼上跑,没逃脱得了,被抓住的肩头似乎要被捏碎了。   有种云雀是真想把我捏碎在掌心的感觉。   我轻声说了句:“就算是云豆也得出去放风吧,我是个大活人诶,云雀君。”   “你在想什么?”云雀轻哼一声,“我有说过限制你自由吗?”   卧槽,你完完全全就是这么做的啊。   我随随便便地嗯了一声示意听到了,云雀皱着眉,说你去学习幻术无所谓,能够变得更强大也好。   我一瞬间又脑补云雀把我当成了他看家护院的狗狗,越凶悍越好。   但是他接着说,其他的接触都不许。   我……只能=口=了,说那你陪我去逛街去游乐园啊。   六道骸并没有陪我去逛街去游乐园,但是不想告诉云雀。   云雀凉薄地笑,说你愈发得寸进尺了啊七海唯。   我磨着牙说就是这么贪心你要怎样啊,他目光如刀剜了我一眼,我气得碗也不洗冲上楼去睡觉(虽然第二天还是要洗,QUQ)。   但是第二天,整个并盛商业区都被封了路,云雀大爷一副“我很不耐烦”的样子,说你只有半天的时间,想干什么抓紧时间。   草壁君偷偷给我打电话,声音里都含着眼泪汪汪,说委员长特地给你腾出了一天的时间,你要珍惜啊混蛋七海。   ……我觉得云雀恭弥真的很烦。   情绪复杂到纠结的七海唯更烦。   而且整个游乐园只有两个游客其中一个还不肯陪另一个玩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我坐在甜品店里恶狠狠地咬着冰淇淋,把所有的槽点都吐了一遍,还是忍不住,偷偷瞄一眼那个撑着下巴一脸倦意的家伙。   窗外是晚霞漫天,景色很美。   我嘀嘀咕咕,别别扭扭,最后却仍然控制不住地上扬了嘴角。   “云雀。”我叫他。   他打着哈欠,扫了我一眼,眸子里有水色碎光。   “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雀一怔,冷淡地笑了,“哇哦,很有勇气嘛。”   “我只是很能脑补而已啦。”我弯着眉眼,感觉自己要是有个小尾巴的话肯定就翘起来了。   他轻哼一声,别开脸。   “……我说啊,云雀君你直率一点怎么样?”   于是云雀又把视线移回来,勉强看着我,半晌,突然说:“你很开心?”   “嘛,可以这么说吧。”   “那就行了,”云雀说,“虽然不知道具体在哪一天,不过,你差不多要十五岁了吧。”   “……哈?”   “在冬天,不是吗?”   “我、我的生日吗?所以说……今天是你在给我过生日?”   云雀点头,不知道是局促还是不耐烦,语气有些急躁,“你不是很高兴吗,这就行了吧。”   ……=口=莫、莫名其妙啊你。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低头咬了口冰淇淋,再开口甚至有点结结巴巴的:“哦,哦,还好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的生日,那就当做到十五岁了吧……云雀你,你怎么知道是冬天?”   我是十一月份出生的,但因为出生不久就被丢给了爷爷,老头子哪管那些,春节过了就是长了一岁。而妈妈回来并盛陪我多数是在春夏,又以暑假的时候待的时间最长,所以就把过生日这种东西放在了七月,也没有固定日子,她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就是我的生日啦。后来……七月没有了意义,这么多年也没再在意过那东西,到了十二月就加一岁好了,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云雀突然提到这个话题真的很令人吃惊,而且是毫无预兆的。   “想知道就能知道。”他说。   “你想?”   他立刻察觉自己失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一时之间静寂无声,我看着窗外的晚霞,想着那丽霞未免漂亮得过分了。   好吧,我十五岁了,觉得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只是他不肯察觉不肯承认,我要知足,我得慢慢磨。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篇虽然琐碎,但是会治愈一点吧。   有没有到这里就可以完了的感觉?笑,只到这里的话,就可以跳到BE支线了。下章未来篇哟。 ☆、第三十五章   周末,我出去晨跑,意外地遇见了阿纲,他神色焦急,看见我就问有没有见过Reborn。   我一愣,说没有,魔王终于良心发现离家出走放过你了吗?   阿纲说不是开玩笑啊,Reborn昨天被十年火箭炮打中了,既没有十年后的Reborn出现,五分钟过后他也没有回来,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   我瞬间一悚,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十年火箭炮那个东西太妖,我没法儿理解,可是照正常解释来看……未来的人没有出现,说明未来那人就已经不在了。而过去的那个人没有回来——他死在了未来。   “那我们分头找,中午在你家见面。”我说,神经也一下子高度紧张起来。   阿纲说好,他刚才已经和狱寺小春见过面,现在都在分头找。   我们迅速划分了各自的区域,分开。   茫然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找,我想安慰自己可能又是魔王在玩什么把戏,然而那冰凉的危险神经却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真的可能在未来出了什么事……   跑了整整一个上午,都毫无结果,我却忽然想起——拿个人亲自去十年后看看不就好了。   调头往沢田宅方向冲。   其余人都不在家,就是蓝波给我开了门,挖着鼻孔说蠢唯啊,你来干嘛。我摸摸他的爆炸头,说熊孩子,把十年火箭炮给我。   他别着嘴说不要不要,我往他怀里塞了一把糖,他就喜笑颜开了,从爆炸头里摸出来深紫色的火箭炮,又抱紧了,一副奸商表情说那么一点糖不够啦。   其实我对那玩意儿有相当深重的阴影,寻思着是不是把阿纲叫回来至少有个人在这儿看着……或者让他去,他可是Boss啊……   我迟疑的时候,蓝波大叫着小气鬼阿唯,不给糖就不给糖啦,哼哼本大爷可是慷慨的大人!   他把火箭炮朝我扔过来,颠颠地跑进屋子里去了。   我抱着这个危险的武器,牙咬了又咬,心说别冲动别冲动,然后一口气往头上罩了下去。   理论性的推测终归要实践,谁来实践都一样,反而是不要拖延比较好!   天旋地转。   我怀着难以名状的惊慌感,在昏花中睁开了眼睛。   墓地,手边就是墓碑。   我跪坐在冰冷的青石地砖上,揉了揉腿,扶着身边的墓碑站起来,手心都被汗水濡湿,慢慢地转过身,看清楚墓碑上的名字。   七海 唯。   生年合得上,卒年……从十年后这个点儿推,在一年半以前。   天旋地转。   我哆嗦着按住自己的额头,一遍一遍地念着别心慌,每个人都会死,我不过是英年早逝……卧了个槽这种时候怎么会冷静得下来!   虽然出生入死很多次,不过都好好活到了现在,我从来没设想过自己未来的死亡。   我去……还真是年纪轻轻就离世了啊,都还没成家吧。   天气阴沉欲雨,我环抱着骤然觉得寒冷的双臂,四处张望。   这是个私人陵园,小小的陵园里只有这一座墓,围墙外都是青山。   我后悔了,还是冲动了。   下意识地觉得十年后的我应该好好活着,跟阿纲他们在一起,所以过来后一定随随便便就能打听到Reborn的情况,完全没想过自己会死了,在自己的墓前醒过来。   等五分钟过去吧……   我蜷缩在自己的墓前,满心都是震惊、冰凉、疑惑,然而,至少过了十分钟,周围的一切都还在原地,毫无动静。   我收拢了拳,慢慢站起来。   十年火箭炮坏了。   Reborn也许没事,就算十年后的他可能不在世了,但没回去大概是滞留在未来了。   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坐在这儿,阴森森地对着自己的坟墓。   稍微想一下,我的墓修得这么豪华,很有可能是独占了一个山头。那么,要么是哥哥给修的,复仇大计已经完成了,哥哥的生活水平还相当之高;要么是彭格列拨款,因为我是为家族而死,可能有重要贡献。不管哪一个都说明我的人生其实还是圆满了——卧槽能不能别想这些!七海唯你正经点啊!   我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绕着看起来朴素但选材和细节处理无一不精细的坟墓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线索,不得已,只能仔细地看自己的墓碑了……   真的很恐怖。   我怕死,相当怕,虽然经常干一些透支生命的事情,却还是渴望着好好活下去。   墓碑的浮雕等装饰可称得上艺术品,篆刻的文字像是出自书法家,并不中规中矩,却很有味道……我去,求求你七海唯不要想这些!赶快集中精神找线索!   我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然后一瞬间,仿佛雷电在脑海里炸开。   这字迹很眼熟啊,虽然变得更成熟了一些。   一本笔记浮现在眼前,打开,是云雀优等生漂亮的书写。   卧槽这碑是云雀刻的!或者至少是他写的然后请人拓刻的!   我在石碑的边角摸索,然后跪着去看,果然有那人的落款。   ……都肯亲手给我立墓碑,却没有娶我吗?   卧槽,不要被吓傻了啊七海唯!你的思维已经不受你控制了!   我怔怔地跪了半天,又去看墓碑边的花束。鲜花,有点枯萎了,在这里放了差不多两三天吧。   简单至极的墓碑并没有告诉我任何关于我怎么死的故事,只能说明我到死还跟云雀纠缠不清,真是个巨大的悲剧。   我摸了摸藏在身后的刺刀,握住口袋里的蝴蝶刀,重又站起来,向着陵园的出口移动。   云雀立的,应该在日本,运气好的话附近该有能联系上他的联络处,运气更好一点我就是躺在云雀办公室附近吧。   莫名其妙的我就认定了未来自己的死肯定跟云雀脱不了关系,不然那家伙为什么要给老子立碑,还修了那么个拉风的独立陵园。   我走到高大的雕花大门处,惊讶地发现修了起码一年的大门一尘不染,在阴沉的天气里甚至笼着诡异的微光。   一推不开,然后我就发现了大门上小小的孔洞。   圆形的孔洞,形状优美圆滑,并不像钥匙孔,反而像是……宝石孔?   我用小指头伸进去抠了抠,的确没摸到钥匙孔会有的锁槽。   话说哪个设计者这么事儿多啊,大门在外面设个挂锁就好了吧,里边儿还有个锁是担心诈尸跑出来么?   我尝试翻墙,惊异地发现墙头连着细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看着蛮高科技的设备,隐藏在墙头的雕刻下,把所有线连接起来。   虽然不知道那东西的具体效用,但我毫不怀疑它们的攻击性,以及绝对还在良好运行中。   设计得真巧妙啊,外观上看根本看不出来这精致的陵园有这么煞风景的防卫系统。   =口=可是到底是为什么,这也太拉风了吧,难道几年后的我成了非常不得了的人物?   遇到人再说吧,现在真得想办法从自己的坟地里边儿离开啊!   我尝试用削金断玉的蝴蝶刀斩开大门,试刃的时候只浅浅一割,心就沉下去了。那看起来只是名贵石材的大门不知道是用什么玩意儿做的,我说是浅浅一割,却也是划开金石的力道,然而,它毫发无伤。   ……越想越恐怖了,这到底是正常的防备对陵寝破坏的系统还是像恐怖片里一样是防着陵墓里的那位?   =口=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几年后的我一定是个人物。   可是现在——随便来个人给我解释一下状况啊!   我用刀狠狠戳着大门的镂花,然后——大门它火了。   对,是燃起了火,沉郁的紫色火炎,整个陵墓的围墙上都燃起了同样的火。   呵呵,鬼火吗?别吓我,我不怕的……   QUQ十年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也顾不得曾经学过的什么生存守则了,运足气力喊了一声“云——雀——恭——弥——”,声震山林,余音袅袅。   回音刚断,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人,他们穿着整齐的制服,脚步匆忙而不乱,一眨眼就出现在了大门口。   他们留着统一的飞机头。   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和悲戚。   一个人我都不认识,好吧,以前也没注意过他们各自长什么样,这批是不是新人我也不知道——放过他们十年后还留着同样发型的槽点吧!   我只能挥着手说你们好我是十年前的七海唯,能放我出去说话么。   他们全都是一副震惊到要死的表情,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叫了声“鬼”。我理了理鬓发,咬着牙笑说你怎么知道我曾经的江湖诨号。   但是下一刻,就有个飞机头站出来说快去通知委员长大人,警备启动后我们也不能正常开启门禁了。   于是他们就收起了慌乱,两个人跑了下去,其余的五个人都留在门口,跟我眼对眼。   合着这个陵园真是云雀给我修的,还安排了他的手下守着——啧,不是浪费人力么?或者这儿的确有个他的办事处,也就顺便守了。还有这个防卫系统啊,很有点高级的样子呢……   可能是因为我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呼吸空气,所以对自己十年后已经是黄土一抔的恐惧感迅速淡了下去。   我折了刀,跟那个最先镇定下来的飞机头说你好。   他面色极其古怪,好半天才回到:“您好。”   话腔里竟是带着哭音。   我一怔,说:“我是活人,十年前的,因为某种原因穿越过来,总之不是诈尸,别给吓着了。”   “并……不是……能再次看到您,非常的……高兴……”他极力保持着平静,我却分明看到他眼睛都湿润了。   搞得好像我是他老婆死而复生了一样。   呸呸呸,说不定人家是跟几年后的你关系好,尊敬你,没听都叫敬称吗?   我怪自己不正经,又看另外四个飞机头,也是一副不能自已快要痛哭的样子。   我心里微微一动,越来越好奇了,在死亡之前的我……跟云雀的下属们关系很好?如果不是相当德高望重的角色的话,他们也不会在我死了许久之后还这么激动吧。   我说算了也别说话了,看你们都要哭了的样子。   为首的那个飞机头却擦了擦眼睛,回答道:“没有关系,委员长大人正留在基地里,马上就会来了。”   =口=我真期待,十年后的云雀。   话说为什么他还是委员长啊?为什么他还能蓄养你们啊?为什么你们还穿着加大版的并中制服带着风纪的袖标啊?   我的脑子里塞满了吐槽和疑问,还没来得及理清楚,视野尽头的道路上,有人出现了。   隔得远的时候只能看见挺拔的身影,一身黑色的西装。   很快就接近了。   发型几乎没变,碎发下的凤眼线条却深刻如刀削斧凿,具备了更加夺人心魂的模样。五官都延续了少年时期就有的古典韵味,但毕竟成熟了,柔和褪去不少,不能说棱角锋利,只是气势凛冽,面无表情的模样都带着迫人的气场。   十年后的云雀大步走过来。   我回神之后想着美少年云雀君果然长成颠倒众生的美青年了啊,如果气势不这么强就好了……还是说,其实他现在是面无表情的在生气?   突然之间有了点惴惴不安的感觉。   我可死了一年半了啊,不知道死之前跟云雀纠缠到哪一步了,万一当初立碑修墓的情谊已经淡了怎么办?   我不安去了,没注意到云雀怎么就熄灭了门上的火炎,拉开了沉重的大门,然后,站在我面前。   我心里念着这家伙不要仗着年龄差和身高差就来压人啊……卧槽气场真的好强大。十年后的云雀君你心情不好吗?我挑了个错误的点儿出现?你快温和点好吗我现在小你十来岁啊QUQ……   逼迫自己抬头看着二十五岁的云雀。   他当真是面无表情,是那种冷漠式的,不是正常情况下脸颊放松呈现的平静。   ……我有点想打人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想想。   “云、云雀君,”我咳了一声,“我是七海唯,用十年火箭炮穿越过来的,意外出了点状况,您能……帮个忙么?”   诡异的,我跟他说话自然就恢复到了非常不熟悉的状态,而且正式,好像跟没见过面的领导打报告似的。   大概有半分钟那么久,一切寂静无声。   我早就不能直视着简直帝王范的云雀了,低下头一边自我检讨为何犯怂,一边愤怒十年后的云雀是在摆什么谱。   然后,一只手落在我的头上,手指一勾,挑走了发绳,淡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落。   “你头发乱了。”云雀说,声线低沉,口吻缱绻。   这是十年后的云雀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告诉我头发乱了,用近乎暧昧的语气。   作者有话要说:  唔,今天不是雀哥的生日么,所以把周二的提到今天更吧。   这是未来篇心塞的开端……笑,别闹,作者不是坑爹货。   这个点儿,呜呜呜,在外面茶餐厅里刷夜写论文!离开了学校的网终于登陆上了作者面板!泪流满面! ☆、第三十六章   我坐在和室里,手里抓着一杯热茶,眨着眼睛看草壁君。   十年后的他几乎毫无变化,怎么说……刚好年龄和长相相配吧。   他苦笑着,说:“七海,别这么看我,我承认你这个样子很可爱。”   “难道我是要你承认这种东西吗?”   “我不是正在想要跟你讲什么东西吗……”   “先说Reborn吧,我跑过来还回不去就是因为他。”   草壁默了一下,说:“还是先给您讲讲十年后世界的局势吧。”   “等等,”我说,放下了茶杯,“草壁君,我们的谈话进行了十分钟,其中你超过三次称呼我为 “您”……未来的我,是你的上司么?”   草壁呛了一声,表情复杂,终于长叹了口气,“您是在装傻吗?并非上司,但终归是上位者——就是您得偿所愿的那种情况呀。”   我……=口=。   “我没嫁给云雀啊,墓碑上不还是‘七海’么?”   “虚名罢了,实际上是如此的。”   “……云雀是个渣吗?”   “……您说什么呢!”   “算了这个就再讨论,”我又喝了一口茶,“讲局势吧。建立在并盛的地下基地——不太平吧?”   “正是,”草壁脸色严肃,“事实上,当今的世界,彩虹之子已经全部战死,彭格列的十世首领,沢田纲吉,也已于数日前身亡。”   我一口水呛在喉咙里,连忙放下了杯子,猛烈咳嗽着,拍着胸口。   “哲,”我听见门口响起沉静的声音,“事情处理完了,我来告诉她吧。”   我抬起因为咳嗽而微红的脸,望向已经换了一身黑色浴袍的云雀。   你要去处理的事就是去换衣服吗?不然十分钟就能搞定?   抓着自己领口的手没有松开,有些事情太过荒谬,哪怕他人以极度正经的语气告诉你,你还是不能相信,会下意识地判定说,开玩笑吧……   忍不住就想多开些玩笑,然后那个开不起玩笑的家伙就会皱眉瞪着你说别闹了。   可是云雀走到我面前,在离开的草壁刚才所坐的位置坐下,面色平静——这是真的平静了,却一点都不让人放松。   他不会说别闹了。   气势强大的云雀,用不容置疑的口吻,缓慢而清晰地勾出了十年后世界的概貌。   彭格列总部毁灭,众多的死亡,白兰·杰索,密鲁菲奥雷。   最后他说,小婴儿昨天来的,在隔壁的彭格列基地。   我半晌没说话,当云雀轻叩桌面以示提醒的时候,我才点点头,说知道了。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去?”   “沢田纲吉等人也迟早会来,”他说,“你之后会明白的。”   “我不想‘之后’,”我低头,拢了拢披散的长发,“要讲话就好好讲清楚嘛……这是不是一个置换计划?把十年前的未亡人召唤过来,咱们合计合计去端了那个密鲁菲奥雷?”   我抬眼,看见云雀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讶,然后他说:“是。”   “阿纲这个Boss,当得真是不容易,还得打到未来。”我说,凝视着云雀。   他同样看着我,我却有种感觉,他是在透过我看另外的什么人——一年半前还好好活着的那个七海唯吗?   “这个置换计划是普遍知道的还是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怎么控制?我是计划外的还是计划内的?如果有因为意外过来的人会如何处置?”   云雀微微蹙起眉,现在的他做这个表情比十年前看起来更要命,好看得很。   “我知道,你猜到了部分,”他回答,带点冷意,“这件事情你无需多问。”   “哦,十年后的云雀君很棒嘛,有种掌握家族核心的感觉。”   云雀盯着我,目光有点威慑力。   我笑,说那就谈点私人的话题吧,你懂的,真不好意思问呢。   云雀的表情有点绷不住,好像下一秒就想抽我。   “云雀君啊,”我说,“我是怎么死的?”   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我这个突袭问题攻击到了云雀。   只是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相当自然地回答:“任务意外。”   “哦,悲伤的故事。”我说。   短暂的沉默,云雀开口:“你不像你。”   “震惊之下必有反常的嘛,”我笑笑,“要怎么才像?说说跟你跟到死的那个七海唯是什么样子的?”   云雀站起来。   他真的长了蛮高,虽然清瘦依旧,不过浴衣宽大的领口小露出点胸肌,说明并不真是看上去那样只是清瘦。   嘛,打了十年的架啊,身材锻炼得不错。   我仰头看着云雀,一边转着空茶杯,一边说:“你生气了?”   “你要是想发怒,”他低声说,“不必忍着。”   我捏住茶杯,不怒反笑,说你看你又来了,都过了十年了还是这么自以为是,我幼稚是因为我才十四岁……   啊,的确是我很生气。   我幼稚。   你说,如果你到了完全不懂的未来,先是发现自己死了经历了一番惊吓,又被你喜欢的那个人的进化版给唬住了,然后又被他调戏了,再后却被打发给别人,最后他又出现,用一种“你什么都不懂别多问以及我是高人我爱神秘莫测”的口吻讲话……你能不生气,你成熟。   好半天,我放下了紧握的杯子,举起双手,疲倦道:“抱歉。”   云雀没有回答,却缓慢地走到了我身边。   我腹诽着您这是看我一示弱就要下黑手啊怎的,迅捷地爬起来。虽然需要抬眼看他,但只要气势够,身高差不是问题。   “彭格列基地现在没什么你熟识的人,”云雀说,视线没停在我身上,我甚至看不清楚那黯淡的蓝色,“留在这儿,我出一趟门,回来再带你过去。”   ……其实十年后的云雀说话要温和许多,大概人长大了,更内敛些,看我又跟看个小朋友一样。   我还是莫名其妙地觉得不爽,“我在计划内吧,不然为什么要到彭格列基地去?”   意外的,云雀迟疑了一会儿,才说:“我以为你会愿意去那边。”   =口=成长为会为别人考虑的成熟男人了吗云雀君?可是,你仍然回避掉了我的问题。   算了,反正我也是个傻瓜,还是个十年前的傻瓜。   我低下眉眼,“其实你不是很愿意跟我解释,又怕草壁君说漏嘴,关于七海唯的情况……我在彭格列什么位置?我跟你什么关系?我的死亡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   左肩一沉,云雀抓住我本来就只剩一把骨头的削瘦肩膀,微微加力。   “不记得你有这么烦人。”他说。   “你明明天天说我很烦,”我抬手掐住他的手腕,“什么十年后十年前,时间可以彻彻底底改变一个人。我不会把你当十年前的云雀看,你也不用照顾我是那个死去的七海唯。”   这话说得重了,出口我才回过味来,心想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上,我势单力薄怎能逞一时口舌。   云雀用左手抓住了我掐他的那只手的小臂,我迅速松开,肩膀一拧而脱身,被抓住的小臂挣脱不得,我左手合掌向他的肘窝砍击,他抓着我的手臂一同避开……   我们过了十来招,他一直在避让我,眉头微拧,却不说什么,只是退让,却不放手。   最后我气得发狠,前冲撞在他胸口,拼力推倒他,自己也跟着滚到了地上。   云雀拉过我,环着腰摁在他身上,抓得我右手小臂都留了印子的手终于松开,却抬了来,将我耳边乱七八糟的头发梳理两下,别到耳后。   “还打?”他问,声音平静无澜,“或者先留着,等我教会你用指环再说。”   这货到底是谁啊完全不像云雀!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顶了画皮在跟我说话!   我红着眼瞪他,双手撑在他的胸口,却连指尖都在颤抖。   “差不多就收手吧,”他清清淡淡地说,“想再任性一会儿吗?”   “……云雀恭弥!”我从牙缝里挤出音节来。   他自然地接话:“不许哭。”   啊呸我现在气得杀人都来不及呢干嘛要跟你哭!妈了个蛋的,死了的怂货七海给你留下了深刻的爱哭鬼印象吗!   “你给我个明白行不行……”我的声音近乎颤抖,“世界大局的事儿我清楚自己的分量,不瞎掺合,我就问问自己的情况……”   那双黯蓝色的凤眼注视着我,半晌,纤长的睫毛颤动一下。   他说:“只允许提一个问题。”   我简直要给气笑了,挣扎着想爬起来,可是云雀一手按住我的背心,就这么死死压着。   这个姿势很奇怪啊!云雀君你到底怎么了!   我挣了两下,云雀皱眉,“别胡闹。”   ……我决定暂时放过这件事,先给十年后的云雀贴个“神经病”的标签。   只有一个提问机会你还能更慷慨点吗!   我冷冷地盯着他,盯着那双漂亮的凤眼,翻腾的问题一个个被恐慌吞噬掉,我又把那无尽的恐慌压下去。   最后我低声开口:“云雀,墓碑上的我还是‘七海’啊……”   他一怔,我能感觉到掌下的肌肉有明显的僵化。   “是。”最后他竟然这么说。   老子宝贵的提问机会就换来这么一个字。   你敢不敢说一句完整的话啊!   我咬了牙,拼命打开他的手,慌乱地爬起来,满脑子想着这混球根本就不靠谱,我根本玩不过他,还得去找善良朴实的草壁君。   “唯!”他有点疾言厉色地叫我。   妈了个蛋的云雀恭弥你这是什么渣属性!老子是怎样遇人不淑啊跟着你这么个家伙年纪轻轻就死了!到死了都没个名分!听草壁君的意思还是已经贴着你成了那种角色了!可是你他妈都不娶我!还会不会有更糟糕的伦理戏码啊混蛋!   我这是气得整个人都慌了,只能靠乱七八糟的泄愤之言先稳住满腔的愤怒,免得真拔刀去跟云雀决一死战。   十年的时光这么漫长,前后那一个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回来。”他声音冷漠沉郁,强大的气场镇住整个房间。   我已经站在门边了,一拳砸在脆弱的裱纸木格拉门上,砸出了破洞,木质筋骨都断裂,碎刺扎进手里。   我回头,咬着牙笑,说我已经问完了,无事,你还有什么,可以说。   也不是不能硬气,主要看我愤怒的程度,肯豁出去的程度。   我没回去,云雀也不在意,自己向我走过来。   十年后的这个真的要内敛克制很多,也深沉得多,我这么点毛毛躁躁的水平根本够不上对弈线。   他停在离了有两步的位置,伸手一把将我拉到身边去,我还没撒泼呢,他先抓起我的左手,说:“够了吗?”   ……你不应该袒胸露怀背上荆条跪在老子面前任抽打然后再可怜兮兮地说出这句话吗?   我抽了两口气,说云雀君我有点儿情绪不稳,咱们先互相放过好吧,你等我恢复一下。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生气?”他没管我,自说自话。   我想也不想回他:“因为爱情。”   他又是一愣。   我一巴掌拍自己鼻梁上,“抱歉,嘴快。”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生气,就跟我理不清楚为什么喜欢你,为什么在你面前就情绪波动极大,为什么一天到晚不是幼稚就是犯傻。   人世间没有那么多答案,去配对每一个问题。   “唯。”云雀低声喊道。   妈的,叫得老子心尖尖都在颤。别闹了啊云雀君,求求你就跟十年前一样冷冰冰地连名带姓叫我!   我抖抖索索地想去捂他的嘴,手却只伸到一半。   云雀居高临下,静静地看着我。他背光,云翳堆积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容颜之上,致使模糊不清。   然后他说:“只有死亡,是我唯一承认,无法抵抗的力量。”   我怔住。   他很轻地碰了一下我的额头,于他而言是多年以前的那个动作。   “我去晚了,”云雀说,“……对不起。”   我先是震惊于云雀会道歉,而后仔细看着他——所有线条刻的都是认真,像凝重的伤痕,而眼眸里藏着抗拒。   悬停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收回来,捂在了自己的眼睛上,我嘶嘶地笑了两声。   “你这么来一出,让我觉得自己很不讲理,瞎胡闹。”我说。   “倒宁愿你任性一些。”云雀轻声回答。   “说得好像我原来很懂事似的,”我放下手,视线散开,似是而非地看着云雀,“哦,可能还真的挺懂事。”   他没有接话。   十年后的你段数可真高,云雀君。   然而这又关我什么事?我喜欢的是十年前那个你,孤傲任性的中二帝,可是直接易懂,尽管经常戳我一刀但都光明正大。   谁跟你玩儿啊,二十五岁的老男人。   我没什么力气地推他,说:“好了,我疯也发完了,你忙正事去吧。给我点能给的资料了解下具体情况,弄死密鲁……一时间忘了是什么雷的计划,我能出点力还是别白来。”   云雀大抵是思考了片刻,然后放开我渗着血的左手,“去处理伤口,然后我带你出去,看现在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纪念期中度过。   云雀君一直在转移重点,他掌握着所有的情况,掌控着谈话的方向,所以傻瓜唯觉得玩不过他,愤怒而无力。   十年后的剧情是最开始就想好的,结果现在觉得不受控制地跑歪了……好难想,感觉到了关键地方的话,期末就来了…… ☆、第三十七章   我躲在巨岩后面,摆弄着右手中指上的那枚嵌着蓝宝石的指环,尝试了几次点燃它——按照云雀说的那样。   十年后,世界已经进化出了新的战斗方式,用指环和匣兵器。   简单来说,有个神奇的科学家,构造了把兵器或者动物放在匣子里的草图,然后再有三个神奇的科学家,把它付诸现实。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魔盒子,接受不同属性的死气火炎开启,战斗者可以通过点燃相应的指环来集中火炎开匣。   昨天下午,从风纪财团——十年后的云雀建立的研究机构或者别的什么玩意儿——的地下基地里出来,我们去往并盛某处营救发出求救信号的彭格列成员,一路碰见数拨敌人,都穿着相当有型的制服,自称“白魔咒”或者“黑魔咒”,统统属于密鲁菲奥雷。云雀让我躲开,以一人之力,秒杀对方全部人马,轻而易举。   第一次战斗过程简直刷新了我的三观,那些炫目的火炎,奇异的匣兵器。   然后云雀从残兵手上扯下一枚指环,丢给我,简略解释了两句,说那是雾属性的,点燃它,不成功接下来每逢战斗都给我躲开。   我一直躲到现在,不明白为什么十年后每个人的资质都给开发了一开发,都能点火了。我对死气火炎的印象还停留在阿纲和Xanxus对轰时那绚丽的场面。   除了战斗就是赶路,云雀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很少理会我。就算昨天晚上露宿荒野,也不过交代了一句他会守夜。我拿着指环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过来,说原本的你可是在指环面世的第一时间就能自如地运用。   我们两个现在对彼此的认知非常奇怪,大体上是把十年前和十年后的人劈开成两个人来说,但那种自然而然的熟稔亲近,又常常混淆了谁是谁。   没有共度的时光和记忆,那人也应该就是个陌生人啊。我就是这么想的,才能说服自己不去关注二十三岁的七海唯身亡的事情,才能集中精神适应这个大抵不可避免要成为我们的战场的世界。   时空啊什么的太复杂,我还是先把指环和匣兵器搞清楚,能参战再说。   十年后的云雀……真的超厉害。   不说对新战斗方式的应用,看他点一个指环碎一个的架势就知道,这人是有多彪悍。   我还是点不燃那玩意儿。什么属性波动啊……六道骸“耐心细致”地教我幻术也没说你要去捕捉雾属性的流动,但是我自然而然地就能用。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我们还是敌人的时候,在那个破屋子里面,他曾经好兴致地指点过两句,什么流窜在血脉里的力量……卧槽我当时以为他是在说什么中二台词。   背后轰隆轰隆,可能这拨敌人还有点难缠,云雀一时半会儿都没搞定。   我顺着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摸,莫名其妙地想象着蓝色的荧光点混在血液里涌动,汇聚,汇聚到手指上……   不对,并不是这样,应当是如虹彩般的微光,蒙蒙地笼罩着血脉,倏尔闪过,遍布全身,不用费心去抓,哪里都有。引导它们——   手上猛然蹿出幽冷的火炎,迷雾般的浅蓝色,燃烧着,跃动着。   ……这第一下也太猛了点,冲了一米多高,又散逸如烟花。   “啧。”我听到熟悉的一声表示不耐的音节,左臂一痛,就被云雀扯起来,然后拦腰抱着,迅速撤离了下一秒就被炸掉的巨岩后的藏身点。   满脸淌血却还坚持不懈的敌人啐了一口,怪笑着说:“还带着拖累么!”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伤势轻得多的白魔咒。   “集中,”云雀说,“压缩密度,你的火炎太散。”   “哦。”我不乖也得乖,点头承认。   “雷的那个留给你,”云雀放下我,“撑不住就喊,不要逞强。”   =口=有种您是在进行实践教学的感觉。   仅剩的三个敌人中,两个岚一个雷,雷是人高马大的壮汉,看着挺暴力流而非技术派。   云雀犹豫了片刻,抛了个东西过来,我稳当接住——匣子,是代表“雾”的蓝色。   “遗物。”他简略解释。   卧槽你别提这茬我们还能友好相处!   云雀前冲,吸引住了对方三个,我瞄准时机抢进战局,引开雷男。   说不激动是假的,得到了把新刀我还兴奋半天呢,莫说现在是对这种酷炫战斗方式的第一次实验。   雷男被迫面对我之后,轻蔑地说哪儿来的小姑娘。他挥舞着一只缠绕着电光的锤子,直冲过来。   战场上我的悟性要高一些,瞬间就点出了精纯的湛蓝火炎,满怀豪情地将戒指撞入匣子的开口。   幽蓝炸裂,漆黑的军刺出现在我的手中,就算没有花里胡哨的火炎加持,也能一眼认定那是神兵。   雾属性可以附着到兵器上?雾,幻术——有什么作用?   我握住那柄看着很秀气的刺刀,心念一动,松手。   百来把刺刀组成阵网,一部分冲敌手的脚下冲去,他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嘴角一扭,说:“雾吗……不过是幻觉罢了!”   他猛地挥锤,高高落下,击碎了脚边的阻碍,而此时,余下的那些刺刀已经向他身体冲刺。   他大声咆哮着“小把戏”,旋转挥舞,叮叮当当地击落那些金属的物件。但下一瞬间,刀刃已经化作细长的花瓣,贴着他高速飞舞,然后紧紧缠住,强度却堪比钢铁。   雷男憋红了脸,终于一举挣脱,花瓣四散,漫天飞舞。   这段时间里我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侧,随手拈了一瓣花,他看见我要挥锤的一秒,已经被刺刀洞穿了喉咙。   ……久违的刺杀,令人厌恶而战栗。   我松开了手,雷男轰然倒下,悠然飞舞的花瓣中有一片稳稳当当地落在我手心,荧火般的火炎流窜在那漆黑洁净的武器上,复又收入匣中。   指环熄火。   我很是愣了一段时间。   东京第二次行动之后,我太长时间没动过手。   ……微微的战栗笼罩住我,却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恐惧,一瞬间恐惧自己似乎丧失了作战的能力。   朦胧中一层温暖贴上脸颊,我醒神,感觉到一只手温柔地擦拭过自己脸上的血迹。   “别怕。”云雀淡然道。   不不不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我慌张地抓住他的手然后自己用袖子擦,说这家伙是不是挂得太快了。   云雀抽回手,低眼一瞥,“特地留了最弱的一个给你。”   “……哦,我知道了。”   “借助指环和匣兵器可以提升战力,但渣滓仍然存在。”   我隐约觉得这狂傲的口气真真熟悉。   “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匣兵器,”云雀说,“有的,也分档次,还要看主人的应用。”   我点头,把匣子装进口袋里,随口问我这个档次好么。   云雀蹙起眉,生硬地回答:“一般而已。”   “你都不给我配一个好的。”我也没多想,潜意识觉得现在的云雀就跟新手导师一样好说话,就随便说了。   同样是生硬的口吻,“现在的你用不上。”   =口=,“我是说二十多岁的我呢?”   云雀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冷淡道:“那个就是你的常用匣。”   ……怪不得我会出意外呢。   可是刚刚用了一次觉得还挺棒的啊,简直酷炫啊,那都算一般那您老人家的得耀眼成什么样?   我把匣子又掏出来,东摸摸西摸摸,觉得有种无法解释的熟悉和信任感。   然后我就看到了匣子开口的地方,刻着一个丑陋的,凤梨图案。   =口=云雀君,后来的我真的一直死心塌地的喜欢着你吗?最常用的匣兵器上刻的都不是你诶……   云雀看见了我的表情,也看到了我手指停留地方的凤梨,冷声道:“不要瞎想,那是骸送你的,留了印迹。”   ……我应该抓住“骸君对我真是恩重如山”的点还是云雀君你说“骸”?   算了应该都不重要。   我抓着凤梨匣,摸了摸鼻子说哦,他变成好人了。   云雀却突然道:“指环脱下来。”   我一愣,抬手,看见指环上的宝石,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裂痕。   “残次品么……”   我还没有那么自大,以为自己跟云雀一个水平,点一个碎一个。   “级别太低,损耗也到临界了,”云雀亲自动手,把那枚朴素的指环从我手上摘下来,“你要控制火炎稳定输出,否则损耗率太高。”   他把那枚破指环戴上了自己的食指,然后,在短暂的火炎爆裂之后,它彻底碎裂了。   我没空吐槽他竟然敢说“损耗率”,只是惊讶:“你也有雾属性?”   “不奇怪,”云雀丢掉空环,“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属性波动,可能会有两到三种,少有四种以上。”   “那我呢?”   他瞄了我一眼,嘴角略略一勾,一点都不友善。   ……我懂了,见笑了。   “未必多就是好。”   “知道了,云雀老师。”   他却抛给我一枚指环,“晴,活性,用于治疗恢复,备着。”   ……云雀君你到底为什么要先逗我一下!为了看我郁卒的表情吗!   不过,=口=我还有治愈系功能感觉好奇妙啊。   我把纤巧的指环戴上手,套了下只有无名指合适,仔细看……作为功能性指环来说,这枚也太漂亮了。   我往云雀脸上瞄,“这是什么级别?”   “A,”云雀停顿了一下, “送你了。”   A上面就只能是S了啊,是一枚级别很高的指环嘛。   我不安地转动了一下它,迅速牵连出一个猜想,又觉得自己未免脑洞太大,而且说好了不再想死去的“我”的事情。   结束了第一堂实践课的云雀老师又恢复了寡言少语状态,我们一路前行,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一个密鲁菲奥雷的据点,最后成功突入,营救了彭格列的两位技术人员。   云雀每干掉一个云或者雾的敌人,都会夺走对方的指环,挑拣着留下。而从我能够投入战斗了以后,云雀就不再管我了,丢了一枚破破烂烂的雾指环过来,说想要好的就自己去抢……   安顿好了那两位技术人员,回程的路上我已经负了伤,未免觉得云雀老师真是残酷。晴属性的治愈系魔法我不太会用,勉强止了血,费了老大工夫又结了浅痂,却是做不到更进一步了。云雀漠然地表示他不是晴,不知道。   =口=不要在这种时候把我当陌生人看待啊,就算我没有跟你缠在一起的八年时光,至少在那以前的情谊是存在的吧!   所以回程中气氛又跌入了冰点,或者只有我这么认为,云雀倒是“很正常,本来就是如此”的样子。   我不记路,反正云雀领着在走,又宿在森林旁的一晚,他说离基地不远了。我没什么概念,懒散地点个头,去林边的小河里随便洗了洗,回去继续捣鼓晴戒,试图把身上细小的伤口都愈合。   今晚也是云雀守夜,虽然我提议轮流,但他只是瞟了我一眼,就表示了否决。我有点儿受刺激说你那是什么看不起人的眼神,他又用一句话把我堵了回来:“你太矮。”   ……睡眠不足影响身高。   云雀已经发育完毕而且身高相当可观,所以无所谓。   =口=你是好心但就不能换一个委婉些的表达!而且我已经达到日本女性的平均了好吗!就是拖混血儿的后腿关你什么事!   反正我不太高兴地钻进了睡袋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然后我被吵醒——到了这里之后我的睡眠质量急转直下,恢复了从前丁点动静就会惊醒的状态。   不远处夺目的火光交接。   我一瞬间进入状态,蹬了睡袋抓过大衣穿上,就摸了指环了匣兵器靠近。   我接近战场的时候,云雀已经一拐子抽翻了最后一个,回身攻击我,看清楚之后拐子堪堪停在脖子前一丁点的位子。   快到不可思议啊,我甚至来不及拔刀相抵。   他收了武器,眉头微松,“不用你起来。”   淡薄的月光笼着他的眉眼,曾几何时好像也见过这样的场景,不过那时候云雀还是文秀的少年模样,在月华中像是神话描写的那样,而此刻,同样是美人,那成长得更为深邃的五官有强烈的现实感,只是杀气浓烈,仿佛修罗入世。   我不想跟他就此事又发生争执,随便点了点头,打个哈欠,说那我回去接着睡。   他本来点头,突然间又拉过我护到他身后。   我惊讶之下没失了分寸,迅速转了半个身,和他后背相抵,“还有?”   “至少一个雾,还有伏兵。”   “雾留给我?”   他沉默了一瞬间,然后说:“小心。”   我突然间又有点给戳到了,就为这两个字。   我开了匣,刺刀碎裂成无数细针,刺向四面八方,最后汇集,将树上的幻术师击落。他迅速地逃跑,我追上去,冲进森林。   树木并不太密集,只是因为光线太暗,躲避者易于隐藏,搜寻者却面对困难重重。我没动,背贴着一棵树,降下自己的呼吸、心跳,在外物和内我都是极度的静寂之中,我能听见稀疏的叶动,夜蛇贴地爬行……连草叶上的凝露坠落之声都可以分辨。   人类胸腔里如擂鼓般的跳动之声当然一清二楚。   我无声无息地接近那个躲藏的目标,他一直没有动。   近了,我更加谨慎,因为声音可以确定大致位置,却不能精确定位到点。   终于,我接近了他的后背,推刀前刺!   一声尖利的“曼巴——”炸开,我几乎在语音响起的同时转身换刀平斩,擦过了身后的巨大毒蛇,它即刻嘶嘶地吐信子,立起来。   呸,这是巨蟒吧,曼巴蛇哪有这么大。   军刺上的火炎忽忽一动,幻化出了筷子粗细的小蛇,弹跳钻进巨蟒的嘴里。片刻后它剧烈地扭动起来,然后发了狂一样冲我发起进攻。   忘了那不是幻觉,是真正的匣兵器。   幻术施放得对人来说,对雾属性的巨蟒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反正最后我只能握着刺刀像拿自己本来那把普通的一样和巨蟒进行搏斗。那双飘散着蓝火的蛇眼总是在尝试把我拉入幻境,幸而已经在六道骸手下吃过太多次亏,我没中招。   在觉得筋骨都错位差点窒息之时,我终于控制住了那条蛇,一刀戳进它的左眼。   那个一直躲着的幻术师躲不住了,冲出来,抖出无数条细蛇,或弹跳或贴草飞速爬行,向我袭来。   我面色不改,将刺刀向上一甩,千万枚玄色针刺向那些细蛇的七寸,幻觉全部消散。   我们没有一丝言语交流,但都对彼此没有轻视,我能感觉到对面的幻术师水平也不错。   只是他还是心高气傲了些。不是所有的幻术师都手无缚鸡之力,只纯靠幻术。   他以为用一招声东击西,以草藤缠住了我,没注意我已经移动到他的身后,刀刃锋芒凛冽。   论起无声的快速移动,我当是十分自豪的。   只是他运气相当不错,在我得手的前一秒,他察觉了,扭曲了身形,堪堪避过了要害。   我迅速拔刀准备再击,他却嘶哑地叫了一声:“曼巴呀……”   已经瞎了一只眼的巨蛇从头顶的树林间坠落,我闪避不及,上举刀刃,把落下的巨蛇一刀开膛。   在我觉察到这巨蛇只是幻觉时,腥风中响起毒蛇般的狞笑声。   那个被重伤的幻术师低哑叫到:“开匣!”   巨量的蚂蚁从他的匣子中涌出来,尾部闪着带着幽微的蓝色粼光——是食人蚁。   匣子还能装复数生物吗!   我跳上树梢,那些食人蚁穷追不舍,尾部粼光闪闪,浩浩荡荡宛如银河。   幻术师关上空掉的匣子,“好好……享用吧。”   我对匣兵器还是了解太少,在林间狼狈地逃窜,分神去观察那些食人蚁的破绽——既然是雾属性,就有可能是假的。   真假难辨。   匆忙地躲避中,前方的树上猛然倒挂下一人,我下意识地举刀,他刺耳地笑着,避开的同时将我往树下一推。   疯狂生长的树藤缠住我,举高,远离那些危险的生物,那个幻术师却一挥手,将幻术支撑的藤蔓拦腰折断。   我跌倒在地面,迅速爬起来,面对浩浩荡荡而来的食人蚁,毅然决然地向他那个幻术师投掷出了蝴蝶刀。他轻轻松松地避开,脸上咧开的笑还没咧开完全,就已经凝固。   我抽出他心窝里的刺刀,地面上的残影消失。   一脚将他踢了下去,我扶住树干,稳住自己别掉下去。   那群失了主的食人蚁凭借本能,向我进发了。   刚才在逃脱的路途中,我的脚踝和小腿就已经被几只咬到过,动物匣兵器还真是个可怕的玩意儿。   脚麻了,大概有点儿毒素。   越想越麻,还是幻术吗?   我因眩晕低头的瞬间,惊恐地看见那个被刺中心脏的幻术师诡异地站了起来……蚂蚁们都向他聚集了,咬开他的皮肤,汹涌地钻进去,他抬起头,对我露出了一个阴森森的笑容。   午夜恐怖片啊这是!   我刚一起身,就头晕目眩,直直地栽倒下去。   幻术师疯狂地笑了起来,向我冲过来,抢夺我的刀。我们在地面翻滚厮打,手脚都用上了,毫无技术性可言,因为他受了重伤,我头晕不能控制自己。   然后我听见有谁在呼喊我的名字。   我正憋着一口气不让这家伙把我勒死,腿胡乱蹬着想去靠近一边的刀,完全忘了我手上的指环还在燃烧还能做点什么事。   幻术师松开了我,踉踉跄跄地跑去拿刀,我剧烈咳嗽着,翻了个身拖住他的腿。他高声咒骂,往前一扑,抓到了刺刀。   我像是终于回想起自己还是个会幻术的,在他翻身跳起来的时候掀起了尘土飞扬。他迷了眼,我艰难地爬起来,让树藤去缠住他抓刀的手腕,转念又想还不如直接缠死他。   他精神崩溃得比我严重,竟然真的去抠脖子上那虚幻的树藤了。   我筋疲力尽地支撑着,念着再坚持一会儿,再一会儿!   不远处,一个身影急行而来,我吓了一跳,恍惚间觉得是大西洋的飓风即将压境,脑海里冒出一个词——雷霆之怒。   那是云雀。   他冲过来,云属性的火炎照耀着他的脸,映出我从未见过的可怕的怒意,近者则死不是威胁,而是实在无比的杀机,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被那恐怖的杀意刺死吧。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云雀将幻术师抽到树干上,整棵大树都震了一震,他接着出手,简直是屠虐。   我心头恐慌,手脚又不得力,哆哆嗦嗦地叫了他一声,刚才被掐伤的喉头却一甜,我猛烈地咳嗽起来。   他折身来到我身边,抱我起来,重复着我的名字。   云雀啊,你的手有点发抖。   像你这样,杀神级别的人物,怎么会这么不镇定呢?   我咳着嗽,艰难地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好不容易止歇住了,大口地喘气。   云雀覆在我肩头的手狠狠捏紧。   “碎了……”我嘶声说,“干嘛?”   “七——海——唯。”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话。   我恍然觉得这并不是那个行事淡定手段高明的十年后云雀,觉得他甚至比我年幼,像被剥夺了心爱玩具的小男孩儿。   “云雀,”我小声说,嘴角微扬,“你害怕?”   “你后悔了吗?”   “你做错了什么事?”   “闭嘴,”他声音里的情绪是冷静到极致的冰寒,“不要自以为是,不许逞强,永远禁止!”   我没理他,这一瞬间放松得很厉害,本来也没什么大的损伤,就是累了,所以就抬手环住他的脖子,眯了眯眼睛,说我休息啦。   于是真的放松地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没错,就是云雀老师,带出来是为了实践教学。   正在想唯妹子的匣兵器,什么动物比较合适……    ☆、第三十八章   这一觉睡得长,把指环战过去后的安宁日子走马观花了一遍,梦里的七海唯才站在各色火炎闪耀的路口,低着头说,该醒了哦。   我醒了,有点难过,一抬头,就看见云雀君线条优美的下巴。   我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赶紧扯住他的领带,“云雀!我我我……醒了,你要赶路怎么不叫我……”   他低头,眉尖微蹙。   “叫不醒,”云雀说,“你精神力的耐性很糟糕,还没有从骸那里出师吗?”   =口=我才刚开始呢。   他把我放下来。   看天光这个亮,以及周围的建筑……不知道是走了多久了,云雀君你臂力惊人也不是这么玩的啊。   我抬手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准备说个抱歉之类的,突然发现自己手上的指环被绑了一条细小的锁链。   “这个,是什么?”   “彩虹之子玛蒙的锁链,可以封印指环的波动,防止被探测。”   我模模糊糊的好像是明白了什么。   “但你之前一直没缠,是想吸引敌人?所以才有那么一拨又一拨。”   云雀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   “因为爱情。”他漠然回答,表情不善,透露的意思是不许再说话。   ……妈了个蛋的!   昨晚发生的事情让我模模糊糊有了个猜测,关于“我”的悲剧,本来刚刚准备交流求证一下,他就突然变成了这种态度。我还偏要说!   他看我一眼,忽然抬手,“听,有人在呼救。”   ……看,有飞碟。   然而风声里的确有声音传过来,听不清内容,但是,人声还有点耳熟……   我向着那正发生着战斗的区域拔足,却被猛地拽住。我回头,急了,“听起来像山本和狱寺!快过去!”   “跟在我身后!”云雀看上去比我还恼火,眉眼间写着十足的威严,“交给我,不许冲动。”   “交给你交给你,云雀大战神!”我反抓住他的手,往并盛神社的方向跑去。   我的耳力真是好,的确是山本和狱寺——十年前的。   他们两个都是伤痕累累,躺在地上,半空中完好无损的那个,又是一个密鲁菲奥雷,黑魔咒,雷属性。   我怔住了,下意识地想摸指环和匣子。   云雀狠狠地掐了我一把,我痛得嘶一声,瞪向他。   “退后。”他冷冰冰地说。   ……感觉我睡了个觉起来他就变了一个人。云雀老师不见了,又是云雀大□□者。   “我弱小我不动,”我龇着牙,“快去救人!”   他解开了手上一枚云指环的锁链,抛给我,“收好。”   ……我去,十年前的中二帝加强版是怎么回事!那个成熟又淡定的云雀君呢!   巨大的紫色火炎涌流烧穿了树林,径直冲向那个拿着棒球杆的黑魔咒,他回过身险险架住了,脸色凝重。   我从侧边绕进树林,跑到较近的狱寺身边。   “狱寺……狱寺!”我叫他,颤抖着碰了碰他血肉模糊的手。   他痛得抽了口气,挑开了眼皮儿,一瞬间又瞪大了,似乎挣扎着想起身,“七海!”   “再说!”我按住他的肩膀,“那个黑魔咒云雀正在解决,别着急,我去看看山本。”   “你这几天——你——”他因为剧痛忍不住□□了两声,满脸恨色,“可恶!我……”   这种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安慰,只能站起来,跑到山本那边去。   山本却是陷入了昏迷,唤不醒,只是气息还平稳,我能暂时放下心。   半空中发出异响,我转身抬头,就看见巨大的紫色刺猬,膨胀到热气球大小,黑魔咒已经被挂在刺猬身上了。   那是云雀的匣兵器,云针鼠。   云雀一拐子抽翻了那个已经丧失战斗力的黑魔咒。   与此同时,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云雀前辈!”   是阿纲!果然都来了!   ——等等,Reborn和阿纲就算了,难道山本和狱寺也死了?   一个深蓝色长发的女性冲过来,探查狱寺和山本的情况,然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瞬间一愣。   “七海……你也过来了吗?”她面色略显恍惚,然后又板起了脸,“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帮忙把这两个人带回基地。”   “很抱歉但是……你是谁?”我尴尬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她一怔,“啊,忘了……你认识我的时候我还不是这个样子。”   那个发色、装束、脸上的伤疤,都有点眼熟,我也在想。   “拉尔·米尔奇,”她说,“七海,好久不见。”   彭格列门外顾问部门里边的拉尔米尔奇!和Reborn一样的婴儿形态,我还记得,可是——当时也不过是点头之交,是在我十五岁以后又有接触的吧……而且,我一直以为她是彩虹之子之一,为什么,她长大了?诅咒解除了吗?   “别发呆,”拉尔严厉道,“这里不安全。”   我回神,俯身想扶起山本,有人却接过手来,“我来吧。”   是草壁君。   差点忘了并盛神社就是云雀的地底基地入口。   “这两个人我会妥善照顾的,”草壁对拉尔说,“倒是暴露的两枚彭格列指环,岚和雨,不能在这里消失踪迹。”   拉尔点头,起身,“我知道了,给我吧。”   草壁把两枚彭格列指环给了拉尔,她转身欲走,又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七海,”拉尔说,欲言又止,最后又下定了决心的模样,“去彭格列基地,Reborn也在,你情况特殊,有些事要跟你解释。”   “哦,我本来也打算去的。”我说。   十年后的事态意外复杂啊,彭格列的指环在被特殊追踪?山本和狱寺都置换过来了,总不可能彭格列十世队伍全灭了吧……   我一时间心乱如麻,看着草壁跟一个飞机头扶起山本和狱寺,才想起还是先去找阿纲认亲,于是跑出了树林。   阿纲正满眼敬畏地看着十年后的云雀,转头撞见我,颜色温柔的大眼睛几乎是立刻就满溢了惊喜——我超感动,扑过去抱住几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我们家Boss,他现在是软萌形态,清瘦柔软又暖和的兔子纲手感超好。   只是他带着伤,脸上包着纱布,左手还吊着石膏。   十年后是个危险的世界。   “那个,我说,小唯……”他有点尴尬,“你还好吧?”   “QUQ并不是很好。”   说真的,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很不好,看见十年前的熟悉的阿纲的时候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啊……你一直跟着云雀学长吗?”他小声说,声音里有苦涩,“那应该知道十年后的状况了吧……那个,还是先放开我吧。”   他的话音刚落,我就被人抓着领子提开了……除了云雀不作他想。   为什么没有把十年前的云雀换过来呢?至少他还不能做到把我提起来……   阿纲一脸=口=的样子,无声表示小唯我好像猜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我捂住脸说一言难尽,你不要瞎脑补。   阿纲就别过脸去,然后瞳孔一缩,“那是……山本……狱寺!”   他冲过去,我也转身想跟上去,然而云雀不放手。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云雀大爷!   我转头盯着他就差说求您别抽风了,他却先一步道:“回去。”   “……好好好,回去。”我想着阿纲是不了解情况,刚才草壁君也初步探查过山本和狱寺的情况了,没有生命危险,我也不必这一时要过去跟电视剧似的紧随着伤员撕心裂肺地吼。   云雀嘴唇微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放开手,拿了个雾指环出来戴上,基地的大门在神社门口打开。   “彭格列基地也可以从这里进去,走吧。”云雀对刚知道山本狱寺没事而松了一口气的阿纲说,虽然神色和声音都清淡,阿纲还是表情一凛,像怕十年前那个风纪委员长一样怕眼前这个。   某种程度上讲我是不太怕十年后的云雀的,总感觉他欠了我……我抓着把柄可以理直气壮……   我们进了基地,云雀神色倦然地说他要去洗澡,让草壁把人尽快送过去,医疗需要可以从这边拿。我本来准备一起跟过去,听见这句话还是决定先在这边收拾一下,近几天出去摸爬滚打,洗漱也就简,虽然还能看……毕竟不太好。   而“我”生前大概是住这儿的,出门带的衣物据草壁说都是“我”以前的东西。   所以我跟阿纲说我等会儿过来,他目光里饱含深意,我只能叹口气说我过去了再交代情况,然后你就会为我恸哭了。   他们走了。   已经走开了一段距离的云雀停住脚步,回身,简单地命令道:“过来。”   “您给指指我房间在哪儿然后浴室在哪儿就好了。”我委实觉得十年后的云雀神经有点不正常,挺可怕的。   他抿了抿唇,片刻后,回答道:“我的房间带浴室。”   “……我没有自己的房间?”   “没有。”   我捂住心口,“云雀君你有没有时间咱们还是再谈一谈,求求你。”   “不必,”他淡然道,“过来。”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又算了,觉得一时之间还没心力来理这个事情,而且不想到洗澡还好,一说到这事儿就觉得全身不舒服,所以低着头过去了,跟着他一路走。   云雀的卧室风格仍是和式的,只不过竟然不睡榻榻米而是有张大床。房间面积相当大,赶得上会客厅,床只占那么点位置,不知道那么大的空白拿来干嘛,打滚吗?   壁橱占了一面墙,云雀指了某个部分,说那里面是你的东西。然后他抓了黑色的浴衣,走进和房间相连的浴室。   =口=你不知道什么叫“女士优先”吗?   我去翻壁橱里面的衣物,心不在焉的,听见浴室传出来的水声,突然感觉到五脏六腑都绞到了一起那样的虐感。   可能是我脑补过度,但我现在已经猜出来了“我”跟云雀是个怎么样的故事。   在一起了吧,已经是滚一张床单的关系了,只是还没有提嫁娶之类的事。也会有这种坐在地上等他洗完澡出来的场景么?听着水流的声音,好像有模糊的氤氲的雾气飘出来,因为是地底没有天光,不过顶灯的亮度那么强烈,照得人心慌。   那时的七海唯是什么感觉呢?沉溺而安然,不去想明天?   然后是什么“我去晚了”……   大抵我真把未来的自己看成另外一个人了吧,所以并没有多少的恐惧和愤怒,只是挺悲伤的,你看云雀对我那乱七八糟的态度,又是云雀老师又是□□般的保护欲,他——后悔了吧,后悔没有来得及。   生死天堑,再强大的人都没有办法。   我坐在地板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觉得未来的自己和云雀君都非常可怜。   这个样子的话感觉十年后云雀再神经病都可以理解了。   我伤春悲秋地在这儿坐着,然后云雀出来了,新鲜的滴着水的美人,我没怎么敢看他,怕忍不住想去拍他的肩膀说可怜,只能迅速溜进了还热气腾腾的浴室。   说起来这种场景挺暧昧,只不过因着时空的错乱,我喜欢的不是这个云雀,他心里挂着的也应该是那个死去的“我”,所以没什么好瞎想的,反而因为这种荒谬的、已隔生死又再见其人的悲剧,觉得凄怆十足。   大概云雀君并没有这么矫情,不过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我出去的时候云雀并没有在屋子里。   我一边绞着头发,一边去壁橱里收拾些能穿的东西——未来的我还是继续发育了一下的,不管是个子还是曲线。   挑拣完了,我扯了一张披肩做个包袱把东西都塞进去,准备走了,而此时云雀还没有回来。   ……基地很大的,我不认识路,云雀君你的待客之道是怎样的糟糕啊?   我拢了拢还湿润的长发,觉得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真的太令人心慌了,会控制不住地去脑补这个房间的主人的故事,自虐式地瞎想。所以提着包出去了,在巨大的基地里晃荡,希望碰见个飞机头什么的给我指下路。   结果特别幸运地遇到了草壁君。   他看见我,好像有点还没适应七海唯又出现了一样,先是惊了一下,又快步迎过来。   “您这是乱跑什么呢?”他说,口吻跟训斥小朋友一样,“基地里有很多地方很危险的。”   “嘛,草壁君,我要去彭格列基地那边,能给我指个路么?”   “恭先生允许您过去了吗?”   “……要他批准吗?”   草壁君沉默了,满面纠结之色。   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他说过要带我过去然后人又不见了,我才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如果你非要他盖个章给通行证的话,带我去找他也成。”   “我并不知道恭先生在哪里,为您联系一下他吧。”草壁君说。   其实他说话这么恭敬我真的好不习惯……就跟云雀叫我的名字一样不习惯。   草壁转身走了两步,打开了墙上的像是空气开关一样的东西,然后……开始通话。   =口=真是具有科技含量的基地。   草壁说什么我能听到,大概意思就是云雀已经在彭格列基地那边了,然后我就只能捂住脸了,心说那混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把老子这么个大活人忘了吗,还是就喜欢这么热一下冷一下地玩啊……   草壁挂了通讯,侧身,“我带您过去吧,刚好接下来也要召开会议,我大概需要替恭先生向十年前的沢田他们解释一些事情。”   “在那之前,”我心头一动,“草壁君你可以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草壁君表情一滞,斩钉截铁道:“非常抱歉,不能。”   ……卧了个大槽。   “算了那我就什么都不管了吧,就当是来未来度假。”我磨着牙道。   不知道是意外,还是云雀打死都不告诉我的什么家族计划,来到十年后的人,不仅有Reborn、阿纲、山本、狱寺,连蓝波一平京子小春都来了……   已经了解到了,这个时代死去的只有Reborn、阿纲和我。如果说是置换计划的话,把妇孺带过来也太没有缘由了。而且,云雀他们毕竟是在这个时代的人,怎么控制十年前的穿越行为?但如果是无心的,为个毛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被十年后火箭炮打中?   ……总而言之我还是不管了吧,几天不见的Reborn也踹了我一脚说蠢货你看起来一副忧思过度的样子思什么啊你那点儿智商。   呜呜呜没想到再次看到魔王我会这么感动,被踹也无所谓。   我跟着草壁直接来到了会客厅,京子她们是路遇的,说了没两句话,就匆匆跑来开会了,云雀没在(……),然后见到了十年后青春不老的碧洋琪和高大的风太君。风太冲过来抱住我,他都长这么高了也不像小时候会眼泪汪汪的了,只是揉了揉眼睛说再看到小唯姐真好。   没什么时间感怀,开始正题。   然而,同云雀模棱两可跟我承认的那样不同,在阿纲这边,大家的任务是抹杀密鲁菲奥雷的高技术人才干部,入江正一,找到回去十年前的办法,然后回去,改变未来。   我几次欲言又止,心头惊惶,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在这里开会的绝大部分是十年后的人,然而都不是彭格列十世的核心战斗成员,如果真有什么大计划,云雀要瞒着我,这些人也极有可能不知情。   ……然而是不是要跟Reborn通个气儿?魔王再逆天,也不能超越时空吧。而要论我们之中最成熟的人,十年后的云雀之外只有Reborn了啊。   他们说话的始终我都没有开口,直到会议进行到了结尾。   拉尔喊了我好几声。   “啊,那个,什么事……”我像傻瓜一样结结巴巴地开口,拉尔严厉地瞪着我。   她好可怕啊……变成大人形态了之后还跟记忆中的那个婴儿一样,甚至更严厉。   碧洋琪低声提醒:“你了解情况吧,我们刚说到要打倒密鲁菲奥雷。”   “诶,不是干掉入江正一吗?”   说起来,入江正一,这个名字略觉耳熟啊。   “入江正一是密鲁菲奥雷的干部。”Reborn说。   “啊这个我听到了……”我说,心想糟了,其实干掉入江大家回去和打倒密鲁菲奥雷在阿纲他们那里是一样的意思,而对我来说,后者却意味着在这个时代决战,整个人有点混乱。   所以说……妈了个蛋的云雀君你不好好把话说清楚现在我一知半解的也不敢抖。   “小唯你是累了吗?”阿纲小声问,“我看你也有伤的样子,要不回去休息吧……话说,潜入密鲁菲奥雷的基地的事情你也不用参加吧,跟京子她们一起等着我们找到回去的方法就好了。”   QUQ这就是我们家的Boss啊,虽然现在是软萌形态的,还是那么温柔又坚强。   只不过现在不是我感动抹泪的时候,因为拉尔说:“不,这件事和七海有很大的关系。”   我……=口=,果然我还是个有用的人吗。   “七海,”拉尔直视着我,“你一直跟云雀在一起吧?”   我瞄了一眼草壁,他竟然镇定自若的样子,所以说是我想多了吧,根本就没什么歧义。   “嗯,”我说,“我大概了解局势,勉强会用指环和匣兵器……哦,我知道我死了。”   阿纲表情一悚,然后是极度震惊的样子。   “云雀君说是任务意外,”我耸肩,“为家族牺牲了吧,高规格厚葬哟。”   “喂,小唯——”阿纲的声音都带着颤。   “你不是也死了么Boss,”我说,“这不是重点啦。”   “重点就在你的死亡,”拉尔说,“你死得很莫名其妙。”   =口=的确莫名其妙,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能不能求你不要说“你死了”啊……就说“原来那个七海死了”好不好。   嘛,现在不是追究这些东西的时候。   拉尔接着道:“一年半以前,你在西西里岛一个小家族的势力范围里失去联络,谁都没想到你会出意外,最后是云雀亲自去找的你,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找到您的时候,”草壁接过了话头,声音里满含苦涩,“您还活着……但是,没有撑到回到家族……是在,是在恭先生的怀里去世的……”   “卧槽别说了,”我镇定地按住坐在身边的草壁的肩膀,“反正我死了,挑跟大局有关的重点讲。”   真他妈的太虐心了,简直就是我看的那些摧心断肠的文学作品。   “因为没有回到家族,所以你掌握的情报也没能传递回来,”拉尔面无表情地继续道,真是个坚强的女人,“此前,你一直潜伏在密鲁菲奥雷。”   ……哈?   “我这么厉害?”我讶然。   “嘛,据说是当世难得的幻术高手,毕竟那个你已经从六道骸手下出师了啊,”Reborn开口,“而我们的雾守是什么幻术水准,你知道的。”   我觉得这消息有点难以消化,未来的我果然还是一直在出生入死啊,而且原来真的是为家族牺牲的……那之前跟十年后云雀君闹什么别扭呢真是幼稚鬼……   “彭格列自密鲁菲奥雷成立之后,就相当关注那个家族的动向,本来的任务是交给云雀留心的,”Reborn接着说,“所以你就自告奋勇去卧底了。”   那个“所以”是个什么玩意儿啊!以及……有我为瓦利亚在你这儿当卧底的前车之鉴,阿纲Boss你还信任我吗!   “我死了,密鲁菲奥雷就没防得住吗?你们没再派人吗?”我问。   拉尔摇头,“你是彭格列的重要成员,十世家族的诸位都对你的感情很深,所以你的死亡……他们有点方寸大乱。”   “可是,到现在这么不可挽回的地步,可是一年半啊!”   “你出事之后,那个小家族所辖范围很快被密鲁菲奥雷轰平了,全部的,现在是一片废墟。”   “密鲁菲奥雷?”   “是的,”拉尔说,“当时云雀不相信你死了,带你回来,他刚刚离开,密鲁菲奥雷就对那个小家族宣战,然后用半天的时间,把那片土地完全轰成了焦土。”   “白兰随后致文彭格列,悼文,说他跟你私交甚好,你的死亡让他非常伤心,愿意戒食棉花糖一星期以示悲恸。”   “……什么玩意儿啊白兰棉花糖!我不是卧底吗为什么会跟敌方Boss私交甚好!是早就被发现了然后他示意什么破家族弄死我最后又轰炸抹消证据的吧!”   “阿纲他们当然也是这样怀疑的,”Reborn接口,“二十三岁的七海唯不是能被轻易杀掉的家伙。然而……你确实是身份不便言明的卧底,最后被发现的地点也和他们没有关系。那时候密鲁菲奥雷还没有露出爪牙,彭格列不可能对他们开战。”   “所以……漫长的调查取证?阿纲意识到了密鲁菲奥雷有问题,可是因为有我这个意外在这儿,不会再派人去探查了,大概会另作准备——”我住口了,好像想到了什么东西。   某种程度上,我的脑补能力其实相当切近神棍属性,如同先知一般。   如果在我死前,已经传递回来了一些让阿纲意识到了密鲁菲奥雷的威胁的情报,抛开那个悲伤的消息的影响时间,至少有一年,能让他做出安排。   这个十年置换计划……不可能只有云雀掌握吧……如果——卧槽十年后阿纲真的死了吗?!   不行,这一神棍就神太远了,简直是意淫了,我们家Boss扮猪吃老虎最后大翻盘什么的,不要太爽。   “不管怎么样,我们的确没有阻止得了密鲁菲奥雷。一直到不久前,沢田只身前往密鲁菲奥雷谈判然后身亡,再到现在,他们全面接管世界,彭格列颠覆,我们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拉尔道。   我想了很久,才慢慢开口:“哦,所以……现在这时代是有某种招魂术能以我为媒介唤回冥间的未来之我么?问点端掉密鲁菲奥雷的捷径之类的?”   “不要开玩笑!”拉尔厉声说。   ……QUQ拉尔姐姐你不要一直吓我好不好。   “未来的你,就潜伏在入江正一身边,”Reborn看不过我蠢,冷声直言,“据说你在他身边留下了重要的线索,需要你本人去解。虽然隔了十年,但你还是你。”   哦,我知道了!   “云雀说的?”我问。   Reborn嘴角一翘,“自己去问啊。”   我放过了这个话题,“有点……难以想象罢了。入江正一——这名字怎么念怎么熟啊,他有没有什么别的名号?”   Reborn摊手,拉尔也摇头。   “好吧,总而言之,我要跟阿纲他们一起进行基地突入,他们去抹掉入江,我去找线索。”   “没错,”拉尔说,“所以你也要跟沢田他们一起进行特训,有足够的力量保证行动成功。”   ……我想起了当年为了打败Xanxus阿纲所进行的特训,瞬间觉得世界一片黑暗,未来真是残酷。   “那么,我要跟着谁?”我没精打采地问。   草壁君突然轻咳了一声。   =口=,“我可以说不要吗……知道了未来的故事感觉没法儿面对他。”   “说得也是,云雀还要负责阿纲。”Reborn一副“我突然想起来了”的样子。   我转而向阿纲投出了同情的神色,他也是一愣,仿佛刚从我的悲惨故事中醒过神来。   “云、云雀学长要给我特训吗?”   “即使是十年后的他,也会有些忙不过来吧,你们两个在不同的意义上都不是好应付的啊。”Reborn似笑非笑道。   阿纲抖抖索索地举起手,“那拉尔·米尔奇呢?”   “你太笨了,完全没有达到我的预期效果,”拉尔毫不留情地批评阿纲,“我决定放弃你。”   “那能把唯麻烦给你吗,拉尔·米尔奇?”Reborn说,“她大概比阿纲还要糟糕一点,你先试着玩一玩吧。”   我眼角一跳,“既然我都这么糟糕了——”   然而拉尔看了我一眼,口吻生硬道:“七海,我会把你训练出来的,无论采用什么手段。”   ……=口=拉尔姐姐,我真想知道未来的我是不是得罪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戒食一周棉花糖,这可是很沉痛的哀悼呢,作者正色脸。   周末没有更,作者要在阴沉沉的天空下出去踏青(对就是五月份才出去踏青要怎么样啊)。   哦,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时间bug请无视……我记不得密鲁菲奥雷什么时候成立的了,请随我乱写吧。 ☆、第三十九章   我最终没跟R魔王说那个我本来也就半蒙半猜的置换计划,主要是知道了“我”的死亡真相之后,觉得自己之前一直在跟云雀君瞎胡闹,非常不好意思,而且对他产生了加倍的信任,心说如果真有什么计划应该通知阿纲他们的话,他会亲口传达的。   同时我恨上了棉花糖这种零食。   不出意外,杀死我的真凶就是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杰索,感觉应该是预留给阿纲的大怪,我这种小卒子就努力为消灭入江正一这样的小型怪添砖加瓦好了,然后等着Boss大人为小的报仇雪恨。   散会之后,拉尔让我明天就开始参加特训,然后她走了。   草壁犹豫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说云雀君知道我到这儿来了之后就会听说那虐心的故事,然后他也不乐意见我了吧,所以我就住彭格列基地了,草壁君你回去报告下,再见。   草壁欲言又止。   我只能垫脚勾住他的肩膀,拖到一边小声说:“我是十年前的人,跟你的恭先生并没有乱七八糟的关系,怎么好意思住一起呢?”   “……您还在生气吗?”   =口=我生什么气啊,我特别懂事。   “难不成我还得专门回去一趟跟他道歉?”我说,拍了拍草壁的肩,“草壁君你帮个忙,跟他说之前我傻了,误会他了,我诚恳地感到对不起他。接下来我会努力帮助达成‘端掉密鲁菲奥雷,创造美好新未来’成就的。”   草壁古怪地盯着我,半晌才说:“七海啊……”   我挤了个可怕的假笑给他,“非要我说实话吗,草壁君……我他妈都快哭了,我不敢再看见云雀。”   “恭先生他——”草壁也露出了个可怕的笑容,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住了口,摇摇头,挥手跟我示意再见。   我也挥手,送别草壁。   我去,心脏都绞成一块烂抹布了好吗……   不能想,千万不能想,你矫情过头了七海唯!   越是那样克制着,越是无法摆脱画面出现在眼前。   逆光而立的云雀,低低地喊的那一声“唯”,然后是想象中的斑驳画面,“我”在他的怀里失去呼吸失去心跳,失去生命的那一瞬间……   不知道在为谁心痛,像看别人的故事,却又感同身受,那种切入骨骸的悲怆。   你看,云雀,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吧。   我失去联络你会亲自去找,你那么冷淡沉静的个性竟然会不相信就在你怀里断气的我死了,那个共同的房间里我的东西完整干净地保留到现在。   ……妈了个蛋的,真是不能想,随便想一下就要哭了。   有人踢了踢我的脚,“唯,别犯傻了。”   我回神,擦了擦眼睛,吸着鼻子说:“哪有,我刚知道我死得那么壮烈,不能哀悼痛哭一下么?”   “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人岂止你一个。”Reborn尖锐地回答。   “QUQ魔王,你很烦。”   “嗯哼……”Reborn阴恻恻地笑了,“你想死一次吗?”   “对不起我错了。”   我垂头丧气地认错,Reborn却意外沉默了。半晌,他说:“云雀之前过来见我的时候,除了正事,关于你,我们还有个简单的谈话。”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等下文。   “我有些想法,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跟你说,怕影响你的训练,”Reborn破天荒地跟我承认他也有犹豫的时候,“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敲一敲可能出的问题更大啊。”   “……什么?”   “我做了很多好事,积的福泽深厚,所以读心术多用几次也损不了什么阴德。”Reborn一本正经地这么说。   我捂住脸,声音近乎哀泣,“Reborn——!”   阿纲碧洋琪风太等人都走了,巨大的会客厅里只剩我跟R魔王,没人能救我。   “过来坐下。”Reborn说,自己跳到沙发上。   我缓慢地走过去,坐在他的对面。   感觉魔王要开什么情感咨询课堂的样子,照往常的话,他该cosplay一下老师。可是在这时代,似乎有专对彩虹之子的杀伤性射线存在,他一直穿着特制的西装。   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了恐慌。   “你爷爷把你托付给我,”Reborn低声开口,竟然一开始就是回忆杀,“他也知道我不是什么带孩子的人,当时还很乐观,跟我说,就带你去意大利玩一玩,反正你母亲是意大利人,你的意语说得很顺。”   气氛凝重下来,我收紧了手指,无法开口。   “结果他就没能再把你接回去,谁都没能。我一直不太管你,但是你找家光,想进瓦利亚,我是最先知道的,也是我同意了的。”   “啊……”我说,本来想不正经地说一句养父大人你好,可是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大抵是胶水般凝滞的空气吧。   “如果斯库瓦罗没有把你捡过去,你大概会是迪诺的师妹,阿纲的师姐。”   “哦……真感动,”我胡乱地说了句,“那个,能切到十年后这严峻的局势来么……”   回忆杀我受不起。   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回忆都是很要命的东西。   “虽然很多次想着懒得管你这个蠢货,不过我确实费了很多心,”Reborn淡道,不理我说了什么,“相信吗,你的整个人生我都有所规划。”   我绞着手指,看着Reborn漆黑的、深不透底的双眼。   “你在瓦利亚,如果半路折了,那就安天命,如果你好好活下去长大了,最终完成了你的复仇大业,那时的你也应该可以安排自己的人生了。可是你在这种蠢货年纪来到了并盛——也无碍,我一直在推动你加入阿纲的家族。”   “……嗯,我发现了。”   “阿纲是真正的大空,像你这种童年阴暗成长过程又扭曲的家伙啊,只有阿纲才能救你吧,”Reborn换了轻描淡写的口气,“按我本来的安排,你会成为阿纲背后的女人。京子和小春暂时还不能确定位置,不过都是单纯的女孩儿,而你了解黑暗,你才是能够陪着阿纲在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里世界交际场中走过的女人。”   “……这个槽我不能不吐了啊Reborn。”我虚弱地说着,然而并没有力气组织语言吐这个槽。   “谁知道你竟然梦想着脱离你生而沉溺的世界去做个普通人,结果又小女儿心思泛滥,喜欢上了云雀,”Reborn翘起嘴角,却并不是个笑容,“嘛,这种事情也的确不好控制啊。”   QUQ魔王求你了咱们别提这事儿……   “你们两个不适合,”Reborn口吻骤然一冷,“我一开始就不看好。但我还是能给把力就推动,以为差不多就会算了,你在这方面受受挫也好成长些。”   Reborn你角色崩了啊人设偏离成什么样儿了快别说话了!   他并没有听到我的心声,自顾自地说下去:“你那阴暗扭曲的童年……的确把你塑造成了一个怪物。大概你在心里就给自己留了一小点地方接收情感和发出指令吧,其余都是又冷又硬的,护着你那点小心思,撞死南墙不回头。”   胡说!我的心特别柔软!感情丰富极了!我特别善于见风使舵怎么就一条黑路走到瞎了!   “所以,在我没想到的未来里,你就这么死了。” Reborn的声音沉下去。   “七海唯啊,一直在努力地追着云雀。然而,他是块金刚石,不代表非得配同样一块金刚石,你放任自己跌跌撞撞去摔去打,也许是觉得同类容易靠近,想着能够与他比肩什么的,可你只是心硬,逼得了自己,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容易坏的。”   Reborn深深地看着我,“听懂了么?”   我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Reborn哼了一声,“真该让夏马尔弄点什么病症来,把你的脑洞堵上,省得一天到晚想些腻腻歪歪的东西。”   “唯,”他说,“你到死了都还是‘七海’,云雀没有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别瞎想,只不过把自己感动得厉害。   “你们不合适在一起,理论和实践都这么证明着。”   “你要和我谈一下人类谓之‘喜欢’和‘爱’的情感的话,我认为是没什么好说的,我们阅历差得太远。就这么说吧,这种事情,并不是靠一厢情愿加点脑补和知足常乐就够了的。”   “唯,好自为之。”   Reborn跳下沙发,准备走了。   我的三魂六魄回了一半的位,傻呆呆地就问Reborn:“云雀跟你说了什么吗?”   Reborn冷笑一声,第一次让我从他那双永远掩盖情绪的黑眸里看清楚他的不屑、斥责。   似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都白说了吗?”Reborn用一种同情的口吻道,“你仍旧如此天真……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   我在分配给我的宿舍的小床上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直到傍晚京子过来担忧地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好姑娘还安慰我说虽然十年后很危险,但大家在一起,不要怕。   我抖抖索索地爬起来,苍白地笑了笑,说嗯,不怕,突然觉得好饿啊。   明天还要去跟严厉的拉尔姐姐训练呢,要保持充足体力。   京子她们充当着后勤组这样的角色,基地里有很多先进的科技,任务也不会太繁重。所以她们花了很多时间精心烹制晚餐,刚进厨房就能闻到浓郁的香气,上桌也能看到是丰盛的大餐。   围在长桌边吃饭,蓝波和在沢田家时一样捣乱,大家还是笑着的,并不勉强。   阿纲左手石膏还没拆,京子给他盛了一碗大骨汤,说纲君要早点好起来啊。   如果发生在从前,阿纲会心脏砰砰地跳,红着脸一口气喝完然后被呛到,Reborn再踹他一脚……会这样吧。   事实上,阿纲确实脸有点红,却心不在焉地小口喝着。   我伸手拍了拍他硬邦邦的石膏手臂,说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愣了愣,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我们会好好回到过去的,小唯你也不要担心。   我把担心都写在脸上了么……   “总之都努力吧,”我说,“山本跟狱寺还好么?”   “嗯,没事,要多休养几天。”   Reborn刻意地咳了两声,我抬眼,他老人家翘着嘴角,“‘食不言,寝不语’,我不是这样教你们的么?”   哦,知道了。   于是接下来大家就安安静静地吃晚餐。   收拾残局的工作是排了班次来的,京子和碧洋琪留下来洗碗,我没什么事儿,也就回房间了,疏松了下筋骨,站在学生宿舍般的地方,床铺之间的空地上,心里空落落的一阵慌乱。   到这个时代之后我总是在心慌。   我站着,闭上眼睛,觉得有点凉。   在森林里,睡袋里,枯枝燃烧结束的声音,灰烬的气味,流水缓慢,带着露气的呼吸,夜幕,苍白的月光。   后背相抵的暖意,人类的体温。   信任。   掐在肩头的手,捏碎骨骸的力度。   微微颤抖的手。   ……   我抹了一把脸,捏了捏紧绷的面皮,换了睡衣滚到床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下一章要到周五   欠下的作业太多QUQ ☆、第四十章   拉尔·米尔奇曾经是意大利特殊部队Comsubin的教官,据说可乐尼洛也是她的学生,她本人也是王牌。   所以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完全可以想象。   想象过后,我正在体验。   拉尔说你使用幻术最重要的精神力不行源于你体能不行,毅力不够,所以照着这份锻炼清单来,做不完就不要来找我。   我看了看清单……   这么多年我一直有意控制肌肉的锻炼,毕竟还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子,挥刀的时候紧绷的手臂显现出流畅紧实的线条可以说是力与美,太发达就可怕了。   然而拉尔姐姐是在致力于把我打造成金刚。   多说无益,我在地下训练室里咬着牙拼命,身体逼近极限,像是在往绝路上走。最后拉尔大姐头终于过来,把我从地狱里捞起来,皱着眉说十年前的你怎么这么弱。   我抽了一口气,说人总是要有个进步的过程,再来!   “我可不想你明天动都动不了,”拉尔说,“没工夫用鞭子督促你动。今天就到这儿吧,去吃饭。”   ……吃什么饭啊一点胃口都没有,我想直接趴在地上睡过去。   最后我在餐桌上睡着了,被拉尔一巴掌拍醒,说回床上正确休息。   小春心惊胆战地看着捂着脑袋的我,颤抖着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我扯了扯自己身上不知道被汗水浸透了几次但现在又干了的衣服,在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说去。   然后在浴室里睡着,坐在小凳子上洗头发的时候,帮我冲泡沫的小春看着我直直地栽倒下去,和京子一起尖叫出声。   摔到地上超级疼,我和两个女孩儿的尖叫同步着醒过来,悠悠转转听见隔壁呼应般地传来一声大叫。   嗯,隔壁是风太君遇到了类似的事,阿纲沉到水池里去了。   后来我以一副死人脸飘回房间,倒头就睡。   半夜醒来一次,溜到厨房里给自己加餐,碰到鬼鬼祟祟跑进来的阿纲,我们相视一笑,我往锅里多加了一把面条,然后两个人默默流着泪吃完了夜宵,再滚回去睡。   生理上的极度疲劳的确会让心理活动毫无空隙可钻。   就这么一直过了几天,生不如死的几天,在我正式进化为金刚芭比之前,拉尔说:“差不多了,你的决心通过考验了。”   ……=口=什么考验?   我可以卧一个槽吗?   不其实我并没有一点决心呢。   拉尔递给我一枚指环,一个匣子。   指环是雾属性,拉尔说精致度C,你用不坏,但是不要乱来。   匣子是“我”的,动物匣。   “开匣看看。”拉尔手里也拿着她的匣子,一副准备对战的样子。   我死掉了很多天的心终于重新开始乱七八糟地跳动,怀着点小紧张,点燃了雾指环,忐忑地将火炎送入匣口。   幽蓝的火炎喷薄,细长的生物缓缓游动而出,缠在我的左手手腕上——纤细扁平,蓝灰色,背鳞嶙峋,仿佛藏着微光,三角头,鼻吻圆钝,眼睛偏大,瞳孔呈椭圆。   我生物不太好,不清楚它是什么品种的蛇。   我去!为什么是条蛇!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啊!而且你一出来就懒洋洋地缠在我手腕上是什么意思啊小妖怪!   “你的‘许德拉’。”拉尔说。   ……还拥有这种奇幻的名字,简直中二。小妖怪,你是可以分裂九个头吗?看你这蠢萌的大眼睛一点都不像那么传说中那个酷炫的怪兽啊!   小蛇扬起头,我觉得它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它又蛰伏下去,活生生的小东西慢慢僵化,蓝灰色的身体变成了金属,鳞片的纹路成为纹饰,蛇眼看起来就像两粒蓝宝石——彻底变成手环了啊我去!许德拉你的功能很多样嘛!   “不要玩,”拉尔皱了皱眉,“驱动它,试试战斗。”   “我没有玩……”我呆呆地看着手腕,“是它在玩我吧。”   拉尔发出不屑之声,“匣兵器是由主人所驱使的。你控制不了的话,没办法给你特训。”   QAQ拉尔老师你为什么不提前两天给我,我还能预习一下,不带直接考试的啊。   我盯着小妖怪许德拉,拿燃着火的指环碰了碰它,没有任何反应给我。   拉尔一副你真的没救了的表情,说准备就这么耗着吗?那咱们还是回到体能训练算了!   我照着自己的脑门儿拍了一巴掌,深深吸气,对拉尔展露了一个比较诚挚的微笑:“拉尔姐姐,要不你还是放弃我吧。”   拉尔一愣,然后冷哼了一声,“这是要逃避吗,七海?不,没门。”   “为什么您会愿意来接手我这个糟糕的家伙啊,”我加深了那个微笑,眼睫低垂,“介意分我十分钟咱们聊一聊么?”   我以为拉尔会说你以为这是什么时候开茶话会吗,但是她在沉默片刻后,说:“我说过了吧,未来的你跟我关系不错。”   “通过什么事件呢?”   拉尔转身,走了两步,又甩过头来,“跟现在的你没关系,不需要关心吧。”   “一个正常人来到了未来难道不该关心自己的情况么?”我说,摸了摸腕上的蛇环,有点怵它会突然活过来咬我一口,“而且我还死了啊……好像你们也不清楚的样子,所以就不问了。了解点其他的生活细节嘛。”   “有什么作用!七海,难道你真的是好奇吗?”拉尔走回来了,抬起手,迟疑片刻,落在了我的肩膀上,“其实是为了云雀的事吧……”   我笑出声来,叹息却跟在那笑音之后不受控制地跑出来。   “因为未来的我就只有跟他的那点破事儿了吧,”我说,“我本来就没什么背景啊,除了你们大家都不清楚的我哥之外,就只剩下彭格列了,再来,就只有云雀了。”   拉尔蹙紧了眉,“不管怎么说,对你来说都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吧,何必要知道?”   “诶?不应该时时刻刻做好预备吗?”   “然后就会永远畏手畏脚了吧,”拉尔忽然提高了声音,“曾经你劝我坦率点接受可——未来的你,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一愣。   拉尔表情略不自然,于是她别过头,“我们开始亲近的时候,你跟我说,人类掌控不住未来,抓紧现在更要紧,时时刻刻去设想些只是‘可能’的事情,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是最愚蠢的行径。”   “啊哦,未来的我这么有见地啊……”   “你和沢田他们从十年前过来,不正是为了改变未来吗?”拉尔说,“所以说这个时代的种种情况,你没有必要太过担心吧。”   ……好像很有道理又好像有哪里不对啊。   我按住太阳穴,闭上眼睛理了理,然后说:“完全不知道是一回事,那就放手别管。可是明明过来了,知道事情会往这边发展,就会想了解情况再预防吧——比方说,如果了解跟着彭格列混我要死的话,我大概会拼命也要转成文职人员。”   我觉得自己这段话只是很在理,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但拉尔却忽然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魔鬼教官的冷酷脸上一瞬间闪现过悲恸的颜色。   “是啊……”她低声开口,“十年前就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的话,知道他会死的话,我就……”   她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看了我一眼。   ……拉尔姐姐你眼神的杀伤力好大,我是不小心戳到了什么吗?我道歉。   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呢。   我胡乱地想着,听见拉尔大姐头清冷的声音:“你并不常在我面前抱怨关于云雀的事情,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你想知道什么、质问什么,直接去找他啊,毕竟现在……你们两个都还活着。”   我沉默了,许德拉却突然一动,重新变成了那条拥有蠢萌外表的小蛇,抬起身子来看着我。   “时间到了,而且好像可以打架了,”我吐了口气,“拉尔教官,请指教。”   拉尔也迅速回复状态,开匣云蜈蚣,“不要松懈!当成实战来练!”   那还待在我手上的小妖怪怎么看怎么是在表达鄙夷……我宁愿相信是因为蛇眼没法儿表达温情,说不定小妖怪是想说“别看我小其实我很厉害哒”。   它溜到了地上,本能一般对峙上巨大的蜈蚣。   我只是心头一动,细小得可以缠在腕上的蛇随着我那荒唐的想象骤然膨胀,一瞬间顶到天花板——九个蛇头中最高的那个抵着天花板,然后同时伏低了,面对只有它一个脑袋的分支那样大小的云蜈蚣,齐齐地吐着信子,尖利的巨齿锋芒毕露。   传说中的九头蛇怪,狰狞却厚重,每一枚鳞片都刻画着史诗述说的美。   QUQ作为主人我好感动啊,匣兵器为什么这么酷炫。   “雾生物的化形,”拉尔说,“利用好属性。”   相较之下显得纤细的蜈蚣猛地弹跳向许德拉最中间的那只头,锁链一般收紧,生生绞断了那一只。   蛇头在掉落的过程中爆裂,消散为雾的幽蓝火炎,断口处却生出了两颗新的脑袋。而没有被锁紧的其余蛇头探向蜈蚣,张开嘴撕咬。   完全按照许德拉的神话设定来的啊,感觉很强大的样子。   然而云蜈蚣迅速增殖,最后竟然生生地撑开了蛇的口腔,长度和体积都增加了数倍的蜈蚣穿梭着缠住了那数条分裂的下端,许德拉狂舞着九条脖子十个脑袋,却没法儿再咬到蜈蚣,最后痛苦地垂地,重新变成了小巧秀气的模样。   蜈蚣飞回了拉尔的匣子。   “连常规形态都控制不好,还弄出这种场面来!为了好看吗!”拉尔冷声道,“动物匣兵器第一课,不要以为是在角斗场看戏,它们是和你同生共死的战斗队友,和它们搭档好,控制住!”   我一边点头一边跑过去托起恹恹的小蛇。   “你先练习和自己匣兵器的沟通配合算了,”拉尔说,“明天验收成果。”   许德拉盘在我的手上,小脑袋靠着雾之戒,吞噬着火炎。   我说好,教官再见。   拉尔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我索性坐在地上,把懒懒散散的小蛇抓起来,“小妖怪。”   它用那双对于蛇类来说稍微大了点的眼睛瞪着我。   “如果这是你本来的体积的话……隐蔽倒是蛮有用的嘛,”我说,“能变成除了手环以外的其他东西吗?”   我是很正经地在跟我的匣动物交流感情,并不是在跟它一起瞎胡闹。   反正最后蠢萌蛇在经历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变化之后,欢快地咬合在我的左耳耳垂,变成了一个很霸气的环状耳扣——因为我没有打耳洞。   =口=你真的是拿来战斗的吗蠢萌蛇?比起变成大怪物许德拉你还是变成小首饰更拿手啊。   我戴着那个大圈圈耳扣慢慢悠悠地爬起来,站了一会儿。   “许德拉,”我轻声说,“匣动物是以火炎为生的吧,云雀会定期打开你保证你活下去么?”   嘛,自言自语真是奇怪。   这么腻腻歪歪的烦不烦人啊混蛋。   我走出了训练场,上电梯去往厨房。   七海唯有个不知道是否可以称之为优点的特性,叫做不见棺材不落泪,虽然魔王说过那么残酷的话,苦口婆心谆谆教诲的样子,她还是觉得这事儿可以商量,尽管不太容易商量。   又或者……只是懒得想吧,毕竟逃避才是我最经常干的事情。   回到十年前了再跟云雀磨叽好了,十五岁的他段位和我相当,好商量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期末来得比想象中快……卧了个槽,我把期中的战线拉得太长。   以及作者最近作了个大死,报了历史的双学位,www,所以这文一定是暑假完结——不会坑啊QUQ,求继续看求留言。    ☆、第四十一章   厨房里汤锅还在咕嘟咕嘟,我有点心虚说是不是上来早了,被拉尔大姐头逮到怎么办,但魔鬼教官她并没有在。   “纲君在接受辛苦的训练的样子,”京子说,“刚才地震了好几次呢,拉尔小姐也去纲君他们那里了吧。”   我点头,然后跟小春一起装饭盒,送去伤员那里。   小春去了狱寺那边,我去找山本。他们两个自愈力惊人的顽强物种眼见着一天天恢复起来,据说伤口都还没长全的时候就想舞刀弄枪,我抱着道友请和贫道一起死之类的心态阴恻恻地想着他们伤好之后会得到怎样的“锻炼”。   山本的病房离的很近,我走了半分钟就到了,敲了两下门,还没推,里面的人就自己打开了门,露出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来。   “啊,七海学姐,”永远都是阳光开朗好少年的山本君大大咧咧地笑着,抓了抓头发,“今天早上起来觉得已经完全好了,正准备去跟大家一起吃饭的。”   “哦,那要过去吗?”我打量了一下他上身缠着的绷带,觉得这小伙子一定是被阿纲弄出来的地震搞得心急火燎,我现在就往伤口上轻轻捶一拳他也得倒下去。   于是我就这么做了,在山本说完“那一起过去吧”并往门外走的时候,只一技就干脆利落地撂倒了他。   “着什么急,”我蹲下去,看着龇牙咧嘴的山本,知道他不会记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是我没注意啦没注意!学姐突然发招没反应得过来而已!”山本迅速地爬起来站好,“我真的已经痊愈了!”   “先吃饭,反正都已经装过来了,”我也起身,挥了挥手,“然后拆绷带我看看,差不多也要伤口不会裂开才行。”   山本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露出了个笑容,说好吧。   十年后的气氛可真是紧张啊……好想念以前的并盛。   我在抽屉里翻出来一把医用剪刀,山本迅速地吞完了病号营养餐,喝光一包大概是促进恢复的牛奶,很配合地拆了绷带,表情有点小紧张,试图把最糟糕的那个伤口遮掩住。   我一巴掌拍在山本头顶——他是坐着的我是站着的,终于能够拍他的脑袋了哈哈哈大快人心。   “没有胡说,真的已经全好了啊,”山本说,“可以开始训练了!”   “啊,艰苦条件下只能将就了,”我勾了勾嘴角,“过会儿去找Reborn吧,现在还是先换药。”   山本这边收拾完毕之后,我们一起走到厨房,阿纲、Reborn跟拉尔刚好从另一边走过来,算是很及时地赶上了饭点儿。   阿纲的气质有微妙的变化。   吃饭的时候他简略地说了下什么彭格列诸位首领的试炼,我说太玄幻了不要讲,阿纲=口=之后就只好跟山本交流去了,后者可是跃跃欲试要投入锻炼啊。   小春还没回来,但京子说已经留了饭菜,结果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狱寺风风火火地杀进来,跟小春两个人一边吵架一边冲进来。   ……大家都很有活力,也是好事。   我低着头默默地进食,最近这几天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好饭量。然后,耳朵上的小玩意儿悄无声息地溜到了桌子上。   ——喂!   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它,它扭身用大眼睛盯着我。   就坐在我对面的小春看见了,惊叫一声,全桌的视线都集中过来。我尴尬地把小东西抓回来,“我的匣兵器……小调皮。”   碧洋琪安抚受了惊吓的小春,然后跟我说把她的岚蝎放出来跟小调皮一起玩好了。   我觉得自己蠢到家了,慌慌张张地想把许德拉收回去,它骤然缩小,从我指缝间溜走了。   ……小调皮!   拉尔大姐头拧起了眉,Reborn翘着嘴角似笑非笑,我只能放下筷子去追那条还以为我们已经建立了友好关系的妖孽,内心悲伤难以自抑。   许德拉细细小小的却游得极快,重点是它太小了,又滑不溜丢的,扑到好几次都抓不住,我又不能甩一把飞刀戳死它,追了大半条走廊,拐弯的时候又扑了个空,我摔到地上,悲戚地想着幸好我是一个人追出来了,这么丢人的场景……   坐在地上捂着脸很伤怀,顺便也在想到底应该怎么把那个小东西弄回来,如果火炎不足了它会自动跑回来还是会饿死在什么地方?   脚步声。   我一愣,放下手,呆呆地看着一个人由远及近,反应过来后迅速地跳起来,转身就跑。   “唯。”   他就清清淡淡地叫了这么一个字,我的脚步生生一错,还是继续跑下去。   不不不十年后这个我心理阴影还是蛮大的不知道怎么面对。   紫色的一团从我脚边滚过去,然后一面堵住整个通道的刺墙逼我不得不紧急刹住脚步。   ……这么点事儿,用得着开匣吗。   我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去,“午安,云雀君。”   好几天没见过你了吧,只是几天,却恍若三秋。   不对,是十年之别啊。   云雀穿着规整的黑西装,衬衣是很风骚的紫色,但穿在他身上只是沉静内敛,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高华气质。   他抬手,许德拉安安静静地盘在他的手指之间。   ……小叛徒,我跟你没完。   “它还和你不够熟悉,”云雀说,“会自然地追逐我。”   我别开视线嗯了一声,想想又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未免过于小家子气,所以强迫自己迈步,僵硬地走到云雀面前,伸手去拉那条小蛇。   叛徒岿然不动,以宁死不屈的架势待在云雀手上。   云雀抓住我的手制止我生拉硬扯暴力制服的企图。   “许德拉,”云雀说,“回去。”   小蛇扬起头,片刻之后懒洋洋地游到我手上。   我想这一瞬间自己一定是魔怔了吧,呆呆地看着云雀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想着他发Hydra这个音节可真好听……   所以云雀在说什么我全部都没有听到,直到他放开我的手,转身离去。   ……这算什么?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吗?警察叔叔跑了你还用云针鼠把人拦下来再交?   然后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你他妈忽冷忽热地到底是想干嘛!   我克制不住地有点发抖,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什么别的无能为力的情绪,像小兽那样低声嘶吼着喊云雀:“站住!”   他顿住,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视野模糊了,看不见,总之他又回到我面前,伸出手,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带着暖意的指腹擦过泪珠滚落的地方。   “爱哭鬼。”他说,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也不带安慰性质。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反复想着这就算见了棺材了吧,Reborn说的是对的,我他妈从头到尾都自作多情得厉害,他只要有点小行动我就能自己编个完整的故事出来死心塌地地投入进去,然而他随时都能再转身走,什么都没有转身就走,我要么没心没肺不管不顾地死死贴上去,要么就只能傻站在这儿哭。   那些无用的眼泪越流越多,不管怎么样都擦不干净,然后云雀说:“你想怎么样?”   是你想怎么样啊混蛋!   许德拉紧紧勒着我的手腕,却像是绞住了我的喉咙,以至于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哭得厉害有点喘不上气来。   云雀按着我的肩膀,收紧了手指,掐得人生疼。   我胡乱踹了他一脚,抽着气说你放开,你让我冷静一下,我他妈冷静的时候思考得好好的……   但是看到你就全部乱套,全部都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云雀……我想着要怎么应对和我看到你时变成什么样子根本不对接……   云雀沉默,我自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稍微清晰点的视界里,一抬眼就撞上那双凤眼,黯淡的蓝眸里云涌风起,有着风暴前的可怕沉郁。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你以为,我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吗?”   静默的长廊里,再没有别的声音。   这一句话的每一个音节都砸在地上,似是千钧沉重,但仍然迅速地消弭在了空气之中,没有任何痕迹。   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算是什么发言。   “报复我”云雀说,目光仍然是暴起杀人前那样的冷酷凶戾,“你在最后报复过我了,还要怎样才算完?”   我怔怔地看着他,都没琢磨过来他说的话是多么的狂傲欠抽。   云雀就那么凶狠地瞪着我,可是很久之后,又极轻地碰了碰我的侧脸,然后微凉的手掌完全贴在泪痕斑驳的脸上,“因为我不想完。”   他松开手,退了一步。   “别靠近我,”他说,“你不是她。你属于十年前,你们可以有其他的结局。”   然后他走了,大步离开。   我按住额头,深深地吸气,然后用袖子擦一擦脸,想滚回去继续吃饭,又怕眼睛是红的不好解释,于是跑到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洗。   回到厨房时大家差不多已经吃完了,我随便的扒拉完了自己剩下的东西,然后去洗碗,一直低垂着眼帘。风太倒是问了我两句,我亮出手腕上的许德拉摆了个苦大仇深的表情,也就没人再多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把女主写成爱哭鬼了真是完全无力,sigh……不对不对,只是少女唯而已,情绪化特别严重。   我发誓腻歪就这几章了,接下来刷剧情。    ☆、第四十二章   我无数次地觉得拉尔姐姐想踹我。   她能克制住真是好样的。   我应该向她学习,控制住无数次要弄死许德拉的冲动。   小妖孽在玩方面特别听我指挥,甚至乐意变成一个呼啦圈,但一到正经战斗的时候……不说了。   我搞不清楚拉尔姐姐为什么不放弃我,既然连阿纲那样带着主角外挂的潜力股她都可以丢开。   当我不小心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拉尔终于爆发了,用云蜈蚣把我卷起来,狠狠地踹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脚……虽然实际上被踹的是云蜈蚣但是我在地上滚来滚去也很令人伤脑筋的……   最后高贵冷艳的拉尔姐姐停在灰头土脸的我面前,眼角微微抽动着,恶狠狠道:“不过是还一个人情!那个七海收不到,便宜你了!”   ……哦,便宜我了。   我抖抖索索地爬起来,蠢萌蛇待在旁边全程看热闹,还吐了吐信子不知道是不是在表达它的鼓掌。   沉默落进了这片气氛里,很诡异的。   我琢磨着要说点什么,道歉之类的,拉尔姐姐训练我这么个笨蛋也不容易,但是一时半会儿真的没想出来。   “你在犹豫什么?”半晌后,拉尔冷不丁地开口,“为某件事情而困扰,耽误了你的训练。”   “没有没有,我大局观还是很重的。”我连忙说。   拉尔嗤之以鼻。   这事儿一点都不能败,我坚持着一脸正气的表情。   “我起先就说过了,”拉尔瞥了一眼许德拉,“匣动物是你战斗的伙伴,也许是我说得不够明白,你听不懂。”   ……每个人都践踏我的智商的感觉真的好糟糕。   “并肩战斗的前提是信任,你为什么不信任它?”拉尔直直地盯着我。   我的心脏猛地跳了一跳。   这些个当老师当教官的都是神,不知道到底是如何修炼出来的眼力,太可怕了。   我想了一会儿,抿了抿嘴唇,尽量客观道:“这不是借别人的东西来玩儿么,总觉得不是自己的。”   “什么别人?”拉尔一愣,柳眉倒竖又想踹人,“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未来那个我的,”我说,“真的不是一个人啦。可能拉尔姐姐你很失望,因为我表现得这么弱……但是,就是不是一个人嘛。”   拉尔沉默了,片刻之后,一脚直踹我的腹部。   我有所预感而险险地躲开了。   我听见一个脏字儿从拉尔的嘴里蹦出来,非常破坏她的形象,可见真的是很生气。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的想法?”拉尔一定在尽力平心静气,嗓音沉郁得可怕,“七海,从以前开始,我就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你真的是个很奇怪的人。”   =口=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觉得我是个正常人,比我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正常。   “我不知道,”我坦诚回答,注意力集中在可能会有的下一次袭击上,“我以为决定一个人变成什么样的是后天环境,也就是说,不同的经历造就出来的就是不同的人。未来的我不是我。”   拉尔又沉默了,片刻后,阴森森地开口:“你这是在逃避。”   ……这些神一样的人物。   我真是玩不起。   “拉尔姐姐咱们放过这个话题吧,”我举手投降,“来到这个时代以后我在被各种做思想工作,我有限的智商已经理不清了,求放过。”   拉尔盯着我。   我对她的印象挺好的,是我会崇拜的那种女性的类型,所以如果她接下来要用“仔细”教育“奇怪的”我,我就认了。想想曾经在斯库瓦罗手下混的时候也是这么被修理出来的……可能我真的有M属性,算了这个也别追究。   然而,走过来的拉尔,却把手轻轻地放在了我的头上。   “要求你太多了?”她说,“跟我正好相反的你,大概……是过于主动了吧,什么都是你承担着。”   ……神人物的神跳跃,而且怎么听怎么有点儿不对味儿啊。   我抬头,刚想询问什么,拉尔就板着脸继续道:“少瞎想些有的没的,是你的就是你的,给我信任它,好好训练!今天没有进步就不要想吃晚饭了!”   喂!说好的温情戏呢!   还有不要拿晚饭来威胁啊!现在这个训练量不加餐我都会死怎么可能不吃晚饭!   我内心的波澜还没吐完,拉尔已经退回云蜈蚣身边,然后……训练室门口匆匆跑进来一个人。   是风太,他说,笹川大哥带着库洛姆过来了。   我早觉得十年前的大家接二连三过来的情况有点不对劲,但是完全没有想到除了基地里的这些人之外,还会有谁从十年前过来,在外面,可能遇到危险。   库洛姆和密鲁菲奥雷的一个高级干部正面相遇,虽然说胜利了,但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和碧洋琪一起为库洛姆擦净了身上的血污,处理好外伤,再盖上被子,病床上紫发的小姑娘在昏睡中也眉头紧皱,肤色苍白,锁骨尖削,单薄得不像话。   “小唯,你守一下,”碧洋琪端着水盆,“我去拿点葡萄糖溶液过来,这孩子……几天没吃东西了吧。”   我点点头,说我会看着的。   碧洋琪出去了,我埋下头,深深地吸了两口气。   没事儿,还好平安。   过来十年后我忽略的东西太多了,事实上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思虑周全的人吧,何况转来转去都是云雀云雀云雀……妈了个蛋的,再也不想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不一会儿碧洋琪就回来了,让我过去会议室那边,阿纲他们在开作战会议。   我赶过去的时候,正碰上笹川——十年后的,说:“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小跑进去,说抱歉来晚了,请问什么错过。   笹川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是十年前的七海啊,真是怀念呢。”   这种场合说什么怀念啊真是,我擦一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假笑道:“是啊,好久不见,笹川君。”   “我从瓦利亚那边带回来了消息,”笹川解释道,“各同盟家族协同策划了一场大的会战,能够有效打击密鲁菲奥雷,给我们这边分配了任务。”   “对不起但是打个岔,”我内心有相当的负疚感,因为来这个时代这么多天,竟然一直没有想过打听这个情况,“瓦利亚……那些人都还在吧?”   “哦,都还好,那些家伙的生命力可真是极限的顽强啊!”笹川大声道。   我松了口气,“哦,请继续。”   “我们这边的任务是——摧毁密鲁菲奥雷的日本支部,就在五天后!”笹川握起拳头。   五天后……这个时间一下子就把人搞得紧张起来。   Reborn接着道:“支部就在并盛,一个地下基地,入江正一也在那里。”   我说好我知道了,落座听他们继续开会。   古怪的感觉又回来了,关于“入江正一”。我说过吧,我的记忆力不错,虽然经常记下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片段……我敢肯定自己一定见过“入江正一”这四个字,虽然不一定见过他那个人。   ……难道还真有人鬼通感,我能分享未来死掉的那个“我”的记忆?   够了别瞎扯了!干正事呢!   笹川和阿纲说,到底要不要执行作战,是由你,沢田十代,来决定的。   阿纲一脸受到了惊吓的样子。   虽然很早就确定了要干掉入江正一大家一起回和平年代的目标,但是要参与这种和意大利那边遥相配合的、真正的黑手党的战争,对阿纲而言还是有点勉强吧。   笹川说,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想好了尽快答复我,还要跟同盟那边协调。   笹川离开了,阿纲很犹豫的样子,环视了一圈落座的大家。   “我们最初的条件已经集齐了。”Reborn突然开口。   “哈?”阿纲一愣。   “守护者全员啊。”Reborn翘起嘴角。   拉尔站起来,“现在就看五天后雾守的恢复情况,还有你们的训练成果。”   “那就只好加紧特训啦。”山本也站起来,阳光灿烂的微笑下是决心已下的坚毅。   狱寺以一贯的风格向阿纲表示了绝对的忠心和信心,“放心吧十代目!训练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走过去站到阿纲身边,相信这种情况其实不用说什么。   “抱歉啊大家,”最后阿纲轻声说,“让我……再想一下。”   山本和狱寺都愣了一下,我轻轻地把手放在阿纲肩膀上,“嗯,仔细想想吧。”   “嘛,确实也要慎重一点啊,哈哈哈……”山本挠着脑袋。   狱寺也反应过来,急急地向阿纲道:“十代目!不要着急,我们完全支持您的任何决定!”   阿纲苦笑了一下。   的确,十年后这盘棋太大了……   大概是因为笹川的加盟,主厨之一的京子加了很多菜,晚餐超级丰盛。说起来我今天没有达成任何成就,但还是吃到了这么棒的晚餐,让人觉得真应该感谢命运。   饭后我们一起去看了一次库洛姆,她没有醒,但状况还好。碧洋琪说全权交给我吧,你们专心训练。   留给我们的只有五天时间了啊。   晚上入睡前,我把许德拉的匣子在手里抛着玩,上铺的小春探下身来,“小唯姐,你睡不着吗?”   “打扰到你了吗,不好意思,”我笑笑,“没有,就是做点心理建设。”   “哈咿?”小春瞪大眼睛,“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的京子和一平也看过来,目光关切。   我打一个哈欠,“没事没事,我跟小调皮处得不好罢了。”   和姑娘们又闲聊了两句,大家也都累了,就各自睡了。   次日,战斗成员们继续跟着各自的教官进行训练,加倍狠厉的。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过心理建设的原因,真的对小调皮亲近了一些,它好像也能感觉到一样,变得……意外的顺手。   击破云蜈蚣的封锁时,拉尔没有掩饰她的惊讶,毫不吝啬地说了一句:“不错。”   也仅此而已,因为……远远没有达到她的要求程度!   又是饱受摧残的一天。   刺耳的警报响起的时候,我正在垂死挣扎,那警报声过于惊悚,拉尔手头一松,我扭身逃开。   “怎么回事?”拉尔拧着眉头,低声道。   我刚想说上去看看吧,就听见应该是响彻整个基地的通知——警戒等级E。   拉尔脸色剧变,冲向电梯,我跟着她跑过去,然后一起上去主控室。   兵荒马乱的一阵,结果竟然是……蓝波熊孩子带着一平闯进了电控室,引发了意外状况。   两个小朋友最终被平安地救出来了,受到了教训,熊孩子也乖巧了一阵。   我看拉尔有点脸色不好,刚开口问她,她就疾言厉色道别想偷懒逃脱训练!   阿纲=口=地跟我说小唯你辛苦了,我说彼此彼此。   他摇摇头,“云雀学长两天没过来了,我现在自己在配合模拟系统练习绝招Ver.V.R。”   “听起来真酷炫。”我随口说。   然后跟着拉尔一起下去继续受虐了。   到了第二天,我明显感觉到拉尔的问题,她像是突然生病了一样,攻势大为收缩,防御也力不从心,好几次差点被许德拉伤到。   “要不你先休息下,我跟许德拉玩?”我诚恳地建议。   拉尔闭着眼睛,片刻之后,点了一下头。   “我先上去——你,不许松懈!”   “知道了,”我说,“我也是有大局观有紧张感的人。”   拉尔瞪了我一眼,走了。   小妖孽倒是极通人性,看魔鬼教官一走,马上变成小蛇缠上我的手指,腻腻歪歪地撒娇。   ……我再也不相信“物似主人形”这句话了。   “许德拉,”我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你的体型应该蛮适合搞间谍工作的啊,有什么窃听器摄像头的功能么?”   许德拉直起身子盯着我,椭圆的瞳仁忽然一黯,幽幽的蓝火从那双蛇眼里飘出来,然后在我面前,组成了影像,全息投影一样。   “白兰·杰索太他妈神经病了!”陌生面容的年轻女孩儿烦躁地低吼,又深呼吸了一下,尽力放缓语调,“我有可能暴露了,可能性很大——妈蛋叫你选这么个鬼身份!”   她再次平定了一下,抓了抓自己本来已经乱七八糟的短发,“接下来我得想办法脱身,白兰是个妖怪,我级别太低,骸你接班吧,小心。”   投影结束了。   我内心受到的震撼无以言表。   那是我……死亡不久前的我。   这段话隐藏的信息量很大,首先,我作为卧底的身份信息是六道骸找的,很可能由此带来了某种麻烦,白兰识破了我,但他没有动手,我甚至来得及给六道骸传一个讯息——这是第二,更为重要的……尼玛六道骸也卧底在密鲁菲奥雷!   之前在库洛姆病床前我知道他还在复仇者监狱的罐子里,不过想来世界上到处都有他的载体随随便便附个身也没问题。   密鲁菲奥雷明明引起了彭格列这么大的关注,怎么还会被杀得像现在这样片甲不留?   等等,还有,许德拉放给我的很有可能是它接收的最后一次消息,也就是说六道骸没有传回来消息……还是说许德拉只能由我单向的用?如果不是,那——六道骸被顺藤摸瓜发现了?还是许德拉还没找到六道骸我就出了问题它回了匣子?   不行这事儿得求证一下,怎么就没人关心骸君的去向啊!虽然那人神烦库洛姆比较好但他才是正统的雾之守护者啊!   从这段投影里,我似乎能够切身体会到未来的那个我心里的烦躁和隐隐的恐惧——因为我现在开始担心六道骸了!我觉得他已经被弄死了但是大家都觉得他还在罐子里没人管他!   我让许德拉好好待在手上,匆匆往楼上赶。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十年后的唯大概会开个番外,等未来篇差不多了之后。   这章本来想叫“是你的就是你的”,笑。 ☆、第四十三章   我上到了起居层,找Reborn,或者十年后的笹川。转角的时候,我听见阿纲低声的怒吼:“什么都不知道是你们才对吧!”   我一惊,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阿纲发火。   我大步走过去,刚好看见小春抱着蓝波跑开了,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见了女孩子跟蓝波都在哭。   阿纲站在那里,双手都紧握成拳,震惊之后是满脸懊丧。   我犹豫了一会儿,缓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怎么了?”   阿纲摇头,说对不起,明明是想保护他们才不让他们知道的。   我差不多能猜到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了,说走吧去喝杯热茶慢慢说,你最近压力太大了吧Boss。   阿纲看了我一眼,虚弱地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拉尔·米尔奇……”他说,然后又停顿住了,半晌才继续道,“她好像身体有点状况,小唯你没有注意到吗?”   “啊,看到了才让她上来休息的,你遇见她了?”   “嗯……之前警戒等级E的时候,基地暴露在了外面,专对彩虹之子的非73射线对她影响很大的样子,我让她去医疗室,她却说马上就是战斗了她不能拖后腿,”阿纲低下头,“我说……嘛,总之,是我太天真了吧。”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安慰人这一途上我的技能点十分低下,只能揉了揉阿纲的头发,表示不管怎么说我站在你身边。   “嗯——小唯你这个时间上来,不用训练吗?”   “我在找Reborn,或者笹川,”我说,低头瞥了一眼安安静静地盘在我手腕上的许德拉,“有个事情稍微有点在意,关于六道骸。”   “诶?”阿纲一愣,“十年后的他……不是还在复仇者监狱里吗?”   “他可以用附身到处玩,”我皱了皱眉,“现在很有可能,在密鲁菲奥雷。”   阿纲更吃惊了,“小唯你怎么知道的?”   “说来话长,看到Reborn他们之后一并解释吧。”我说。   阿纲点头,跟我一起去找应该是在训练山本的Reborn。   但是路过会议室的时候,Reborn突然从里面跳出来,看了我们两个一眼,脸色凝重。   我以为他要说我们两个翘训练的问题,刚准备先发制人把许德拉的影像放给他看,他却抢先道:“找你们两个很久了。”   “啊?”   “库洛姆的情况恶化了,”帽檐在那双漆黑的眼睛处投下深深的阴影,“非常……糟糕。”   我们一起跑到医疗室,病床上苍白消瘦的库洛姆正在剧烈地挣扎,然后又安静下来,脸上满是冷汗,不一会儿又开始新一轮挣扎。   “库洛姆!”阿纲奔上前去,抓住库洛姆的手,“碧洋琪,她怎么了?!”   碧洋琪也是满脸急色,“我不知道!这孩子突然间就……”   “她的内脏,”我看着库洛姆渐渐凹下去的腹部,心头惊惶,“幻术维持的,正在消失!”   库洛姆虚弱地睁开眼睛,小声道:“Boss……”   阿纲重重点头,“是我!你怎么样?”   “好……温暖……”她闭上眼睛,声音轻得好像要被风吹散,“骸大人,骸大人——唔啊——”   她发出表示痛苦的声音,腹部的凹陷更加明显。   阿纲抓着她的手急切地呼唤她的神智,我点燃雾之戒,握住库洛姆的另一只手。   骸君真的可能出事了,不过现在没工夫管他。   “库洛姆的内脏要用幻术重建,”我对阿纲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行,但得试试。”   阿纲慌张地退后,说小唯你加油。   我尝试把雾的火炎输送到库洛姆的身体里,构造出人体内的脏器。   其实我完全是一头瞎,这种高级的东西六道骸还没来得及教我——尽教我打架了,我当时也完全没想到这玩意儿能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是我能感觉到雾的火炎在库洛姆身体里流动时,一种固定的轨迹在规导那些火炎流向正确的地方。   也许骸第一次用幻术救库洛姆时就建构起了一套系统,我现在只是在进行修补工作。   似乎有所效果,库洛姆安静了下来,贝齿紧咬着嘴唇,腹部的凹陷有所回升。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库洛姆再次挺起身子,痛苦地□□一声,那刚刚有所起色的幻术构造分崩离析……我能感觉得到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摧毁了我的工作!   满头冷汗下来,我想要再次开始,却惊慌地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那引导火炎的路径了。   我真的不会!不知道要怎么样建筑人体内的东西,幻术师不是魔法师啊!   心电仪上的指数骤然降低,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我的心脏却异常加快,一瞬间涌起极度的恨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抓紧库洛姆的手徒劳地把雾之火炎往她身体里输送,仓皇,兵荒马乱。   一只手有力地拨开我,“让开。”   我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又有人从背后扶住我。   “您别着急,”草壁沉声说,“恭先生会有办法的。”   我呆呆地看着云雀的侧脸,看着那极为陌生的眉眼。   他瞥了我一眼,转过头,扶着库洛姆的脑袋将她抬起来,又抬起她的右手。   “好了,大家先退出去等吧。”草壁温言道,放开我。   我浑浑噩噩地准备退出去,又忍不住再看了一眼纸片人一样苍白虚弱的库洛姆。   “唯,你留下。”云雀的声音响起。   我往外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一愣。   Reborn打量了一下我,开口:“过会儿再说吧,云雀,你先救库洛姆。”   然后他接着说:“阿纲,把唯拖走。”   “没事儿,我能走。”我疲惫道,和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草壁送我们到门口,看着我,几番欲言又止。我不太想听他说什么,就挥了挥手,说再见草壁君。   “您在这里等吧。”草壁说,征询似的看了一眼Reborn。   我也看向魔王,心说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魔王冰冷的视线转了一圈,最后他对我说:“你别太犯蠢。走,过去开会。”   “又开会?您这是穿越到哪儿了啊。”我说,抬起手抓了抓刘海儿,看到许德拉手环,才心头一惊,“哦哦哦开会,我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一切,跟着Reborn他们走向会议室。   不一会儿理解十年后这个状况的全员都集齐了,每个人都听说了库洛姆的情况,内心的焦灼都体现在表情上,可这样也无济于事。   我斟酌了一会儿开口:“笹川君,你知道六道骸在哪儿吗?”   “诶——说起来倒是真不知道,”笹川说,“我在瓦利亚那边听他们说六道骸给了很多情报,但都是单方面传送的,他们也不知道六道骸具体在哪儿,在干什么。”   “他可能在密鲁菲奥雷,当卧底,”我说,“给大家看个东西。”   手腕上的许德拉活动开来,我摸摸它的头顶,“小间谍,刚才给我放的东西,再看一遍。”   许德拉蹭了蹭我的指尖,像是在撒娇。   然后蛇眼再次飘忽出蓝色的火炎。   放映结束后,在场的人也陷入了震惊之中。   “笹川君,拉尔姐姐,”我说,“你们两个可能比较了解彭格列的内部运行,都不知道骸跟我同期卧底吗?”   “与其说了不了解彭格列内部运行,”笹川说,“不如说,六道骸那个人,一直是游离在家族外面的啊。恐怕除了库洛姆和你,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结合库洛姆今天的意外状况,”Reborn低声说,“如果骸真的在密鲁菲奥雷,给予库洛姆的力量都断绝了,恐怕……”   “我们要做好最坏事态的打算。”碧洋琪接道。   阿纲结结巴巴地开口:“可是,骸他……他很厉害吧……”   “不是说未来的我也很厉害吗?”我说,扯了一抹苦笑,“现在也没办法做什么事,只能祈祷他自求多福了。”   会议室又陷入了安静。   我没有把彭格列派两个高级卧底去那个家族结果还是被密鲁菲奥雷杀到近乎毁灭的疑问提出来,因为的一切怀疑都有点过于乐观的意思,在这种明明确确摆在眼前的紧张局势前,那些瞎想都是笑话,说出来甚至动摇人心。   会议室的气氛更加凝重了,几分担心库洛姆,几分遥想六道骸。   几分钟以后,草壁敲了敲会议室敞开的门,说:“库洛姆没事了。”   大家同时舒了一口气。   “云雀君怎么办到的?”我问。   “恭先生引导库洛姆发挥出彭格列指环的力量,”草壁回答,“让她自己制造幻觉填补重失去的内脏。”   我内心微微不安,“骸给她的幻觉被摧毁了,只能靠她自己重建吗……可是——”   “啊,因为她的力量不稳定,现在只能是勉强维持生命的阶段。”草壁说。   阿纲显然觉得这事儿有点玄幻,但好歹库洛姆现在是安全了,他也不想求探寻那诡异的领域了,点点头说没关系,活下来就好了。   “但是,无论如何五天后库洛姆都无法参战了吧。”Reborn说。   拉尔站起来,“没关系,她的空缺我来填补。”   “别开玩笑了,这种事情不可能交给你,”Reborn冷冷道,“你现在连坐都坐不稳吧。”   拉尔脸色一凛。   Reborn淡淡地继续,揭露出拉尔实际上相当糟糕的身体状况。   拉尔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恨恨然道:“闭嘴!我一定会去,一定要打倒密鲁菲奥雷!非73射线都是他们搞的鬼,都是他们!”   维护整个基地的科研人才强尼二小心地开口:“那个,地面上非73射线的来源其实并不清楚,还没有确定的结论证明……”   “不,就是他们所为!”拉尔低下头,声音里含着愤怒的颤抖,“可乐尼洛,毒蛇,斯卡鲁……都是被他们杀死的!”   我们都是一惊,然后看着拉尔突然之间往后栽倒。   “拉尔!”我和阿纲他们跳起来,绕到长桌对面。   碧洋琪想扶起她。   “别碰我,”拉尔咬着牙说,“我能自己站起来。”   “别勉强了,”碧洋琪不忍似的垂下眼帘,“还是好好地检查一下身体比较好。”   强尼二和狱寺去拿担架和医疗器械了。   笹川低声开口:“沢田,在有这么多不利条件下,关于五天后的作战,我会向上面转达的……终止作战的计划。”   拉尔瞪大了眼睛,甩头狠狠道:“不行!我没事,完全没事!”   “别勉强了。”笹川摇了摇头。   “执行吧。”阿纲突然说。   我们惊愕地望向阿纲。   “如果潜入到敌人的基地,可以搞明白回到过去的方法,”阿纲轻声说,“也许可以找到骸的线索,还有非73射线的真相……我觉得每件事都要慢慢来的话可能会错失时机。而这个鬼地方我片刻也不想多待了。”   他握紧拳头,“并盛的同伴当然不用说,对于库洛姆和拉尔·米尔奇而言,她们也不适合生存在这种地方!”   大家默然无言,却全都凝视着阿纲。   怎么说,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而已……但他还是彭格列的十世,是这么多人都选定追随的Boss啊。   刚刚耍了一把帅的阿纲像是突然从帅气模式中醒悟过来,慌慌张张地摆手说啊我只是这么想的而已……脸都红了。   我们都露出微笑。   笹川按住阿纲的肩膀,“沢田!你可真是个男子汉啊!”   阿纲囧着脸连连摆手。   确定作战了,还剩五天。   大家各自回到训练场去,我在拉尔面前蹲下,说拉尔姐姐你真的别勉强,库洛姆不能上我能上啊,都是雾,没有六道骸加持的话我比库洛姆还强健耐打一些。   拉尔敲了我一记,恶狠狠地说你不是去强攻的,你有更重要的任务,把未来的你留下的线索找回来!   我说差不多一样的意思嘛,反正大家都要一起行动。   “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拉尔别过脸,咬着牙说。   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笑道:“为了复仇?”   拉尔猛地甩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举起双手示意清白,“说到复仇我才该冲进密鲁菲奥雷大杀四方吧,那可是杀身之仇啊。”   我直觉拉尔和某个已经死去的人有特殊的关系。   拉尔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含着凄怆。   “滚回去训练,”她说,“你现在偷一点懒五天之后就会死了!”   “好好好,”我说,“我一定保持住体能,加快开发许德拉。”   “还有你的晴属性,”拉尔抿了抿嘴唇,“很奇怪你竟然有晴属性——抽时间跟笹川学一学吧。”   “哦,”我转头,“笹川君,你有空吗?”   “极限的有空啊!”笹川大声回答,又挠了挠下巴,“不过,云雀会允许吗?”   “……哈?”   “那个,他把你看得蛮紧的吧,像是——”   “笹川先生!”草壁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您不是还要费心五天以后的作战计划吗?请过来风纪财团这边的基地,我们再商量敲定一下细节吧。”   “哦,说得也是!”笹川敲了一下手心,“七海,晚点儿再跟你说,唉两句话就能说完啦!”   神经大条不输山本甚至在某一方面更加厉害的笹川跟着草壁走了。   真是……受不了。我嘀咕了一句,站起来准备回下层的训练场。   刚走出门,我就惊住了。   云雀倚着墙壁,手里是正在欢快地吐着信子的许德拉。   我立即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妈了个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好像刚才放完了3D投影之后它就没回来!小叛徒小间谍你够了啊谁是你的主人啊混蛋!   平定下内心的波澜,我垂着眼帘走过去,摊手,“抱歉了,云雀君,它好像十分喜欢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喜欢我超过喜欢云雀的许德拉竟然乖巧地游了过来,亲昵地蹭着我的拇指。   别闯了祸以后才撒娇啊叛徒!不会原谅你的!   “训练怎么样了?”云雀问,宁和淡然。   好像你上学路上遇到隔壁的学长他问你考试成绩怎么样!   我移开视线装作漫不经心地回答:“差不多吧。”   “甚至不会幻术的修补工作?”他说。   我有点儿心头火起,心说这个人真是够了。   从刚来到这里开始,他就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我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好不容易他说别靠近我,我又好不容易做到了滚远点,卧槽又来勾勾搭搭您是……戏弄我好玩么?   我咬了咬牙,想说不会就是不会你最厉害你突破天际,但是还没等张嘴,左手就被扣住。   许德拉扭了扭,从我和云雀的掌心里逃开,在两只手上游了游,最后,尾巴勾住云雀的手腕,前边又缠了我的手腕一圈,然后变得通体鲜红……   红线·许德拉。   我惊愕,听见云雀轻描淡写地开口:“拉尔·米尔奇没法带你了,回来,跟着我。”   卧……槽。   一股义愤之气直冲天灵,我觉得我人又不好了,又要失控了,拼命地想抽回左手离开这个自说自话的混蛋,然而云雀紧扣着不放手,许德拉大叛徒竟然直接变成了赤色的金属链条,死死地连着我跟云雀。   云雀环住我的腰,整个人摁在他身上,皱着眉说:“别胡闹。”   卧槽到底谁在胡闹啊!   云雀大魔王我承认你厉害你跟Reborn一个级别的了求你放过我吧!   我气得狠了,抖抖索索地去摸口袋里的刀,满脑子不正常的想法,说不是砍断他的手就自断好了。   身后传来刻意的咳嗽声:“咳!咳!光天化日的。”   R魔王你说你就是在看戏吧你看得很开心吧!   我艰难地扭过头去,用一种扭曲的怨毒的表情瞪着Reborn,他竟然冲我弯了弯嘴角,怡然自得的样子。   喂!我是你费了很多心的故人的遗孤啊!你前不久才教训我来着!现在这种置身之外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我要带她回去。”云雀冷淡地开口。   “哦?”Reborn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也办不到,”云雀对Reborn说,却看着我,“你不能保证她不死。”   “难道你现在就能办到了?”Reborn嗤笑一声,“虽然掺合别人的这种事很损,不过,如果你是想把唯逮回去关起来的话,我不会同意的。”   “不需要你同意。”云雀说,倨傲,又有如刀锋凛冽。   “总需要我同意吧,”我说,垂下眼帘,笑了,“不对,或许你从来都没想过我的意愿?”   紧贴着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震颤,令我惊讶的是,云雀慢慢松开了五指。   “好,你说。”他的声音和缓又低迷,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瞬间想起风蚀的沙漠,莫名觉得苍凉、空洞……以及孤独。   浩浩荡荡的风声,宏伟瑰丽的沙漠,然而风沙以外再无其他。   ……我又脑补过头了吧。   我总是一再地重复着错误啊。   因为我还年轻,我时常犯蠢。   以及我好像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云雀,十年前后……不管我怎么尽力否认,内心却还是把他们认作一个人,我喜欢的那个人。   许德拉还尽心尽责地缠着我们两个的手腕,在我一厢情愿孤注一掷地想要再次抓住云雀的手时,R魔王冷不丁地开口:“你能做到什么,云雀?”   “无法放手,”他低声回答,“仅此而已。”   ……卧槽这算是什么回答。   不趁这种时候表白吗云雀恭弥!   一定是我想得太多了我又错了许德拉快点松开不然我砍你哟!   觉察出我又有挣扎的趋势,云雀停在我腰际的手上抬,按住我脑后乱糟糟的发髻,然后低头……吻了下来。   光线在我眼中黯淡了一瞬。   世界都远离了一样。   我只听见了Reborn那做作的咳嗽声:“咳!咳!光天化日啊。”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后雀哥的酱油时代终于要结束了,然后……他不久就要退场了,笑。   希望不要觉得我把10+雀哥写得太神经病,嘛,其实是想表示,两个人都是笨蛋,都有心理反复的过程。有些东西都是细节收着写的,有疑问欢迎留言探讨【嘤嘤嘤】。   还有七的三次方在Word里能打出来,在这里好像没法儿显示……大家意会,总不能打成7^3这么数学吧……    ☆、第四十四章   我很想说日子没法儿过了。   十年后的这货吻技高超……妈蛋“我”都死了一年半了不知道你跟谁在练习还能保持感觉!   之所以要追究这个问题是因为……我非常想忽视掉一个事实……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R魔王目光如炬之前……被强吻了还没喘得过气,傻乎乎地在云雀说“跟我回去”的时候呆呆地点了头。   哎哟卧槽!不许再想了!   我捂住脸缩到地上,心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害羞也说不一定?   妈了个蛋的害羞个球!   七海唯你真的没救了!想想你之前是怎么难过的!这家伙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得清楚啊你为个毛就投降了!   我要缩成一个球了。   一只手落在我的头顶,轻缓地理了理那缺乏打理而乱七八糟的发丝,“唯。”   “别叫我,谢谢。”我举起手。   “好好谈谈?”他说。   你终于肯了么混蛋。   “小婴儿已经走了。”   我抬头,然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草壁站在旁边强忍着笑……卧槽,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   我抖抖索索地跳起来,无法控制声音颤着地说话:“云雀君,您看大家都有点儿忙,您是不是就别在我这儿费心了……”   许德拉绕着我的脚边打圈儿,又游过去,沿着云雀的裤脚往上窜。云雀弯腰,食指挑起细长的小家伙。   “不奇怪你为什么会去密鲁菲奥雷卧底吗?”他淡淡地说,“不好奇围绕你死亡的前因后果吗?不想知道……”   他的手撑住我背后的墙壁,阴影覆压下来,我不自觉地后退,贴紧了墙壁,无路可逃。   云雀低下头,附在我耳边,“那些,我没有来得及说,而你再也听不到的……话?”   我在这一瞬间,心脏仿佛被钝器重击,呼吸都出现了困难。   极为甜蜜的图景在眼前缓缓铺开。   那可能只是海市蜃楼的美景,触碰之前还要跨越刀山火海。   “那咱们就扯明白一点,”我说,尽力保持平静的声音,“来来来,云雀君你说啊。”   离我极近的那双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半晌,纤长的睫毛落下来,云雀半阖着眸,我的耳边声音蝶翼一般轻巧柔和地拂过,却又像刀锋一样,割开某处伤口,鲜血汨汨流出。   我承认我的错误。   犯过的错,不想再重演。   唯,想不想知道,你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   我无意识地抓住云雀的衣服,攥紧了拳。   低沉的声音,带着我分析不清楚的情绪,温热的气流浮动,那几个音节如此明晰地在耳边响起,又含混在错乱的时光里。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面对着这样一双黯蓝的眸子,脑海里却是空洞苍茫的荒原,大风猎猎,砭入骨髓。   我抱住云雀,脸埋在他的胸口,恶狠狠地收紧了手。   “云雀恭弥!”我低吼,“这么简单的事你搞这么复杂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他没有回答,反手拢住我的肩。   “你就是喜欢我,嗯?”我磨着牙,“傲娇别扭个鬼,说啊,云雀恭弥就是喜欢七海唯!特别特别喜欢!”   “我刚刚说过了,”他说,“只会说一次。”   “呸!你也只能说一次了!”   轻笑声在头顶响起,又迅速地散去,云雀淡淡地回答:“对,我没有机会了。”   “所以,不要死,”他说,“过去的那个笨蛋才能说给你听。”   别这么高冷地践踏过去的自己啊混蛋!十年前的云雀比你可爱多了好吗!   我咬着牙抽着气,好不容易克制住了那软弱的冲动,放开他。   “那密鲁菲奥雷是怎么回事?”儿女情长完毕,扯回正事,正事让人严肃,“说真的,我觉得你们……你跟十年后的阿纲,可能还有骸,肯定谋划过什么事把我们都瞒着。比如说很早很早就计划着做掉密鲁菲奥雷。”   “你想得太多了,”云雀很自然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混蛋求你严肃一点,“密鲁菲奥雷是我们目前面对的一个难缠的敌人,这是事实。”   “你们有秘密武器。”   “没有。”   “发誓?”   “别胡闹。”   我看了一眼假装自己一直不存在的草壁,心说算了该丢的脸都丢尽了云雀都不怕我怕个球。   “云雀,”我说,“你好像很喜欢跟我说这句话的样子。我很胡闹吗?”   “现在的你是很幼稚。”   我一巴掌拍在自己鼻梁上,又冷静了一冷静,“那换个话题吧,我怎么去当卧底的?有什么隐情?”   云雀沉默了片刻,“跟我吵架了,赌气去的。”   ……卧了个槽。   “看来未来的我也很幼稚啊,”我捂住脸,“你怎么不让她别胡闹?”   “我的另一个错误。”云雀别开视线。   心口莫名抽痛了一下,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说那再换个话题。   “听Reborn说我潜伏在入江正一身边,”我说,“我认识那个人吗?现在的我也对这个名字有种熟悉感。”   “不知道,但是,”云雀好像真的突然之间转了性子,有问必答,“入江正一和白兰·杰索是大学同学,那所学校,你也念过。”   ……卧了个大槽。   “我?”我有点儿稳不住心神,“你是说我还拿了大学的文凭?”   感觉可以光宗耀祖告慰先灵了!竟然读了大学!   “没有文凭,半路辍学了。”   =口=哦,好的。   且不说未来的我认不认识入江,怎么也不可能现在的我会对这个名字感到耳熟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麻烦。   我理了理自己的思路,接着问道:“我真的是被一个小家族干掉的,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怎么个……情况啊……”   我的声音弱下去,因为看见云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刺痛。   “抱歉,”我说,“这个就放过吧。逝者已矣。”   “你想知道?”云雀问。   “你愿意说?”我反问。   云雀紧抿的嘴唇显示他一点都不想说,可是,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转了什么性过来找我的——大概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要都说清楚,所以他最终还是开口了。   “密鲁菲奥雷的围剿,”他说,“你受了很重的伤,才会中了那个小家族的埋伏。我从日本过来找你,太晚了——”   “算了!”我打断他,“差不多就行了。”   “你用幻术维持着身体机能的运行,”云雀却继续说下去,“但是太弱了,你并不擅长幻术在那一方面的运用,否则,无论如何……”   他沉默了,我也沉默着。   突然之间明白了云雀今天怎么又神转了……刚才库洛姆的状况,我在旁无能为力,又害他想起来了吧。   那个时候,也会有强烈的恨意吗?痛恨无法插手,无法挽救?   别,别这么虐,好不容易大家坦诚相见携手共建新未来了。   “再说吧,”我挥了挥手,“你于这一途上很有造诣?”   “比现在的你好,”云雀迅速回答,又蹙起了眉,“联络不上骸,那家伙……”   “他还生死不明呢,”我说,“十年后你们关系很好?”   云雀瞥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哦?”   “我随口一问。”   “如你所愿,”他说,“比十年前更糟糕。”   =口=,“我没有这种愿望。”   而且我觉得你在口是心非,云雀君,都说了少别扭少傲娇世界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了。   “都问完了?”云雀稍稍眯起那双凤眼。   我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找不出来,就说差不多了,以后还能补充吗?   “看心情。”   ……哦。   “你要带我的幻术么?”我把许德拉从他手上扯回来,“其实没有必要吧,你们搞突袭,我在掩护下偷偷摸摸去翻秘密,照我现在的隐身水平也够了——话说,那个我留下的线索,有没有给你讲清楚是什么?”   “一个运行程序,”云雀说,“入江身边的,你设了自己的访问权限,用指纹。”   这信息量又有点大。   “未来的我科技含量很高啊,都能把敌人的机密黑了。”   “不要得意,那是你用命换来的。”   ……是你不要打击我好不好,咱们说好别虐了成不成。   “那就先这样吧,”我干巴巴地说,“现在的重心是五天后的突袭,一切为了干掉入江正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雀微妙地挑了一下眉。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解决了我以为会困扰自己直到回到十年前的云雀的问题。   也许是两相让步,把细节抹掉,就这么一了百了算了吧。   说起来我就是这么懂事啊,哼。   库洛姆的情况稳定下来了,作战又确定了,特训必须抓紧。云雀吩咐我去收拾东西,说他那边的基地有特殊的幻术训练场地。我不知真假,想起R魔王,觉得自己这么快又把自己卖出去挺不靠谱的,对不住他老人家,就先应着,想着再去找Reborn。   ……只要我脸皮够厚,假装光天化日之下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雀要下去看阿纲的训练,先离开了。   拉尔教官倒下了,云雀想把我收回去意味着他要同时负责阿纲和我,稍微有点担心你真的应付得下来么云雀君。   所以他离开后我和草壁表达了这个担忧,草壁嘴角微抽,说您真的觉得您需要和沢田一样的强度么,恭先生只是想明白了要把您拴在身边罢了。   我一口气有点儿提不上来,说这哪儿跟哪儿啊,明明是上战场的刀光剑影热血沸腾,怎么又儿女情长柔肠百结了!   草壁说我还要回去招待笹川先生,请您务必尽快收拾,等会儿和恭先生一块儿回来吧。   他也跑了。   我站了一会儿,试图想清楚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靠在墙壁上,反反复复都是那双黯蓝色的眼睛,那句“我”的遗言……   稍微有点不知道未来的我在想什么。在我的想法里,如果自己要死了,就会闭紧嘴巴一言不发,说得越多,聆听的那个、要活下去的那个,痛得越多。   这句烂俗但是煽情得要命的话怎么会说啊!得有多大仇才最后整这么一出啊!   我逗弄许德拉的手停住了。   心底渗出了微微的冰凉。   一直觉得哪里不对,现在想清楚了……我在心底里总是觉得云雀并没有说完,他隐藏了一些东西。   是细节么?可以抹掉的,大家别追究就皆大欢喜的,还是至关重要的,完全改变事情性质的?   我最终决定抹掉了。   他说的是真的,我完全相信。   不想说的就当做他因为各种各样拯救世界的原因不能说好了。   毕竟,我要的真的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一下雀哥说“爱してる”,希望亲爱的读者们不要三观太碎裂……怒取收藏作者也不后悔,笑,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个情节。   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还给你。   唯的直觉超强烈吧,她自己说的,神棍属性。想起在几年前设定这个故事的时候,女主还有彭格列的血统,超直感——不过唯完全没有啊!现在写的故事跟最初的脑洞相去十万八千里……    ☆、第四十五章   我最终是没有找到Reborn。   路过医疗室时进去看了看库洛姆,老样子,苍白消瘦,只是生命体征平稳,不至于担心。   要走的时候,碧洋琪抱着双臂,对我说:“小唯,你惹Reborn生气了吗?”   我大大一惊。   “有、有吗?我不知道!”   “他刚才过来,跟我说,如果碰到你,就让你别找他,”碧洋琪说,“‘你都多大年纪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决定’,他是这么说的。”   =口=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哦,我知道了。”我讪讪地说,“这么一来……增加我内心负担啊,搞得好像通敌叛国一样。”   “嗯?”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   碧洋琪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   我用正直的眼神还回去。   “不过确实有件事,”我为难地用手指绞着耳边的一缕头发,“怎么说……我可能要搬到云雀那边去。”   碧洋琪的眉毛高高地挑起来。   =口=不要用那种“有鬼”的眼神加重我的心理负担啊。   “拉尔不是身体状况不太乐观么,”我说,“云雀说他来接手我,大概是幻术上的训练……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水平,总不好直接怀疑他吧。”   碧洋琪伸手拍了拍我的肩,“我懂的。”   懂什么啊摔!   我满心一团乱麻地跑了。   想来Reborn也猜到了我会通敌……呸,总而言之他猜到了,碧洋琪知道了,我也就没必要挨个宣扬了,回去收拾东西吧。   说起来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几件衣服,洗漱用品,胡乱地塞成一堆,就开始坐在床上发呆。   很难说我到底在想什么,每个主题都浮光掠影地闪了一闪,所以最后也没什么结果。   到未来也这么多天了……恍如隔世。   本来并中马上要期中考了来着,还在二年级的时候勾搭的那个尖子生石田君约我一起去某某著名私立中学自习,当时回绝了他……哦,还好回绝了,不然大概会有人发现我消失了?   话说十年前的云雀会发现我消失了吧,找我了吗?会想起来去找阿纲山本之类的,然后发现他们也不见了……对不起止不住地有点想笑是怎么回事……   我滚到床上,把脸埋在枕头里笑得一抽一抽的,想象着又开始给云雀做牛做马的草壁,围着围裙切水果什么的。他大概也会怀念一下,想知道我到底去哪儿了吧……   这就有点伤感了。   我不笑了,坐起来,揉揉眼睛,心说这么无所事事地坐着倒不如去厨房帮一帮姑娘们。   站起来的时候,几乎是电光火石般,我猛然想起了自己遗漏的那一点。   石田君……我跟他认识还是在黑曜事件以前,在小巷子里捡到被吓傻了的他,送他回去的路上知道原来是校友,不过当时我在臭名昭著的二年F班,他是二年A班的尖子生。刚好碰上要期中考,我就找他补习了一下。后来虽然不常联系,但考试前还是会跟优等生混一下以保住及格。在指环战以后,我潜心学习,联络倒是多了起来,偶尔一起上图书馆、自习室什么的。他借过我一本教参书,上面写满了颇有教益的注解,说是他一个朋友的,在某个私立中学念书,是个天才般的学生。   那本教参上写的名字就是“入江正一”!   石田君称呼他的时候大概叫的是昵称之类的,所以我完全没有印象,毕竟只是在扉页看了那么一眼那个名字。   ……哦,然后又怎样呢?   我站在床前,发呆。   好吧,想起这件事来只能说明入江是并盛的子民,是个优等生——我去,根本没用好吗!   倒是说我们要是能平安回到过去,就找到入江同学好好教育他不要走上歪路,要做人民的科学家,不要为阴谋家服务,如果遇见一个叫白兰·杰索的人一定要报警……   大战在即少想这些有的没的,真能回去再说吧。   只不过想起一个曾经离你蛮近的一个好学生在未来变成了一个邪恶的科学家还是有点沧桑感慨,不知道现在石田君怎么样了,他跟入江关系蛮好的样子,是上了一条贼船还是宁死不屈被入江挥泪杀掉了……我好像跑到什么奇怪的文学作品里边去了。   总而言之,我心情有点乱。   远离云雀的几天我都还好,只他一出现,我又开始乱。   ……想到了一句肉麻的话,不说了。   我匆匆跑出房间,尽快寻找有人的地方,和别人对话以阻止我一个人胡思乱想。   我跑到了厨房,果不其然京子她们正在准备晚餐。   我想自己好久没有碰过这些了,还有点怀念,愉快地加入进去帮忙准备。   京子问我不用训练吗,我说我翘了,京子有点吃惊地捂住嘴,欲言又止,好半天说了一句:“可是纲君他们……”   我的罪恶感蹭蹭地往上涨,只能说天然的姑娘其实最有杀伤力。   “他们很辛苦因为承担着重责啊,”我说,“我是辅助系的,可以偶尔偷个懒。”   “诶?”   “其实也不轻松啊,”我卷起袖子,露出伤痕,“还好我不是疤痕体质,养养就没了。”   京子和小春都吃了一惊。   “学姐训练会这么……危险吗?”   “不不不只是有点累罢了,这些都是层层叠叠来不及消,”我说,“但是阿纲他们会更可怕哟。”   我留神着小春的表情。   “不信趁他们洗澡的时候冲进去看看,绝对伤痕比我多。”我补充道。   “学姐!”京子制止我瞎说。   小春的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并没有很复杂,我看得懂,阿纲再道个歉就没问题了。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要多花几倍的工夫来呵护——这是谁告诉我的男子汉的人生信条来着?哦,风月老手罗马里奥大叔。   “差不多了吧?”我洗干净手,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我下去看看阿纲的训练。”   “嗯,学姐顺便叫纲君上来吃饭吧,晚餐很快就好了。”京子温柔地弯起眼睛。   小春抓住我,“小唯姐,麻烦你替我向阿纲先生说一句对——”   我竖起食指,示意她别说。   “没有谁错啦,”我微微一笑,“相互体谅,不过他也得先做出表示吧。”   QUQ其实我心里可羡慕阿纲傻弟弟了,为个毛摊到他的两个姑娘都这么懂事啊。   还是说就是姑娘要懂事一些!   京子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随口糊弄了两句,就跑了。   走到电梯门前时发现电梯从底下上来,也就刚好等,而电梯到了之后,走出来的是云雀。   我莫名其妙的有点紧张,抬手打招呼。   “沢田还在下面,”云雀淡道,好像能看透我在想什么,“他太弱了,到目前为止,仍然是草食动物的作战方式。”   这句话我不太能翻译,就随便点个头,“那我下去叫他上来吃饭。”   刚跨步,云雀伸手抓住我的后衣领。   喂喂喂这个毛病要改啊!你以为你比我高多少啊不就二十厘米吗根本不需要这样!   “我饿了,”他说,“回去做饭。”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穿越时光的会心一击,有一瞬间我以为是十年前的云雀过来了。   然而现实是——不管过了多少年,七海唯在云雀恭弥眼中的定位仍然是厨娘。   “我突然想跟着笹川君学习一下晴属性的运用也好呢,晴能够治疗外伤很有用吧,”我严肃道,“云雀君我还是不过去了。”   云雀瞥了我一眼。   “胡闹。”他说,抓住我的左手,往前走。   无法……挣脱。   我陷入了奇怪的恍惚里,就这么被他拉着,一路回到了云雀的基地,连收拾好的那些东西也没拿。   我最终把自己卖了出去,蠢。   草壁在旁边帮忙把煮熟的土豆去皮,我心不在焉地切着火腿,然后……把手指切到了。   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事了!   斯库瓦罗知道了会杀了我的——我的刀工是跟他学的!   “您还真是……”草壁满脸无奈地去给我找创可贴。   我自己含着指头,真有点想泪流满面的意思。   感觉是居家全能的草壁很快找来了医药箱,我说这么点小伤贴一块就行了还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草壁叹了一口气,定定地看着我,“您还在担心什么呢?”   “……哈?”   “我是一直看着恭先生和您一同走过这些年的人,”老气横秋的草壁叔叔说,“他不善于表达,现在已经为您走到了极为坦诚的一步了,您还不放心什么呢?”   我去草壁君你都在说什么!你当年的吐槽技能呢怎么都退化成煽情派了!   “有些事情不应该由我来多嘴,但是……您于恭先生,真的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草壁再次叹息一声,“您刚刚离开的时候……”   “这些事情真的不该由你来说,草壁君,”我镇定地制止住他,“隔墙有耳。”   草壁囧了,“这里的安全系数并不比隔壁差。”   “总而言之,就是不用说了。”我低头,给自己消毒完毕的创口贴好创可贴。   “那您明白了吗?”草壁殷切盼望地看着我。   =口=明白什么?   “草壁君啊,”我说,“我喜欢云雀,你觉得我会最怕什么?”   草壁斟酌了片刻,试探着回答:“他不能和您在一起?”   ……草壁君你怎么不按理出牌啊!   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答案还更靠谱……可是这样我就会更担心了好吗!我本来是想让你说“他不喜欢我”然后我就说“他已经喜欢我了”于是我们快乐地结束这个扯淡的话题接着准备晚餐,你这么一说……的确啊。   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在一起,甚至长久地在一起了呢?   以前我那些幼稚的观念都是错误的吧。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想要拥有他了,贪心地想着拥有他很久很久,直到你不再喜欢他为止。   云雀都跟我剖白心迹了,我却没有意想当中地放下心来,而是跟个神烦的小女人一样计较着别的东西。也正因为如此,才一直跟自己、跟云雀过不去,毕竟悲剧性的未来就在这里摆着,畏惧绊着我的脚步,想要靠近又瑟缩着后退。   得一就会想二,难道是人类的通性?   我默默地思考了一下人生,然后跟不知为何表情有点紧张的草壁说:“哦,我知道了。过会儿找个机会跟云雀说。你不要担心。”   你到底是老妈子还是老妈子啊,草壁君?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在理自己这个思路。   草壁竟然不同我们一起吃饭而是要去和风纪财团的员工们共进退。我有点感动之余瞟了瞟云雀,他没理我,而察言观色功力不是一般的草壁立即说,恭先生对下属们的关心大家也都是铭记在心的,一起吃饭根本不必要。   云雀口气极淡地说了一句:“我只是厌恶群聚。”   大概是出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结逐步解开了的原因,我越来越觉得二十五岁的云雀君其实跟十年前那个根本没有差别……从国中过后就完全没有成长的家伙吗……   晚餐很和平地度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可能会不和平。   把甜点端上来的时候我看云雀心情还不错,反正也不能再找着什么别的谈话时机了,就把刚才跟草壁探讨过的人生感想跟他抖了抖,大意是我知道我有点烦以后我争取不这么烦。   云雀没有打断我,表情只有微妙的改变,我却越说越心虚。   承认错误果然是有危险的。   我不是看你都主动说自己错了才跟你表示互相谅解的么……云雀君你能不能露出点好脸色来……大家皆大欢喜怎么不好……   “总之,”我尽快跳到了结论, “大概,我贪心了一些吧,想要得太多了,我——”   云雀暴起是一瞬间的事,我完全来不及反应,心理的无防备,实力的悬殊,以致他直接把我摁在榻榻米上。   我假装镇定地盯着他看,心说这他妈又是哪一出。   云雀也看着我,但我觉得他是真镇定。   凤眼线条流丽,眸子碎光粼粼,真是不能看,勾魂。   好像几天以前在这里发生过这一幕,只不过我跟云雀颠倒了个上下。   所以说,我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吗,云雀君?   我伸出手去,碰了碰他的眉头,试图抚平那蹙起。   但是云雀一把掐住我的手腕,摁回去。   “唯,”他轻声开口,“你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呸。   “没有。”我淡定地回话。   云雀没有在这件事上跟我纠缠,沉默了很久。   我觉得这么被按着也不是个事儿,要是草壁突然回来看到还不得吓死,穿越时空的爱恋才没有这么好玩,至少我没有这么想过。   我决定再等云雀一分钟。   就在这一分钟,云雀开口:“不是。”   “什么?”我一愣。   “你要得太少,”他说,碎发的阴影下,眼眸那黯淡的蓝近乎沉郁的黑,“我说过,宁愿你任性一些。”   “……”我空张着嘴,却不知道回答什么,显然有点无法理解。   云雀低下身来,直到我能感觉到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   一下又一下,平稳沉重,镌刻着命运的伤痕。   “让他把全部都给你,”他说,“有多少给多少。不要太容易满足。”   我抬手环住他的肩膀,指尖微颤。   多天以前的记忆回溯,那片森林里,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我,躺在云雀怀里,疲倦地问他是不是害怕,是不是后悔……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错的是谁?   没有谁错了,我们需要相互体谅。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有的没的细节都放过吧,让我们迈入推倒入江的正题!   有没有发现自从知道雀哥喜欢他之后唯妹子就恢复了思考人生的水准,人也淡定多了。哈哈哈。    ☆、第四十六章   有些事情我仍然感到好奇,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还是闭嘴好了。   在厨房收拾的时候草壁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说有洗碗机的啦您不必忙活。   我说草壁君你可真是个好男人,云雀全仰仗你了吧。   草壁稍一错愕,咕哝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   他走进来帮我的忙,我觉得这委实不该是一个草壁君这样身份地位的人做的事,但想起早些时候我脑补的十年前的草壁系着围裙给云雀做牛做马的画面……又释然了。   “下午已经为您收拾出来了房间,”草壁说,“在恭先生房间的隔壁,您直接过去吧。”   “哦,”我说,“草壁君,那个幻术训练场地是什么?我能先去看看吗?”   “今天就不必了,太晚了,而且恭先生已经回房了。”草壁回答。   “看来还确有其事啊。”我懒洋洋地说。   草壁表情微妙,说难道您以为是骗您的吗。   “为什么会修那么个玩意儿?”我决定绕过有关信任的话题。   “恭先生和您都有雾属性,所以一起设计了那个场地呢,”草壁说,笑了笑,“风纪财团的有些年轻人也有幸在那里受过您的训练呢。”   我一愣,“我还有累累桃李么?”   “少部分人而已,而且完全称不上是师传吧,”草壁突然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多下属,都很喜欢您。”   “这么说起来未来的我人生还蛮成功的啊,”我随口道,“生前身后名。”   “……我并不是出于让您得出这样的结论而说出这番话的。”   “那就是你谈话技巧的失败了,草壁君。”我一本正经道,结束了和草壁的对话。   他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说但又不能直说,所以一直在乱七八糟地引导,但我太容易跑偏了,与其理解错了意思,不如直接就不理解。   话说单独给我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我有点小惊讶,云雀房间里的空白面积那么大不是么,下午说要搬过来的时候我都暗搓搓地脑补了灰姑娘睡在地板上的悲惨故事……未来的我要是跟云雀闹崩的话就会被踢下床睡地上,这就是大房间的作用……好像想得稍微多了一点。   灰姑娘任务完成之后,我回房间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明天的钢铁战士任务——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云雀不可能比拉尔仁慈。不过一想到我的训练待遇竟然跟阿纲Boss是一个级别,还有点小激动呢。   路过那扇房门时,我顿住脚步,在心里说了一声晚安,好梦。   幻术训练基地竟然是用火炎开启的。   光是打开它的门我就觉得自己被抽空了。   云雀神色淡然地站在一边,门开后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竟然是热带雨林的景象。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地面几乎没有路径,从淹没脚踝到细叶拂脸,高低不同的植物层层叠叠郁郁葱葱。   整一个游击队主战场啊。   “给你两分钟,”云雀开口,“两分钟之后,我会来追杀你,有把握打赢我就不必费心隐藏。”   “场地有多大?”我镇静地问。   “你想有多大?”   “……我明白了。”   跑!   我冲进丛林里,确信离开云雀视线之后,贴着树干缓下呼吸和心跳,放出许德拉,它的九个头颅分支为细小的游蛇,窜向不同的方向。我爬上树,坐在粗壮的枝上,凝神,手指点动,目之所及的最远处,树根纠缠的地面变成泥沼,旁边的那颗大树上隐隐出现人形。   说到躲避这个事情,比起一般幻术师,我有个优势就是能够最大限度地降低生命体征,即使敏锐如云雀,找到我的本体也有困难。   十年前那个我可以打包票他找不到,但是目前这个……我倚着树干 ,默默地想着分散开来的小蛇,其中也只有一只是真正的许德拉,它带着我的气息,可以完全模拟出我的存在,它的话我估计能缠住云雀一会儿,然后我再赶过去背后来一刀——不就是大逃杀么你死我活呀!   所以在两分钟到了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儿信心的,最少最少能够撑一段时间。然后——   布满尖刺的巨大球状物体轰隆着碾压过来,摧枯拉朽不可抵挡。   喂!可以这么玩么!不是你手持武器单枪匹马来抽人么!   QAQ我错了这才不是大逃杀,妈蛋战略错了战术就白瞎了啊!   丛林就在我眼前被开辟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树木倾颓,草木汁液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气味幽幽蒸腾而上。   针球舒展开来,变成巨大的云针鼠,它发出了一声极度卖萌的声音,又缩回大球,继续滚动碾压……植物是无辜的!它们毫无招架之力啊凶兽!   茂密的丛林瞬间变成视野开阔的平原,只剩少数还可以隐蔽的地点,我这里是其中之一,但云针鼠球迟早会滚过来。   “敌人的实力是压倒性的时候,”清清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基地里,“策略都没有用,你要怎么办?”   卧槽云雀你还管理着训练场的后台吗!随身别着麦克风吗!是不是掏出个眼镜来就能调出全场的监控啊!   不过,这也是“压倒性的实力差”的一部分吧。   笼中之鼠的困境。   我暂时按兵不动,稳住心跳和呼吸的频率。云雀不可能离开这里去了什么主控室,看着画面转播对着话筒训话……他要是能这么无聊就好了。   云针鼠来摧毁我的布置,他本人来咬杀我。   视野里,巨蛇拔地而起,背部突出的鳞片峥嵘,生生顶住了云针鼠,但蛇的头部也被扎穿,涌出大量的血液。   另一边,一模一样的巨蛇也直起了身子,凶猛地向着云针鼠进攻。   头顶被扎穿的那条消散了,第二条补上,缠住那只球,试图绞死它,哪怕自身被扎得千疮百孔,第三条再补上,一口咬住那只看似无懈可击的球。   我查过许德拉的品种,觉得像树蝰,但匣兵器本来就不能用正常品种来划分,加上它还是雾属性,也就没在意。但它应该是毒蛇。   云针鼠可以膨胀,以云雀的火炎之力,它想长多大都没问题,尖锐的刺杀伤力太大,它的增殖越过了许德拉的幻象所能提供的绞杀力度,巨蛇无力松开,消散为蓝色的火炎。   第四条第五条再补上。   人可以有超过一种属性,不知道匣兵器有没有,我始终怀疑许德拉也有云属性,它可以分裂,但就像它的名字所表明的那样,分裂的数量最多为九。   真是奇妙的设定。   容不得我感叹奇妙了,云雀的背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正在向那片泥沼走去。   西装得体,脚下被草木的汁液浸透的烂泥没有沾染他的鞋底一分一毫。   这些场景全是由幻术构建的,但我进来的第一瞬间就知道了它们媲美实体,幻术到达了一个境界之后可以进行实体化——六道骸曾经说过这么神棍的事情。   那完全没法儿影响云雀是怎么回事……卧槽难道他的造诣如此之高!这些年里你都经历了什么!   他踏上沼泽,如履平地。   带着紫色火炎的双拐架起来,一招抽在那棵巨木的底部,它顷刻摇摇欲坠。   然后樱花雨缤纷而下。   “我”轻笑着,跳下来,耳朵上扣着蛇形的银色大圈儿。   云雀迅速地收了拐子接住“我”,不符合物理常识地非常稳健地接住了这么一个大活人。   他说了什么,“我”勾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   啧啧啧许德拉实话实说你是雌□□,你肯定暗恋云雀好多年了吧,这手段。   我接近云雀,速度非常快,按捺住内心的激动。   许德拉的表现过于妖娆,果然是只是小蛇精,但某种程度上它比我更接近云雀心里的那个七海唯,毕竟我什么都不知道,而许德拉贴身跟着未来的我,让云雀恍神两秒钟大概还是办得到。再加上樱花……嘛,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云雀有没有克服骸君给他戳下的伤疤。   刺刀已经在手里,再给我片刻——   背后疾风,我向前一扑,侧滚,柔软的花瓣被狂风卷起,聚集成墙挡住了云雀一瞬间,我跳起来,暂时还没有心思管背后那对儿怎么回事,集中精力先拉开我和正牌云雀的距离。   空间倒错,疯狂生长的植物成功地隔离开了我们两个,我挑了个方向跑。   跟十年后云雀正面对决我又不是疯了!   然而,只是一秒钟,那些掩护我的植物全部消失,云雀竟然出现在我对面,迅猛地攻击过来,我架住了第一下,另一下却直接击中了我的肩膀。   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我感觉骨头都崩开了裂痕。   但是托这些天在拉尔手下受虐的福,我的耐受力和敏捷程度都有飞速的进步。   对上了就没有办法了,也没有必要这么怕他,十年前还能拼上一拼现在束手就擒太没面子了。   我是准备好好一战的。   不到三分钟就溃败什么的……我是不会承认的。   拐子抵着喉咙,骨头和肌肉都痛,而且大概是雾之火炎使用过度,太阳穴也一跳一跳地疼。   ……比在拉尔姐姐手里的时候更糟糕,糟糕得无以复加。   “虽然没有对你抱太大的期望。”云雀说。   我的手还握着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总之就任冰冷的拐子封着喉咙硌着疼。   云雀皱着眉,半晌,收了武器,伸出手。   我第一瞬间的想法真的是打开那只手自己爬起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那样简直像是在撒娇任性……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所以我老老实实地抓住他的手,借力爬起来。   身上沾着稀泥跟草叶,我很快注意到云雀也并没有那么整洁。   幻术的……实体化?   “精神力有进步,”他说,“但是你也应该明白了,你的幻术,还停留在能被轻松堪破的阶段。”   “哦,云雀君你是有这么高级了吗?”我没精打采道。   云雀轻哼一声,“我讨厌幻术。”   ……哦。   “那刚才那边是怎么回事?”我指的是跟许德拉玩的那个幻影人物。   “场地自行模拟。”   “这么高级?”   “你设计的,”云雀指了指那些被摧毁的丛林,“注入火炎运行,场地中的所有幻觉都到达实体化的程度。”   越来越向往未来的我了,到底是有多酷炫啊。   我摸了摸鼻子,然后觉得肩膀是真的很痛,龇牙咧嘴地开口:“所以……”   “我过去训练沢田纲吉,”云雀冷淡道,“你留在这里,今天的任务是达到实体化幻觉的能力。”   =口=这进度……果然比拉尔姐姐还要凶残!   “还有,”凶残的云雀接着说,“体术太弱。”   ……不要用你的标准来衡量啊!我的打架水平并不糟糕好么!   我特别想反驳他什么,但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用词,倒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抓住他,又嘶了一声,觉得肩部的骨头肯定伤了。   一只手落在剧痛的那处,握住。   我倒抽了一口气。   “痛?”   居然可以这么自然地说出来!不是明摆着的吗!   “放放放……”我努力缓和口气,显得自己没那么不忍痛,“云雀君你手黑我不是第一次见识了,不用——不,是别给我伤上加伤。”   有那么一个瞬间我按正常人的思维推测了云雀,以为他会感到愧疚……想想真是难过。   云雀有一会儿没说话,我看着那双眼睛里黯淡的蓝色被睫毛微微遮住,心律突然乱了乱。   云雀长得漂亮我不是刚刚知道,那双凤眼尤其是大杀器,不管是寒光凛冽地瞪着你的时候,还是这么半阖着显得意外柔和的时候。长了十年,凌厉的更凌厉,温情的更温情。   这样下去不行,再看我都要给他道歉了。   “啧,”他别开视线,“气糊涂了。”   ……=口=?这算什么?   一道幽蓝的光向我冲过来,我一惊,然后反应过来是许德拉回匣,随后云针鼠那只巨萌的小刺猬也一颠一颠地跑过来,趴在云雀鞋上,蹭了蹭他的裤脚。   某种程度上,这两只匣动物……都是爱撒娇的萌货。   云雀松开我,俯身摸了摸云针鼠的鼻子,小家伙眯着眼睛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我轻轻碰了下肩膀的伤处,觉得自己还不如一只匣兵器,有点难过,不过反正十年前都已经不如云豆过了,也没有太伤心。   “许德拉,”云雀突然道,“跟你一个性子。”   哈?不不不那个小妖孽一点都不像我!   “不要命,”他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很得意。”   我愣住。   “这里很适合你训练,不许偷懒,”云雀站起来,托着小刺猬,“晚上我回来检查。”   ……本来可以成为云雀老师的,但最后一句话莫名变成了职业是中学老师的父亲。   “把小卷留给你?”他说。   我花了两秒钟反应过来“小卷”是指那只刺猬——我以为它叫云针鼠啊!莫非……它不是刺猬而是一种名为“针鼠”的生物?   果然是好久不读书,智商不如猪。   “不用了,”我说,“我不擅长对付匣兵器,添乱。”   小卷对我露出了凶恶的表情,难为那么个萌货了——等等,你为什么会对我有敌意啊!你戳我家许德拉我都没恨你呢!   云雀嗯了一声,把小卷收回匣子里。   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化,被毁坏的热带丛林消失,漫漫黄沙袭来,沙暴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虽然知道是幻术但又想起实体化什么的,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云雀抓住我的手,拉过去,脑袋被摁在他肩头,他挡在我身前。   我真的蛮痛的,身上伤处不少,肉疼骨头疼脑袋疼,现在心口也微微地抽动着疼。   风沙平静下来。   云雀松开我,好像是犹豫了那么片刻,然后说了句敢偷懒就咬杀掉,转身离开了。   荒芜的沙漠里远去的身影孤高又萧索。   一定是我脑补过度了。   我叹口气,觉得自己其实榨不出来什么雾之火炎了,云雀真是高看了我,我倒是不想偷懒……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呐。   强撑着用幻术给自己搞了个小帐篷,我先躺一躺恢复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抖腿】怎么还不能推倒小正啊真是,作者这个拖沓鬼。   陷入了一个糟糕的时期叫做期末,六月下旬恢复正常。   嘛,不知道森川凪菇凉看不看得到,还是说一句,高考加油哟! ☆、第四十七章   大概心里存着点如果完不成作业就会被抽打的畏惧,所以自己没有一躺就把这一天都睡过去,当然了,更可能的原因是……沙子里会跑出来怪物啊!   我干掉了又一只蝎子,抹了抹嘴角的血,觉得幻术实体化真心是个扯淡的玩意儿。   蝎子、蜘蛛、毒蛇……未来的我到底是什么品味!   它们可以轻易撕裂我创造的幻觉,我只能拔刀肉搏,最后只留一只蜘蛛下来,尝试那劳什子实体化。   一次次失败,再重来。   除了怪物这个场地还有其他招数,总而言之就是往死里玩儿。   大抵这种困境才能激发出人的潜能吧。   不清楚过了多少时间,终于抓住了那个一闪即逝的点,有点沉重的心脏一瞬间轻快起来。军刺化了长刀没入地面,支撑着快到极限的身体,我站在黄沙里,巨浪从我脚下掀起,冲刷过去,沙漠在一瞬间崩解,万顷碧波接地连天。   踩水很好玩儿……虽然目前没什么力气踩。   现在就是等云雀回来,表扬我的家庭作业。   凉悠悠的水浸至大腿,我干脆躺下去,漂在水里,点燃了晴戒捣鼓身上的伤口。之前想着先休息一下再来管伤势,结果又应付接二连三的怪物没空,现在好像是达标了,一瞬间就有点儿轻松得不得了的感觉,所以……好想睡觉。   在水里睡着会是正常人干的事么?   我才不是正常人呢。   太累了,伤势也没处理完就合上了眼睛,心说反正睡着了也感觉不到疼。   事实上并没有进入真正的睡眠,很不安稳地漂着,被人从水里打捞起来的时候立刻就醒了,拼死挑开了眼皮儿。   云雀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动了动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力气了,眯着眼睛说我可以及格啦,老师我等会儿再考试行不行。   云雀沉默地抱着我出去,我能觉察出来没有被揍的危险,于是心安理得地抓着他的衣领假寐。   然后我听到笹川君那超有震慑力的嗓门:“哟!七海!你怎么啦?”   ……=口=,我挣扎了一下以脱离这个有伤风化的姿态,云雀顺势把我放下来,开口:“笹川了平,你替她治疗一下。”   “交给我吧——不对我说你什么态度啊云雀!”过了十年也不改直率的笹川拧着眉怒视云雀,片刻后还是朝我大步走过来,手上笼着金色的火炎。   那火炎迅速地和我手上的戒指呼应,流窜到身上每一个伤处,它们以我可以感知的速度恢复着。   QUQ晴属性好棒!简直抗家暴利器!能有这个恢复速度完全不怕被云雀揍了啊——等等我都在想什么?   我跟笹川道谢,他热情地抓起我戴着晴戒的左手,说七海啊既然碰上了我跟你讲讲晴的属性应该怎么发挥,我点头准备洗耳恭听,云雀伸手抓住我水淋淋的衣领扯过去。   我说,这习惯真的要改。   “去洗澡。”他命令。   身体简直像配合他说的话一样打了个喷嚏,我后知后觉地感到是有点儿冷,所以揉着鼻子说哦,那你们是要开成年人组的会议么,我回避了。   于是我回避了,走出去了两步才想起还是只能用云雀房间里的浴室。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起用一个浴室,就觉得过于……暧昧了,自己隐隐约约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感觉。   虚什么啊真是!   洗了澡换了衣服之后倦意也消去不少,然后就觉得饿了,还没接近会客室,就听到笹川那爽朗的嗓门……在怒斥云雀。   感觉云雀就是很有激怒人的本事。   笹川来找云雀,商量四天后突入行动的细节,云雀说我没兴趣,不想跟你们群聚,然后笹川就怒了,草壁拼力拉着他。   我站在门口有点踌躇,云雀抬眼看着我,“过来。”   “七海,”笹川好像冷静下来了,整了整自己的领带,严肃起来,“你也参加突入行动吧?”   “是。”我说。   “但你不能跟我们一组,”笹川犹豫了一下,“一个人的话……”   “她跟着我。”云雀忽然开口。   我一愣,笹川却皱起眉,“但是,你不是——”   “不用你管,”云雀说,“结束了,你可以走了。”   “喂,云雀!你这家伙可真是——极限地让人不爽啊!”笹川跳起来捏紧拳头,草壁再一次拦住他,额头都冒汗了。   “成果。”云雀旁若无人地跟我说。   我瞄了一眼笹川,他极限愤怒地被草壁拖走了。   “云雀君你想看什么?”我很有把握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轻飘飘地扫了我一眼,抿了抿唇,然后站起来。   我不解其意,只是下意识地跟着他站起来,然后……手就被牵住了,就这么被抓着,引向宽阔的一看就是用来打架的场地。   云雀抽出拐子,嘴角微扬,“不要让我失望。”   ……=口=我有点小阴影的,打不赢你。   算了,难得我们现在气氛和谐,尽力一搏吧。   半个小时后。   面对眼前伸着的手,我真的非常非常想把它打开,很有气节地自己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办不到,实际上,我连乖顺地把手放上去被拉起来都办不到。   骨头都要散架了一样疼痛。   明明一开始就放出了实体化幻觉考试及格了,但云雀魔鬼老师说你不可能只依靠幻术,过两招试试。   跟您过两招那能叫试试吗!何况我又累又饿!   我还死不认输……一直撑到完全无法动弹。   “你又气糊涂了么?”我咬着牙发声。   “没有,”云雀淡然回答,“既然你是拼命的类型,常规训练起不了作用,只有把你逼到极限。”   我简直无话可说了,这一瞬间忽然感到难以名状的委屈,但咬咬牙埋了下去,说哦我知道了。   云雀伸手把我拉起来,说去吃饭吧。   他毫发无损,事实上我也没有受什么伤,皮肉之苦不值一提,但两相对比就能完全明白自己处于怎样糟糕的下风……好艰难。   坐在餐桌旁的时候那些恍惚的情绪稍微散了一些,我没头没脑地说一句你不是有厨师么干嘛昨晚还要我做饭,云雀没回答但神色显然不怎么友善,我就不追问下去了。   饿得很,我吃得快,然后又想睡,但云雀还没吃完,而且莫名其妙的空气里就是有一种“敢先走你就死了”的讯息在回荡,我撑在桌上眼皮儿打架,看着云雀,他瞥了我一眼,肯定了我对气氛的解读的正确性。   总而言之先趴在桌上睡一会儿吧,一小会儿就好。   然后我似乎是恍惚地醒了,收拾了碗筷,软绵绵地飘回房间睡觉,睡前还想了想为什么自己不高兴的事情。   训练什么的是为了有能力突入密鲁菲奥雷的基地,找出回到十年前的方法,跟云雀到底有多能打才没关系!在拉尔姐姐手下讨活路的时候不是也很正常地为着升级技能和装备而努力吗,为什么在云雀这里,就会无法控制地跑到另外一个方向上去?   想着和他比肩,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就不高兴。   得出结论之后就安稳地睡着了,做了短暂的梦,云雀一直在前面走,我小跑着跟在他身后,每次想要站到他身边,就被一脚踹回去,而且我还完全架不住那一脚。   有点难过地醒了,自己和衣躺在床上,薄被盖在身上挺温暖,但是迷瞪了一会儿就觉得有点热了。   屋子里一片黑暗,我有点想喝水,就探出身子去摸床头灯的开关,半天没摸到,倒是抓着一个杯子,里面好像有液体。我回忆了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床头放水的习惯,困倦的大脑实在是不够清醒,哪怕神思想运行但硬件系统不够支持,所以想着随便吧抓过来喝了,然后很糟糕地呛了一声。   我去,是酒,而且绝对是烈酒。   我把杯子放回去,手脚不甚协调地扑打着被子上被我喷出去的酒液,四肢实在是酸软得厉害,头脑也昏沉,这么慌张的状况也没有清醒。   我摇晃着想滚下床去开了灯再说,这是地底,没有灯光就完全一片瞎。   滚到了地上才觉得有点不对,我的夜视水平也算良好,但这里太黑了,只有遥远的地方透出一丝光线,像是房门底下的缝儿让走廊的灯光漏进来……我那个小房间的房门哪有这么远。   抖抖索索地走过去,头重脚轻一样,感觉很不好,在门口找到开关拍亮了灯——果然是云雀的房间。   这算怎么回事?我睡意太浓进错门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竟然有点烫手,心中顿时涌起悲凉,身体的外伤摧残还不够,使用幻术的精神力折磨还不够,竟然还要感冒发烧,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回去,觉得事已至此反正云雀也没追究,我继续睡吧,大不了回头给他洗洗被子和床单。   我准备滚到没有被酒浸染的那一侧去,昏昏沉沉的脑子忽然冒出了一点好奇……云雀为什么要在床头放烈酒?   我坐到床边,揉着太阳穴醒醒神,抓起杯子旁边的酒瓶看标签……俄文,能认出来但是完全不懂。   咦,过了十年云雀君变成大口喝酒的壮士了么?一点不像啊,看他和笹川开会的时候仙人一样喝茶的样子。   按俗话说的,笨蛋也总有灵光一闪的时候。一丝记忆的片段突然闪过脑海:我跟某个人说着,烈酒可以治疗感冒。   什么时候的事……完全想不起来。   总之,大概有这么个道理吧……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觉得俄国的话就是伏特加吧,我不懂也不用在意。   然后烧得晕晕乎乎的,滚回床上继续睡。   事实证明那个记忆片段绝对是伪造的,或者我当时是在跟某人瞎扯淡,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越睡越不舒服,满头大汗地醒来,发现自己几乎在床上滚了一圈,整张床上的被单都是凌乱的——睡前还没有关灯,怪不得梦里一直觉得有太阳在追着我烧。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缓一缓,头痛欲裂,但额头好像没那么烫了,又胡乱地踢了两脚,把被子踢开,凉快凉快。   然后它又回来了……一只手牵着被角把它重新搭到我肩膀以上的位置,然后钻到我额前贴住。   “醒了?”声音低沉又清淡,尾音上挑又虚虚散开,我莫名想起了凉风,转过脸去盯着他。   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这是云雀,又仔细想了想,觉得现在跟他关系很和谐,所以抓住他的手,贴在脸边,小声说:“我难受。”   他皱了皱眉。   “什么极限训练,”我眯起眼睛,“你又不是笹川……累死了。”   那双线条流丽的凤眼盯着我,半晌,他轻声道:“你要是觉得受不了,大可以放弃。”   我一愣,鼻子一酸,想起他毫发无伤地虐我千百遍,想起那个没法儿站在他身边的梦,悲从中来,抽着气儿问他:“你也劝我放弃了么?”   “我本来就不赞成,也没有人对你抱太大的期望。”他说。   “为什么你也不赞成……”我抓紧了他的手,“混蛋,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云雀怔住。   混乱的思绪又飘到了几天以前Reborn说的那个关于金刚石的比喻,一瞬间几乎想要放开云雀的手,但最后还是紧紧地抓着,脸埋下去,额头贴住那冰凉的手背,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你想到哪儿去了?”云雀开口,声线压抑下去,“我说的是袭击密鲁菲奥雷基地的任务。”   我抬起眼,呆呆地看着他,“啊?”   云雀的表情好像是有点不耐烦又很无奈,“七海唯。”   “嗯。”我认真地回答。   云雀沉默了两秒钟,又勾起嘴角,笑容冷冽幽然,“你胆敢放弃我么?”   我仔细地想了一想,缩了缩脖子,“不敢。”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地下定论,一字一顿沉如千钧。   我一瞬间有点高兴,但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什么,又隐约发现自己这样很丢脸,所以假装强硬道:“为什么不可能?天赋人权主权在我!”   “不允许。”他轻描淡写。   这个霸道总裁的架势是什么,我穿越到什么文学作品里面去了?我放开他的手揉着脑袋,抽着气说不行我难受。   手腕被轻柔地抓住,拉开,黯蓝的眼眸靠近了,甚至能数得清楚那漂亮的眼睫毛。   我闻到某种清幽的香气,想开口说云雀长大了的你竟然用香水这么骚包,但对着那双要命的眼睛,真的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曾经不知道怎么办,”他说,口吻平静,“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避免走到这一步来。”   我脑子不大清醒,晕晕乎乎地看着他,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杀人凶手被揭穿了之后的真情剖白时间,要很专注的一脸同情地去听。   但云雀忽然住口了,眼神一下子变得有点危险,“你很高兴?”   “我只是……”我挑了挑词,“兴致勃勃,你讲啊,我洗耳恭听。”   云雀放开我的手腕,冷着脸站起来。   我缩回被子里,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不知道怎么的杀人凶手就不剖白了,而且看起来好像要再次犯案……目暮警官呢,你在哪里?柯南我已经完成任务了哦警官你怎么不来抓住他?   “唯,”他用和那张即将要杀人的脸完全不符的口吻轻声道,“我训练你,要你强大起来,是因为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和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啊?”   “不要想着我怎样,”他说,“我比你厉害,永远。”   “……哦。”   “十年前的云雀恭弥也是,”声音微微冷下来,“他就应该比你强大,必须,保护你。”   心脏忽地收紧,极为强烈的一下跳动,如刀尖颤动的感觉从遥远的时光里复苏,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想不清楚,脑袋真的疼得厉害……我不该泡水里的,不该喝酒的,我错了。   我可怜兮兮地盯着云雀,难为我还记得他是云雀,可是云雀才不会跟我说这些话,他明明是高深莫测天下中二我第一的人物。   “你会忘记吧,”他勾了勾嘴角,笑意冷淡,“每次都是这样,喝了酒发了疯,然后又忘得一干二净。”   他坐到床边,拉开抽屉,我扒拉着他的腰去看他要拿什么,他反手敲了我的脑门一下,痛痛痛……   抽屉里有一包烟,我还没看清楚,他就拿起来抽了两支,把其中一支塞进我嘴里。   我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发展,视线滑到抽屉里面去,打火机下面压着一张照片,不认识的两个人,黑色短发的女孩儿五官线条利落,有点男孩子式的硬朗,她嘴里叼着一支烟,点燃的,凑到对面那个眯着眼睛的白头发男人嘴里那支去,闭着左眼表情挑衅地拍下了这张照片……真是骚包气息十足的一张自拍……云雀你的房间里为什么收藏着这种东西……   我伸出手去准备把那张乱七八糟的照片捞出来,但云雀先一步摁住我,拿打火机点燃了他嘴里咬着的细长香烟,然后他低下头来,烟头相触,暗沉的红星传递过来,烟丝很快被点燃。   我感受到了一种世界观崩毁的震惊,心说我一定是在做梦,这是个幻觉也说不定,云雀肯定不相信我幻术进步了所以来试探我……又或者说,我还在那个训练场里?实体化成功什么的一切都是假的!   云雀抬头,拿开嘴里明显是属于女士型的香烟,低哑地呛了一声。   ……我还以为他十年里学会抽烟了,真是太毁人设了。   好像不会的样子,那这是什么发展?我还清醒吗?   好像我本来就不清醒啊……   云雀伸手抽走了我的这支,我愣愣地看着他,他冷着脸回我:“戒掉,不许忘记。”   “……明明是你给我的啊……”   还讲不讲理了这人。   好像他一直都不讲理。   那张莫名其妙的骚包照片被他拿起来,和两支烟一起被紫色的火炎吞噬,化为灰烬。   “再睡一觉,”他说,“明天训练继续。”   我好像觉得有什么重要的故事被自己错过了,就抓住他的手死活不肯放,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刺痛的脑子好像因为烟草的刺激稍微缓和了一丁点,但眼睛又给烟雾熏得起了泪,干脆就眼泪汪汪地盯着他,求讲故事。   云雀毫不留情地抽手而去,说到此为止,足够了。   什么玩意儿啊到此为止!我鼓着包子脸气哼哼地在床上滚了几转,架不住手脚都软趴趴的,慢慢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作者都要死于期末了还来码字,一码就是几千字,泥萌留个十几字的留言又不会怎么样,哭给你们看哦TUT。明明这篇破小说到处都是槽点,随便吐一吐槽也好嘛,不要这么残酷地让我觉得自己在单机。 ☆、第四十八章   云雀不再去训练阿纲了,听说Boss正在开发什么新招式,我超想去围观,但是云雀禁止。   闲下来的他老人家往死里虐我,我也没余力过去凑热闹。   突然凶残百倍的起因……好像是那天我问他为什么我会在他房间里醒过来。彼时他清冷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恶劣,随后就开始了惨无人道的简直是屠杀的训练。   之前拉尔姐姐的训练我已经觉得是地狱了,但是和云雀比起来……前者简直像是基础班。   TUT恭喜我,我就是个抖M,在这种生不如死的情况下,竟然真的有所进步。   云雀虽然自己不施展幻术,但识破它们的能力简直近乎幻术免疫——这是开挂啊!在开挂的云雀手下受虐的同时,我从来没死心,一边在不断的“受伤——治疗”循环中提升打架水平,一边锤炼幻术,十次里哪怕有一次能帮上忙也很开心。   对许德拉的运用也愈发得心应手,而且我超欣慰地发现,即使小妖孽再怎么喜欢云雀,打起架来也不含糊,跟小卷简直宿敌一样互掐,成功地为我解除了后顾之忧。   每天都精疲力竭,进步都是血和泪换来的。   我怀着莫名其妙的小心思问云雀基地里有没有其他的浴室,他轻描淡写地说那就是风纪财团的公共浴室了,你爱去就去。   ……所以说,我还是只能抱着衣服滚到他房间里的浴室里去。尽管一再地提醒自己打起精神尽快洗完,但体力透支得太严重,靠着墙壁就能睡着。   我记得自己是睡着了的,还想着眯十分钟就醒。   但是我太天真了,虽然来这个时代之后睡眠质量下降得厉害,可架不住这么累的……半夜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就裹了件浴衣蜷在自己那个小房间的床上,当下想死的心都有了。   抠床单抠了几分钟,又自暴自弃地想着怕个球,反正早在十年前就被他从浴室里捞出来过。   翻来覆去地滚了几转,因为实在没有精力,又昏昏沉沉地睡了。   跟云雀相处的方式其实挺奇怪。   偶尔真的能感觉到,这个人就是喜欢我,一定一定,心里忍不住泛出点甜蜜的下一秒,一拐子又无情地抽过来。   于是不敢想,勤勤恳恳地训练。   四天的时间过去得很快,在这种集中的非人类强度的特训之下,我觉得自己离世外高人又近了一步……不只是打架水平,堪破红尘的心态也是。   所以即使知道马上就要进行突袭了,也完全没有紧张感。   最后一天的下午我回彭格列基地那边,吃了一顿超级丰盛的晚餐。阿纲悄悄问:“小唯我们晚上就出发了,你不跟我们一组是吗?”   我说云雀要任性我没有办法啊。   阿纲表情很微妙地说,小唯,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很高兴。   “绝对没有。”我正色道。   Reborn似笑非笑地盯着我,我感到了某种程度的心虚,但是他说:“你高兴就好。”   ……这种诡异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了,我凑到Reborn身边去,很小心地说了句:“魔王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瞄我一眼,“真奇怪,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诶,你不是说——不适合,别往一起凑什么的吗……”   “那是你自己瞎理解的,我只说了前半句,”Reborn压了压帽沿,“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反正你也没信。”   手指勾在一起绞着,我其实不太能理解魔王到底是什么意思。   Reborn抬眼看我,突然叹了口气,“所以说,这么笨,怎么可能玩儿得过云雀。”   =口=,“都什么跟什么啊……”   “那就别玩儿了,交给云雀吧,”Reborn说,“别委屈自己,就这样——再也不想管你的破事儿了。”   他跳下椅子走了。   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又坐回去,和阿纲他们一起说了会儿话,也乏了,就回去了。   等我拖拖踏踏地走回房间时,被门口的人影吓了一跳。   云雀靠着墙站着,一副在等我的样子。   ……超恐怖的,不知道他等多久了。   “云、云雀……”我奇奇怪怪地就开始犯怂,说话也不能很流利。   他直起身来,壁灯照着的脸上很平静,并没有等很久不耐烦的意思。我放下了半颗心,走过去,说这么晚了有事吗。   “半夜会出发,”他说,“过来睡,随时走。”   “哦,那我不睡了。”   “能休息多久休息多久。”   我还来不及表达任何异议,魔神级别的自说自话者就转身进了他的房间。   我……只能跟上去。   哼,又不是没有睡过!   洗漱过后,想起没有换睡衣,但随叫随起的话根本用不着,云雀倒是穿着他那套居家的黑色浴衣,看了我一眼,说准备随时出发。   所以我说……还睡个毛啊。   满心别扭地钻进被子里,一边别扭一边又觉得自己思想不端正。床很大,够我随便滚,所以一边躺一个宽敞得很,根本没有不端正思想作祟的条件。   我悄悄地转过身去,盯着云雀的背影。   屋子对面有盏小壁灯开着,所以看得见他。   今天没怎么挨训,可以称作毫发无伤,所以我还能快乐地跑到阿纲他们那边去蹭饭。   莫名其妙就有一种……什么东西要结束了的预感。   多天以来积累的疲惫并不是按时得到消除了的,虽然我心里很不对头,好像有点难受,所以想着多看一会儿,但眼皮儿很快就开始打架,我强睁了几次,最终还是觉得自己想多了,就决定好好睡了。   朦胧间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落到了额头上,然后顺着五官的线条划着,我觉得痒,动了动,它就消失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觉得床上有一点异动,立即跳起来,下意识地背心沁出冷汗,低声问:“出发了?”   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回应我。   “吵醒你了?”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得不像话,然后云雀打开了灯。   床中间瞪着大眼睛卖萌的真的是一只猫……晚餐的时候见过,狱寺的匣兵器,叫一个奇怪的名字——“瓜”。   我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在高度紧张下反应过度了,现在有点头晕,“狱寺的匣兵器,一直管不住,我过去还给他。”   “不用,”云雀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有点小事要处理,我过去还。”   我跪坐在床上,看着云雀整理了一下衣领,抓起那只好像很顽皮的猫——在他手里就特别乖顺。   强烈的心慌。   “云雀……你会回来吗?”我不自觉就脱口了这样一个傻问题。   果然,云雀皱起眉头,片刻之后,又松开。   “做噩梦了吗?”他淡淡地说,“别多想。”   “云雀。”我又再叫了一遍他,抿了抿嘴唇,忽然觉得满嘴都是苦涩的味道。   怎么回事?为毛突然就像出毛病似的!腻腻歪歪有完没完!   我挥了挥手,“没什么,你去吧,我继续眯一会儿。”   “你想说什么?”云雀接着我的话音开口,声音清冷。   瓜从云雀手上跳下来,跑到我腿边蹭,黏糊糊地喵了一声。   伸手挠了挠它的肚子,我叹口气,说抱歉,我就是有时候发神经,还是跟你一起过去吧。   我刚准备起身,云雀却按住我的肩膀,灯光在那双黯蓝的眼眸里碎成星辰,却像黑洞一样抓着人的注意力。   他俯身,吻下来,舌头叩开牙关,有力地游走,交换过来浴室里那瓶薄荷漱口水的味道,也蛮苦的。   不对不对这算什么事儿啊!七海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但是我没有推开他,一方面觉得这样甚是矫情,另一方面……真的有种难以解释的非常难过的感觉,说不应该推开他。   所以又是一个乱七八糟的长吻,按在散乱的长发上的手却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但是,最后他竟然附在我耳边,说:“好了,别胡闹。”   ……那三个字要跟标签一样打在我身上了。   到底是谁在胡闹啊混蛋!   我抓着他的衣领,咬了半天牙,挤出来一句:“你别这样,等我回十年前了会很有差距感的。”   他轻笑了一声。   “笑个球,”我板起脸,“突然想起一个事,行动成功了的话,我就回到十年前了,然后你又不肯承认喜欢我了。”   “不会那么顺利的。”云雀淡道。   ……哦,人生总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我就合该为你受尽磋磨。   “别的就不能说了。”云雀直起身。   我一愣,“你指的是……这次行动?”   他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微微凉了一凉。   “我们有秘密武器。”云雀又补了一句,好像看我表情太糟糕于心不忍一样。   ……啊呸。   “你骗我。”我说,丝毫没想起这句话是在某些矫情文学作品里高频出现的语句。   “没有。”   “现在没骗就是以前骗了,”我低头,“云雀,十年前的你不喜欢我,现在的你又爱骗我……我为什么喜欢你啊?”   “因为爱情。”   “……这是个冷梗能不能别抖了?”   “时间要到了,你要去的话就起来走。”他突然岔开了话题,毫无技巧,但是很有效,很强硬。   我站起来,抱起瓜,跳下床,穿好鞋,跟在他身后沉默地走出去。   和彭格列基地真的离得很近,我刚刚整理好思绪就到了,狱寺果然在到处找这个小家伙,云雀清淡地讽刺了他一句,转身走了。狱寺憋着怒火,像家长斥责不听话的小朋友一样吼了瓜一句,烈性的匣子猫直接给了他一爪子……   人生果然不是一帆风顺的啊。   我又跟着云雀回去,刚开口叫了他,他就打断道:“有些不请自来的老鼠需要处理,期间沢田纲吉那些人就出发了。”   “……哦,我不是跟着你吗?”   云雀回身,盯着我,点了点头,又大步走了。   我小跑着跟上,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怎么就不对劲了。   我回自己的房间收拾指环跟匣子,还有下午发的装备,列恩和强尼二友情提供,然后去找云雀。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扣着衬衣,转头,平静而自然地问我会不会打领带。   ……其实我很想吐槽去打架穿这么正式干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走过去帮他。   妈蛋感觉越来越不对了是怎么回事,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氛!   “你帮谁打过?”云雀忽然问道。   我愣了一下,老实回答:“自己练过,是想帮哥哥系的。”   云雀沉默了片刻,说:“七海右京?”   “咦,你知道啊,”我把黑色平纹的领带整理好,心里吐槽着真是,这么平庸的领带不如不戴啊,“之前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没有问过你,十年后我哥哥怎么样了?”   “很好。”他说。   “哦,”我点头,“想来你也不会怎么关注。”   其实我察觉到了云雀有一瞬间的迟疑,但这是我个人的事,现在大家面临的牵扯着世界的大局,反正这是十年后,最重要的事情是恢复世界和平。所以我也没有戳穿……我说过了,经过这几天的非人训练,我很有点堪破红尘的意思。   “出发吧。”最后云雀说。   “我们回到过去,”我开口,他迈出去的脚步生生一顿,“改变了未来,这里会怎么样呢?”   “不知道,”云雀淡淡地回答,好像全然不放在心上,“去问科学家。”   “科幻小说里讲,当我们走出了一个不同的举动,就会创造新的平行的世界,”我垂下眼睫,“当然啦,这个也没解释清楚。”   云雀轻哼了一声。   “毕竟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我,并没有穿越十年后的经历吧。”我说。   “你想表达什么?”   我抬手,捂住嘴,好像要阻止自己别说出来,可是似乎很难过,难过得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被我惹生气了的云雀却伸出手来,贴住我在夜里变得冰凉的脸颊。   “唯,”他的声音带着夜雾般的清凉,“你在担心我?”   “才没有……我是觉得我们是主角团,开挂开得满,绝对干掉密鲁菲奥雷,然后你就会安安稳稳地过没有我的一生了,你就会喜欢上其他人了,我不开心。”   云雀半天没有说话,我抬眼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嘴角极其轻微地上扬,似笑非笑。   “谁知道呢?”他说,“也许只有一个世界,在不断地被重写。某一天醒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你还在我身边。”   这一刀简直直戳心窝,我被他搞得有点儿神思恍惚,怔怔地看了他很久,而他就这么随着我看,然后转身,说:“再不走就迟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出房间。   我觉得十年后的云雀真的是很高端的一个人。   拢了拢外套赶紧跟上。   云雀说的不请自来的客人竟然是指密鲁菲奥雷派来的先遣突袭队。穿着整齐的制服的一大群人掉进坑里,为首的刚嚷了句“这是彭格列的基地,小心点”,就发现头顶的出口被封锁住了。   云雀开匣,深紫色的火光映进眼底,照亮嗜杀的意味。   我就待在旁边看,许德拉缠在我手腕上,没精打采地吐着信子,好像非常习惯如此帅气如此拉风的云雀君。   其实,从遇到他开始,他就是这么个千军万马独身闯的大杀器啊,我不该看得内心浮上敬仰之情的,这些小杂兵我也不放在眼里啊。   然而……不管怎么说,云雀君就是非常帅气,非常拉风。   十分迅速地秒掉了这一整队突袭者,然后我们赶往那个已经被探明位置的入江基地——姑且这么称呼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背书背得想吐。 ☆、第四十九章   十年里并盛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但靠近入江基地的时候我还是觉出了隐约的熟悉,这分明是十年前的商业区。而基地所处的位置,十年前是一个刚修成的地下商场,我还接到过传单。   脑子里冒出了些前世今生一样的感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云雀跑,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突入入江基地……有一瞬间我很想打开耳朵里塞着的通讯装置问问阿纲他们的战况怎么样了。   要是云雀君没有“厌恶群聚”这种怪癖的话,我们分分钟杀到入江面前啊。   好像是看出了我怎么想的,取下手上又一枚碎裂的指环的云雀开口:“你有自己的任务,还记得吗?”   “记得啊,”我瞄了一眼四周烟尘浮动的战斗环境,觉得连指环都没点燃的自己有点筋骨疏松,“话说……云雀你是在护送我进去么?”   他瞥我一眼,“顺路罢了。我要去找一个装置。”   “……哦。”   于是,果然,在踹翻了一个好像有点级别的白制服之后,云雀提着他问了路,然后告诉我,要分道扬镳了。   “去入江的研究室不是很容易碰上他么?”我叹口气,“那一开始我就应该跟阿纲他们一起走啊。”   云雀没有回答,看着我,片刻之后,我觉得,那样的目光完全应该用“凝视”来描述。   好奇怪,又来了,这种什么东西要结束了的心慌意乱。   “喂云雀君,”我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你还好么?”   “可能你沢田纲吉那群人待在一起会更好吧。”他忽然说,语气就像在说今天的训练目标,平静冷淡,只是眼眸比路上经过的夜色更为沉郁。   “呃……我还是很高兴跟着你的……”   “但是,我说过了,”云雀完全没管我,自顾自地说下去,嘴角微扬,“我不想放手。”   我……整个人都不太好,弄不清楚云雀君这是哪一出。   然后他抬手,贴着我的脖子,拇指停留在左脸颊上,好像要擦拭过泪痕或者血迹——不这里是我觉得太别扭而胡说的,实际上这是个相当亲昵的姿势,又有点长辈的宠溺的成分在……完全无法想象出现在云雀跟我之间,然而它就这么发生了。   “不要死。”云雀说。   你看,你的声音柔情一点怎么样啊,就是战友相互鼓励也比你这么干巴巴的一句令人感动啊……   明明莫名其妙,我却像是能够理解他的想法,笑着点了点头,挥手说再见。   定然要再见。   我沿着那条据说是通向密鲁菲奥雷小boss入江正一同学的研究室的路,一刻都不耽误地前冲。许德拉尚在我前面,贴着天花板飞窜,算是个哨兵。   最近跟着云雀混,老觉得自己弱得很,此刻却能感到——七海唯的武力值一点都不低!虽然云雀那种随手秒的悍然,但遇上的敌人的确是不够看的,解决起来像是热身运动一样的简单。   这次行动结束后我跟阿纲交流时才发现,其实我们这次行动是低调的隐秘的,尽量避免让敌方发现,他们还配备了“拟景过滤器”这种用以篡改监控画面的高级货,而我……完全不知道,就这么一路横冲直撞进去了。   此刻被包围的时候,我还琢磨着这次突入准备不够充分,应该更隐蔽点的。   我不慌张,大多数白制服都是凑数的炮灰,看起来像分队小队长的两个人还悠悠地坐在高高堆起的集装箱上,直到九头蛇许德拉横扫清场,他们才变了脸色,开匣跳下来,一个岚一个雷。   我持守势,因为总觉得不对劲,不止这两个人……有谁还待在暗处伺机而动。   雾在防守的时候占尽优势。两个小队长在一番争执后,岚胜出,费心费力地殴打一个幻影,非常得意。我隐匿了呼吸,搜寻那个可能的隐藏者。   突然,那个闲在旁边的雷拧身,同时厉声喝问:“谁!”   他的脚边出现弹孔,然后他朝一个方向冲过去,逮住了隐蔽在集装箱后的人。   那个人开枪的瞬间我也发现他了,却直到他被提出来,才认出来那是谁……当真前世今生之感。   岚提着无力反抗的“我”,回身,挂上了一副虚伪的笑容,“哟,是石田大人啊,您这是……”   过了十年,加入了黑暗组织的石田君,却好像还是很胆小,即使他刚刚开了枪。他推了推眼镜,容貌几乎没怎么变的脸上带着假装很有底气的表情。   “我接到入侵者的警报,过来,只是想帮你们。”   雷高高地挑了眉毛,“您这是开玩笑呢?那子弹是冲着老子来的!”   石田梗着脖子,“我的准头不太好,真是抱歉了。”   雷还抓着他的衣领,他试图掰开那个人的手,岚一边假惺惺地说着“别这么对石田大人”一边向他们走过去。然后,那个雷倒下了……骤然之间倒下了。   石田抖抖索索地收回手,把枪对准了震惊的岚,但后者很快反应过来,在他开枪之前冲了过去。   我想石田应该是跟着入江走上了歧途,但现在起内讧是怎么回事?   明显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科学家的石田瞬间被夺枪,岚一脚将他踹到地上,而他的目光——看向的竟然是倒在地上的“我”。   我有点不明白,不过潜意识里已经勾出了一个猜想,从黑暗里一刀甩过去,许德拉缠上那个壮汉的脖子,一口咬下去。   石田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想去抓那支枪,我先他一步将那支小巧轻便的左轮捡起来,迎着他惊愕的目光对准他的眉心。   石田君从前就是一张娃娃脸,现在也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二十五岁了,好像这个人昨天还约我出去自习来着,此刻却已是敌对关系了。   不行,有点难过,回去之后一定要去找入江,避免他带着他的好朋友一起走上歧途。   “七七七海……”他结结巴巴地开口。   就好像第一次见面时他躲在小巷子里瑟瑟发抖的模样,有点可怜,我这么拿枪指着他真的好吗?   “具体情况十分复杂难以解释我就不解释了,”我说,“石田君,我是十年前的七海唯,我要去入江正一的研究室,麻烦带个路。”   “我知道!”他突然提高音量,表情有点惊慌,“我知道,我看到监控里是你,我才过来的……”   “石田君,”我微笑,“十年前的你不知道,但现在的你知道了吧,黑手党什么的,我来自你现处家族的对立家族哦。”   “嗯,”石田君低下头,声音有点发抖, “我们……我跟你很多年没有联系了,再见你,却是……我没能救得了你。”   说到最后一个音节,虽然是个娃娃脸但实际还是已经二十五岁的男人竟然有点哽咽的意思。   我愣住了。   “你知道我死了,看见我还跑过来?”我挑了个细枝末节问,又或者不是那么不重要。   石田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时间旅行,我知道的,正一的研究我也有参与。”   =口=什么?入江科学家研究的是这种神棍的领域么?   “这里不安全,”他趁我不注意,飞快地抓住枪口往旁边一移,“你不能去找正一,他现在很厉害,他……不是你十年前认识的正一了。”   “我十年前并不认识他,”我提醒石田君,“听起来好像你并不是很自愿跟他在密鲁菲奥雷干。我都说了我是敌方了,石田君,你似乎是在帮我。”   石田君的表情很复杂,然后我觉得他快要哭了……   喂喂喂,成熟点好么,你比十年前的石田君还不如啊,密鲁菲奥雷这个黑暗组织完全没有锤炼你么?变成大阴谋家白兰·杰索的二把手的邪恶科学家入江同学也没有对你进行思想教育工作吗?   “是,”他咬了咬牙,说道,“我不想留在密鲁菲奥雷,可是正一他……我……算了,情况有点复杂。七海,你跟我来,我先把你入侵的问题处理掉,然后送你出去。”   “抱歉,我有要务在身,”我将枪口重新对准他,心里还是挺难过的,“很感动石田君你想保护我,不过我是跟着我的Boss来打入江的,我要去找他的研究室,能麻烦你带一下路么?”   他摇头,“不,我发过誓,不能再让你……在我面前出事。”   =口=这句话好像有点霸气呢,但是不该由石田君来跟我说啊。   “未来的我怎么死在你面前了?”我问,估计石田君过来的时候稍微处理了一下,所以多谈两句话也不怕被围剿。   石田君颤抖了一下,好像觉得一个人在他面前谈论自己的死亡稍微有点惊悚。   “我没有看到……可是,是我没有帮你,”他小声说,捂住了脸,“我还是胆小……我没有敢……”   我突然有点动容,当然不是觉得石田君因为胆小没有帮助在此卧底的“我”这件事令人感动,而是他现在,在“我”死了一年半以后,从监控里看到一个入侵者,就这么跑过来了,还想把我安全地送出去,真是……不容易,也许他已经受了很长时间的折磨,因为一些,在我看来其实没什么必要的,愧疚——我们本来不过学生时代的一点交情,再见面时还是敌对关系,你没亲自对我开一枪都算是好人呢。   你真的不应该跟着入江干啊,石田君。你做个普普通通的科研工作者挺好,成家立业和和美美,胆小一点也没关系,涉及黑手党甚至毁灭世界简直难为死你这样的人啊。   “得了,”我说,丢开枪,“我也不要你带路了,你就当没看见我,回去收拾好你自己的残局,跟入江请个假随便去哪儿躲一段日子,接下来有大战要爆发,我估计密鲁菲奥雷会被端掉,然后就没事儿了,石田君你另外找个单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   “七海!”石田低低地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乞求,“我……你原谅我好吗?”   这事还真有点诡异了,我不清楚未来的具体情况是怎样的——估计这事儿也只有死去的“我”清楚了,但是没必要追究,我压根儿没立场责怪石田君,就算换了死掉的那个七海唯也是,所以谈什么原谅。这么磨叽我觉得挺麻烦的,还不知道阿纲他们打到哪一步了,我得抓紧时间免得出岔子。   刚想一手刀砍晕石田君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是那会冒火的指环,应当是结婚戒指。   “你结婚了?”我问他。   石田君一愣,点头。   “有孩子了么?”   他再点头,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关注起这个问题,还是说:“有个女儿,两岁了。”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有点恍惚。十年后这个严酷的大环境里,我认识的人好像都或多或少地悲剧了,结果人还是要活下去的,还是有人娶了温柔的妻子生了可爱的女儿……本来应该是十分正常的理所应当的事,怎么觉得这么稀罕令人感动呢?   我伸手拍了拍石田君瘦弱的肩膀,“那你就更应该按照我说的做了,带着老婆孩子避开一段时间……啊,说不定一觉醒来,就是个和平的新世界了。”   石田愣愣地盯着我,我微微一笑,“石田君,你十年前……喜欢我吧?”   他大大地惊了一下,后退一步,苍白的脸上浮出仓促的表情。   “就是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什么的,”我挥了挥手,“其实之前我也感觉得到的。不过你看,你总归已经有一个家了,我就是个中学同学,大家长大了成了敌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可是……”   “你一定需要的话,我就说——我不怪你。我跟一群人从十年前过来了,为的就是改变这个该死的未来。然后大家就都可以过上和平美好的生活了。”我说,心里说不上来是平静还是忧伤,只是想了一句,能这样就好了。   石田咬了咬嘴唇,“其实,真的有很多事情我不清楚……”   “你不必清楚。”我说。   “既然你说,这个未来会改变……穿越时空这种事已经发生了啊,七海,我帮你,改变这个未来!”   石田君忽然燃起了励志的火焰,目光如灼。   我想了想,也没再多磨叽,说很好恭喜你改邪归正,现在让我们去清洗仍在迷途中的入江君。   虽然不能打而且好像不是很受打手们尊重的石田君事实上在这个基地里级别还比较高,因为是入江的发小,很受信赖。他带我去他的办公室找了套制服换上,然后带我一路顺通无阻地去往研究室。   作者有话要说:  =w=我回来了。期末跪得好惨,不过不重要了。   石田君的戏是加的,大抵是因为看到斯帕纳……我总是不自觉按照主角标配给七海姑娘加点,包括这种闯个基地都能撞见通关协助的事情。 ☆、第五十章   入江在总控室,石田确定了以后才刷开门禁带我走进研究室。   “我只能走到这一步了,”石田说,“里边是正一的私人空间,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进去。”   他指了指一扇门,和整个基地的风格一样,雪白明亮。   而我们现在所处的是整洁有序的巨大圆形房间,我所不能理解的电子设备一堆又一堆贴着墙壁环绕,中央有一根柱子,从它身上偶尔流窜的光点来看肯定不是真就是个柱子。   这种科幻感好棒。   我走向那扇门,挥手跟石田说那好,就到这儿吧,谢谢你啊石田君,注意安全。   他正准备回答什么,脸色突然变了,示意我噤声,然后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打开了某个开关。   “阿彻,你在研究室那边吗?”   年轻男子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石田看了我一眼,镇定地回答:“是啊,刚过来。”   “有人和你一起?”   石田抿住嘴唇,好半天才回答:“没,我一个人。”   我扶额,都要给石田君跪了,走过去准备拿了那通讯设备踩烂,让那边以为石田君被绑架了比较好。   在我刚刚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耳机里传来清晰的声音:“监控恢复了,我已经看到了。”   ……突然之间冒出的监控,不带这么开挂的。   “正一——”石田紧张得额头冒冷汗。   “不要慌张,阿彻,”通讯那端的人低声道,“你顺着她的意思,保重自己,没问题的,我马上派人过来。”   石田愣了,我也愣了。   入江同学的眼睛真的没问题吗,他能从这个画面里看出来石田君被我绑架了?   浓厚的疑云升上来,我拿过石田手里的耳机,“你好啊,入江君。”   那一头明显的呼吸一滞,然后通信被切断了。   石田满头大汗,“糟了,我应该说你是我的助手……”   “没用,”我说,眯起了眼睛,“正常情况下,他会问你明明旁边有人为什么说没人,或者至少,应该求证一下,你是否被挟持。竟然这么笃定……”   还有直接挂电话是什么意思啊混蛋!   石田面色僵硬,抓住我的手腕,“现在跑还来得及,用我做人质——说不清楚是不是有用,可是……”   “来不及了,”我反手拽了他,“我必须抓紧时间找到我要的东西,石田君,麻烦你被我挟持了。”   我拖着他来到那扇门前,“锁呢?”   “都是指纹认证,没有锁跟钥匙,”石田君脸色苍白,用手指点了点门的右侧墙壁上的某处,“如果错误,会锁死的,七海,你还是——”   我将左手放上去。   方形的区域凸起,荧光扫过五指,片刻后大门分开,缩进两边的墙壁里,狭窄的通道过后,是光辉的白色。   石田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随便试试。”我说。   既然已经摸到入江的机密了,没道理他的研究室进不去。   我把石田的耳机丢地上碾碎了,拉着他走进去。   昏暗的房间里,庞大的圆盘形装置如墙壁一般横亘在中央,散发着幽幽的冷白色光芒。除此之外,只有数台电脑和交缠的线待在角落里。   看着那个造型科幻的白色圆盘,突然之间,神思似乎被抓住,然后不可控制地朝那东西飞去。   我摁住太阳穴努力定神,“你认识这玩意儿吗,石田君?”   石田呆呆地看着巨型装置,没回答我,一步步地走过去,表情由呆滞转为像是在朝圣。   “石田君?”   他回过神来,“啊?”   “这一堆电脑……怎么启动?”我来到角落里。   专业技术人员石田君走过来,苍白的脸上神情恍惚,他低头几下操作,七八台屏幕都亮了起来。   “这里只有正一能接触,”他说,目光又飘到那个巨型装置去了,“七海,你要干什么?”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   云雀说“我”没交待清楚,而且他当时没心思听。   “能帮我找一下么?”我问石田君,“储存在这里的,某个程序——应当是需要相当大计算量的某个程序。”   石田愣了一下,苦笑道:“没有名字或者功能描述吗?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   话是这么说,石田手指如飞,屏幕上迅速弹出各种窗口又飞速被覆盖,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因为这方面我的技能点是零……真不知道未来那个我是怎么掌握这种技术的。   然后我拍上桌子,“等等!”   命名为“白兰大人”的文件简直像陷阱一样这么浅显地躺在那里,我还是让石田打开了它。   桌子上的连着一堆乱线的仪器亮了,屏幕上显示需要指纹认证。我有点脑子发热,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通过,读条,读条结束——白色的颗粒出现在屏幕上,漂移,往中央聚集,好像是某种屏幕保护图案。   石田愣愣地看了我一眼,说:“应该是段影像资料。”   “哦,”我说,“那关了吧。”   石田试了几次,表情有点紧张,“无法退出。”   那些白色的颗粒聚合起来,在屏幕上形成一个大球,我疑惑地凑近了看,想着为毛在入江的电脑里白兰是个球,然后——   球体爆开,伴随着一声响亮的“白兰大人!”,一个很可爱的动画小人在屏幕上张开双臂作欢呼状。   我撑着桌子,觉得给这一声响亮的欢呼搞得心脏有点不好。   “正一、正一不会做这种东西的!”石田结结巴巴地解释,努力地维护入江的形象。   其实他在我心中就是个秃头科学怪人的形象,虽然刚才听他的声音还像个温和的小伙子。   “他一定很喜欢白兰吧,”我捂住脸,“现在能退出了吗?再找。”   石田还没回答我,低沉声音响起来,腔调圆滑优雅:“好久不见呢,贝琪。”   石田后退了一步,颤抖着开口:“是白兰大人……”   我抬眼,盯着屏幕上弯着眉眼的年轻男人——长相出挑,一头白毛翘得很别致,左眼下方有奇怪的印迹。   “录像而已,”我说,也稍微松了口气,“贝琪是谁?入江的别名?”   石田瞪了我一眼……好难得,他也会瞪人,可能过于紧张。   我在白兰影像的额头处弹了一下屏幕,磨着牙想总有一天要真在他脸上揍一拳。   持续播放的录像中,白兰接着开口,仍然是笑眯眯的模样,的确皮相精致,笑起来挺好看。   “的确很厉害呢,贝琪你,”白兰说,“不过那个程序已经被处理掉了,连小正也不知道结果哦。”   “贝琪”应该指的是卧底时期的“我”吧。   “想一想,你能看到这段影像的话,就是彭格列他们侵入的时候了吧,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思了。”   屏幕上的白兰睁开双眼,眸色是蓝紫,妖冶惑人,明明嘴角是上弯的,眼神却流淌出冰冷刻毒的意味。   “小正在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我都知道哦……如果彭格列的诸位会相信他,如果他能活下来,请帮我转达这句话吧——我同样也骗了他,所以,就这样,抵消了吧~”   最后一个音节突然跳跃起来,密鲁菲奥雷的大Boss,少说也二十多岁的男人,弯起眼睛笑得天真无邪像个要糖的小孩儿。   捏紧的拳头致使指甲有点伤到了掌心,我在消化他这句话的意思。   突然希望这是一个可以交互的视频对话了,好想掐着摄像头好像掐着这家伙的脖子让他把话说清楚。   白兰的意思是入江骗了他,而我们需要相信入江……难道入江是我们的人?!   好让这个假设先成立,第二点——“我”在入江电脑里发现的程序最终结果只有白兰知道,他说的欺骗也许就是这一项隐瞒,会是什么玩意儿……   我根本不可能猜到,只能去问入江。   影像已经播放完毕,自动退出。   “石田君,”脑子一团混乱的时候我通常会直接放空它,“入江在总控室吧,带路。”   “什、什么?”   “也许入江是个好人呢,”我脸色严肃,“我需要求证,走,这样你也不用为老朋友哀伤了。”   “你们哪里都去不了了。”   背后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年轻而温和的音质,语调却是冷漠强硬的。   我转身挡在石田君面前。   红色头发、戴眼镜、白制服,石田喊了他一句“正一”,我反应过来本来的戏是我绑架了石田君为我做事,但现在入江到底是什么人还搞不清楚,我也懒得演了。   令我惊讶的是入江身后跟着两个切尔贝罗——她们不是九代目直属的特殊人员吗!   入江没有多说,也没等我开口,抬手,利落地开枪。   连魔王的子弹我都能躲几次还会怕你这个白净瘦弱的科学家吗?我抓着石田君,侧身一闪,把他推到一旁,拔刀向入江冲去。   他镇定地继续开枪,两发之后,手枪被军刺一击格开,脱手。顺便踹开了不管是人品还是战斗力都很渣的两个切尔贝罗,我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七海唯。”他开口,然后微微抬起下巴,好像要显得很冷静很大无畏的样子。   别以为我没有看到你喉结在滚动,紧张得要死吧入江君。你竟然跟石田君是一个型的,不应该更有科学怪人风范一点么?   第一印象这种东西很害人,但世界上的确有一些事情依赖直觉,第一眼就定性。   “彭格列表示欢迎,入江君。”我轻声说,极轻,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   镜片后的眼睛里瞳孔猛然一缩。   “你以为你知道了什么?”入江大声说,视线极为明显地向右,瞥向两个切尔贝罗,“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妥协的!”   右手手心好痒,然而就算是全神贯注的情况下我也不能确保能辨认出别人在我手上写的字,入江君你在逗我吗?   “哦?我倒不很清楚你的决心呢。”我微笑,把刀微微往前送,同时低头,跟他耳语道:“证据。”   我都能听到入江的心跳了,剧烈得让人担忧他会因此猝死。   他恶狠狠地在我右手上划,我愣了片刻觉察出来他换了英文,很简单的两个词:“Trust me.”   一个优秀的杀手需要拥有一项品质是胆大心细,然而有时候这两方面是不能兼顾的,一旦细致就想万全,就会畏手畏脚了。瓦利亚中这一点做得最好的是斯库瓦罗,但即使是他,也和瓦利亚的整体风格一致,都有很重的赌徒心态。   简而言之,瓦利亚是一个培养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老粗的地方。   我不例外,何况我还有点迷信自己那神棍属性一般的直觉。   抬腿击中入江的上腹,力道很实在,他捂着肚子倒下,我去解决那两个可能是人形监视器的切尔贝罗。   “等等!”入江艰难地叫住我,摸到地上的枪丢给我,“麻醉枪,不要杀人。”   我在某一个比秒更为短暂的时间段里觉得有点不对,但已经接住了入江丢过来的枪,然后,手掌一麻。   麻痹的感觉瞬间传递到全身,我低头看到枪托部分刺出来的细针,视野里最后一个画面是入江捂着肚子站起来,而我想着……动手能力强的科学家我也想当。   大意了。   倒向地面的时候好像砸出了异乎寻常的震动,我不应该有这么重能把地板都砸震啊……   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的第一秒,我没有睁眼,凝神听着身边的动静。然而有个人直接伸手扶起我,嘟囔着:“因为是保命的机关,麻醉效力强了些。”   入江的声音,但听起来……好像变了个人,由冷傲酷炫的黑暗组织二把手变成了年轻温和的科技小宅男。   然后我听到了阿纲的声音,在和狱寺说话。我睁开眼睛,环顾一周发现大部队已经汇合了。   一只手停在我面前,它的主人愣了一下,然后收回去,抿唇冷淡地盯着我。   ……我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并中的黑校服披在肩上,红底金字的袖章,不超过一米七的身高,十年前的云雀无疑。   应当有什么久别重逢的感动之类的才对,然而看他的表情,我觉得自己可能消失比较好。   我沉默着,扭了脖子盯着入江。   脱掉了那身白制服而穿着宽松T恤的入江同学真的变成科技小宅男了,他被我盯得莫名其妙,小声道:“抱歉啊,七海,当时纲吉君他们还没有来,我不能太早解决掉切尔贝罗。”   “不重要,是我大意了,”我揉了揉还发麻的手掌,“所以你果然是我们的人吗?”   入江一愣,点头道:“纲吉君刚刚已经接纳我和斯帕纳加入彭格列了,不过,七海你怎么知道的?刚才也是……十年前的你应该不可能知道才对。”   “白兰说的。”我说,觉得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某道视线过于凛冽,如芒刺在脊。   “什么!”入江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身为卧底就要有随时被敌人发现的自觉啊,”我站起来,侧身,“我在你的电脑里找到了一段视频,白兰录的,说知道你在偷偷摸摸地搞些什么。”   入江惊得说不出话来,与此同时,空旷的房间里一个轻柔圆滑的声音响起:“正是如此呢~”   所有人都一凛,因为这个声音不出自在场的任何人。   透明的立体影像出现在房间中央,一头飞翘乱毛的男人弯着眼睛笑,笑容却和友好扯不上关系。   白兰·杰索。   目前的情况本来是胜利会师同时收获额外成员,打倒白兰的情势一片大好,然而boss出场,残酷地进行逆转。   随着白兰一个响指出现的投影中的六个人,他谓之“真六吊花”,拥有真正的和彭格列指环并驾齐驱的玛雷指环,属于他一个人的死忠心腹。   入江手上的指环碎裂了。   “果然,还是不忍心对小正下毒手呢~”白兰笑眯眯地说,“本来可以解决掉小正,就像从前杀死贝琪那么简单哦~”   我望向地上指环的碎片,纵使有什么机关也看不出来了,然后我狠狠地剜了那个白毛怪一眼……也只能这样了。   白兰却像是有所察觉,偏头,朝着我的方向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是最终boss,一时半会儿打不了,真是百爪挠心一样难过!   入江情绪激动,冲到白兰的影像面前,“怎么可能!那些人,我完全没见过!密鲁菲奥雷怎么会有我没见过的人!”   白兰安抚似的伸出手,在虚空里揉了揉入江的头发,说他们就是和常人不同,也远离常人哦,而且啊,为了不让小正受到太大刺激,我特意藏起来的。   那双十分妖孽的蓝紫色眼眸睁开,“他们并不是黑手党,而是我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说起来,还是小正你帮忙做出了筛选程序哦。”   他的手指点向我的方向,“当年差一点就被贝琪发现了,但彼时运行结果还没有出现,她也没有时间了,不然的话……”   白兰轻笑一声,“就不会有今天的闹剧了吧。小正费尽心思,把假的六吊花往日本这边骗,以为可以拔掉我的羽翼……呐,还真是抱歉呢,让小正你失望了,不过这出戏,倒是很精彩呢。”   入江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阿纲他们也是表情震惊,只有我觉得原来如此,线索都连起来了。   之前十年后的云雀君说的“秘密武器”难道是指入江?他说“不会那么顺利的”,是指这次行动不会使我们回到过去于是一切结束了这么简单,因为他知道入江是我们的人,既有作战计划都是瞎扯。他知道……笹川却好像不知道的样子,还多次过来很认真地跟云雀商讨讨伐入江的计划。   他知道……那么他就清楚,通向入江研究室的这一条路是安全的。   =口=这种想法是不是过于自作多情了?如果成立,不是应该把我放在彭格列基地更安全吗?反正我来入江基地这一趟也什么作用都没起。   我不自觉地望向云雀。   他盯着白兰,凤眼微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啊,不是一个人呐。   这个人还没有经历过失去你的痛楚,所以他一点都不会珍惜,也完全不会坦率地承认什么。   呸,这个时代的云雀也根本不坦率好吗,我总觉得他还是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   嘛,总而言之……在这种大战开打前的宣言会上,我为着一些儿女情长的小事情感觉到难过,随之唾弃自己。   所以说云雀恭弥你快点看我一眼啊!七海唯失踪了这么久你都不想好好看看她吗!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云雀侧过头,那想揍人的神色还没从脸上退去,看着我,他更是勾出一个带着血腥意味的笑容,“哇哦,七海唯,竟然敢擅自消失,做好被咬杀的准备了么?”   =口=这就是我们许久不见的开场白啊混蛋,哭给你看哦。   “你来啊,”我没精打采地说,“信不信我现在比你厉害?”   他敛了嘴角,向前一步,在我觉得拐子就要出现的前一秒,地动山摇,剧烈的白光笼罩了整个空间。   我是做好了迎战姿态的,所以站得稳,虽然摇晃得厉害也不至于摔倒。周围一片惊慌之声,我听见蓝波在大喊“蓝波大爷要掉下去了”,声音近在咫尺。我眯着眼睛去捞他,刚抓到那个毛茸茸的爆炸头,地板又一个剧烈的波动,我控制不住地前倾,还不忘抓紧了蓝波伸向背后。   我大抵是撞到了云雀,而且把他砸到了地上。   那从咬紧的牙关里泄露出来的一声闷哼说明了他被撞得比较狠。   莫名其妙的我内心充满报复般的快意,一瞬间有点异想天开拿蓝波砸他,然后说晃得太厉害控制不住啊抱歉。   只是想一想而已,很快想都不能想了。   因为那个人,伸出手来环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收紧。   这是一个保护性的安抚性的动作,即使大家都躺在地上接受地震因此没什么实际作用。   恍然前世今生。   白光过去后,震动也停止了。   整个入江基地都消失了。   什么神棍的技术啊这也太科幻了吧!有这种水平你直接把我们连根拔起丢进太平洋啊白兰·杰索!我在心里吐着槽,而耳边响起云雀的声音:“起来。”   哦,对不起。   我把被吓呆了的蓝波放下,自己迅速地爬起来,云雀脸色很不好,站起来,瞥了我一眼。   我正寻思着还是去找阿纲免得云雀大爷想继续揍人大业,就听见他说:“你心跳得好快。”   ……啊呸。   怎么可能。   这点程度的接触,又不是没有过,明明还有更过分的啊!   “因为见到你太高兴了。”我胡乱说,打发他也是打发自己。   云雀嘴角轻微上扬,哼了一声,却含着愉悦的意思。   ……这是几个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之子的试炼太扯淡了,所以放过去了。   收藏极缓慢地增长,但也慢不过评论,TUT,随便给我留两个字嘛真是。 ☆、番外·蕾贝卡   敲门声响得很礼貌,入江刚想说请进,对面的白兰却已经转过身,打开了门。   即使穿着很规整的制服也一点不像秘书的他的新秘书端着咖啡站在门口,看见开门的人她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眸,很小声地说:“白兰大人早上好……”   细细的带着羞涩的声音一点都对不起她左耳上的三颗耳钉,对不起她手上的文身,对不起那浓厚夸张的朋克妆容——总而言之,和她叛逆期过不完的形象很不相符,但仔细想来可能又有点相符。入江自己在心里吐着槽。   白兰弯起眉眼,和平常一样,笑起来很温柔的样子,“早上好,美丽的小姐,小正的新秘书吗,叫什么名字?”   “蕾贝卡,”秘书一直低垂着脑袋,浓密的睫毛飞快地眨了眨,却是不敢抬眼,“蕾贝卡·罗西,白兰大人。”   “哦……”尾音稍微拉长,若有所思,“贝琪呀~本来觉得你有点眼熟,但不是呢,可能记错了吧。”   入江自己走过去,接过咖啡,责备似的看了蕾贝卡一眼,口吻又很无奈:“所以说,你一开始为什么申请我的岗位啊。”   “嗯?”白兰回看入江,“小正说什么?”   “蕾贝卡小姐和您,和我是一所学校的啦,”入江说,“老听她说从学生时代起就很崇拜白兰大人您,毕业后马上来密鲁菲奥雷申请工作了,结果没有被您记得……还真是有点为她难过呢。”   白兰立即回答:“啊,真是抱歉呢,贝琪~”   那新月般的眉眼,上弯的嘴角,没有哪一点写着歉疚。蕾贝卡紧张地说了一句没关系,抱着托盘匆匆告辞了,高跟鞋踩出步履慌乱。   白兰睁开眼睛,仍然微笑着,“可是,是觉得有点眼熟。”   女孩儿理了理自己柔顺的短发,一脸冷漠高傲的样子,让前来搭讪的同事尴尬地退了回去。   老头子呵呵地笑着,端了咖啡坐到她面前来。   清静了,女孩儿端起自己的杯子,呷了一口,“他有可能认识我吗?”   “这要问你,”老头低着头,再抬起时,右眼变成鲜艳的血红,“毕竟一个学校的,曾经见过你也说不定。”   “易容加幻术,”女孩儿抿了抿嘴唇,“不可能的。”   “我就认得出来,”老头微笑,“沢田纲吉那些人,也应该看得出来破绽。”   “所以说,白兰·杰索,陌生人,怎么可能?”女孩儿放下杯子,眉头轻蹙,“有种出师不利的感觉。”   “那你就打道回府吧,”老头说,“我刚好想玩玩,彩虹之子就把你丢过来了,还让我别轻举妄动。”   “阿纲在想办法把你从罐子里弄出去,这个节骨眼儿你别搞些幺蛾子成么?”女孩儿白了他一眼,“而且我的工作已经有进展了。”   他低沉地笑了两声,摇摇头,“说起来,我倒觉得奇怪,你是怎么过来的?云雀恭弥……会放行?”   女孩儿神色微妙一变,她咬着牙笑,“难道你不知道,我们爆发矛盾使得阿纲都跑来劝架?”   “爆发矛盾,你的修辞水平日益精进了。”   “骸……”女孩儿黑着眉眼,片刻之后,又换了无所谓的颜色,“总而言之就跑出来了。”   短暂的沉默,她拨弄了一下额前挑染成酒红的那缕头发,“就好像女性一定要有独立经济来源一样,家庭主妇是没有前途的。”   “说得也是,”老头自然地接道,“你是我徒弟,我可不希望你只能拿着我教的东西去逗小孩儿。”   “呸,哪儿来的小孩儿,黑户口啊?”   “哦?”   “……难道我会跟你讨论这个话题吗?再见再见,你没事就好好待着争取早日出罐行不行?”女孩儿板起脸。   对方发出了极为诡异的笑声,然后右眼的鲜红褪去了,温和稳重的老人站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女孩儿拿起一面镜子。   全然陌生的五官,黑色短发,没有哪一点跟七海唯的外表搭得上关系。   白兰·杰索的确是见过七海唯的,在大学刚入学的时候。因为她认识入江,看见了就跑过去打个招呼。彼时大家看起来都只是普通学生的样子,结果现在都是黑手党。然而毕竟只是七八年前有点小交情,她只简单地跟入江说了两句话就告辞了,直到不久之后她退学也没有再见过面。当时白兰站在入江身边,更是连话都没有说过,一面之缘而已。   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她想多了吧,可能那只白毛狐狸觉得眼熟是因为蕾贝卡·罗西长得像他的某段风流韵事里的女主角。   卧底任务是接近密鲁菲奥雷的首领白兰·杰索,探明这个家族成立的真相和有关玛雷指环的事情,所以骸才替她选择了这个身份——大学时期起就是白兰的脑残粉。白兰没招秘书,她准备以入江为跳板尽快跳到他身边去的,现在看来……需要谨慎一点。   密鲁菲奥雷的成立的确很有疑点。合并的两个家族,一是白兰领导的杰索家族——名不见经传,另一方却是和彭格列拥有几乎等长历史的基里奥内罗家族。而且,最初基里奥内罗是反对合并的,从上到下都反对——Reborn知道,因为基里奥内罗的Boss是他朋友的后代,还曾经到彭格列来谈起过这个问题。然而极快的,基里奥内罗年轻的首领,叫做尤尼的少女,决定同意家族合并,并且,在新家族中退居二线,那与彭格列指环同样神秘强大的玛雷指环被分配,大空指环由白兰掌握。   泡在罐子里然而实际可以凭借附身到处移动的彭格列雾守六道骸本来只是出于玩玩的目的,在密鲁菲奥雷内部转了转,却发现了一些疑点。彭格列的十世正在致力于把这个无期囚犯提出来,怕他此时胡闹出什么来,急急忙忙地叫他不用管,又放不下心,准备指派家族的某位干部来接班。   所以唯就来了,冒充为刚通过面试准备来上班的蕾贝卡·罗西。   虽然她说我是为了Boss工作,但整个彭格列都知道那是因为云守的家庭问题有点严重。   “家庭个鬼,”她坐在屋顶上抽烟,“没有家。”   已经站在整个意大利黑暗世界之顶的男人还像少年时期那样,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小声说:“小唯啊……云雀学长知道了之后会杀了我的。”   “他杀不了你,”唯弯起嘴角,“应该说,他不会知道,那家伙每次回日本都得小半年,我就去打听下消息就回来,待半年我还不乐意呢。”   阿纲默默地点了点头。   “各自分开,冷静一下吧。”最后,唯低声说。   唯在整理那份重要的报告的时候,有人推门而入。   她啪地一声关了笔记本,怒视着门口,然后马上收了愤怒的表情,摆出娇羞的样子,“白兰大人……”   如果她不是个演技派这种时候还真是要命啊。   白兰看似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女孩儿按住的笔记本电脑,露出惯常的笑容,“贝琪在工作么?”   “是的……”每句话都要这么娇弱真是让人骨头痒。   “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去吃晚餐么?呐~美丽的女士~”二十来岁的大男人,每个音节都卖萌似地跳跃着,如同水波荡漾开来。   “诶?”   这种时候到底是应该惊喜地贴上去还是因为娇羞而不好意思地拒绝呢,唯揣摩着蕾贝卡的人设。   白兰却没有给她揣摩出结果的机会,径直走过来,绅士地倾身,伸出手。   唯把手放下去,细声细气地回答:“不,是我的荣幸。”   声音里满满的喜悦,都要溢出来。   说到演技派,不是谁都能当的,但她显然是个中翘楚。   白兰真的开车带她出去,在气氛暧昧的餐厅里吃了一顿昂贵的晚餐,又顺理成章地一起去看了场电影。唯琢磨着这个人难道是想泡蕾贝卡,那没必要这么纯情吧还吃饭看电影,直接说大老板我看上你了快过来暖床。   最后白兰送她回家,在楼下道别。唯心惊胆战地上了公寓楼,进屋,从窗户往下望的时候,发现车还停在楼下,白兰像有预感似地抬头,挥了挥手,才驱车离去。   这种目送你到家的戏码……见鬼,密鲁菲奥雷的Boss泡妞的手段可真纯情。   唯坐在沙发上拆了晚餐时收到的礼物,没有窃听器之类的东西,也懒得还原了,丢在桌子上回房间继续整理报告。   她没有急着去探听任务需要的情报,而是从骸发现的疑点入手了,在入江这里,他似乎在研究某项十分危险的东西。   在意大利这么山遥水远的地方,遇着当年并盛的熟人本来挺令人感慨的,结果现在却是玩着间谍游戏啊。   次日,唯上班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不一般,很多人,尤其是女性员工,故意跑到她身边窃窃私语。   当她照常去给入江送咖啡的时候,后者脸色有点僵硬地叫住她:“蕾贝卡小姐。”   “什么事,入江大人?”   “白兰大人问你,愿不愿意调到他身边去……”   唯心里直接=口=了,表面还得装出一副按捺住兴奋的样子,“真的吗?”   其实她并不想,即使只经过极短的相处,她也能感觉到,白兰是个段位极高的妖怪,远距离周旋偶尔靠近刺探还好,时刻接触的话,暴露的可能性太大。   入江别开视线,有点局促地说:“啊,但是……我替你回绝了……你别生气,我的意思是——”   昨天大半夜的白兰给他打电话,问他这件事,入江当时就囧了,说不太好吧,白兰笑嘻嘻地说因为把这样的女孩儿放在小正身边太危险了,他一点都不放心。虽然他说得很不正经一听就是在开玩笑,但入江还是很恼火,义正词严地批评了白兰一顿,坚决地回绝了。   唯稍微松了口气,“为什么呢?”   “蕾贝卡小姐,”入江强迫自己转回视线,盯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女孩儿,“你大概不知道,白兰大人有很多情人,恕我直言……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口=入江先生你说话还真直啊。   唯吸了吸鼻子,“我知道了,我也懂的,谢谢您入江大人。”   然后她捂着脸哒哒哒地小跑出去了,好像伤心至极。   入江叹了口气。   午间,唯拿着一杯热可可走到转角处的休息区,跟一位女性员工上演了狗血一幕,然后借题发挥把在场有的没的家伙都骂走了,只剩那个笑呵呵的老头子,走过来,以一副前辈的姿态安慰她。   实际上却是在说:“我怎么觉得是你的本性流露本色出演呢?”   唯磨着牙,“你没有任何建设性意见就闭嘴回罐子吧。”   “Kufufufu,”骸眯起一红一蓝的眼睛,“白兰·杰索未必真的看上你了。”   “他私生活一点都不正派真要泡下属也说不定。”   “所以说,黑手党真是恶心,”骸冷笑一声,眼眸一转,又露出点狡诈的神色,“正派?他好歹也是一个大家族的首领。你以为男人都可以像你家那位一样清白么?”   “你又扯到哪儿去了,”唯扯了扯嘴角,“而且你把自己骂进去了吧,长得就很风流的男人。”   “偶尔。”骸耸肩。   唯愣住,半晌,以一张面瘫脸道:“看错你了,再见。”   “云雀恭弥那种人才不正常,他吧,我怀疑……”骸轻笑,吐出了某个医学领域的专业名词。   唯捂住脸,“够了,骸君,你是来给我艰苦的卧底生活进行调剂的么?而且你别老提他了好么,你们是宿敌啊,提起对方的名字都应该像吞了只苍蝇一样啊!”   “我是来找你给我的生活做调剂的,”骸敛了眉眼,执起女孩儿的手,老前辈一样意味深长地拍了两下,“你要学的还有很多,徒儿。”   唯握住手心,然后微笑着说谢谢您了雷欧先生。   骸果然还是安分不住,唯打开他塞给自己的U盘时想着,盘里存着密鲁菲奥雷最高研究室的钥匙。   =口=你只是玩玩都手脚这么快我这个正职卧底觉得好有压力。   然而不怪唯的动作不够快,白兰似乎真的盯上了她,三天两头地过来抛出各种邀请。唯摆了一个标准的有自知之明的灰姑娘,推拒过几次,而日常的行事只能愈加谨慎。   但无法继续这么缩手缩脚下去了,传回去的情报都不是什么大事,估计彭格列那边也只是建个档案。她过来却是有目标的,这个目标只能靠接近白兰得到。   至于弄到门禁钥匙的那个研究室,唯潜入过一次,发现科技含量太高,她转了将近两个小时,只能知道是和时空有关的研究,过于高深,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真相。出于某种不妙的预感,她却不愿意放过这个线索,你说一个黑手党为什么要对这种尖端以至于科幻的领域进行研究,看样子投入力度还不小。于是跟骸商量过后两个人达成分工,骸追入江这条线,唯试着调查白兰。   套话是一门艺术,唯以为自己的艺术造诣不错,然而不能对白兰使用……那个妖怪,虽然总是笑弯了眼睛,却总能让人感觉到,他看穿了你。   即使领导着密鲁菲奥雷,白兰也不过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背后一定有什么秘密……哪有这么神的人类。   唯一边反复跟自己强调着不要神化那个人,要尽快找出他背后的秘密,一边却由于天生的对危险的直觉,不敢过于急切。   这天,白兰没事又晃到入江这边来,跟入江扯了半天皮,严肃的科学家受不了了,打发他说白兰大人您没有工作我有,请回去吧。白兰弯了弯眼睛说那好吧,我去看望尤尼——那个从密鲁菲奥雷成立之后就时常卧病的小姑娘。   唯打起精神听细节,白兰却突然回头,问她晚上有没有空。   他已经消停一段时间了,又好像忽然燃起了兴趣。   唯忽略了入江善意的担忧目光,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她能不能一起去看尤尼。白兰很爽快地同意了,眼眸一如既往地是漂亮的新月。   人说做贼心虚,得不到机会的时候小心谨慎总觉得会被发现,有机会的时候就更心虚了。   唯只能说自己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有点赌徒性格,而且不要命。   尤尼是极为美丽的少女,即使肤色有些苍白,双眸没有神采……就像一个瓷娃娃。   尤尼身边像骑士一样守护着她的男人,密鲁菲奥雷的高级干部之一,唯记不得他的名字,总之那个人一点都不给大老板面子地拉了白兰去庭院里。   屋子里只有尤尼、唯和女仆。   白兰还在的时候唯和尤尼说了两句话,无关紧要的问候,尤尼规规矩矩地回答了,明明她是二老板,却像是个乖巧的邻家女孩儿在回答长辈的问话。   然而在白兰被拉走之后,唯问“你一直住在这里么”时,尤尼那双漂亮的海蓝色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她像个公主那样高贵而骄傲地别开脸,“和你无关。你的香水太浓,离我远点。”   一个设定好程序上好发条的娃娃突然活过来,有了自主的人格,这样的感觉。   唯有了个可怕的猜测,在白兰回来之后,她捏紧拳头冒险地问了一句:“尤尼大人,你一直住在这里么?”   乖巧的瓷娃娃点头,淡笑着回答:“是的。”   眼眸里迷人的海蓝色似乎蒙了一层灰。   如果是演的话,这个小姑娘比自己段位还高啊。   唯的脑子寻找着各种可能的情况,将每个猜测都推演一遍,最后只能暂时压下,先把目前白兰这一关应付过去。   因为他说:“今天晚上去我家好么,贝琪~”   卧了个大槽。   不能这么急转直下啊白兰·杰索,说好的纯情戏呢!就算是攻略游戏你的好感度也还没刷够吧!   看起来叛逆得夸张的女孩儿垂了眉眼,绞着衣角,小声说:“可是……抱歉,我、我不能……”   “想多了哦~”白兰笑眯眯地说,“得到了一瓶好酒,在家里,想请贝琪品尝而已。”   “啊,”女孩儿露出惊喜与为难混杂的表情,“我很乐意,但是,我酒精过敏……”   “诶~”白兰拖长了这一个音节,百转千回像小孩子在耍赖,“好遗憾。”   “是呢……”   白兰有一会儿没说话,片刻之后又道:“听说贝琪厨艺不错?”   “咦,哪里听说的……”   “嘛,反正我知道啦,”白兰回过头来,“有幸尝一尝么?”   看着路啊混蛋!撞死你=皿=。   “仍然要拒绝么?”白兰微笑着,微微的冷芒从眼里泄露出来,“贝琪不是……爱慕我么?”   妈蛋卧底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唯扯出一个欣喜的笑容,“白兰大人不嫌弃的话……您想吃什么呢?”   她以为事情已经走到了非常危险的地步,如果白兰没有满脑子装着不正派的事,那他就是开始怀疑她了,然而仍然在试探。   为什么试探?作为黑手党大Boss,不应该宁肯错杀不肯放过吗?   说真的,唯的察言观色能力不错,但对于白兰,她完全无法看出这个整天笑吟吟的妖怪脑回路怎么转。   比如这天晚上,他真的只是很单纯地让她当了一回厨娘,还礼貌过头地盛赞她的手艺。   妈蛋意大利人好应付多了,只要pasta、pasta和pasta就好了!   唯差一丁点,就开匣留了许德拉——那只幽灵般的雾蛇可以存储和回放它所看到的东西,即使作用有限,也是个极佳的探子。但在那之前,白兰突然问:“贝琪,如果你有一个很在意的人,你最害怕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   唯假装仔细思量,其实还是随口说:“阴阳两隔?”   白兰笑了一下,说:“我的话,是背叛。”   唯的心头微微一凛,斟酌片刻,没有多问。   顶灯柔和的灯光下,那双蓝紫色的眼睛里寒冽的光芒明明灭灭。   唯回到自己的公寓,很快就发现网络出了问题。   她与彭格列方面的通信线路是有人专门负责的,至少一天两次检修,保障功能与安全。   没有试图去寻找答案,她在床上清醒着躺了一晚上,想明天到底还要不要去密鲁菲奥雷总部。   最后这个不要命的还是在清晨爬起来,照常化了浓妆,戴上骷髅头耳钉,神色如常地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岗位。   再撑两天,说不定她就必须要撤了,可以回去向阿纲或者Reborn当面报告。   这么想着,她算是下了孤注一掷的心。   事实上,退一万步讲,她也没有觉得被发现会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可以通过家族间外交交涉解决。谁还没有几个探子安插在别人家里啊……虽然这样的确丢脸到无以复加,可以一辈子不用出门了。   以及……云雀会怎么看呢……   明明,是希望平等地站在他身边而不是附属物。   那个传令官出现的时候,唯正在乱七八糟地想一些伤春悲秋的玩意儿。传令官表情复杂地说,白兰大人让您过去,说您昨天有东西落在他家了。   =口=白兰·杰索你真是好样的。   唯确定自己没有丢下任何东西,许德拉小探子也没放,不然就有一出经典的电影戏码了吧。   然而现在,情况也并不缺少戏剧性。   “贝琪是雾属性?”白兰撑着墙壁,仗着他高,将唯锁在墙角,“刚好有个小东西,昨天忘了送你。”   冰冷的指环套上左手无名指,幽蓝的宝石里含着一丝鲜红。   妈蛋送给骸比较合适,影射他那双诡异的眼睛。   唯有一会儿没有说话,也没思考什么,淡薄的冷汗凝在额角。   “不用多想,”白兰低声道,轻笑,“打个标记而已~贝琪想要什么回报吗?也可以是标记哟~”   唯看了白兰一眼,欢快地笑了一下,从包里摸出烟,“白兰大人能和我拍张照片么?”   点烟的画面被记录下,唯立即把它换成了锁屏壁纸,白兰弯着眼睛说贝琪你果然很喜欢我啊。   唯摘下嘴里的香烟吐了口烟圈,笑笑不说话,心里盘算着有谁会因为这张看起来很亲密的照片而相信她的特殊地位,从而可以加以利用,至少离开这里的路上一些小卒子能被骗到吧。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白兰大人。”唯放好手机,微笑着说。   白兰却转身,走向他的办公桌,“最近小正有点情绪不好吗?老看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贝琪帮我给小正带一束秋牡丹回去吧。”   他直接端了花瓶过来,唯双手接过,抬眼准备道别的时候,撞进那双晦暗的眼睛里,心里一惊。   这个笑面妖怪脸上要是能有哪一点可以让人看出来情绪的话,只有眼睛了,虽然经常看不见,但每一次,都会流露出可怕的信息。   心跳微微加快了。   唯勉强抽了一下嘴角,道别告退。然后她快步走进女厕所里,把手里的花瓶丢进垃圾桶,将自己锁进一个隔间。   无法解释的,心跳、脉搏、呼吸都加快了,她觉得有些头晕,然后邪火烧上来,眼角都跟着疼。   她心浮气躁地开匣放出了许德拉。   “白兰·杰索太他妈神经病了!”第一句话,唯忍不住骂了一句,平定了一下心情才继续,“我有可能暴露了,可能性很大,妈蛋叫你选这么个鬼身份!”   她又尽力平静了一下,“接下来我得想办法脱身,白兰是个妖怪,我级别太低,骸你接班吧,小心。”   许德拉嘶嘶地从天花板游走了。她深深呼吸了几下,低头去拔手上的指环,却造成了一阵钻心的疼痛。   唯背靠隔板,缓了好一阵,那超乎常理的强烈疼痛才慢慢消失,而额头甚至已经沁出了冷汗。   她缓慢地低头,盯着那幽蓝的宝石,然后踉跄着走了出去。   石田彻坐在电脑后面专心地分析实验室刚传过来的报告,琢磨着那怪异的数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自己对面站了一个人。   是正一那边的秘书,风格一直夸张怪异,至少不讨他喜,真不知道正一为什么会招这么个人。   “你好,有事吗?”石田推了推眼镜。   对方微微一笑,那被浓厚妆容覆盖的脸事实上五官还不错,这么笑起来倒有点正常的小姑娘的意思了。   她抬起手,“这是白兰大人送我的。”   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白之色的手上,无名指处昂贵的宝石闪烁着点点微光。   石田愣了一下,有点不悦,“恭喜,那又如何?”   “有点不合适,能帮忙检查一下吗?”   石田又是一愣,然后有些冒火,“抱歉,请你去找珠宝匠吧。”   “咔哒。”   漆黑的手枪指着他。   她歪了歪头,“嗯?”   石田坚持住了没有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去,吞了口唾沫,抬手,执起女孩儿的左手。   然后冷汗下来了,“这是……可以监控、定位,你是谁?”   “能取下来么?”   “我不会的!”石田一咬牙,提高音量,“你是敌人?间谍?只要有这个你就一定会被发现的……你杀了我吧!反正你也逃不了!”   女孩儿抿起嘴唇,片刻之后,温柔地笑了笑。   石田觉得很诡异,那就是他竟然能从对方脸上读出温柔的情绪来。   “怎么说,你变得勇敢了嘛,石田君。”她说。   石田陡然意识到,那个笑容极为眼熟,尽管隔了久远的时光。   “七海唯。”她说。   石田跌坐到椅子上。   “能帮忙取下来吗?”她微微收拢五指,脸上闪过痛楚的颜色。   石田哆嗦着,轻轻抬起她的手,艰难的音节从喉咙里漏出来:“我……抱歉,我做不到……很精细的工艺……我……能力不足。”   “哦,”唯清淡地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七海……”   “虽然久别重逢,但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唯嘴角上弯,收回手,“我是来替入江大人传消息的,仅此而已。”   她转身离去。   石田满身冷汗,然后他捂住脸,一声含混的痛苦的声音在喉咙里翻滚。   唯走进了入江的研究室。   他主要在密鲁菲奥雷的最高研究室活动,但他的办公室后面也有一个小房间充当他的个人研究室。   数台电脑和一堆纠缠的线待在一起,入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屏幕还亮着。   唯走过去。   她打算绑架入江。他是白兰的副官,地位很重,而实际上只是个白净瘦弱的科研工作者。   但电脑屏幕上的指令先一步吸引了她的注意。   程序阅读权限确认,已有钥匙1份,是否添加钥匙。   这大概是七海唯一生科学技术知识运用的巅峰了吧,她飞快地录入了自己的指纹,然后试图查看这到底是什么程序。   连入了世界各地的巨大数据库,似乎在进行筛选,唯打开了已有名单上的一个人,是穷凶极恶的世界级通缉犯。   入江醒了,发出了迷迷糊糊的一个音节,听起来蠢萌得很。   唯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   入江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第一反应却是紧紧护住本来压在他手臂下的东西。   他瞪着唯,眼睛里满是血丝,面色白了白,开口却还是镇定的声音:“蕾贝卡小姐,你要干什么?”   唯在那仓促一瞥间,看见了“沢田纲吉”的字样。   某种怪异的感觉升腾上来,唯将刺刀逼近他的脖子,那白皙的颈部皮肤破了口,些微的血珠子渗出来。   “移开。”她低声说。   “你是谁?”入江被迫仰了仰头,仍然在保持强硬。   唯再一用力,入江慌张地移开了手臂。   看清楚那张纸,唯哑然。   “你想换东家?”   “你是谁?”入江低吼,手悄悄地移到了桌子下方。   唯左手摸了枪一个点射,本来是准备爆掉房间墙壁上的警报装置,但左手不得力,射歪了,入江已经摁响了警报。   “不怕我瞎说什么?”唯冷笑。   入江生硬地回答:“我只是搜集彭格列首领的资料而已,你以为,白兰大人会相信你?”   这个白白净净没什么战斗力的科学家自以为很隐蔽地在摸武器。   唯低声笑,“七海唯,来自彭格列。”   入江僵住了。   “这玩意儿有办法解开吗?”唯晃了晃左手。   入江瞳孔一缩,“你被发现了?”   “差不多了。”   入江咬了咬牙,“来不及,警备会在两分钟之内赶到。”   “无所谓,我是幻术师,混出去很简单,”唯抽了口气,“重点是这个戒指,有它我才跑不掉。”   入江抬手,又凝住了,“我还不相信你。”   “你以为我相信你?”   入江被呛住了,苍白的脸上有了两分血色,他打开抽屉取出工具,花了差不多半分钟把戒指取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蓝宝石中那丝鲜红已经不见了。   唯活动了一下手,那被扎穿的无名指鲜血淋漓,“你又是科学家又是技师啊,真不错,彭格列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别瞎说!”   “谢了,”唯收了刀,“我跑了,你不要暴露,我们家会来人找你。”   “我、我还没有——”   “提醒你一句,入江君,你真是个小天真。”   唯抬手一手刀砍晕了他,然后取走了那张危险的纸,揉烂了装进口袋里,缓缓地走了出去。   密鲁菲奥雷那一日兵荒马乱。   入江敲了敲门,在甜腻又荡漾的一声“小正吗?请进~”之后满心紧张地踏进去。   白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之后,没个正形儿地往嘴里塞棉花糖,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兰大人,”入江低声道,“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哪里,小正没有事就好啦。”白兰眉眼弯弯。   “她跑了吗?”   “嗯哼,”白兰撇了撇嘴,“低估贝琪了呢,还挺厉害的嘛。”   “哦……”   “如果小正没有被胁迫给她取下监控器的话,是跑不掉的哦~”   “啊……对不起……”   白兰噗嗤笑出声来,“小正真是逗不得呢。”   “……白兰大人!”   “她跑不掉的,”白兰敛了笑容,轻声道,“不,应该说,也看运气吧。真是,枉费我还花了些心思呢,结果没什么收获啊,也太谨慎了些。”   入江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揪紧了。   “有点难过呢,被背叛了。”白兰拈起一颗棉花糖。   “白兰大人……”   “又被骗了,小正~”白兰愉快地笑着。   入江只能……无话可说。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白兰笑道,“如果是被在意的人背叛的话,我……大概会难过得一个星期吃不下棉花糖吧。”   他将软绵绵的白色甜点丢进嘴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更新够长吧……写死我了,断断续续地写了好几天,结果还是这么个破玩意儿。   那个,为了避免引起一些读者的不适,已经改得很正直了,请不要看出不恰当的CP来,白花花和小正是纯洁的友情! ☆、番外·BE支线   我们把什么称作死亡?   生命活动的停止?灵魂的离去?   上一秒在你耳边说话的人闭上眼睛,即是永诀。   云雀恭弥没有经历过值得他铭记的死亡,也没有细思过死亡的意义。   第一次触及那个人类古老的话题,是因为七海唯——那个已经带给他太多不合时宜的情绪的女孩儿。   她十五岁那年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在东京夜雨里。   她提着刀,站在尸山血海里,像是也死了。   然后她说,云雀啊,我没有家了。   我本来可以有的,马上就有了,哥哥和我,还会有嫂子。   只是一个顷刻,全盘皆没。   他环着那个女孩儿的肩,呼吸里全是令人不适的血腥气息,但他沉默着,没有动,直到唯崩溃式地放声大哭。   哭有什么作用呢?云雀一向鄙弃这种毫无作用只是表现软弱的行为。然而那一瞬间,他只是稍微加力,抱紧了唯,没有花上一秒钟来犹豫,轻声说:“那么,我给你一个家。”   这大抵是两人间最温情的时候了吧,说不定也是云雀恭弥一生里最温柔的时候。   唯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养伤,活蹦乱跳的时候,就真的是活蹦乱跳了,好像什么也不记得。   没有什么大事了,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   习惯那么一个人待在自己身边,什么时候都能看到,经常烦他,习惯下来于云雀而言已经是不容易。   有些理解上的偏差女孩儿不会提起,云雀自然没费心注意。   在云雀的理解中,唯不会离开,他也会屈折自己的某些原则而不会丢弃她,这样不就够了吗?   不要太贪心,不许任性。   他二十岁的生日那天第一次上床,在一个闹剧般的状况下,黑暗里女孩儿不怕死地咬着他的耳朵,说恭弥,我爱你。   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没有回答,柔软湿润的五指又扣紧了他的右手,唯眨了眨雾气弥漫的眼睛,说:“说好的给我一个家呢?”   家庭之类的云雀没有体验过,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听说H的时候提要求会比较容易通过,”她松松地环住他的脖子,“所以说——”   所以说,闭嘴,专心点。   她咯咯地笑,挺神经病的,又像蛇一样缠上来。   矛盾爆发得极为突然,而且对他来说莫名其妙。   他出了一个耗时费事的任务,从彭格列总部回来时虽然没有言语,但明眼人一望就知道他心情糟糕,草壁都早早地寻了个借口避开了。   “欢迎回来。”云雀宅默认的女主人咬着棒棒糖坐在电脑前面敲敲打打,回眸扯了个虚假的笑容。   有那么一个瞬间,云雀想,未必他不喜欢有这么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你的感觉,好像情绪都稍微变好了一点。   这个人被他压在墙上的时候,有点羞恼地嘀咕说白日宣淫,像话么,却是没有什么反抗来抵制这种不像话的行为。   她好像一直都很顺从,真是奇怪,他以为她应当是更加麻烦的人。   结果她就开始麻烦了,忽然之间伸手抵住他的胸膛,脸色严肃地说:“等等。”   他绞了女孩儿的双手反剪在她身后,挺身进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等什么?”   她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这个混蛋……神烦……”   原来她一直都没有放弃那个可笑的思路,在做.爱的时候提要求会比较容易通过什么的。   但是,可能还真有这种歪理。   当她挂在他身上说娶我怎么样的时候,他轻哼一声,表示同意。   怎么说,至此为止,云雀不觉得有哪里出了差错。   然而唯脸上的笑消失了,她看着他,翠色的眼眸里迅速地凝了水雾,明亮的颜色瞬间变得遥远而黯淡。   她抓着他的衣领,抽着气笑,说你真是神烦,滚滚滚。   “又怎么了?”他才觉得烦,“想结婚不是么?明天就可以去。”   “呸。”她板着一张死人脸,极度严肃地吐出这个字,擦了擦眼睛扭身就走,衣衫不整腿脚虚软,也敢往外跑。   “回来。”   “呸!”   二十三岁了好么,以为自己还是小孩子吗?   刚刚被压制下去的浮火再度冒起来,云雀把那个不知道又闹什么别扭的小混账抓回来,摁在床上收拾。   她挣扎,挣扎不过,又尖叫,无理取闹。   肩膀被牙尖齿利的小混账咬出血,他回以更疯狂的报复,分别近两个月,本来就该有点疯的。   “云雀恭弥,我恨你。”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   是吗?有多恨,让我看看。   最后那个女孩儿还是屈服,乖巧地蜷在他的怀里,默然无言。   “恨我,嗯?”尾音上挑,散在空气里。   “爱之深恨之切,”她闷闷地说,“说什么不都在说一件事儿么。”   他为着对方带着鼻音的声音微微一愣,抬起她的下巴,发现满脸的泪痕。   为什么要哭?令人心烦意乱。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低声问。   “干嘛问我呢?”她闭着眼睛,“为什么要考虑我想要什么呢?满足我有必要吗,对你来说?恭弥,你出于什么立场问出这句话呢?”   莫名其妙。   他拧起眉,在女孩儿的腰上掐了一把,“够了,别说话。”   她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收了收手脚,好像要把自己缩小到不存在。   云雀不想考虑那些复杂的磨叽的事情,他没有想到的是,唯比他更不想考虑,直接离家出走。   都说了不是小孩子了,你在逗我吗?   他去彭格列总部提人,沢田纲吉战战兢兢地拦住他,慌慌张张地摆手说云雀学长请回去等两天我亲自把小唯送回来。   他抽出拐子,对方表情一悚,却也没有退让,眉心燃了火炎认真阻拦。   最后小婴儿跳出来的时候彭格列已经添了一笔巨额维修账目。   小婴儿说:“云雀,日本那边有个麻烦你去处理一下,唯这边我来劝。”   他沉默了片刻,转身走了。   之后的时光里,他一直克制自己去想,如果那一天没有转身会如何。   过去不会再来,假设无用。   接到那个电话时,他早就结束了任务,只是在风纪财团的基地里逗留。   挂了电话立刻从日本出发,先回了彭格列总部,又坐上武装直升机,飞往那个女孩儿最后失去联络的地方。   你在什么情况下会想到死亡?   云雀不会想到,对他而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死亡是一场失败,他是不败的,所以他是不死的。   他也不会遭遇使他心慌意乱的死亡。   那是曾经被唯嘲笑过的神逻辑,却在这个时刻作为某种规则,安定着云雀的心。   最后找到唯时,她全身都是血,鬼刹修罗一般,立在一堆残兵败将中间。   画面诡异地重叠上了数年前,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   伴随着某种宿命般的预言。   “嘿……”她扯了扯嘴角,然后刺刀脱手,她捂住腹部,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抱起唯,一句话也没说,往山下冲。随行有晴属性医护人员。   她按住他的肩膀,“别抖……抖死了……”   “闭嘴。”   “尤尼被白兰控制了,玛雷指环……事关重大,还有,入江可能是我们的人,但是不确定……谨慎点——”她再次呕出暗沉的黑血,捂着嘴剧烈地咳嗽。   云雀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如此强烈的恐慌。   他按住女孩儿腹部的伤口,“你的晴戒呢!”   “弄丢了,无用……”她喘着气,“补不好……没用了……我是续命、续到现在的……”   她挣扎着,拧眉,吐出一大口浊气,“等等,正事……入江身边,有个程序……可能很重要……我留了访问权限……指纹,记得保留下来,我的手指……”   “七海唯!”他咬着牙低吼,“够了,我带你回去。别说话,保持体力。”   大抵世间一切无能为力之事,留给人类的都是这样的感受。   狂奔着,绝尘绝影,想要赢过时光。   女孩儿顺从地笑了笑,吊住他的脖子,安静地蜷在他的怀里。   鲜血浸濡了双手,腥涩滑腻,云雀无暇顾及,他强迫自己别去看唯苍白的脸色,不去注意那清浅得淹没在风声里的呼吸。   冰凉的手摸上他的脸,“别急,急不来的。”   “别说话!”   “虽然这种时候,什么都别说,才是最好的……说得越多,痛得越多……”她嘶嘶地笑,努力撑起身子,靠近他的耳边,“但是,没机会了……让我最后再任性一把。”   狂啸的风竟然没有吹散那样低缓轻柔的声音。   一字一顿,一字一刀。   “恭弥,我爱你。”   气血逆行一般,全身都疼痛,痛进骨髓里。   她轻声笑,直到无法再笑,无法再发出任何声响,即便是又轻又浅的呼吸声。   草壁等在直升机里,心头惶惶,直到看见恭先生抱着夫人大步迈过来,他才稍微松了口气,让医疗队做好准备。   云雀跨进直升机里,将女孩儿放在座位上,医生点燃了晴戒靠近,然后僵在原地。   草壁皱眉,准备问他怎么了,随后,刚刚张开的嘴固化了,瞳孔震荡,微微扩大。   云雀冷冷地瞥了医生一眼,“做你能做的。”   “云、云雀大人……”医生颤抖着开口,带着哭腔。   “没用就滚开!”云雀不耐烦地推开他,鲜血淋漓的右手扣住了女孩儿尚且柔软的冰凉的左手,“回彭格列。”   “恭先生——”   “别说话!回彭格列!”   武装直升机在巨大的噪音里扶摇直上,随后高速运行,刺向天际。   终究快不过时光的洪流,刺不破命运的定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挺困难,虽然这个老早就想过了。是为了回应上一篇的三个留言……请收下,尽管它破破烂烂,嘤嘤嘤。   以及,10+雀哥的心路历程不可能再开个番外了,就在这儿随便说了吧,就像他对十年前的唯说过的那样,他说那是他的错误,错误需要承担。过去的不可再来,失去的无法再得,怀着这样自虐式的想法,尽管抗争,最终也只是沉默地,看着那个你已经失去的女孩儿。   未来篇完了之后再来修改一下这个番外,把文案那一段儿抖出来——呃,走到现在文章已经脱离控制了,文案的主旨方向歪了,整篇完结后再改文案吧。    ☆、第五十一章   云雀似乎很不乐意我盯着他,挑剔地将我上上下下扫了一遍,走开了,草壁叹了声气,远远地看我一眼,目光中……饱含同情,然后就去追云雀了,大概只有他能完成给云雀科普未来知识的任务。   攻破入江基地计划的实施最后带来了一个奇异的结果,也说不好是成功还是失败,因为最后白兰整的那一出杀伤力太大。入江整个人有点恍惚,一个金发卷毛的年轻人拍了拍入江的肩膀说了什么。他好像是阿纲收拢的一个高级技师,叫“斯帕纳”。很快入江又重新振作起来,说我们要着手把这个装置好好掩护起来,纲吉君你们就先回彭格列基地吧,接下来会有一场苦战呢。   白兰像个传统的boss一样,不在敌人弱小的时候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反而笑眯眯地提出了一种新玩法——十天以后进行“Choice”。不知道是什么神叨叨的玩意儿,入江说以后再解释,大家也都累了。   我问他石田君去哪儿了,入江神色一黯,“把阿彻卷进密鲁菲奥雷……不是我的本意,但的确是我的错误。这些事情来不仅跟他详细解释,我安排人把他和他的家人送走了……等他醒过来,应该已经出了日本了吧。”   “哦,这样比较好。”我点头,想着石田君的家属跟着被打晕了的他一起登上某样交通工具时会不会觉得像是被绑架了一样惊恐。   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被传送回十年前,而是以一种极度科幻的方式被保存起来,那个巨大的圆盘状装置是关键,入江和斯帕纳正是要想办法好好保护起这个装置。入江有一紧张就胃痛的想起来有几分蠢萌的毛病,所以我忍住了不去问他“我”的骨灰有没有在那个装置里。   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彭格列基地,十年前的笹川也被传送过来了,阿纲一路上都在跟他解释未来的事态,不过不愧是神经粗犷的笹川君,他挥手表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打倒对手就好了吧。   我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晴戒,心想到最后年长的笹川君也没有告诉我应该怎么施展治愈系魔法啊,不过大概用不上了。   阿纲说十天后的决战是不可能让小唯你出战的,我紧握住他的双手,说Boss你一定要亲手揍飞那只白毛啊全靠你了!   阿纲瞬间囧了,战战兢兢地往旁边瞄,我一愣,后知后觉地松手,转过头去。   黑色的制服外套被风鼓起些微弧度,他大步地往前走,外套还是不掉下来。   不掉下来,真奇怪。   “云雀学长,”阿纲叫住他,“你要去哪里?”   云雀侧身,凤眼半阖,尽是厌倦的味道,“回学校,你们这些群聚的家伙……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抽出拐子,阿纲倒退一步,拉住愤怒的狱寺,说对不起我们这就走了,然后扯着一群人匆匆忙忙地跑过马路对面。   我犹豫了一下,犹豫的主要原因是,跟着回彭格列基地的话,京子小春一定准备了盛宴,想想就有点饿。   云雀盯着我,目光冷漠。   嘿我这暴脾气……我踢开脚边的一块小石子,气冲冲地走过去。   云雀先一步转身,头也没回地继续往前走。   我快给这人气死了。   没记错的话在我来到这个时代之前跟云雀的关系还挺和谐的,我还一度乐观地以为自己就要成功地啃下这块硬骨头了。刚刚在入江基地的时候气氛也没有很糟糕啊。   他是这种喜怒无常的人么?是啊!   步履匆匆地走过并盛町熟悉的街景,我心里塞着毛线团,盯着那个背影想一些非常负面的内容,越想越觉得难过,于是冲上去抓住他的手,磨着牙低吼:“云雀!”   他眉头一皱,握住我的手用力将我拉过去,退了几步。   身后响起汽车的鸣笛和一声“小心点儿啊年轻人”。   =口=连这种桥段都出来了,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啊年轻人。   云雀抿起嘴唇,眼眸里的黯蓝似乎比记忆中要深一些,表情简直就是“快给我跪下认错”的债主脸。   我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刚刚是有点太幼稚了,但这一瞬间很快过去,整颗心脏都是愤怒的火山在喷发。   “你在生气?”我尽力维持成熟理智,“跟我生气吗……为个毛啊!”   成熟理智失败了。   左手掌骨传来一阵被压迫的疼痛,我反应过来他还抓着我,然后不可遏制地为这种恶劣的行为火冒三丈,却无能为力。   云雀沉着脸没说话,心情不好都写在脸上。   还是十年后的他高深,总是清清淡淡神仙样,不动手谁都看不出来这位大爷什么心情。   我不是故意的,却总是控制不住地想起最近这一段时光里的那个云雀,我可以确定他的心意,只有他失去我的份儿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失去他。   我喜欢的人捉摸不定,我抓不住。   手好痛,痛痛痛,但是不想开口让他放开。   “七海唯,”云雀大爷终于说话了,“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想把你一头锤撞墙上去!   我绷紧了左臂力图忽视那要让掌骨错位的惊人力量,从牙缝里挤出来音节:“是你应该说点儿什么吧。”   他盯着我,片刻后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为什么?为你的不告而别,还是我竟然一直在找你,结果……”   他骤然放松了力量,然后抽回手——精巧的指环躺在他的手心,我还没看清楚,他收拢了五指然后扬手一抛,模糊的轨迹划过,指环落进了身边的那堵墙里。   墙后是民宅,应该都是花花草草灌木丛什么的。   我愣住了,直到他冷哼一声准备离开,我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喉咙含了一口血。   “那是战斗用的指环!草壁君没跟你解释吗!你给我的!”   “我没给过,”云雀口吻生硬地回答,“跟我没关系。”   他转身就走。   “云雀恭弥!”我完全可以理解“怒发冲冠”这个词所形容的情境了,如果人的头发会因为怒火而竖起来那我现在一定顶着淡金色刺猬头。   他没有停住脚步。   突然之间所有的火气都消失了,像是一个饱涨的气球被放开了口,所有的气体迅速地漏出去。   我站在原地,想起云雀就是这么任性的一个家伙。   然后想起二十五岁的云雀和我说,你要任性一些,让他把全部都给你。   什么啊,根本做不到,那个天下中二我第一的家伙论起随心所欲任性而为,有谁能压制住他啊……   我走到墙体尽头的门扉,低声说了一句“打扰了”,也不管有没有人听到,踹开那不怎么牢固的铁门,走了进去。   据说作为彭格列十世的家乡,并盛被密鲁菲奥雷严密防控,黑恶势力流窜,安全指数直线下降,很多普通人都搬离了并盛町。   这里大概也是被遗弃的房子吧,庭院里灌木疯长,杂草丛生。   我徒劳无功地翻找了片刻,燃了雾之戒,放出许德拉,让那条穿草而行方便得很的小蛇帮我找。   许德拉却不听话,缠在我手指上用小脑袋蹭着我的拇指。   “不是撒娇的时候。”我板着脸跟它说。   许德拉吐了两下信子表示不以为然。   嘛,大概是不以为然吧,我总不能看懂蛇的表情。   “成,那你就陪我吧。”我拖着脚步,走到脏兮兮的缘侧上坐下,动着手指,看小蛇游来游去。   然后许德拉不游了,好像是累着了,长大蛇口露出了尖利的毒牙。   “你也欺负我?”我懒洋洋地戳它的七寸。   许德拉瞪我,那双飘忽着靛蓝火炎的椭圆眼睛一点也构不成瞪视的威胁感,倒是显得有点萌。   我低声笑,伸手在空气里涂抹,好像在画布上作画。   走出入江基地的时候天色就不早了,现在正是瑰丽的黄昏。我吃的上一顿饭还在昨晚,虽然是大餐但也不能撑过一夜一天,之前因为一直在打怪比较紧张感觉不到饿,后来又因为云雀什么的一时之间没法儿顾及,现在倒觉得肚子咕咕叫了。   好饿,萤火虫又不能吃。   在这个小小的庭院里,我拉了一片夜幕,然后让萤火虫从草叶间飞出来。   好像很久以前,和谁一起看过这样的景色。啊,是库洛姆。   库洛姆也出现在入江基地了,好像是后头跟蓝波一起来的,她身体好很多了,从入江那里得到六道骸没出事的消息后特别开心,瞬间都多了几倍活力的样子,虽然表面还是那个羞涩的小姑娘。   大概是听到了我肚子发出的声音,缠了我的手腕一圈又把脑袋倚在拇指上的许德拉直起身子来,天真无辜地盯着我。   幻术当然可以创造出食物来,人在幻觉中大快朵颐,大脑被欺骗了,从而产生饱腹感。   不过这样就太虐了不是么,卖火柴的小女孩儿,或者在虚妄中幸福地撑死的可怜人之类的……   “要怎么办才好啊?”我自言自语,“快回来教我啦。”   妈蛋,我怎么没找十年后的那个云雀要攻略呢,未来的“我”到底是怎么搞定他的啊。   也没有搞定吧,最后不是BE么。   话说现在不是应该打白兰拯救世界吗,我一个人缩在这儿伤春悲秋个什么劲儿啊。   不反正我也不出战,让我伤怀一会儿吧。   胡思乱想一会儿就会得过且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啦。   冥冥夜色里,一个人影穿过及膝的杂草,慢慢地接近。   许德拉发出威胁性的嘶嘶声,我用食指点了点它的小脑袋,心想,原来我待在这儿不出去找个饭馆儿是希望云雀回来的啊,希望他来找我说对不起啊,潜意识里竟然这么认为着,所以就自动创造了这样的幻影。   黑发凤眸的少年停在我面前,然而没有跟我道歉,却饶有兴致地盯着许德拉。   退散退散!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想要打碎这个幻觉。   挥舞的拳头被接住了,带着暖意的手拢住凉意深深的拳头,然后是似乎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声音:“七海唯。”   我瞬间一悚,许德拉从我的左手手腕起跳,弹到云雀的手上,张大嘴就要咬下去,我慌慌张张地抓了它,小心翼翼地看向云雀的眼睛。   幻境消散,晚霞泼洒造成的橙红天光下,并非幻觉的云雀居高临下地望着我,眼眸中似有怒意。   我跳起来,第一反应是跑,但很快又觉得未免过于犯怂,于是僵硬地跟他对视。   云雀别开视线,像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抓着我的手往外拖。   混蛋别以为这样就算解决了啊!   “你不是回学校吗?”我站定了,“回去吧,我要找那枚晴指环,彭格列在危机中,没有多余的发给我。”   “不许找。”   “你——你还——”   “不许有异议。”   “许德拉,咬他!”   然后许德拉让我再次见识了所谓“叛徒”。   细蛇缠上云雀的手腕,后半截又勾住我的,全身变得通红。   ……卧槽你的职业是变成红线么只要有两只手抓在一起你就缠上去变红么!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应对,呆呆地盯着许德拉好久,甫一抬头,就撞进云雀的眼睛里。   他盯着我看了有那么两秒,然后一声笑音跑出来,要翻译成台词的话,大概就是嘲讽地说:“原来如此。”   啊呸!   许德拉,在我杀了云雀之后一定会弄死你!   “不要小孩子脾气,”云雀说,“我耐性不好。”   “你才是啊!”我好想挠墙以表达内心的愤怒和纠结。   “那种东西不许要,”云雀转过身,“要也只有我能给。”   “那你倒是给啊!”   又是一声让我想挠墙的轻笑,云雀没有回答,拽着我出了废弃的庭院。许德拉已经缩回来了,他却没有放手。   卧槽这才不是我应该关注的重点,重点是我又屈服了啊妈蛋!   瑰丽的晚霞之下,一个人远远地冲我们挥手。   熟人。   留了一个相当风骚的发型的这个时代的迪诺君!   他很欢快地朝我们跑过来,我瞪着云雀,“你碰见迪诺君了,他叫你过来的。”   云雀盯着欢快的迪诺君,“这家伙出现在并中,为了咬杀他顺便跑到这边来了而已。”   “说谎。”   云雀勾起嘴角,“哇哦,质疑我?”   我不说话了,垂下眼帘,劝服自己,道阻且长,只是仍然忍不住地有点小难过。   于是我试图扣紧云雀的手,十指交叉的那种,他僵了一下,不耐烦地瞪我一眼,随后却是默许了。   啊,迪诺君,我不是有意要给你看的。   主要是你在我心中跟骸君代表同等程度的威胁,还比骸君出现得频繁。   作者有话要说:  幼稚的其实是雀哥。   嘛,小唯不可能胜过雀哥了,但她已经是赢家。 ☆、第五十二章   迪诺眯了眯眼睛,然后表情有点微妙,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很明显地深吸了口气,温柔地微笑着,说:“七海啊……”   哦,突然又想起这个时代的我已经死了的事情。   “好久不见呢,迪诺君。”我不着痕迹地放开了云雀的手,主要是自己脸皮还是没有那么厚,刚才也只是因为不甘心就扣上去了。   云雀语气不是很友善,“跳马,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啊,”成熟多了的迪诺再也没有抓头发的萌点了,温和又镇定地笑着,“和十年前指环战的时候一样,我会做你的家庭教师,以备几天后和密鲁菲奥雷的决战。”   云雀冷哼一声,双手抽出银拐,“那就认真点被我咬杀。”   我本来不是很想抓云雀话里的槽点,但大概是看着这两个人的相处真的比较伤人,我扶着额头叹口气:“他都不认真这么多年了还是好好地活着,云雀其实你一点都不想咬杀他吧。”   云雀扫了我一眼,在他还反应这句话背后意思的期间,我竖了个十字在嘴巴上,后退一步。   他却“啧”了一声,收了武器,转身朝前走,“去吃饭。”   “哈?”   “别让我再次听到那种声音。”他瞥了瞥——我的肚子。   卧……卧槽,不,现在不是害臊的时候,我应该吐槽为毛一段时间不见觉得云雀君你中二的程度上涨啊魂淡果然是因为看成熟的你看多了一时调整不过来吗!   迪诺却噗嗤一声,“果然是闹别扭了吗,七海,身体要紧呐。”   不要这种老妈子的口气啊迪诺君!虽然你的新发型我觉得不怎么样但你还是不至于堕落成这种角色啊!   “我自己去吃饭就行了……迪诺君你拉走云雀,打倒密鲁菲奥雷是要紧事。”在这种要紧事上我深明大义地把云雀推给迪诺。   “没关系啦,一起去吧,”迪诺回头,“罗马里奥跟草壁也在。”   不远处两个大叔相得益彰地向我们挥手。   云雀蹙起眉,冷淡道:“我拒绝,不要在我面前群聚。”   “恭弥,”迪诺的语气与其说是无奈,不如说是……算了我不想说出那个词,“我们还在你容忍群聚的范围内吧。嘛,不要太任性啊,虽然现在的你来自十年前。”   “少啰嗦。”   “恭弥。”迪诺的语气稍微严肃了一点。   有种要被这两个人闪瞎了的感觉,这让我整个人都很不好,只能假装四处望风景,结果很快就被凌厉的视线戳到了。   “你还在等什么?”云雀很不友善地眯起眼睛。   我……简直有点不可置信,本来以为最好的结局是迪诺君请我去吃大餐,独行侠自己去学校吃并盛的树叶饮并盛的自来水。   最后还是跟着云雀走了,小跑着跟上他,边跑边回头跟迪诺君挥手说请等我的消息一定不会耽误大事的。   然而,迪诺并没有露出我想象中的失落之色,而是以一种长辈的宽和眼神目送我们离去,并且笑着,好像看到了什么令人欣慰的画面。   事实证明,跟云雀走了是最坏的结局。   虽然没有去并中摘树叶接自来水,但是,他大爷的,竟然让我去超市买东西回家做!   =口=你明明知道我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啊!   云雀地主的属性从来都没有变,即使这是十年后的世界。   我克制着,心想我们也算是半个月没见了不要轻易闹崩,而且现在大家手里掌控的武器都很危险,最后其实我也不应该对他的地主属性感到惊讶,所以生什么气呢……我不生气。   云雀宅还是十年前的样子,但有临时整修的痕迹,我没工夫感慨,拿了一直好好地放在外套里边口袋里的钥匙开门冲进厨房,心急火燎地处理食材。   偶然一次转过身,才发现云雀竟然倚着门框站在那儿。   有点惊悚,吓得我一直抿着嘴不高兴的表情都被破坏了。   想了想还是没问他干什么,请让我自作多情地理解为他是想多看我一会儿。   “七海……唯。”他突然开口,而且在我的姓和名之间有一个诡异的停留。   “你还是出去等吧,还有一会儿,”我转回身不看他,“智能机器人保姆才可能瞬间给你‘叮’一顿晚饭出来。”   “在未来,你死了?”   =口=草壁君还是谁把这件事普及给你了?本来不准备告诉你的。   我随随便便地嗯了一声。   “真弱。”   “我就……猜到你要这么说,”我的肩膀垮下来,整个人变得有点懒散,“但是未来的你会为了这么弱的我的死去而痛哭流涕哦。”   “啧。”他发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我懒得继续这个话题——更主要是饿的,不想开口。   安静了有一小会儿,我打开煤气灶的时候,就像以那声轻微的火苗爆裂音为信号似的,云雀忽然继续道:“死亡,是人类无法抗拒的力量么?”   “怎么就跳到如此人生哲学的问题上了,”我不太习惯跟云雀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所以口吻有些敷衍,“是啊,连你也是一样。”   全新的厨具还是延续了朴实家居的风格,并没有像那什么基地一样遍地高科技,我拿着平底木勺在锅里划,等油化开,心头却微微一颤,轻声道:“严格说起来的话,人类一直在对抗死亡啊,什么生产力的提高、医学的进步,不都是我们的胜利么……无法抗拒的,是时间才对。”   所有的无可抵挡无可挽回,都是时间的产物,因为没有永恒,刺向你的刀会一直捅穿你的胸膛,再棒的医生都没法儿让过去的时光倒流,好在你断气之前处理妥当你的伤口。   “几天前,有个人和你说了同样的话。”   云雀的声音里有某种东西变了,我一瞬之间想到这不是什么人生哲理的漫谈,云雀不是喜欢闲聊的人,他很可能在为接下来他要说的某件事情做铺垫——这个念头在我的显意识里还没整理清楚,我先一步转过身去。   云雀微微皱眉,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慌。   “四天前,有个男人到学校来找你,”他说,“草壁通知了我。”   “是……什么样子——不,叫什么名字?”   “他开始不肯回答,”云雀直起身,刘海儿有点搭住了他的眼睛,看不清楚,“被咬杀之后,知道你失踪了 ,他才说,七海右京。”   在时隔已久的上次见面中,右京告诉过我,他暂时不会再和我见面——“再见面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喝下午茶了吧,在老家,太阳底下。”明明是这样子。   “哦,还说了什么呢?”我尚且镇定,觉得虚惊一场的话有点傻。   云雀沉默了片刻,“啰嗦了很多,没记住。”   “你——”我脱力,“好吧……”   “那是你——”   “哥哥,”我撑着大理石台转回去面对热油锅,“我最后的亲人。嘛,可能是有点什么目标要找我,碰上你投缘多聊了几句……你竟然揍他了,混蛋……”   好像把什么不该说的话说出来了,虽然心里经常那么顺溜地说云雀混蛋,但好像没说出口吧。没关系我声音小他听不见的。   我没法儿去多想什么,一想就会想到坏的方面去,然后又极力去想好的,比如说右京那个大精分其实真的只是来接我去抹掉某个目标,如果我在的话他会嘻嘻哈哈地解释“虽然说了暂时不见面但对笨蛋妹妹总是不放心啊”,会跟云雀扯些有的没的大概是因为他感觉到了守护白菜的农民的危机……对啊应该是这样的,可是这样的也不能想,人在设想某个未知的时候总要盘算好一个最坏的预估,尤其是那个坏打算显得比较合理的时候。   我把腌制好的牛肉码到平底锅里,自己注意到了手有点抖。   然后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稳住,“你想炸掉厨房吗?”   “什么啊……”我转头瞪他,“好了,话也说完了,云雀君难道你是待在厨房陪做饭的类型吗?出去等好不好?”   那双黯蓝色的凤眼离我有点近,在这个距离看那蓝其实有些浅,偏灰。   “出事了?”他说。   我好想一平底锅拍他脑袋上。   “我怎么知道!”我扭开手腕上的控制,“反正马上就打完密鲁菲奥雷我就回去看了,现在瞎猜也没用。”   “嗯,别多想,”云雀说,然后转身离开了,“快点做好。”   冷静,我毕竟不能真的一平底锅拍过去。   是啊,右京和我不是隔着山遥水远,而是没法儿横亘的时光,现在瞎猜瞎着急也没用。   根据入江的说法,白兰像个传统大反派一样计划着毁灭世界创造新世界……这是很严重的事啊,现在十年前的大家都在这个时代了,连京子她们都不能回去。   我心里隐隐有点怨恨,云雀为什么这个点儿跟我说这种事,还半清不楚的,神烦。   后来我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忘了这件事,然而做不到。对于极度在意的事情人真的不能揣测哪怕一丁点,只要稍微有一丝猜想,如果得不出答案,那一定会把所有的情况都脑补出来,但其中只会有一种最令你信服的情况在脑海中反复回响。   于是最终我还是拖着云雀求他回想一下当时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意外的,他没有很不耐烦,反而以一副“我努力想了”的表情说:“都是一些无意义的内容,草壁旁听了,去问他。”   =口=我要是能找到十年前的草壁君我就会直接杀到东京去了啊,而且就这种答案你怎么好意思摆出那种表情来啊害我还期待了!   “好吧……他看起来还好吗?”我心灰意冷地放开逮着云雀衣袖的手。   云雀沉默了片刻,“怎么样算是好?”   “脸色红润有光泽之类的,”我捏了两把自己的脸,“体魄强健,气色不错,有吗?”   右京之前以“井山贤也”那个阴沉的中年大叔身份出现的时候我觉得他人不会好了,完全就是受尽上司压迫生活没有乐趣内心黑暗扭曲的中年上班族形象,肯定女朋友也找不到。后来在东京,目标在那个豪华酒店里花天酒地,举办了一场性质恶劣的舞会,我混进去,看见了挽着一个漂亮姑娘的右京——那位姑娘是他现在的助手,姿色水平很高,而我哥除掉了大叔的伪装竟然还是个中看的小白脸,两个人站在一起很和谐。只不过右京真的太小白脸,穿着有型有款的西装也撑不起来消瘦的身材,神情一直带着点疲惫。   “不算好。”所以云雀这么回答的时候,我也没有很惊讶。   想着这些年他过的什么日子,也心宽体胖不起来啊。   妈蛋更心塞了!快点来什么事情让我忘了这茬!   在我这么许愿的时候,从庭院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紧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呼。   除了迪诺君以外我想不出来有谁会在这个点儿出现在这里了。我诚心诚意地觉得那个男人很棒,不仅锲而不舍地追逐着云雀求被揍,而且好多次都接住了我诚恳的愿望。   我跑到院子里扶起罗马里奥大叔不在身边就连翻墙也会摔倒的迪诺君——为什么不走正门这么明显的槽点我就不想吐了,总之过了十年他仍然没有长进,倒是让我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他摔破了牛仔裤,算来已过而立之年的家伙尴尬地笑着,小声说这是新裤子,很贵的,罗马里奥又会批评我了。我都没法儿跟他说什么了,只能深沉道:“已经是晚上了,您要跟云雀玩耍也得挑个点儿吧。”   “时间很紧迫啊,”迪诺认真地说,“我想如果能今天说服恭弥的话,明天一早就可以直接开始特训了。”   我只能表示对他的钦佩之情。   罗马里奥大叔让草壁安排去了,他就敢这么孤身前来,然后厚颜无耻地要求住下,怎么说,这人还真是勇士啊。   我说你去说服云雀,我收拾房间去,迪诺君自信满满地上楼。   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总之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迪诺君神清气爽地出来了,挥手豪迈道:“在和密鲁菲奥雷正式对决前的这十天就叨扰了!”   我点点头,心里想着,为什么还有十天这么长。   作者有话要说:  如内容提要所示……打了两份暑期工,整个白天处于没空状态。   我会努力的……做不了别的保证了。 ☆、第五十三章   流窜在并盛大街小巷上的黑衣人一夜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白兰·杰索似乎非常有诚信意识,说好十天后打群架这段时间就不会来骚扰。   云雀跟着迪诺跑了,第一天我跟着,在匣兵器问题上可以用幻术提供场地好训练。虽然据说之前在入江基地里小卷暴走过一次,但目前看来完全没问题,云雀很快就能运用他的匣子。许德拉跟我腻歪,不干正事,我也完全体会不到不久之前十年后云雀君训我的时候那种傲然的前辈感,何况还有个迪诺在这儿,要导师要前辈也是他一人包了,于是心灰意冷,之后只能跑旁边跟草壁和罗马里奥大叔坐一块儿种蘑菇。   草壁屡次想说什么,都被我阻止了,毕竟他的谈话技巧一直不太好。罗马里奥倒是和善地笑着,说七海小姐您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回彭格列基地去,有一个人大概您会想见到。   我没精打采地随口回到:“我哥么?”   罗马里奥愣了一下,说:“是否有这样的关系我倒是不太清楚,也许可以这样算吧。”   “嗯?”我刚哼了个音节出来,破空之音近在咫尺地响起,迪诺那条妖娆的长鞭实实在在地抽在我脚边的土地上,伴随着响亮的一声,尘土飞扬。   他大喊了声“抱歉”,抽回了鞭子,忙着对付不好对付的云雀,后者战意十足地冲过去,迪诺假装游刃有余但其实额头都有点冒汗地强调:“匣兵器啊,恭弥!你要习惯这种战斗方式!”   云雀很清晰地冷哼一声,“不要再敷衍我。”   我一时没琢磨过来云雀的回答,觉得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迪诺却忽然莞尔,收了鞭子,抬起戴着指环的手,大空的橙色火炎燃起。   “原来是因为我没有开匣么,”迪诺左手拿着匣子,“好——驰骋吧,斯库迪利亚!”   不管是外形还是解放语都略显骚包的斩魄刀——不对,是匣动物,喷着火的白马,一跃而出的时候,那只萌货云针鼠也扑了出来。   我撑着下巴问罗马里奥先生:“十年后的迪诺君和云雀君到底是什么关系?”   “非常了解彼此的关系,”他温和地回答道,“也就此为止了——不管是这个问题的答案,还是您发问的行为。”   啊,罗马里奥先生果然还是这样高明。   “那我去彭格列基地了,”我跳起来,“草壁君,有事情就联系基地那边吧。”   “诶,您不回来了吗?”草壁有点惊讶,然后是满脸“不可能请不要这样”。   “不是,我是说可能会耽误点时间,”我理了理已经长到不像话的头发,寻思着去基地找把剪刀绞了,“嗯,我就是没事儿的话不想回来。”   在这儿坐着太闲,闲下来就乱想,乱想就心慌。   草壁大概正在组织语言以驳回我的提议,我却听见迪诺扬声道:“七海,你要回彭格列基地去吗?”   我转身点头,他冲云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恭弥,一起过去吧。我早上收到Reborn的通知,强尼二完成了新的装备。”   云雀皱起眉,不知道为什么扫了我一眼,然后样子不是很情愿地点了一下头。   =口=什么新装备让我带过来就行了啊,训练怎么能说停就停啊,你们两个不要这么互相纵容好不好,妈蛋我在拉尔姐姐和十年后云雀手下求生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轻松愉快!   最终大家都从并盛中学撤了。云雀仍然一个人走在前面,好像只要隔出距离就能显得他不是群聚了一样,但是在出现岔路的时候,他会微妙地停顿一下——想一想觉得还有点萌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云雀的确还没有去过彭格列基地,不识路很正常。   我加快两步超过了他,算是引路的意思,回过头看见迪诺用手臂勾住云雀,笑容还没展全就被云雀亮出的拐子给唬了回去,有点闷闷不乐地说恭弥啊十年前的你真是难对付。   说得好像这个时代的云雀就会让他勾肩搭背了似的……   我走在前面,双手插在兜里,阳光和暖,有那么一刻觉得安静而放松,在这总是心力交瘁的未来世界里,好像突然喝了一瓶加血的药,满红了。   终究只是假象,进入彭格列基地以后我就明白了,这个时代没有好的。   “喂——说过多少遍了!放弃你那些软弱的剑招!”可怕的咆哮灌了满耳,我心惊胆战地捂了耳朵,看了一眼身边的阿纲。   他分了一只手出来摆了摆,表情有点超脱世俗的意味。   我们来基地的时候刚好赶着午饭,大家都聚在厨房,云雀眉尖一蹙,转身就走。可怜的草壁君追了上去,说着恭先生我带您去看看风纪财团的基地之类的,放弃了盛宴。我乐滋滋地坐等开饭,但京子说:“山本君和狱寺君都还没有过来,我们去叫他们吧。”   “还有库洛姆,”小春道,“今天也没有和大家一起呢……”   我一愣,问库洛姆怎么回事,小春就说了,那姑娘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了,除了训练也不见出现在人前。我想着她大概是担心六道骸,又跟着大家不熟才不过来吧,于是站起来说我去叫库洛姆吧。   Reborn却道:“唯,你去叫山本吧,阿纲去找狱寺。”   我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点了点头,拖着因为训练已经筋疲力尽的阿纲去训练场那一层,然后就发生了魔音穿脑的事件。   “斯库瓦罗过来了?”在那震天吼的嗓门静寂的片刻,我抓紧时间说道,“指导山本?”   “啊,”阿纲点头,“他知道山本和幻骑士一战输了之后就马上赶过来了,昨天上午刚到的。”   原来如此,山本君才是他的衣钵传人嘛……=口=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好难过。   “哦,”我吐了口气,“那我过去啦,阿纲你去找狱寺吧。”   我走到剑道场的门口,刚抬手准备敲一敲敞开的门以示打扰的时候,一道水蓝的弧线弯刀一般迅猛地划过来,我拔刀挡开,一声尖脆的鸟鸣响起,那裹在水蓝中的小生物猛地拔高,我也及时收住了,它躲过了这一击。   “小次郎!”山本低呼一声,看见我又歉意地一笑,“学姐啊,抱歉抱歉……”   我觉得山本给这么漂亮一只雨燕取这种名字真是……算了,没资格吐槽,我的雾蛇不还叫许德拉么。   就站在我身前不远的斯库瓦罗长剑一挥,不满地嚷嚷着“打什么岔呢”,一边转过身来,然后就愣住了。   我小心地挥了挥手,说:“好久不见,斯库瓦罗。”   他脸色沉下来,大步走过来,站在我面前瞧了半天。我揣测了一下他的情绪,发现三十二岁的斯库瓦罗不仅长相没怎么变老,暴躁易怒的心也没有变老,动动肝火也不怕爆了血管。   虽然山本才是他的好弟子,不过我怎么也是养了好几年的白眼狼吧,期待一下他会咬着牙红着眼圈来揉我的头发怎么样?   斯库瓦罗伸出没有绑剑的那只手,缓缓地靠近我的鬓边,然后,狠狠地抽过来。   我躲了之后才觉得有点不妙,又迅速地闪开了,往山本那边跑。   “学姐来叫我们吃饭么?”山本还大条地笑着,“啊,是很饿了呢。”   “你上去吃饭,山本,”斯库瓦罗磨着牙低吼,“我跟她有点儿事要处理!”   有个球事啊!山本君快救我!   完全靠不住的山本君笑嘻嘻地就退场了,临走前还火上浇油一把说这个时代的斯库瓦罗是很久没见过学姐了吧要叙旧吧哈哈哈。   我简直服了他了……   “听说你出事的时候就很想揍你一顿了,”斯库瓦罗冷冰冰地锁说,“既然没办法了,只能找十年前的你代替了。”   卧槽这什么逻辑什么道理,虽然我打架的底子是由你揍出来的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你到底为什么啊!我出事你应该去揍云雀啊!   我就知道这个时代真是没有个好的。   斯库瓦罗满心不爽要打人,不可能跟指导山本一样和风细雨的——我不是指嗓门,反正我应付得挺艰难。没人想被打,我也觉得这揍我要是挨了还真莫名其妙,不过想想从前不都是莫名其妙地被修理么,就半真半假地接了他几招,最后躺地上装死。   斯库瓦罗发出恨铁不成钢的一声冷哼,踹了我一脚,“起来!”   这大爷,我还真是欠了他的。   抖抖索索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刚被挑断了发绳的头发全部乱七八糟地散着,我摸着口袋找替代品的时候,听见斯库瓦罗说:“就不能有点出息!”   =口=难道您这是第一次意识到么。   “还跟云雀恭弥搅在一起。”   ……妈蛋这都什么跟什么玩意儿。   “喂!至少要打赢他吧!不然你怎么混啊!”斯库瓦罗瞪了我一眼,声音又开启了穿墙模式。   你去打赢他试试……这句话我换了个婉转的表达: “要不你替我做主?”   他在我脑门上敲了一爆栗,痛。   “你还真把我当便宜爹啦!”斯库瓦罗吼。   那哪儿能呢……你不是全瓦利亚的老妈子么……把你当爹那Xanxus还能成妈么……啊,不要想,不要说出来。   我揉着额头低眉顺眼地不表示反驳。   他磨着牙继续说:“当初指环战过后,还以为你傍上了沢田纲吉呢,那还有那么点儿出息。”   他拧住我的右脸,“枉费这张脸。”   =口=十年后的斯库瓦罗也不太正常,现在想想其实这个时代我也发掘得蛮少啊……混蛋快点放手!   他又捶了我的右肩一拳,“十年前的你都干什么去了,站也站不正!怪不得后来□□掉了!”   总而言之被从头到尾挑剔了一遍,我忍,我忍,拼命想着楼上的大餐……妈蛋这个点儿了肯定已经吃完了吧,R魔王把我打发过来难道不就是猜到了这种情况!   斯库瓦罗大爷骂人骂够了,一口气都没喘,板着脸让滚,我再没血性也不能接着这句“滚”就走啊,同样板着脸让他一起上楼去吃饭。   他盯了我一会儿,突然之间别开视线,叹息般轻声说了一句:“还活着啊。”   我一瞬间怔住,然后觉得斯库瓦罗这招有点狠,怎么十年后的这些人都这么高明。   后来一起上楼回厨房兼饭厅,他不大乐意说话,反正就是自家娃儿不成器真是看都懒得看……那种感觉。   那什么,我觉得我很有出息啊……云雀比阿纲难泡好么……虽然还没有成功不过曙光可就在眼前了……   我没敢说,也不好意思说。   结果大家竟然还在等我们,真是QAQ。   经过这么一打岔,我吃完了饭才想起来——库洛姆没来。小春说刚才去叫过了,她仍然不开门,只是说不过来。   我想了想,说我过去看看,然后光明正大地丢了洗碗工程跑去库洛姆的房间。   敲门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怎么说骸那个事儿呢,虽然当时在入江基地里面入江说了复仇者监狱里边儿的那位主儿没死,但总归叫人放心不下,何况库洛姆对骸的感情……被祸害得不是一般的深。   门很快就打开了,凤梨姑娘那张清秀的小脸露出来,有几分苍白柔弱。   她手里拿着半只包子,先是一愕,然后白皙的脸上浮出薄绯,“小唯……那个,这个是……”   一平从房间里跳出来,举起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是一平带过来的!小唯要不要吃?”   “啊,我就不了,刚吃完,”我说,弯腰摸了摸一平的脑袋,“谢谢你,一平。”   “很担心吗,对骸君?”我直起身,微笑着问库洛姆。   库洛姆抬眼,咬了咬嘴唇,摇头,“不,骸大人会没事的。”   “对啊,既然你对他有信心,”我倚着门框,“那么,是觉得跟彭格列的诸位很陌生吗?”   库洛姆迟疑着摇了摇头。   我也没必要知道她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屋里,目的是让她出来,于是浅笑着,柔声道:“怕什么,我们是家族啊。”   Famiglia,这个词念起来感觉不能再棒。   我看了一眼库洛姆手上的彭格列雾指环,“阿纲人不错吧?”   “Boss?”库洛姆一愣,然后小声而坚定道,“Boss人很好。”   “他挑的人,也不会错的。”我弯起眼睛。   库洛姆看着我,片刻之后重重地点头。   “只留京子和小春洗碗的话想想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啊,”我站直了,“一起过去帮忙吗,库洛姆?还有一平?”   库洛姆点头,我们一起回了厨房,库洛姆虽然还是有点局促,但看得出来,她努力地在融入,而事实上无须努力,和大家在一起,是快乐。   虽然这个时代真是幺蛾子多,烦,但那些很棒的东西无关时空。   作者有话要说:  鞭策作者吧……不要鞭打我……生存不容易…… ☆、第五十四章   强尼二开发的新装备叫做“Air Bike”——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英文,可能显得洋气一点吧,不过强尼二你是意大利人你还记得么!   不管怎么说,那是个非常酷炫的交通工具,可以在天上飞的摩托。   好想试一试,不过产量有限,守护者都没能配得齐,强尼二试产了三台,让阿纲山本跟狱寺试试。   但是笹川先极限地蹬上去了。   既然如此,我也从根本不敢上去的阿纲手里拿来了试飞权。   其实我不会骑摩托。   估计笹川也不会,强尼二看着我们两个磕磕碰碰看得心惊肉跳又心疼得不得了,当山本也加入了磕碰行列之后他终于尖叫着喊停,颤巍巍地表示他再改进一下平衡系统。   飞车无论如何都着不了地,我降到最低之后一狠心跳了下来,阿纲竟然想接住我——=口=大概是下意识反应吧,总之我们家Boss真是善良得不得了。   我没什么事,他被撞翻了,一边“疼疼疼疼疼”一边被Reborn踹了一脚,还被语言杀伤:“果然是骑自行车都要辅助轮的蠢纲啊。”   场面很热闹,大家聚在一起就是好,总是有各种笑料,就算根本不戳我的笑点也可以笑出来,所以我还是待在彭格列基地吧。   这么想着,我去问R魔王迪诺跟云雀去哪儿了。Reborn斜睨了我一眼,翘着嘴角说云雀早就走了,迪诺追着。   我认为这回答有点恶意,但还是不追究为好。   想起之前云雀说他在我消失来未来的这段时间找过我,然后还为此很生气的样子……不,我不是贱兮兮地觉得被在意了很感动,这种东西算什么啊,我是有点担心他会打逮着人了再也不放的主意——只是这也略显自恋了一点,而且过分乐观。   好吧,只要有迪诺,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你是闲下来了吗?”魔王问。   我小心地点了点头,他微笑着,继续道:“那库洛姆的训练就麻烦你了。”   “诶?”   “彭格列基地这边,也有幻术训练场地,玛蒙开发的。虽然没什么好骄傲的,不过,的确是风纪财团那边你的那一个要好一点。”Reborn淡淡地说。   “真是荣幸。”我露出假笑。   “跟你有关系吗?”魔王问道,“和你,有一丁点关系吗?”   ……我知道了,对不起。   不管怎么说,和密鲁菲奥雷的决战即将到来,虽然还不知道Choice是个什么玩儿法,可是想来也不可能是个游戏。形势严峻。   云雀基地跟彭格列这边的是相连的,反正我能自由进出,每天和库洛姆一起跑过去,到了饭点儿蹭回来。库洛姆跟诸位家族成员的相处越来越自然了,好事。而训练这边,其实我教不了她什么,幻术水平上,她体质特异,而且专心幻术,骸亲自加持,我半吊子了这么多年近期才开始瞎整,她自然是不可能输于我的。   主要就是实体化问题上的练习了,库洛姆毕竟是幻术维持着生命,还不够稳定。如此一来就有增强体质上的问题。本来想说小姑娘细细瘦瘦的,但想到自己……也没资格说别人。   那么我有资格教的只是体术了。   幻术师其实不该和打架勾在一起,我跟骸都算是例外,正常的应该是库洛姆和瓦利亚的玛蒙这种,致力于幻术的精益求精,敌人抓不住本体只能被折磨死。   但是世界上会幻术的不多,可以免除幻术影响的,不少。要是没有一点防身技,被抓住了本体就只能直接投降。   我是比较温和的教练,嗯,我一定是。   忙起来也就没工夫瞎想,每次想起哥哥的时候就加倍忙碌,没事也找点事,比如跟京子她们一起琢磨新菜式,然后对着人生第一份黑暗料理发了片刻呆,随后把它端给阿纲骗他说是京子做的。   时间过去得很快,转眼间,十天之约还剩下两天。   强尼二的完成版Air Bike终于面世了,战斗人员都配备了一份。强尼二自己还有一台原型机,但是死活都不让我玩。阿纲他们都各自试验熟悉AB的操作了,我也不好意思去抢,库洛姆倒是表示她那台可以让我玩,我说你还是也练习吧。   虽然怎么看怎么感觉库洛姆的气质跟那么狂暴的交通工具不搭。   然后库洛姆提醒我:“云守的那一台呢?”   我开心地去找强尼二取,高科技人才他委婉地表示七海小姐请不要增添我的工作量。   “我不会摔的。”我的运动神经多么好,我超有自信。   “这个……就怕万一……”   =口=好吧。   之后随口跟阿纲抱怨了一句,Reborn冷不丁地出口:“很想骑?”   “是啊。”我嘴快接了,都没想过背后是不是又有什么陷阱。   “马上就要决战了,大家也都需要休整一下,”Reborn扶了一下帽檐,“所以库洛姆也不用你挂心了。去找云雀吧,把他的Air Bike带过去。”   也就是路上可以玩的意思!魔王什么时候这么好了!我眼睛一亮,随即想到……妈蛋谁知道那大爷跟迪诺在哪儿玩耍呢……   强尼二很不信任地看了我两眼,还是把紫色云纹的AB交给了我,并点着上面的电子屏,“彭格列云指环的波动情况会给定位的,七海小姐,请您千万要爱惜。”   “我会的,你放心吧。”我深沉道。   强尼二的表情说明他一点都不放心,“出现了任何问题请一定要及时带回来让我修理,最后是要带到基地单元里去的,实战会用到的!”   “好的。”我也不管他到底信是不信了,照着电子屏上的定位就出发了。   强尼二其实和我有深仇大恨吧,半天后我这么想着。   AB是以火炎为能源的,而且还对应属性……虽然有一点常规能源做备用,不过也只有一点。研发者没告诉我,我在空中冲撞了半天,然后掉进了并盛山。   为了避免迷失在并盛山的密林里,我把那点能源留来维持定位了,一路推着走,最后找到云雀的时候……我一定看起来很不像话。   因为他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又回过头去继续追迪诺了。   =口=真是难过,果然有了迪诺就没有我。   踢踢踏踏地找了一条小溪把自己收拾一下,坐在AB上望着天空发呆,因为无聊,又自己点了雾指环往火炎输入口里戳,能量盘上指针跳动了一下,又归于零,果然是不行。   瞎玩了一会儿,又想到,我有什么属性都是来这里之后,十年后云雀告诉我的,自己从来没试过其他可能,怎么就没想到试一试呢!   于是决定把云雀的AB交给他之后马上回基地每个属性的指环都找来试一试。   云雀和迪诺在不远处的地方打架,火炎波动得很厉害,肉眼都能看到林子里的风起云涌。我在溪流里戳了两条鱼,处理完了生火烤,没带盐,不过附近有种野菜自带调味作用,可以凑合。   两个玩得很开心的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烤鱼火候差不多的时候迪诺就从树林里钻出来了,很淡定地说真有口福啊七海你手艺不错嘛。   卧槽谁给你权利让你这么淡定!不要维持着这种长辈的赞许之色直接抢走我的劳动成果啊!   他们暂时休战,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午餐!   =口=我就不应该出现,烦。   脱了鞋重新站到溪水里戳鱼的时候,云雀走了过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很好玩,也来踩水了……   “有没有一枚云指环能借我一下?”我跟他商量。   云雀瞄了我一眼,让我觉得不太有戏,结果,他竟然直接脱了彭格列指环下来——虽然只是借一下,不过还是莫名地觉得他大手笔一定是我人不太好了。   怀着叵测的心情,我试了一下传说中的彭格列指环……好吧,果然点不燃。   大空那种感觉很叼的属性我就不奢望自己会有了,所以也不管迪诺借指环了。   我把指环还给云雀,他问我想干什么。   “又不是要偷了去卖,”我没精打采地回答,“都还给你了。”   “啧……”云雀眯起眼睛,有点不善良。   我投降,“Air Bike啦,云火炎启动,没能源了,我想玩,所以想试试自己有没有云属性。成,是我异想天开了。”   云雀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走了回去。   我听见身后响起AB发动的声音。   烦,竟然听了我的愿望之后自己去玩,祝愿你不要摔得太惨!   片刻之后,酷炫的空中交通工具稳稳地停在我面前。   “上来。”云雀说,声音淡然,表情平静,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妥。   喂,驾驶普通摩托你都戴安全头盔的啊,这种加倍危险的你就这么上了为什么这么淡定!   我心里乱七八糟地吐着槽,然后脑子一放空就翻上去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抱云雀的腰,还是先抓着座位保守一点。   然后——卧槽为什么它的提速系统这么棒啊简直飞上云端!强尼二你神了!还有云雀你是故意的吗!   我没有掉下去真的是祖宗保佑!   悬停在距地超过三百米的位置,我出于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心态,小心地往下看,七海唯的心脏特别强韧。   不如云雀强韧!他竟然又来了一个急转!   电光火石之间我抱住不要命的驾驶者才避免了被甩出去。控制住了没尖叫出来,但心脏在一拍的停顿之后跳得快要爆表了是没法儿控制的,冷汗后知后觉地下来,鼓动的风吹乱头发,吹过凉透的背脊。   我简直要收不住地掐云雀了,把这混蛋推下去怎么样……如果不会造成玉石俱焚的话。   后知后觉地记起来,云雀是会骑机车的,那种不良少年标配的东西,而且水平是站在不良少年顶点的狂暴,就是个峡谷他也敢冲过去。   我错了,请放我下去……   极速前进中风声淹没了我的声音,或者是云雀充耳不闻,炫技一般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俯冲,最后时刻上挑稳稳收住。   我下地的时候汗水浸润的手掌都有点麻,耳朵里还是风声,都没工夫计较云雀到底是出于什么恶劣心态来这么一出过山车……妈蛋比过山车还可怕,世界最高过山车也就百来米吧,而且那安全措施做得多好!   “还想玩吗?”云雀勾起嘴角,还真的是很恶劣。   迪诺笑出声来,走过来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不会说他是用力拍的,差点把我拍地上去。   是了,我就不该从基地出来,强尼二不让我碰AB是有道理的,他是好人,世界上只剩他一个好人了。   我疲惫地摆了摆手说你们两大爷继续训练吧,我休息会儿。   迪诺笑着安慰我说下次让你试试斯库迪利亚,也能飞,会温驯一些。   说得好,迪诺君,云雀一点都不温驯。   云雀下了Air Bike,走了几步之后又折回来,手上燃起一看就密度极高的深紫色火炎,灌注到飞车里,然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迪诺冲我眨了眨眼睛。   妈蛋难道我真的还会玩儿吗!   他们都走之后,我抓住AB的把手,心一横,坐了上去,起飞。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玩意儿学会哪天也吓云雀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请收下作者的诚意……我是真的会努力更文的……   关于Air Bike,当时看TV的时候就冒出了这个梗,所以虽然完结的点儿追得很紧,还是花时间写了这章,唉,反正全文都是这种罗里吧嗦的风格,凑合看吧。 ☆、第五十五章   决战前的最后两天被我用来跟那匹机械小野马死磨了,随后我顺利学成——难道世界会这么和谐吗?不要妄想了。   在约定好的集合时间的前十分钟,迪诺才道:“来不及了,恭弥,我们得出发了!”对此我无力吐槽,反正最后坐在Air Bike的后座再次体验了一把生死时速,于那个什么超炎指环传送系统关闭的前一刻,堪堪挤进了家族的队伍。   我们出现在了空无一人的城市中,高筑的平台上,对面就是密鲁菲奥雷家族,阵容和十日前在入江基地看见的那群怪人分毫不差。   纵然过去的十天过得并不紧张,大抵是因为我不出战,而且怀有某种莫名其妙的我们是开挂主角团的信念,但是这一刻,空气却微微凝滞起来。   敌方首领那只白毛仍然是笑眯眯的样子,让阿纲将手放在他拿着的那只转经轮一样的东西上,然后很有仪式感地说了一句:“Choice~”   结果出来以后,白兰耐心地进行解说,加上入江的补充,所谓的Choice之战的规则终于明了了。   这一场架打得还真是别出心裁。   我们的目的是打垮密鲁菲奥雷家族,而对方的目的是彭格列指环,属性对应的出战人员是持有彭格列大空、岚、雨指环的阿纲、狱寺和山本。奇怪的是还有“无属性”这种选项,白兰弯起眼睛,说这就是不要属性随便挑人的意思,比如那边可爱的女士们~   我们需要出两个无属性。阿纲回头望了一眼穿着红色正装代表非战斗人员的各位,目光有些许的慌乱。入江站出来,“我来吧,基地单元也需要我操作。”   如果没记错的话入江是晴属性,之前还持有那个假玛雷指环中的晴戒,据说整个入江基地都是他的匣子,这能叫“无属性”?   另一个高科技人才,投诚过来的斯帕纳表示他会和入江一起控制基地单元,这样我们的阵容就凑齐了。   虽然密鲁菲奥雷的白兰没有出战,但我们有两个非战斗人员好像有点吃亏。这个“无属性”的概念界定还是很不明确,所以我提出了这个疑问,然后说:“入江君你一个人操作基地没问题吧?如果斯帕纳不是必须的话,换我上吧,还能添个防守。”   “不行哟,贝琪~”白兰笑眯眯的插话,声音仍然是那种软绵绵的很轻挑——妈蛋谁是贝琪,“你是雾属性哦。”   “入江还是晴属性呢。”我扯了扯嘴角。   “这样啊!”白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旋即又笑了,“那小正就不能参加了,换个完——全——没有属性的非战斗人员吧,那位橙色头发的漂亮小姐怎么样?”   ……这个人简直了,明明是自己的规则漏洞!   “白兰大人!”入江匆忙上前一步,“我虽然有晴波动,但没有战斗力您是清楚的,无属性就针对这个意思吧,不用换人了!”   白兰眯起眼睛笑,“对啊,我也很想看非常努力的小正呢~就这样吧。”   偶然露出的一线目光,阴狠暴戾。   虽然一直是个笑面狐狸,又一身白,看起来很纯洁无害的样子,然而毕竟是搅得未来天翻地覆的传说级别的boss啊。   确定了双方阵容以后,入江的胸口忽然窜出了火炎,他低哼一声,按着胸口半跪了下去。   又是一出幺蛾子。双方都有一个目标,就是胸口燃着火炎的人,打倒目标使其火炎熄灭就算赢。但是那火炎是以生命为动力的,也就是说,那不光是个靶子,还是个时限器。   以一条命为计时工具。   白兰笑吟吟地说:“没有问题吧?”   算了,这么一个传说级别的大怪,不搞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出来,还怎么对得起他的人设。   入江站起来,挥了挥手表示他很好,不要担心。   没什么好说的了,再渲染气氛也没有意思,所有不出战的各位都被切尔贝罗——对,就是那个神奇的机构,安置到了观众席。   Choice之战十分钟之后开始。   我们待在豪华会客室般的房间里,和当年指环战(还真是当年)一样,看大屏幕直播,不知道是减少还是增添了紧张感。   说起来,因为那个转经轮没选中云属性,所以云雀没法儿出战,迪诺之前哄他的“特训就可以大打一场”没实现,刚才他本来拂袖就要走,但迪诺简直神,又把他劝住了。   怎么说,果然还是比我多了十年的了解啊,有点不开心。   但是云雀大爷现在才不开心,倚着墙,嘴角下压,眼神倦然。   我走过去,叹口气说,白兰杰索不是也没出战么,你能分辨出来那才是最厉害的角色吧,与其凑现在这个热闹,不如等等见分晓了去单挑boss。   云雀上下打量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勾起了嘴角,又移回了视线,看着屏幕,表情倒是没那么满满的报复社会感了。   我却看着他侧脸的线条出了会儿神,好像想了什么,但回过神来又什么都没剩下。   Choice之战,正式开始了。   入江被敌方叫桔梗或者别的什么的绿色长毛击倒的瞬间,山本的刀已然挥下,密鲁菲奥雷那边抱着破布娃娃似乎毫无攻击力的目标也倒下了。   切尔贝罗宣布了平局,但片刻之后,敌方的目标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死人般青灰的脸上写着痛苦而无辜,“啊……总是死不了呢……”   卧槽,这种挂到底是开到什么程度了!   我握住了拳头,连Reborn的表情都变得冷峻了。白兰笑眯眯的大脸出现在屏幕上,“好了,彭格列的诸君,游戏结束,你们输了。”   他摊开手,“那么,彭格列指环,交出来吧~”   就像我们不会相信如果密鲁菲奥雷输了对方就会乖乖束手就擒一样,白兰·杰索也不该指望彭格列就这么垂头丧气地认负。   说到底,不过是游戏,既然白毛boss自己都这么说。   Reborn率先出发,离开了这间会客厅,云雀随后。前者脸色肃穆,眼眸漆黑如故,看不出来心中所想,后者当然是“我要去打架”的样子,嘴角微弱的弧度都是嗜杀的意味。   剩下的诸位纷纷要动,我拉住迪诺让他留神妇孺,离远点,我跟其他战力一起过去。   斯库瓦罗瞪了一眼我,扯过迪诺,“你留在这儿!跳马,走!”   =口=那什么,果然死掉的人就是有特殊待遇啊。   “玩什么游戏,”我和碧洋琪走在一起,“反正最后都是打群架。”   “小唯,”碧洋琪深深地看了一眼我,摇了摇头,“我们没有一战的能力。”   “嗯,我乱说的。”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要说起打群架,白兰这群人根本不用动手,密鲁菲奥雷现在家大业大,地毯式袭击能给我们轰个渣都不剩,也亏得白兰·杰索秉承大反派的好习惯,喜欢小规模决斗。   一直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哪怕在未来遇着了这么多事儿,可是你看我连自己的死都没当回事儿过,每每有点儿紧迫意识都是强行提醒自己这是什么状况。大概是我漠然经过太多死亡,那些都不关我事儿。可能真的得某一天,站在血海尸山里,被子弹穿透了胸膛,才能被生死触动吧。   阿纲他们和密鲁菲奥雷的众人不知道待在哪里,强尼二抬眼看了悬浮在空中的传送系统,紧张地让我们去基地单元,过会儿要跑也好跑。   我想着也是这么一回事,反正云雀等战斗人员都过去了,于是带着女孩子和小朋友们一路找过去。   但事实上基地单元和阿纲他们相隔并不远,我听见那边起了争执,倒没有立即打起来。京子她们躲进去以后,强尼二迅速地对看起来损坏不轻的基地单元进行操作。   一声枪响,紧随片刻静寂。   那些人里用枪的只有Reborn,他一向是能不出手就懒得出手的,我一下子有点心慌,跟碧洋琪说了声,跑过去。   刚过转角,就和一个女孩儿撞了个满怀。   陌生的小姑娘,戴着有点夸张的帽子,五官清丽,气质高华。   短短的一眼我能得出这些形容已经不错了。阿纲跟在她身后差点儿接着撞上来,简单跟我说了一句“这是尤尼,密鲁菲奥雷的另一个首领,我们要保护她”,然后就焦急地问基地单元在哪儿。   果然是要跑路,白兰手下那群人太恐怖,搞不赢。   阿纲带着尤尼小妹往基地单元跑,紧接着山本跟狱寺也冲过来了,斯库瓦罗跟云雀挡着,也是且战且退——即便后者看不出来退在哪儿。库洛姆挥舞三叉戟,以幻术争取时间,我燃了雾戒,狂风席卷,薄刃飞旋,倒让那个绿发男人退了两步。他手里却诡异地长出藤蔓,对抗着劲风里的利刃。只这么片刻,已经够我上去拉了云雀回撤。   他很不满意地瞪了我一眼,却没说什么,眸中隐有恨色,大抵刚刚也没讨到便宜。   库洛姆和我的双重幻术替我们刷出了一条退路,基地单元近在眼前,一道白色的身影却忽然闪现。   至今为止没有出过手的白兰·杰索,背对着我们,面对着阿纲和尤尼,笑音荡漾地开口:“不回来吗,小尤尼?”   天空中的传送系统已经开始闪光了,能把白兰拖住两分钟就好。   我看了库洛姆一眼,她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又转过头,盯着白兰的方向,嘴唇微微张开,然后轻颤着,说了一句:“骸大人……”   地面裂开,冲天的岩浆吞没了白兰的身影。   投影一样在空气中出现的长发男人回眸,笑容可称温柔,“好久不见呢,库洛姆……还有,唯。”   他转身,自然地摸了摸库洛姆的头发——那个跟他一脉相承的凤梨发型。纵然是十年后的骸君,留了一束飘逸的长发,也没有放弃对脑袋顶上那些凤梨叶子的执着。   然后大抵是想来拍我的脑袋来着,云雀却毫无预兆地挥出一拐子,他及时意识到,避开了。   “你来对付白兰的?”我慌忙按住云雀,如果我比他高以及再壮点的话就圈在怀里比较保险,“加油,我们撤了。”   骸发出很响亮的一声表示嘲讽的笑音,一双妖异的红蓝眼眯起来,“女大不中留。”   妈蛋你是已经把白兰搞死了吗这么轻松地在这儿聊天!   我不准备说什么,望着云雀的目光都有点儿恳求,“这是个幻影,他真身还待在监狱里呢,打了也白打。先走行不行……”   差点就没管住嘴巴要说一句“乖,听话了”。   然后云雀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任性,他看着骸那跟他气质很搭的妖娆长发看了有片刻,不屑地轻哼一声,却是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了。   “虽然的确如此,不过快了,”骸微笑着,“不肖徒儿,你的师弟倒是比你懂事很多。”   “……什么?”   “没时间了,先走吧。”他生硬地转折了一句,又温和地看了一眼库洛姆,而后,火海漫卷,将岩浆里岿然不动的白兰和他自己都卷了进去。   骸的确卧底在密鲁菲奥雷,比我成功,套了很多东西出来,虽然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大概跟白兰打过一架,冲他们两个对话透露的信息来看,是骸输了。   虽然有点担心不过骸自己一副那是我没认真才败给你的样子……反正也不是实体,也轮不到我担心。   趁白兰此时没空,我们全部进了破破烂烂的基地单元,向着天空那个奇形怪状的超炎指环传送系统发射火炎,随后消失在了这片危险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说是流水账,它就是流水账。   最近想结局想得很痛苦,未来篇反而卡文了…… ☆、第五十六章   我们成功离开了战场,却不能放松。彭格列的诸位高科技人才想办法处理掉了那个传送系统,但密鲁菲奥雷如今只手遮天,要找过来也就分分钟的事。大家脑海里绷着一根弦,还是先回了基地。   我再一次面临艰难的选择,云雀大爷的气场不怎么对劲,还是保持距离为妙……然后最后,我还是跟阿纲他们挥手道别。   “都抓紧时间休整一下调理状态吧,”我说,“这次不会再有十天了。”   那个被阿纲带过来的小姑娘,尤尼,摇了摇头轻声道:“白兰没有耐心了。”   听阿纲说,白兰·杰索突然解锁变态属性,死缠烂打地要夺回尤尼,他做主,彭格列现在要保护那个小姑娘。   我瞄了两眼尤尼胸前挂着的橙色奶嘴,心里有几分估量,不自觉叹了口气,觉得事态果然是越发展越复杂。   还好大家初心未改,仍然是一心想回到和平的过去,如此而已。   京子看了我好几眼,在我表示疑惑的时候,她弯了眼睛温柔一笑,“学姐很迁就云雀学长呢。”   我……在稍后的时间里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没道理这么娇生惯养着啊,他不爱群聚那就自己一个人待着去啊,为什么我要将就他?   算了,反正已经习惯了……   端了大爷指定的甜品到书房去,敲了两下门没听到回应,我猜云雀睡着了,毕竟虽然刚刚没有出战,这两天却一直跟着迪诺调皮捣蛋没少花些精力。犹豫了片刻还是轻手轻脚地开了门进去。   虽然他曾经说过自己会被一片叶子落地那么轻的声音吵醒,但我一直不大相信,否则我打赌这个人从来就没睡着过。   坐在书桌后面的云雀抬头看了我一眼。   并没有睡着嘛,大概在看什么东西走神了——话说这个房间属于十年后的云雀君,总感觉你这么乱动不是很好呢。   只是我感觉而已,反正云雀从来没有在意过这种细节。   “不需要休息一下吗?”我把甜点放到小几上,“密鲁菲奥雷分分钟就会打过来啊。”   云雀用一种在找茬的挑剔目光看着我,然后开口:“过来。”   我一定不心虚,一定是步履稳健地走了过去。   他的面前立着一只相框,里边是一张合照……=口=真是奇妙。   第一次看见未来的自己长什么样子。   不就是那个样子么,比起镜子里的自己,五官褪了稚气,还要好看上几分,翡翠绿的眼眸里盈着淡薄的笑意,嘴角也是上扬的,表情很宁和,但就是隐隐有着在和什么较劲的感觉。   和身旁的人吧,成年版的云雀。   大概是要强迫他拍下这样的合照,再强迫他摆在书桌上。   诡异的我有点脸上发烧。草壁肯定告诉云雀未来的故事了,我喜欢他这事儿他不是一直很得瑟么,缠他缠到了数年后他也不该感到多么意外,而且……也特么不关现在的我什么事啊!然而看见这种东西,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妈蛋到底为什么!   云雀抬起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捏住我的脸。   “会长成这种样子吗。”他淡定地开口。   你淡定个鬼啊!我打开他的手,又一巴掌把相框拍倒在桌面上,“没什么变化吧!真是,看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吗……”   倒下的相框背面是藤蔓状的金属支架,暗金色的藤蔓绕得很有艺术感,我心慌意乱地盯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   HK&NY。   云雀也注意到了,拿到手上, “这是什么?”   “Hong Kong & New York ,”我随口胡说,伸手去抢那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心里也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觉得难为情,“可能生产它的公司是港美合资吧,别管了。”   没有抢得到手,云雀看了我一眼,嘴角稍稍上弯,一字一顿那样缓慢道:“云雀恭弥(Hibari Kyoya),七海唯(Nanami Yui)。”   ……难道你看不出来照片上是未来的你跟我吗!烦!变着法儿地取笑我有意思吗!   我磨了磨牙,觉得这个片刻的自己有点儿没来由的情绪化,所以还是尽早远离引发源比较好,于是垂了眼睫尽量平静地说随便是什么吧,我先走了。   “站住。”   呸,凭什么!   我瞪着他,云雀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一副看戏戏很有趣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打开了相框的后盖,取出那张照片。   看清楚照片背后那行字的瞬间我真的要暴起杀人了,以几乎拍碎桌子的气势连着云雀的手一起按住那个可怕的东西,急得火气都上来了,龇出虎牙示以威胁。   那双黯蓝色凤眸里的笑意越发清晰,我真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云雀恭弥……”我不知道自己多久没这么咬牙切齿有底气地叫他的全名了,“不用看了,别人的东西……别随便动,比较好。”   “是我的。”他轻描淡写地回一句,手上一加力,挣脱出来,手里拿着有点变形的照片。   “云雀!”我简直是在悲鸣了。   他靠着椅背,眼神颇有兴味,“嗯?”   没法儿有什么应急措施来防止他抓住这个笑柄了,我别开脸,心里怨恨着为毛未来的自己这么少女风简直粉色指数爆表。   “你在害羞什么?”云雀问,虽然还不至于笑出来,不过音调是轻快的,明显被娱乐到了。   够了快点闭嘴!   我没回答,又听见他自言自语一般低声来了一句:“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么?”   “是啊,”我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弯腰双手撑在桌子上,回忆起当年那句出于玩笑的宣言,“谈恋爱滚床单结婚生子生生世世纠缠不息,嗯?”   想起未来的自己真的被我祸害了是不是很害怕啊,哼!   云雀的视线并不热烈,热烈起来的时候就是他要揍人的时候,所以此时,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我。我努力撑住,不至于落荒而逃。然后,云雀自己移开了目光,拿过一支笔,在那行愚蠢的少女风句子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   云雀恭弥。字迹倒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然后,笔尖离了相纸,停顿片刻,接着流畅地落下。   看清楚接下来的三个字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骨头在一瞬间石化完毕,又从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地被风蚀而后消散。   什、什么啊……什么鬼啊!你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吗你这个神烦的家伙!写出这种东西来是要负责到底的!   直到他收了笔,我才颤巍巍地抓住了他的手。   云雀勾了嘴角来一句:“欢喜疯了?”   我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盯着云雀,从紧咬的牙齿间挤出了完整的音节:“不,一点都不开心。”   “是么?”他没什么所谓地回了一句,然后掰开我本来就没用力气的手,把相片装回框里,竟然是完全没理会我的样子。   我觉得自己气得指尖都在抖,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气着气着又有点难过了,眼眶给邪火烧得热融融的,用力眨两下竟然有眼泪掉了出来。   心知自己这是一时急躁,冲动不得……我还是抓过那个相框转身就跑。   很快被抓住,刚好被压在门上。   记得门不怎么牢靠,于是我屈膝往后一踹,想把门弄开,大不了一起滚到走廊上去开匣打架。   结果门竟然没有被踹开。   神烦的混蛋掐着我两只手的手腕,掐得狠,我左手使不上劲儿,金属的相框掉下去,砸到云雀脚上。他眯起眼睛,掩过那一抹痛楚的颜色,表情带了点凶狠。   怕个球,我的表情都狰狞了好吗!   我努力要脱离钳制,只觉得手腕痛得不能忍,腿也被压住,疯了,照着云雀的肩膀张嘴就咬。   他穿着衬衣,规规矩矩地扣到了领口那一颗,我又在最后时刻理智回笼刹住了,所以其实根本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然而云雀报复得狠,低头咬住我颈子左侧,大动脉。   死神尖利的獠牙就压在生命线上了,我在一瞬间觉得颓唐,放松了,目光也散开。   这特么叫什么事,神展开吗,怎么又神展了,作者你烦不烦啊。   敌人正在来的路上你不能先管一管别的事情么,为什么要一直作弄我。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傻瓜,老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情况里把自己整得又蠢,又难过。   你就让一切都自然平缓地发展不好么,或许我根本没指望过有什么黎明会降临,不要再折腾我了好不好……我只是很少女很朴实地喜欢上了一个混账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然后其实我也没有很重情,现在是很喜欢那家伙啦,知道未来是和他在一起的也会高兴,可是也没有要强求这样的未来,一生一世的愿景,我根本就不相信那样的东西啊……为什么总要是各种不开心,好像把一辈子的不开心都提前过了,就可以得到王子公主幸福快乐的结局一样。   求求你,让我们都正常一点。   哪怕是田螺姑娘和地主,我都认了,最后怎么发展都随便,各安天涯我都能接受,人活在世界上不就是这样风云不定么?   我讨厌这样莫名其妙的云雀,憎恶这样乱七八糟的自己,情绪丰富,患得患失。   我没挣扎了,很安静地垂了眼帘,云雀也抬起头,片刻的静默之后,用加剧气氛恶劣程度一样的语气说:“很想被咬杀吗,你?”   “对啊。”我随口回他,心口闷得疼。   云雀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果然是这样……”   我没明白,也懒得搞明白,安安静静地被他压着,只要他别嫌难受我也能忍。   “口头上的东西,有那么重要么?渴望着,依赖着那种虚无的言语,软弱。”   我抬眼,笑起来,“你说什么?”   云雀的表情显示他好像在耐着性子解释什么东西,可是那么恶劣的家伙,怎么可能有什么耐性。   “十年后的我,留下来了一些自以为是的东西,”云雀说,眼睛里有光明灭,“不过是无能为力的忏悔罢了,切……”   “好好说话怎么样?”我平静地和他商量。   “记住,”他又加了力气,我腕骨还没碎真是强韧,“不许离开。”   我模模糊糊地明白了什么,又觉得那不是重点,可是什么才是重点,人生根本没有什么重点。   “私自跑掉,或者死,都不许。”   “……你以为你说了就算么?”   “作为交换,”云雀又是那么中二点满的自以为是语气了,然而仔细分辨,会觉察出底气并不是那么充足,“我不会反悔……云雀唯。”   仿佛一道雷劈下来。   我满眼惊恐地看着云雀,不相信这家伙竟然把那个可笑的名字念出来了。   “有什么不满吗?”他眯着眼睛,神情不善。   岂止不满,我简直想去刺杀编剧了。   “啧……”眉眼笼上阴翳,还有焦躁,云雀放开我,头也不回地走到桌后的椅子处,又不得不再转过身来坐下,一副心情很糟要杀人的样子。   我拖着不属于自己的腿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你别扭什么啊死中二……”我一定是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出来,但没有知觉了,无所谓,“你喜欢我吧,快说你喜欢我!”   “不。”他冷冰冰地回答。   不要玩这种幼稚鬼的剧情!我半个身子都倾过去,眉目狰狞地说话:“心血来潮地说什么胡话啊!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只是一时兴起吧!”   “难道你以为我会优柔寡断吗?”云雀轻蔑回答。   “那为什么会是我,因为你喜欢我!快说!”   云雀目光如刀剜了我一眼,“不要得寸进尺。”   “我还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吗!”我说不清楚自己是喜是怒了,反正随便吼着什么幼稚的话。   后脑勺忽然被扶住,然后……嘴被咬了。   多么久远的泄恨方式。   血珠子在他的舌尖滚了一道,又被送回来,真是个充满铁锈味的吻,还毫无技巧,乱七八糟的。   我们隔着一张桌子,使得我无处得力推开他,只能摁住桌子稳住自己。   “云雀君,你真的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我捂住流血的嘴唇,依靠桌子撑着身体,低着头避免被看到表情。   不要随便给那种像是一辈子的承诺,你都不肯说你喜欢我。   可是其实我是什么都不相信的,不是么?说什么我都不肯相信的。   “你不许离开,”云雀站着,光滑的桌面映出模糊光影,“我不会反悔。”   我终于想一刀捅死他了事了。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某种轻飘飘的东西有了着落,就在这么一出的闹剧里,一点都不正式的场景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七海姑娘的安全感低到爆表,她自己也不明白的,你怎么能不给她确信呢?   唔,你们会以为要到结尾雀哥才会表白心迹吗? ☆、第五十七章   这个下午过于诡异以至于我很久都没回过魂儿来,坐在书架旁边拿着一本书心不在焉地看,转过头去发现云雀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本来就丢了魂儿的心脏又乱七八糟地跳起来。   试图思考人生却无从起步,再想一想,一直以来我不是思考得太多了吗?简单一件事非要提纲挈领地弄出中心思想来,结果现实的发展哪像安排好的剧本啊。   我以为没有什么能够注定,所以对未来一直抱着模糊的随便的态度,好像说喜欢这么一个人,却也没有期望着长久,因为不相信“定”之一字。既然如此,那我就什么也不需要啊,只要当下这一刻就好了。但是如果需要……   我看了一眼云雀,心说,他不是已经给了吗。   够了够了,不要再想了,在这关乎世界存亡的时刻!   我决定远离让自己不安的源头,回自己的小房间里休息。   大抵是最近这十天过得也不是很轻松,所以竟然睡沉了,悠悠转转醒过来的时候摸了时钟一看,半夜四点钟,揉了揉肚子也懒得起来,翻个身又睡过去。   第二次醒来是被刺耳的警报声叫醒,还有拍门的响声。   敌人终于照过来了,并且直接攻破了彭格列基地。   我匆忙换好衣服出去,看见草壁君正在阻拦云雀,而迪诺正从走廊另一头跑过来。   阿纲他们正在撤离,传讯过来说不要和敌人正面碰撞,斯库瓦罗留下来抵挡来袭,我们保存实力要紧。   云雀肯定不想逃,之前Choice之战的时候斯库瓦罗就曾经和他抢对手,让他大爷很不爽。   我越发体会出草壁的苦楚来,心念急转找了个理由:“密鲁菲奥雷在基地这里只派了一个人,但并盛和我们有关的地方都不会放过的,比如说学校!”   然后云雀就被说服了。   我却犹豫了片刻。密鲁菲奥雷的那群怪人全都不属于人类范畴,比如在岩浆里泡澡什么的,斯库瓦罗一个人留下能挡得住吗?   可是事到如今也挨个担心不过来了,大嗓门他福大命大不会轻易折了,我要是婆婆妈妈倒显得不相信他。于是一起离开了基地赶往学校。   本来只是随口编造的理由,但显然有它的合理性,密鲁菲奥雷六弔花之一的晴戒持有者真的来了学校。   一番苦战过后,云雀开启了酷炫的彭格列匣,赢得了胜利。初代的意志这种玄幻的东西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至于初代的意志是手铐这种可能有损先辈形象的话题也不要提及好了。   打败那个深绿色海草头发的六弔花说起来只是一笔带过,但实际上还是挺麻烦的,反正云雀跟迪诺都挂了彩。云雀拿了对方的晴指环,直接抛给我,然后回了十年也未改的风纪委接待室,我还得认命地跟上去给他大爷处理伤口。   迪诺和阿纲取得了联系,他们顺利躲开了追杀,现在正逃亡并盛森林。   我们准备休整了一阵子再出发,意料之外的一队人却忽然来访。   比幻术所见还要清减上两分的长发版骸带着几个人闲庭信步地走过来,还好是我先出门看见了,立刻把门关上,背抵着门好像在固守堡垒。   “什么情况?”我经过仔细观察,有个猜想又觉得难以置信。   骸微微一笑,“唯,不准备欢迎我么?”   永远都不会准备的……   我为了验证那个带点惊悚性质的猜测,打开折刀甩了过去,骸闪身却用手抓住刀柄,慢条斯理地转着那把锋利的蝴蝶刀。他身后一个穿着瓦利亚制服戴着夸张的青蛙帽子的清秀少年一脸面瘫样地开口:“Me赌对了,师姐看到出狱的师父一定一点都不高兴,W.W,快给钱。”   红头发的年轻女孩儿大吼道:“是M.M!而且我才没有跟你赌那种东西!”   “你真的……出狱了?”我觉得这事儿有点玄幻。   “托白兰·杰索的福,”骸轻笑着,扫了一眼那个青蛙少年,“还有这个比你成器得多的徒弟。”   ……哦,真是抱歉我很不成器。   也不看你才教了我几天啊!   “那么,是来帮忙打密鲁菲奥雷的么?”我尽量压低声音,“看不出来十年过后你变成好人了嘛。”   “Kufufufu……”他的标志性诡异笑声还是没改,“只是来解决一些和白兰的私人恩怨罢了,不要把我和那群黑手党混作一谈。”   ……傲娇货是没有出路的骸君你趁早转型吧。   “怎么解决到这儿来了?”   “据我所知,”他缓慢道,“白兰还没有亲自出手,但他麾下的六弔花几乎全部出动了,这些人的资料还不了解,不能贸然出手。我有个计划,需要云雀恭弥的配合。”   这真是……玄幻的事情一桩接一桩。   “是要我去……当说客么……您太高看我了。”光是阻止你们两个打起来我就会很伤脑筋啊。   “不行么,哦呀,果然是毫无作为的弟子呢。”   “……你行你上。”   “我要去说服瓦利亚的首领,”骸轻描淡写道,“或者你觉得我们交换任务比较好?”   =口=,“不,我负责云雀好了……什么计划——等等瓦利亚也过来了?!”   “师姐好迟钝。”青蛙少年声线平板地说话。   “我听到了!”   “失礼了。”他回答。   骸转手给了他一叉,真的是用三叉戟穿过了对方的帽子,“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青蛙少年转动视线,面无表情的脸一点波澜都没有,半晌吐出一句话:“好疼啊。”   我扶住额头深深地觉得这个小伙子果然成大器。   然后骸说了他的计划:以幻术迷惑敌方,使他们暴露杀手锏,幻术的内容却是我们这边大家都死掉……   我只能说我尽力,但骸温柔地笑着,语意森然地表示,是务必,不是尽力。   总觉得自己给自己找了些大爷供着。   送走了这一行人,我给自己加强了心理建设,最后决定拉上迪诺垫背。   意料之外的,云雀没有表示反对意见,倒是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盯着我,半晌之后冷声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哄。”   ……妈蛋谁在把你这么个大杀器当小孩子!你要是蓝波的话早就甩给你一把糖要你听从组织指挥了!   决战前的兵荒马乱大概就是这样,而真正的决战并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开场效果。   我们按照计划在次日前往并盛森林时,正碰上骸解除幻术,手握地方战斗数据,我们全员又基本无损地站在那个叫做桔梗的六弔花面前,一副黄雀在后的样子,还是有点爽。   然而很快,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不知道能否称为生物的高大人形物体,发射出宛如青蛙或者蜥蜴的舌头一样的长索,而且数量众多,不分敌我进行攻击。密鲁菲奥雷那边有两人被缠住,生生被吸干了火炎,从半空坠落。   许德拉为我挡了一击,我立刻停止火炎输送,小蛇回匣,那长索宛如活物一般直探过来。云雀用拐子勾住了两条,立刻被缠上,完全无法挣脱。   “退后。”云雀低声道,手上的指环爆发出蓬勃的紫色火炎,却在一瞬之间如同被风吹熄那样低伏下去,源源不断地被那长索吸走。   我试图割断它,失败了,反而有新的长索缠住了我的手腕。   云雀眼神一凛,嫌弃式地“啧”了一声……也不看看他自己是什么状况。   “感觉得到火炎在流逝,没其他问题。”我说。   “火炎是以你的生命为能源的。”他冷哼一声,弃了浮萍拐,抓住我的手,高密度的云火炎爆发出来,长索立刻改了目标去缠云雀。   我大脑空白了一秒钟没反应过来,然后迅速地思考着办法,瞥了眼手上戴着的玛雷指环,死马当活马医一样,集中了火炎靠近长索的一点,爆发式地冲击出来。   这么狠它断了也不能责怪自己不结实。   云雀瞥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和我一起采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附近的多条长索。   安全是安全了,不过我近乎脱力,云雀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他往树林尽头的空地走,我深吸了一口气,拖着脚步跟上去,膝盖一软却差点摔倒。   幸好还是稳住了,心说玛雷指环虽然厉害倒真不是正常人用的。   前面的云雀顿住脚步,侧身,伸出一只手。   不知道该觉得惊讶还是喜悦,我怔住了,他又皱了眉,走回来两步,白皙漂亮的手就在我眼前。   ……不知道十年后的云雀君到底留了什么笔记给他,为什么觉得一夕之间人设都推翻了。   大抵是我心中所想表现在了脸上,云雀微微眯起眼睛。   “提醒过你吧,”他说,“别把我想成固化的某一种人。设定?啧,真不知道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我一把将爪子搭上去,直起身来,诚恳道:“抱歉。”   云雀不是很满意这个反应倒也没追究,大步往前走了,虽然似乎的确注意了一点速度以便我不太费力地跟上。   ……是吗,我一直固守着某种观念么?   一个人影从树上落下来,轻巧灵敏。   是骸,他抱着陷入昏迷的库洛姆。   用不着客套,骸直接把库洛姆交给我照看,他要上前线。   “还能打?”我瞄了瞄他的脸色觉得跟云雀一样人都不算太好。   “不能又怎么样呢,一起找个山洞躲过这场浩劫?”   ……妈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撇了撇嘴,接过清瘦的库洛姆,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态目光谨慎地望向云雀。   他点头,清淡道:“你留在这里也好。”   你们不打起来就好,我在心里说,然后道别:“再见,注意安全。”   云雀似乎是勾了一下嘴角,仔细看又不存在,倒是骸嘲讽式地哼了一声,以一种“你真是无可救药”的眼神扫了我一遍。   他们离开了,我将库洛姆放在树下,惴惴不安地等着。   什么,这就是结束了吗?   只要这么等着……就可以吗?   在模糊的想象里还以为是打群架,贴身血战,凡尔登绞肉机——抱歉混进去了奇怪的东西。   巨大的响动一直不断,而我默念着所有关于信任的话。   恍然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听见剧烈的声响,冲击天地的强光在同一时刻爆炸开来。   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脑海里放空了那么一阵子,然后看见那个青蛙少年走过来,到我面前。   “赢了哦,师姐,”他面无表情又声线平淡地说,“击掌庆祝吧。”   “……谁会跟你有击掌庆祝的热情啊。”   因为实际上没有作为这个少年前辈的经验所以我不是很好吐槽。   “Me来带她过去师父那里,”青蛙少年指了指库洛姆,“你们马上就会回到十年前了,师父又是寂寞的一个人了,啊,想起来真是感伤呢。”   “快摆出感伤的表情来!”不好,还是说出来了。   青蛙少年歪了歪脑袋,“哦。”   我扶住额头,另一只手挥了挥,表示你快走吧。   他很会意地抱起库洛姆,离开了。   突然之间的静寂令人心慌,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终于到了耳边。   “走了。”云雀一步没停,直接抓住我的手腕,拖着继续走。   “去哪儿?不是应该和大部队一起回去吗?”作为家族的一员怎么能这样就跑了啊!   “别想强迫我群聚。”云雀回头,凤眸里写着厌倦,暗示着心情不好。   我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受伤的痕迹,难道是没打得成架所以不开心么?   刚才和那个清秀小面瘫少年的对话已经使得我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所以现在我十分希望好好理论一场。但是在我开口之前,云雀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即使是你。”   卧……卧槽,这招太高明了。   我很谨慎地盯着他,雾之戒强撑着点燃了,“你是云雀吗?”   他一怔,然后眉头狠狠一皱。   “你的脑子里到底都装着什么东西。”云雀冷声道,然后我的额头挨了一弹,挺痛的。   “因为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我揉着额头,吐一口气,“嘛,你不知道吧……十年后的你和我说,世界可能只有一个,在不断被改写,所以,这场穿越也许会改变什么……就不用,是悲剧啦……”   算了,什么世界大局啊后续扫尾啊都交给阿纲吧,Boss你加油,我搞定你的云守都已经是拯救世界级别的难题了。   “我知道。”云雀低声道,声音奇异地放轻了。   “哦……诶?”   “啧,”停留在我腕上的手微一下滑,抓住我冰凉的手,“原来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些东西啊。”   我慢半拍地一惊,抬眼望向他的时候刚好听见那句嘲弄的话,黯蓝色平静又宽广。   静默落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就不能说话了,明明应该炸毛或者反讽回去啊,再次一点少女心地表现出羞怒啊!   “脸红得真快。”云雀若无其事地回头,抓着我继续往前走,“难看,尽快改掉。”   “云雀恭弥——”什么玩意儿啊这都!   “准许你改口,”一阵诡异的沉默,“唯。”   天光明亮,却竟然不是粉红色。   这真的是未来篇的结束吗怎么看怎么像全剧终啊!   这里是粉红色狗血泡沫剧全剧终的后续篇。   白兰被阿纲打败了,那个和彭格列的诸位只有仅仅两日相聚的小姑娘尤尼牺牲自己复活了彩虹之子。那么惊心动魄的故事,只此一句话说完,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正是生命的真相。   抱歉,因为经过了强大的冲击,脑子稍微有点不对劲。   在短暂的休整过后,我们齐聚入江研发的时空穿梭机前面。   这个时候我已经思考过了一大圈人生,所以最终恢复了常态,虽然Reborn踹了我一脚说蠢货给我撤掉那种表情。   我以为我没什么表情,应该很平和。   云雀仍然一个人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贯的清冷表情。有时候会真的很想用第三人称去探究他的神经回路到底是怎样转的。   没有办法啊,上帝视角,但是没关系,来日方长,目前已经解锁了足够的成就。   这个时代尘埃落定,据彩虹之子之一的威尔帝说,白兰造成利用玛雷指环造成的一切都会复原,虽然不大相信,不过,我们的未来毕竟还没有来。   要回去了,真正地,创造新未来。   作者有话要说:  在死蠢的作者标出“已完结”之前都没有全剧终啊TUT,不要忘记尼酱。   完结篇写得特别卡,所以也迟迟拖着没有更新,都走到这里了请求陪这个故事走完。   不知道怎么感谢追着这篇文并且给我留言的读者才好,把这种破小说发出来就是希望有人看有人说说话,真心爱陪我说话的你们。   明后两天坐火车回学校,接下来半个月都军训……摸不到电脑,所以,不嫌弃的民那可以点番外了,我站在烈日下的时候顺便想想。说着暑假完结结果竟然没有做到,那我就再打个欠条吧……九月份连番外一块儿完。TUT不相信我的话也请随便留点话来安慰即将黑成煤球的作者吧。 ☆、第五十八章   十年前正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我落在阿纲家的门口,转头就看见院子里蓝波和一平扑向了正在晾衣服的奈奈阿姨。   有点渴望的样子,可是阿纲也没有扑过去,我年纪还长一点似乎不好意思。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指环和许德拉都留在未来了,虽然舍不得,但是既然白兰造成的一切都会重来,那总不能抢了“我”的装备。   啊,忽然好想用蓝波的十年火箭筒再穿越一次看看。   只是想想,我从来不是那样的人。   在阿纲家里留了中午,尝到了久违的奈奈阿姨的暖心料理,慢半拍地觉得,回来了,真棒。   “小唯你不用回云雀学长那里么?”饭后坐在院子里吹风的时候阿纲这么问我。   我一愣,想了想说:“没问题吧,感觉已经把云雀泡到手了。”   阿纲默默地捂住脸,好半天才说:“小唯,你用词还是稍微考究一点吧。”   “只能说得这么不正经,”我也扶住了额头,“因为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啊,好想去要个保证书啊。”   阿纲说请不要开玩笑了。   我嘴角一弯,“嗯,我开玩笑的。”   阿纲盯了我片刻,然后轻轻地叹了声气:“啊……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应该高兴,可是却有点……奇怪的伤感。”   “不知道京子什么时候才能被你做你女朋友啊。”我说。   单纯不知几何的我们家Boss,货真价实的纯情小男生,急吼吼地跳起来说小唯你不要说出来!   不说出来,也会是事实啊。   何必要说出来。   虽然跟阿纲说得底气十足不过我还是尽快地回去了云雀宅,找不见人之后又转去了学校,然后绝望地发现不知道到底落下了多少天的功课,之前一直走得好好的好学生道路又拐了。   坐在教室里挣扎,后来发现也没有很糟糕,倒是努力了半天,累得很。   趴到桌子上休息,整个班级忽然之间静寂无声。   差不多可以猜到是什么情况,我闭着眼睛假装什么都不晓得。   片刻之后,左手边的椅子被拉动,而后也无甚声息。我按捺了半晌,挑开了眼皮儿。   云雀支着下巴,又虚倚着窗户,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眼神也是随意地散向远方,碎发下的凤眸眼线都柔和了几分,侧脸的线条没了杀气的遮掩,精致都不足以形容。   我盯着他发了会儿呆,恍恍惚惚地觉得心定,于是阖上眼皮儿,安安心心地睡过去。   晚钟声音雄浑,我揉着脖子坐起来,整个教室已经没人了,而左手边的人还坐在那里,只不过桌上多了一堆文件。   不知道发出怎样的声音比较合适,只是忽然矫情地想,哎,少女漫画式的场景,有点希望就这么静止下去。   然而云雀转头,神色清淡,很自然地开口道:“数学怎么样?”   “诶?几何不怎么样……”   他拿起一叠文件放到我的桌子上。   “算账。”口吻如此理所当然。   突然之间老板娘属性的解锁是怎么回事!   “你是在把家产交给我么……”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云雀应该听到了,但没有任何表示,正正经经地看他风纪委的报告书,睫羽低垂,神定心不动的样子。   因为离开学校太久所以非常想在这里赖着不走吗?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晚霞瑰丽如血,觉得有点难办。   我也不想走,真奇怪。   站起来,“我去找个计算器。”   他淡淡地应了声,“应接室里有。”   我走到门口,又回身看了一眼云雀,随即深深反思自己的少女心思委实活泛过头了,再这么下去简直就要化成守望他的石头了。   快步走到了风纪委的办公室,由于我一直在观照自己的内心那种别别扭扭又意外让人好过的情绪,所以警惕的神经放松了一瞬。   轻巧的风从背后袭来时,我慢了半拍才察觉,以狼狈的姿态躲过了袭击。   黑衣的女忍几乎没有空档地立刻贴上来。   一记侧踢为自己赢得了拔刀的时间。   论及近身白打,并盛中学我认第二那也只有云雀认第一了……而这也差不多是彭格列第十代的水平。   把刀架在那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女忍脖子上时,不等我出口,她立刻松了劲儿。   “大小姐果然好身手,”她轻声道,“右京大人不必这么担心的。”   她拉下面罩,侧头让我看脸。   卧槽,竟然是哥哥身边的那个女助手,哥哥管她叫“阿叶”。   “阿叶小姐,”我没有撤手,但心里已经少了点紧张,“出了什么事?”   “稍微有点小事……”她的声音低下去,又低又轻,我凝神注意是什么情况,然后,右手手腕一凉。   好像灯光熄灭那样,一瞬间,世界黑掉了。   我是在行进的车里醒过来的。   稍微感受了一下,手脚都没有受到束缚。   车速极快,有种在飙车的感觉。   我暂时没空思考出了这档幺蛾子的缘由,脑子镇定得很,虽然强效麻醉的残余还在,不知道到底是镇定还是麻木。   我无声地坐了起来。   可能是出于恶意吧,我让驾驶位上的阿叶看了出鬼片。   她紧急刹车,陷入幻觉的眼眸以冰霜代替惊恐,然后竟然准备下车,一副神挡杀神的模样。   啧啧,真是不得了。   我从背后一记手刀砍晕了她,没绳子绑,只是摸了她的手机,然后把人丢到后座,自己坐到驾驶位上。   拨通了那个电话。   我从来都没有过右京的号码,他总是每个月从不同的号码发来一条报平安的消息,而我,没有消息就意味着没事。   头有点沉,我强行保持清醒致使脑子刺痛,心底也跟针扎一样,因为我显然忘了在未来自己那么担心的事情。   电话通了,我听见谈不上熟悉的声音,低沉又疲倦。   “阿叶。”他说。   “是我,哥。”我另一只手摁着方向盘。   那边人的呼吸显然一滞,然后是状若无事的口吻,“你们两个在哪儿,我让人过来接。”   自然又妥帖,都不问问我前因后果。   “我不知道在哪儿,你靠这部手机定位。”我回头看了一眼阿叶,“我头疼。”   “好。”他沉默了一瞬,“是我让阿叶来的,不要对她动手。”   “已经动了。”   “……行,原地等,不要乱跑。”   “你的处境还安全?”   “前所未有的好。”   将近一个小时以后,一辆炫酷的车划了个大弧,停在我前面。   再有一个小时,我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店的顶层套房里见到了右京。他穿着骚包的白西装,给我倒了一杯红酒。   “压压惊。”他竟然这么说,还含着笑。   我倒不能一杯酒给他泼过去。   “为什么突然把我绑过来?”我点着桌子,盯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我想把你送出国。”他简单地表示。   卧……槽。   “我们不能解释一下前因后果吗?”我站起来,“第一,你在东京是什么情况?第二……没有了,就是这个。”   “唯,记得上一次见面我和你说过什么吗?”他坐下了,气定神闲的样子。   几乎是下意识的,心头一酸,“可以……回家了吗?”   右京微愣,淡笑道:“只差一点点,不过不是这个问题。”   他凝视着我,“你后来变更了住宿地址,我去查过,有一段时间没空去管,但后来我亲自去了一趟。”   我这心情真是大起大落……突然之间有点紧张怎么回事。   “我都要气死了,”对于这样的内容右京却仍然表情淡定,“你太年轻,走了歪路,长兄如父,我得给你扳回来。”   ……=口=妈蛋这什么玩意儿啊!   “打住,”我比出手势,估计自己的表情也是精彩得很,“不知道你误会了什么可是真的不是那回事——我就找了个暂住家庭,host family……吧。”   “哦,只有一个与你同龄的男性的,host family ,这样啊……”他意味深长地拖了音节。   我捂住脸,“哥……好吧,是的,但不是那种需要扳正的关系啊!”   “唯,我在很多方面对你缺失关心,”右京完全按照他自己的轨迹展开话题,还特别温柔深沉,“我希望现在,还不晚。就算会引起你的反感,但是,也不能放纵。”   “打住快点打住!”我扑到他面前,半跪在地毯上,“绝对不是!最多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啊!”   而且还根本不是正常人的状态!除了我自己偶尔会心塞之外别的恋爱陷阱之类的完全没有啊!兄长大人你真的太奇怪了!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我清楚,”他真的是自顾自展开的,“你受的苦太多……简单的甜蜜就可以成为天堂般的诱惑,所以你看不清楚。”   我简直没法儿面对这样的右京了,真是亲哥啊!   “嗯嗯嗯我立刻搬出去!”我迅速采取了斩立决的方案。   然而终究是魔高一丈。右京摇头,“虽然要说对不起,但是我一定要把你送离日本。”   “右——京——大哥——”我从来没有和人展开过这样的对话,所以真的毫无方寸,什么应对都组织不好,只是满心的卧槽,想着怎么剧情就这么展开了。   “别人都还好,我收拾了就可以,”右京伸手,平静地顺了顺我的卷毛,“不过那家伙背景有点棘手,所以我更加不赞成了,不管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行这对话太高能了我要来颗速效救心丸。   “你说的背景棘手……是指,某个意大利的黑帮组织么?”   右京眯起眼睛,“你知道,还胡来?”   “哥哥,我也不白啊……”   “可是你终究要有清白的身家的,”一瞬间,右京唇角的弧度温柔得不像话,“怎么能一辈子跟乌七糟八的东西纠缠不清呢?就算看不见,我也希望你过普通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平平安安。”   我的脑子太乱,整个人又囧得不行,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右京话语里可怕的暗示,只是抓着头发,小声说:“可是……并不太可能。”   我们的确交流太少,许多显得重大的事,我硬是一点儿都没跟他通过气儿,右京可能一直以为,我是在一个普通的学校混着日子,然后不小心跟一个小男生误入歧途……这个样子。   要命,这个是不是还是以后说比较好,不然真的会被关起来的……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说,“大事件……就快结束了,我一个人就能应付得来。而把你送走,改换背景,对如今的我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   “一点都不简单,”我仰头直视着右京,“因为我不乐意!”   “为了什么?”明明是笑着的,却硬是透露出强硬的威仪来,“我怕不是为了正经事。”   我竟然无言以对。   一定有什么强硬的理由可以很好地反驳,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绞尽脑汁地想着,右京却再次开口:“唯,你真的很喜欢那小子?”   这么转折来转折去我的脑CPU根本处理不过来。   “至少目前是,”我斟酌着回答,想着我曾经看见的未来,“以前跟哥哥你一样,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的早恋游戏……但是,真的不是这样。”   期待着和他的未来,想要结局,想要一起走下去的人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是真爱咯?”   =口=……   “那等上几年,也不会变质的吧?”右京轻声道,“如果确信不是小孩子的把戏,又怎么会经不起别离呢?”   “不你这逻辑不对头。”   右京刮了刮我的鼻梁,“一戳就露馅了吧。这点自信都没有,说不定只是你一厢情愿地这么以为呢。”   这真是戳到了我的痛点,一直都害怕是自以为是,自作多情,但是明明已经得到回应了啊,就算并不足够热烈,但再怎么蠢也不能仍然抱着这样的心情止步不前吧。   “这不是自信的问题,”我努力组织语言,“逻辑一定有问题。”   “不怕的话为什么不试验一下呢?”他说,“哥哥并不是非要做恶人,只是现在,我确实不放心。”   “为什么要试验?”我吸了一口气,“根本没有必要,什么结果都还讲究主客观因素呢。就这种问题进行这样的试验,根本就是唯心主义!”   “啊……”右京微笑着看我,“不能试吗?就放心吗?”   “放心。”我迅速地回答。   我不愿意在这种问题上费心,显得很小家子气,纯是没事找事。   右京没有接着说话,眼神却飘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好半天,他才接着开口,“我总要诈一次甚至多次,身边的人,得到满意的结果,才愿意给予微薄的信任。这样错了吗?”   我愣住,然后苦涩地回答:“你……不一样。”   “我也有喜欢的女孩儿啊,”他垂下眼帘,“会想着对她例外,不想要猜疑她。可是一旦发现破绽,完全觉得天塌地陷了。”   我一惊, “是……阿叶小姐吗?”   右京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唇角的笑意敛下去。   “连我都会受骗,说明情感这种东西,”他说,“真的很危险啊。我害怕唯你会陷入这样的危险,受到无从愈合的伤。”   我一时沉默无言。   谁都没有这样的自信,在喜欢这种感情里稳稳当当。   可是……不能就这么因噎废食啊。   “我会谨慎的,”我说,“但是,不能放弃啊,因为可能的危险,就放弃去尝试。”   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风险收益的问题,理性分析风险收益比之类的,这是人类最为复杂的谜题之一啊。   甚至完全无法控制。   “所以我会说,试验。”右京说。   ……竟然又绕回来了。   “哥你够了啊,”我被麻醉过的脑子真的不太好使,只能先截断这个话题,“我们明天再讲,你让我梳理一下。”   “不用,我做决定了。”   没、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我跳起来,来回踱了两步,但这样也没法儿帮助思考。   “不早了,休息吧。”右京也起身,强硬地作结。   “你这样我翻脸了啊……”   “翻,”他很淡定地回答我,“我做的决定不会改变的。”   “哥——哥!”我真的有种想挠墙的感觉,甚至荒唐地想着要不然召唤云雀那个浑不讲理地来对付我哥这个不讲理的,“你到底知道什么啊!就用你的经历来类比所有,不是很荒谬吗!而且你都不了解我跟云雀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突然把我绑过来然后说要送我出国,如果不是我半路突围了是不是明早就在国外醒过来了啊!”   “不会,”右京柔声道,“麻醉剂量没有那么大。”   我……我一口气儿都要提不上来了。   “七海右京!”我发狠了,“你不要逼我啊!”   我想起从前大家都是混世魔王的年代了,从来没什么长幼之分,就是打得赢说话。   我抓过红酒杯想砸,又觉得还是太绝了,干脆仰头喝干了壮胆。   右京却突然伸出手,环过我的肩,扣在他怀中。   这神转折真的让人没法儿反应了。   “哥哥没有抱过你吧,”他笑着说,却似乎有痛苦的情绪藏在其中,“没有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没有替你阻拦过危险,明明是相依为命的,却根本没有尽到那样的责任。”   几乎是瞬间就有眼泪涌上来了。   斩不断的血脉,就是这样神奇,好像真的能够听见同样的血液涌动的声音,传递着每一个字里真挚的情绪。   “得了……换什么牌……你独.裁就独.裁呗,想软化敌人农村包围城市曲线救国吗……”我说,仰着头。   “我只是很怕,一边让你和我一样身处危险,一边却不能使你只能面对这一个危险。”   “我说了……并不是那样的……谁能保证这种东西啊,我还能出意外呢。”   “胡说!”他斥责我,然后松手,微微倾身平视我,“唯,好了,我不逼你,可是我真的不希望你会在这方面受到伤害。”   “所以说,你给我一个晚上,我梳理好逻辑,一定说服你!”我揉了揉眼眶。   右京沉默了片刻,然后点头,“好。那你在这里休息……明天早上,可以一起吃早餐,再探讨。”   我含混地应了一声,“看来最近的确情势大好啊,你都没那么小心谨慎了。”   右京笑了笑,算是默认。   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么突兀地被绑架了云雀还不知道,手机没在一直没跟他联系,立刻觉得心惊,但在右京面前,又不敢这么刺激他,只能先打发他走。   右京却说,我们聊会儿天吧。   “我头疼……想先睡了。”我找了个很真实的借口。   疼倒是不怎么严重,主要是昏昏沉沉的,而且有加重的趋势。   右京却说,“我看着你睡。”   我……捂脸,“哥,我还要洗澡换衣服。”   “那我们来玩个小游戏吧,”右京笑道,“不许联系那个男孩子,然后明早由我亲自打电话给他,看他的反应。”   “这有什么好玩的啊!”   “答应我。”他却很认真。   我迟疑了一会儿,点头,“哥你真无聊。”   他毫不在意,“我会让人切掉整个房间的通话设备的。”   “你……”   “晚安,”他温柔道,“做个好梦。”   妈蛋这可真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啊。   右京走后,我拿头撞了两下沙发,深沉地思索了一思索,决定……还是先把哥哥这边稳住,反正就算现在打电话回去报告情况云雀大爷也已经给逆了毛了。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犯困,可能麻醉效果还没过去。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走进奢华的房间里,倒头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一定不能太小看哥哥。 ☆、第五十九章   不知道多少人会有这种经历:从一场漫长的睡眠中醒来,瞪着陌生的房间布置发了会儿呆,然后冲到窗口,看见的不是入睡前那扇窗所面对的繁华都市,而是精致的花园,栅栏外有广阔的草场。   我整个人都死机了几秒钟。   怪不得睡得那么不舒服,简直像昏迷了一样。   我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所有布置都充斥着少女气息的平凡而温馨的房间,不是梦境。   然后打开门噔噔噔地跑下楼。   整栋房子是很有点牛仔风情的民居,西式的,壁炉上方的国旗让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打开电视,真的全是英语!   妈蛋我一觉起来就出现在美国西部了!   心中万马奔腾过后,我反而冷静了下来。   右京真真是我亲生哥哥,这才叫演技派,他是铁了心要把我送走,但是这么执着,难道真的是为了那种似是而非的理由吗?他绝对在隐瞒什么!   一开始想让阿叶把我麻醉然后直接送出来,但失败了,就花了些瞎扯淡的功夫放些烟雾弹使我放松警惕,随后不声不响地就给我打包塞美国来了!   那杯红酒?的确是我喝了之后他突然就结束了话题!   绝对不是因为云雀什么的,肯定出事了。   简直要担心死了那个混账哥哥!   我需要完全搞清楚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以确定到底用什么方式回日本,但我发现自己目前什么通讯工具都没有了,而我又是从来不背电话号码的人。   啊啊啊卧槽!除了自己的手机我真的一个都背不出来啊!   可以找大使馆吗……但是我提供不了身份证件啊!   等等——想办法把身份变成偷渡的,可以遣送回国吧?   在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能性上陷入了很焦灼的境地,我都没发现有个人走了出来,直到她把咖啡放在我的面前。   竟然是阿叶!   “大小姐,”她眉眼清和,却有掩不住的憔悴,“您醒了,午饭想吃点什么呢?”   她怎么还能如此平静地给我这种开场白   而且她也被打发出来了……哥哥连自己的助手都不要了吗!   “请详细地把所有的情况都解释给我,”我按住桌子,“我哥怎么了,以及,我怎样才能回东京去。”   她平平静静地看着我,“要美式的还是日式的呢?”   我沉默了一会儿,凉气森森地笑起来,“阿叶小姐,你别逼我,刑讯的手段我也是有一些的。”   “右京大人只需要您在这里待三个月,并且是最多三个月,您就当作度假好了。”她避重就轻。   “你也想看着他死么?”我一字一顿地开口。   那双秋水寒星的眼睛里有一丝裂痕,但阿叶仍然保持水平,淡道:“您胡说什么呢。”   她弯腰,从茶几下取出东西,放在我面前。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姐妹,”她毫无感情地陈述,“这栋房子是遗产,妹妹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姐姐是她的合法监护人。证明都在这里。”   我……我哥哥真心叼爆。   但是光明的途径被堵死了我还不能采用阴暗的途径吗?   无论如何先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   “你随便做点什么吃吧。”我挥了挥手。   阿叶点头,进了厨房,两分钟以后依据报警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还请您不要再作挣扎了,”她说,“就算您能破坏掉报警器,我的追踪能力也绝对不会让您逃脱。”   我干脆坐在地上,仰望着她,“你是怎么被打发出来管我的?右京说你背叛了他,但我觉得不太对头。”   阿叶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   我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如果你不肯说的话,那我就默认,杀了你也没关系……还是你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   阿叶明显地一愣。   如果她不是我潜在的嫂子,那我完全没有不伤害她的理由,想办法捆了丢地下室里等我上了偷渡回去的船再报警也闹不出人命,虽然要委屈她吃点苦。   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转眼间我的刀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紧抿着唇,脸色苍白,却毫不松口。   冰冷的刀锋割开了她的喉咙。   “来,趁你现在还能说话。”我说。   “我,并没有背叛右京大人,”她低声地,字字含恨般开口,“否则,以我知道的,他早就死了!”   “那他为什么要把我送出来?他想自己偷偷摸摸干什么危险行当?”   她又咬住牙当贞洁烈女了——抱歉好像用词有点不妥当。   手上再用力了一些,血液涌出来。   直到我真割断了她的喉咙这姑娘也一个字不吐。   看来真是对我哥死心塌地的,死也不惧,那方法肯定错了。   我拿袖子随便擦了擦她脖子上少量的鲜血,拍了两下她的脸,“醒醒。”   她慢慢地睁开眼睛。   半身浴血的右京微笑着看着她,伸手,遥遥的,像是在隔空抚摸她的脸,“阿叶。”   她浑身一抖,“右、右京大人……您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我……我在哪里?”   “抱歉,错怪你了,”右京笑着,暗红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渗漏下来,“但是,来不及弥补了啊……”   他向前倒下。   阿叶疯了一样扑过去,抱住右京,声嘶力竭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毒不是控制住了吗?明明我——”   “什么毒?”我冷不丁地出口。   幻境消散,阿叶傻傻地站在原地,还保持着那个空怀的姿势。   “你可以接着不说,”我的怒气值已经在往上飙升了,暂时还控制得住,“那就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吧。”   阿叶收拢了双臂,低垂着头,冷冷地笑了起来,最后隐隐有些癫狂。   我明白这个姑娘肯定不容易,但现在可不是给她表现感情戏的时候。   “三秒钟,一,二——”   “右京大人告诉您,他是依靠旧部的帮助,才能在组织中身居高位的吧。”她突然开口。   “继续。”我收了刀,内心浮起不安。   “如果七海家的旧部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当年怎么会不被肃清呢?”阿叶转过身来,戚戚然地笑了笑,“捏造的身份背景,凭什么得到信任?只有表示死心塌地的效忠啊——那难道会是口头的东西吗!”   她死死地盯着我,“组织开发的打造人形兵器的药物,右京大人试验过至少其中一半!”   这句话如同惊雷落下,我几乎稳不住身形。   “可是已经过去很久了,虽然对身体造成了很大的损伤,但不至于危及生命的,”她的神情恍惚了一瞬,“宫野大人即将退位,右京大人根本不用放手一搏……如果不是为了你的话!”   “什么为了我?”   阿叶却没有回答,而是说:“原来右京大人所有的温柔,都是给妹妹了吗……为什么我的哥哥就不会这样呢?这么多年,我好累啊……”   “别说废话!”我咬着牙,摇晃她的肩膀让她回神,“我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自你上次离开东京,很久以后,右京大人偶然发现记录,知道你可能被注射过,组织迄今以来,最接近成功的药物,”阿叶漠然地看着我,“他亲自去并盛找你,得知,你竟然对那种毒药产生了抗体。”   我愣住。   “一旦被知晓,组织怎么可能放过通向成功的最后一把钥匙呢?”   阿叶打开我的手,“为了你啊,大小姐,右京大人才等不下去了,一丁点风险都不想让你担啊。”   我本来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漩涡攫摄住,内心惊惶,但阿叶的最后这一句,却让我骤然清醒。   “所以,你干了什么?”我平静地问她。   阿叶怔住。   我不是怀疑右京跟我的感情,我们绝对希望彼此平安,但是,却都一早就处在了摆不脱的危险境地里。既然如此,那就对彼此抱有信心,所以他留在东京步步为营,而我远在异国刀口舔血。阿叶如果真的是哥哥的心腹,了解他,就不会不知道这种心情。   一丁点风险都受不起,什么鬼话!   我处于这样的危险中,右京一定还有其他办法,至少会和我商量。而这么决绝地把我送走,绝对是……他准备一个人拼命了。   为什么只能走到这一步,这个女人究竟干了什么!   阿叶好半天没有说话,我耐心不够了,眼角抽动着,真是恨不得捅这女人几刀。   “右京大人以为我背叛了他,其实没有,”她在我真动手前,忽然开口,“我只是……想要你死掉而已。绝对忠诚的杀手,有我,你死掉了,只是对右京大人少一个负担而已。”   想谋害他最后的血亲,在明知道他十分珍视的情况下,还叫没有背叛?卧槽这女人脑子肯定有问题,不能再跟她浪费时间了。   我已经领略到了右京的扯谎水平,现在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过这种可怕的女人,可惜没法儿求证,不然我特别想弄死这个祸害了事。   她一定向那个破组织透露了我的情况,说不定还隐隐约约地牵扯到了右京,把我哥逼上绝路了,才不得不如此孤注一掷。   可是为什么还把他派到我身边来?难道右京的确以为她只是个间谍,还谋算着最后利用一把阿叶的感情?很简单就能威胁住她看好我。   大阴谋家他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花园东边是车库,我去看看有没有车,虽然没考过证但以前斯库瓦罗教过我几天,他说会启动会刹车就行。   “我求过哥哥,留右京大人一命,”阿叶在我背后说,“但是,你就不必了。”   我真是给气笑了,等了片刻却没见她攻过来,于是回了身,“杀了我,阿叶小姐,你还有这能耐?”   “你在我手里两日,毫无防备,我什么不能做?”她眉眼阴郁。   我沉默了一瞬,“哦?”   “三到七天,”她说,“潜伏期……谁都不会知道的。”   ……卧槽,右京,你真的失算了。   我真在这里杀了她有风险,万一我哥真对她有什么相爱相杀的想法,也不是特别妥当。   看来要用上毕生绝学了,骸君你保佑一下我。   半个小时后,我开着装满物资的破吉普冲向茫茫无际的草场,把那个疯女人留在幻境里。   我是不信以她偏执的人格能够摆脱幻觉,如果右京跟我都没出事,再来回收她吧。   把那什么潜伏期的不安摁在心底,先想办法找到能够偷渡的大城市要紧。   作者有话要说:  神转么,不吧……狗血吗,要结局了再不洒洒就没机会了。 ☆、第六十章   两天后,我到达了一座可称繁华的城市。   隐隐有些发烧,借了幻术的外挂,我去正规的医院做了检查,等结果的过程中联络上当地的蛇头,找到了回国的船。   当天晚上,我在便利店的电视里看到疾控中心要求发布的新闻,心里有了数,抽支烟麻痹身体的不适感,顺便缓解心头压抑,在美国西海岸的夜雨里坐了半个晚上,夜色深沉的时候上了船。   瓦利亚的那个多宝手镯我一直戴在腕上,主要是长得好看,我这么多年也没戴过别的首饰。里头还有一颗保质期很长的秘药,我思忖再三还是没动,毕竟那是迫不得已时刻的兴奋剂,又不是万能解毒剂。   挤在又热又臭的人堆里对我没什么好处,所以我爬到货舱里,很潇洒地打个响指,想改造环境,却因为没什么力气,幻境也不是很顺眼,于是紧了紧衣服疲倦地睡了。   将近破晓时很不舒坦地醒过来,鼻腔很难受,往嘴上一摸,满手的血。从背包里摸了纸巾擦干净了,用矿泉水洗洗,又抓了面包填填肚子,觉得自己偷渡能过成这模样也算不错了,文学作品上怎么写的来着,照着黑奴贸易的模子写的。   昨天晚上吃的退烧药管了点用,但仍然全身乏力。我努力劝服自己不去想舒坦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而是尽力回忆当年一个人出任务时候的艰难,忍不住又点了一支烟,抽第一口的时候心中忽然滚过细小的惊雷。   总觉得云雀大爷勒令过我戒烟,但仔细想来,我并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过这个习惯,屋子里连打火机都不放的。   我捂着脑袋想到底是哪儿来的这种伪造记忆,但想来想去,总是绕不过那个人,觉得整颗心都要给烧化了,在这么冰冷的船舱里,又好过,又难过。   跟右京见面的那天晚上他不是乱七八糟地说了一堆话么,我是想要梳理逻辑好好说服他的,但现在觉得他自己也没什么条理,只不过先走了偏锋,搞得我整个人很羞窘,就没注意到。我现在想想应该怎么告诉他我和云雀的事情,忽然又觉得,其实没必要说服谁。   我一直都想很多磨叽的条理来说服自己,现在回首都什么破玩意儿。一条就够了——我喜欢他。   理直气壮的。   也不要想为什么,顶什么用,反正这就足够了。   什么我都不想怕了,因为我喜欢他。   倒不是年轻人蛮不讲理只顾这一时,我有想过未来……不是都已经看到过了吗,会和他一起走下去的,虽然本来的发展有错漏,但是已经通过一场神幻的穿越修正了嘛……喜欢的话他没有说过,但已经是那个意思了嘛。   因为喜欢他,我也相信他,相信未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心酸,鼻子也酸,赶紧扯了纸来捂住,果然又是汹涌的鼻血。   烟头明灭,这个黑暗的货舱是夜空,它是星点。   有点诗情画意。   我拿凉水拍着后颈窝,压了好几遍,才把舌尖上的名字咽回去。   现在哪是时候,你应该下次在他面前试试撒娇,看能不能骗点便宜回来。我跟自己这么说。   赶紧想右京——卧槽真是气死我了!可是又担心得要死……   这么多年我们真的互不了解。因为知道自己笨,也从来不过问他的计划,在我看来,我完全有能力把所有参与过迫害七海家的仇人全都手刃,不知道小心谋划多年打入敌人内部是要干什么。   大家都不干净,只是有仇报仇血债血偿罢了,肯定犯不上做什么正义的使者要荡涤黑暗。   右京到底是在干什么呢……   费神费脑地瞎想了一阵,困倦又涌上来,我捂着鼻子的手也渐渐松了,蜷得紧,继续睡。   整个旅程就在这样不断的昏睡中熬过去,下船也是在夜里。   夜风带着海水的气味,我奇迹般地清醒了些,马不停蹄地赶往曾经打过交道的情报网点。   Reborn在东京有联系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不过那个圈子总是互通的,先给并盛那边带个信。   我正直地忽略自己这一忽然消失可能会引起的云雀的反应……总觉得有点不敢想,这不是矫情。   没想到,在鱼龙混杂的酒吧里,我意外得到了那个家族的消息。   “和泉大家长已经病重三日了,井山大人还不见人影,再怎么贪生怕死这时候也得出现了吧。”年纪不小但打扮还像个年轻混混的男人坐在吧台跟同伴闲聊,除了这句话外又絮絮叨叨地扯了些局势。   毕竟这个家族领导人的易位还算是一件大事,这里凡是话多的都能就此事聊上几句。我大致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和泉要退休,还没决定继承人,亲信井山是一个选择,上一届老大的儿子北野也是众望所归。和泉没有病昏头,盘算着这两个人锋芒全露地再斗一斗,他再下最后决定。井山根基浅,可以说全凭赏识上位,跟北野正面冲突有些棘手。   他这两天销声匿迹。   那不是井山贤也,是我哥,我知道,他不会是在退避求自保,而是在准备什么后招,一举翻盘的那种……玉石俱焚的那种,很有可能。   我不知道去哪儿找他,只能迂回入手。   比起那个北野,可能和泉更好办。   我戴着很厚的口罩,裹了几层衣服,在黑诊所里又做了点处理,选了趁手的武器出发。   战斗力水平肯定被拉低,但对付个病得要死的糟老头子还是不成问题。   夜半,月正圆,我无声地从天花板上落下时,鼻血已经浸透了我的口罩。没工夫换一个,我将刀架到了和泉老头的颈动脉处。   几乎是立刻,我就发现了不对。   伸手去探……冰凉的皮肤之下,已经完全没有搏动。   我站起来,眩晕的头脑缓了好一阵,摘下口罩塞在外套里,捂着嘴无声地咳了几声,才得空好好思考下这是什么情况。   情况不明,我懒得想也懒得再找路了,开了灯照着屋内名贵易碎的摆设叮叮当当地砸。   极迅速的,有人赶了过来。   我隐在视觉的死角,加了幻术隐藏自己,虽然眼前有点花,喘不过气来,不过还稳得住。   管家模样的人过来之后引起了很大的骚动,陆陆续续地来人,最后出现了一位一看气度就不一样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面目阴鸷的随从。   大半夜的他们两个倒是穿戴整齐。   片刻之后我知道那个男人就是北野。   我也不是傻,立刻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北野在那里中气十足地发布指令,要大肆搜宅寻找刺杀者。   我还是立刻脱身为妙,自己的身体情况远远低于预期。   刚刚一动,那个随从忽然抬眼,凌厉地向我的方向看来。   我没在隐藏上怎么用心,却是遇上行家了。心念一动,我迅速拟了另一套方案,准备就此让他们抓住。   当然……不是用本体。   但是,我忽然发现,这个北野……跟阿叶颇有几分相像。忍不住恨得牙根儿痒,特意本体让他刺了一刀,拧了他的腕子反刺过去,后来的缠斗里,滚了他一身血。   阿叶注射给我的病毒,是通过血液传播的。   最后实在折腾累了,随他得了手。   随从猛然瞪大了阴沉的双眼,“北野大人,是这个人!”   “什么?”北野的演技真不算好。   随从眼色里传递出我都看得出来的信息,“是井山的人!”   “岂有此理!”北野举着刀就要砍下来,被随从紧急拦住了,就差在脸上写好“计划有变”给北野看了。   管家已经沉着下来了,管北野要人,让交给家族处理。   两个人扯皮的过程我都不相管了,强撑着等他们协商完,然后跟进了这个破家族的地牢。   一点都不高科技的地牢,大概是从久远的时代延续下来的。   我全身发冷,血流得很凶,幻术捏出来的人自然是很乖巧地被关着,真正的我却靠着墙壁,掐着自己保持清醒。   逃出去先找个医院再处理一下?我怕半路就晕了,只能把生死交给天命。留在这儿,北野必然急吼吼地要去找右京出来,那个混蛋出来了就好说事。   我稍微了解过一下自己这个病,挺凶悍的,却不至于几日就致死,大致在一个月内进入活跃期,全面破坏身体机能,最后可能死于失血过多,可能死于并发症。   我缩在墙角,忍着头痛,想着保持清醒,却是转瞬间失去了意识。   朦朦胧胧里,有人在叫我,听不真切,就是熟悉又令人安心。我无意识地叫了几个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于是觉得是梦。   梦里,右京温柔地凝视着我,轻声叫:“唯……”   我心底里蹿了一股火,抿着嘴巴不答话。   他笑一笑,“生气吗?不气,哥哥给你挣一份嫁妆,怎么样?”   又不知道他说到哪儿了,又在转移我注意力还是……怎样——不是的!我瞬间感受了从未体会过的惊惶和恐惧,像海水漫天漫地地涌过来,使人窒息。   我挣扎着想从梦里醒过来。   睁开眼,坐起来,竟然真的看到了右京,我不可置信地盯住了他。   白色的西装,坐在窗台前,回眸露出浅淡克制的笑容。   南柯一梦一般。   从几天前酒店的那个晚上出错了,那之后的经历都是做梦,我在豪华的房间里醒来,我哥等着我吃早餐。   我只是看着,眼睛里的惊讶慢慢凝固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高兴而张开的嘴巴合上。   虽然没时间了,可是……真的不想从这样的情景里挣脱。   “库洛姆吧?”我艰难地开口,嗓音干涩,“你还是让骸来好点。”   虚假的美好瞬间如水消散,露出库洛姆带着怯意的模样,她不安地看着我,我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门口处出现了Reborn。   “好好待着!”他难得疾言厉色,手里的枪也对着我。   我使劲儿咳了两声,使说话更清楚些,“我昏了多久?”   “一天,”他说,“我们来得快。”   “我好了?”   Reborn仍然是那样冷峻的脸色,“哼,真不知道在你心里,彭格列除了是婆家还能不能是别的。”   我愕然。   “夏马尔。”他简略地提示。   我恍然大悟,“我哥呢?他出现了吗?”   Reborn……诡异地沉默了很久。   我几乎当场就要跪下去。   “谎话一个接一个会没完没了的,”Reborn冷冷地开口,“懒得陪你们两个七海家不成器的后代玩。”   我愣愣地看着他。   “你躺了两天,”他淡道,“你哥哥正在跟人谈判,放心,他占上风。”   “放心个鬼!”我人都要疯了,“没有武力谈判个球!一枪崩了什么都是我的了!”   “这件事彭格列不便插手,”Reborn耐着性子,“你也没好全,别去瞎闹腾。”   “Reborn,”我抓着头发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我知道,我知道,我自己去处理,一个人,行不行?”   Reborn眼神深幽地盯着我,枪没有收,却是不准备放行的意思。   “你准备去死吗?”他冷冰冰地说,“蠢货,你知不知道,找到你的时候,你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了?”   “你别唬我没学过生物。”我死死地盯着他,左腿后错,准备强行突围了。   肩膀却忽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库洛姆在我背后,低声喊道:“小唯,云守过去了,你不要着急。”   我骤然一愣。   Reborn扬起嘴角,竟然是尖刻的弧度。   “七海唯,”他这么严正地念出我的名字,“你到底,有没有片刻,想起过你的家族?”   “或者,”他继续道,“退一步,最低限度的,你有没有想起过,已经认定了你这个蠢货的,我们家的云之守护者?”   “可是,这是我的——”   “无可救药!”列恩变成大锤子,被Reborn挥过来。   我根本躲不开,库洛姆好心帮了一把。   这才发觉自己的身体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   “你真的以为,自己很能扛?”Reborn凉薄地笑着,“真是……气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趁着时间还早,等着无聊,我给你讲点故事。”   库洛姆把我扶到了床上。   我没来得及细想,但突然之间心定了大半,面对明显震怒的魔王,竟然也没什么惧意。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了,要死要死的。不过你们应该也看出来这神速进展的节奏……不会再等太久了。   【抖腿】番外目前只有包子,还有BE支线有个续篇。没什么想要的了吗? ☆、第六十一章   其实我心不慌了之后马上就能明白Reborn在生什么气。   家族,是一个整体,容不下这么单打独斗的。她需要你的维护,也庇护于你,否则怎么凝聚起来?   于是我有点严肃又有点别扭地准备听他的训。   但是他并没有讲寓言之类的东西晓以大义,而是说起了我哥。   右京手头一直没多少武装上的权力,全凭脑袋,所以掌管着财政大权。不知道他是怎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的手脚,釜底抽薪,将整个组织的财政根基都挖空了,大批资金已经转移到国外。北野就算接手老大的位置,也没办法架起这个空壳子,所以不得不接受谈判。   有云雀在的话,我也不担心谈判会崩。   只是我有点担心,云雀真的能待得住吗……   “那我哥到底是想谈什么啊?”我不知道需要取得什么样的结果。其实于这漫长的复仇一事上,我的概念真的极为模糊,右京说什么,我全信,拼的只是年幼时那些梦魇所给予的恨意。   Reborn轻蔑一笑,“以你能用的脑子,是明白不了的,不需要管。我的意思是——”   转瞬之间,他的眼神凌厉,“你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少瞎折腾!”   ……虽然可以想象是严肃的家长要你远离危险,可是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气氛有点僵硬,我觉得有点眩晕,想来的确失血太多,躺两天也没躺好,但不管怎样都没法儿没心没肺地睡下去。   库洛姆给我端了一杯水,漂亮的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我,忽然说了一句:“小唯,你的病其实没有完全好,要再睡一会儿吗?”   如果她不说,我是很难发现端倪的。   但是她的表情是异于平时的严肃,左手捏住衣角的动作泄露了某种机密。   如果真的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库洛姆过来,还创造右京的幻觉?   我转头,看着Reborn,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我的视线,随库洛姆的话点了点头,“那是世界难题级别的传染病,夏马尔以毒攻毒暂时控制住了,你还需要进一步的治疗。”   “Reborn……只有这件事情,请不要瞒着我哪怕一丁点。”这是我很难有的真正带着恳求的严肃口吻。   Reborn漠然地看了我很久。   我知道不能急,既然他老人家这么做,那肯定不该我急,可是心里真的焦得跟什么似的。   “您在拖延时间。”我一字一顿,脸上的肌肉仿佛僵硬了,没法儿摆出正常的表情来。   幻听一般,Reborn叹了口气。   “我说过,这件事彭格列也不好插手吧,”他说,“毕竟是在别人的势力范围下。但是,既然有他们违犯公约的证据,就可以提交给仲裁者解决。”   我一愣,“是说……人体实验?”   “嗯,这件事情不管在哪里,都是禁忌,”Reborn瞥了库洛姆一眼,又转回来,“没人告发无所谓,有心想查,足以对一整个家族进行彻头彻尾的清洗。”   “所以呢?现在是要做什么?”   “时间,”Reborn低声道,“事实上,真正联系我们的是七海右京。他原本的打算,是依靠手头的砝码争取到大家长的位置,然后再行动作。但是由于你,时间容不得他慢慢来,所以他只能采取目前的方案,把所有人都送进监狱里去。之所以把你送到美国去,是因为联系国际仲裁需要时间——所有明面上的事情都繁琐——在最后摊牌前他需要韬光养晦,如果你被找到,和大局形成冲突,他会很麻烦。但是之后,他差不多是立即就发现了你在美国出了问题,所以派人找到了我们,由于和泉的死,他也躲不下去了,于是摆到明面上来打拖延战。”   我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问:“这和拖住我有什么关系?”   Reborn的嘴角微妙下压,“你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   他转身,度了两步,似乎是在思量怎么开口。   “Reborn——”我真的要给急死了。   “彭格列可以帮忙加快调查进程,以及在其他方面帮忙,”他回身,“但是,涉及人体实验案的所有人,都逃不脱牢狱……唯,这么多年,你哥哥已经和这个家族摘不清了。”   原来真的有五雷轰顶这种说法。   我身子一软,有点坐不住,提了一口气,忍着眼前的昏花,开口:“国际仲裁……是复仇者监狱吗?”   “不至于,”Reborn说,“所以还有运作的余地,只不过现在不行。”   “所以是他也要受审的意思?”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唯,你知道得太少……七海右京厉害,他要的复仇,只能是毁灭意义上的。”Reborn的声音略微低沉下来,“怕你不同意,再惹出什么乱子来,所以瞒着你。”   我简直有点要笑出来了,妈蛋合着没人信任我。   “你现在明白不受信任的感觉了?”Reborn骤然一转话锋。   我……完全跟不上这样的神转折。   他矜持地笑了一笑,瞥一眼时钟,“第一个故事,讲的时间长了点。”   我抓着柜子角,深呼吸了两次,花了点时间组织了语言,然后柔声开口: “Reborn,我哥一定很合你眼缘。这种招我已经中过一遍了,再笨的人也吃一堑长一智嘛。”   Reborn嘴角一翘,“哦?”   “注意力这种东西的确很容易被引导,但是你不必费心编下一个故事了,我只要这个事实就足够了。”我撑着床头的柜子,站起来,尽管晕眩并没有得到缓解。   “你们担心得对,我的确不同意,”我冲他摆了摆手,“右京身体太糟糕,他试验过那些药物,估计命都只剩半条了。”   “那你呢?”Reborn悠然道,“你是从鬼门关上被拉回来的。”   “我底子好,”我抿了抿嘴唇,“反正也不是复仇者监狱那个鬼地方,受审到投狱有一段时间,总是能养好撑下来的。”   “你以为复仇者以外,就都是瞎子了?我倒是不想轻易践踏你现在的幻术水平,不过也不忍高估。”   果然他完全能猜到我的想法。   我摇头,“绝境总能激发人的潜力。何况又不是什么大事,Reborn你刚才的意思不就是会在以后想办法把人捞出来吗。我以前也不是没在监狱晃过。”   一瞬之间的静默,Reborn没说话,我望向一直很安静的库洛姆,她却对我做出一个叹气的表情。   “你看,”Reborn露出笑容,那笑容虚假得可怕,“你又来了。”   ……真是令人心惊。   我一时失语,他却极度悠闲地摸着帽子上的列恩,“你说,我要怎么样,才教得会你?”   “我……什么……”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第二个故事,”Reborn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还想要第三个吗?”   ……我要给逼疯了。   “Reborn先生,”库洛姆小声地开口,“不用再骗小唯了吧,而且,时间要到了……”   我捂住脸,闷声道:“对不起……我错了……但是,请不要拿这件事接着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Reborn淡定地回答,“这是很紧要的内容。”   “我知道了,对不起,”我再一次重复道歉,“我以后一定好好接受教育,现在,请给我真相吧!”   我低着头看不见,所以肩头忽然一沉的时候没有防备,一下子坐回了床上。   Reborn站在我肩膀上,伸手,拍了拍我的脑袋。   这个动作意外的柔情,一点都不符合他不玩死人不算数的大魔王形象。   “唯,”他平静道,“我知道,家族目前给你的还不足以使你了解到这一点,不过,慢慢都会好的。”   我微微一震,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已经有了成熟的解决方案,不然……难道你觉得让云雀过去跟着谈判是理智的行为?”   我忍不住瞪了一眼Reborn。   “七海唯,你信不信任你的家族?”他问。   似乎在刚才发生的一系列反应之下现在怎么慎重都不够,于是我直接迅速地回答了:“好!”   Reborn嘴角一歪,“这算什么回答?”   他跳起来,一脚把我踹倒。   “休息吧,我们会去大闹一场,”他跳下地,“库洛姆,一起过去,用幻术打个掩护。”   “喂——”我挣扎着起身。   Reborn举起肃穆的手枪,“嗯哼?”   我住了嘴。   心脏里塞着诡异的情绪,好像是心酸,是那种类似感动的玩意儿,另一方面又好想把桌子举起来摔。   “啊,还有件事忘了,”Reborn丢给我一部手机,“现在应该开打了。虽然事情最终靠外交解决,不过目前,你最关心的你哥的安危,还是在云雀手上。你自己跟他说。”   库洛姆给了我鼓励的一眼,然后小跑着跟上了扬长而去的魔王。   我握着手机,在寂静的病房里,觉得心里恐慌得比刚才任何一个时刻都甚。   怕、怕个鬼啊!   你最担心的事情已经有保障了,只要相信就行了!   不、不要害怕……   电话接通了,正在响起传统的“嘟——嘟——”。   心脏跳得比电话里的声音快几倍。   明明没隔上多久,云雀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却好像穿越了亿万光年。   妈蛋这是什么文青破比喻,我的心情变换怎么能这么快,根本没心没肺啊!   “云雀……”我声音不稳地开了口,“是我。”   他停顿了片刻,我的紧张达到了顶峰。   “哇哦,”最终,声音这么轻巧地响起,“不敢来见我?”   曾几何时自己也这么大起大落过吧,我捂着胸口,努力地咬了咬嘴唇,把嘴角的弧度降下来,才能给出正常的声音,“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啊,那个,我也没有想到……总之……”   好乱,好少女,不行了好想戳死自己。   “啧,事实上,”背景里有杂乱的声音,“我很失望。”   “什么?”刚从云端放下的心又从平平稳稳的地面往深谷里滑。   一阵嘈杂,然后通话断了。   我有些慌张地继续打,不通,情急之下头晕愈加恼火,然后鼻腔再度一热。   妈蛋果然还没有治好啊!我抓了床头的纸巾堵住,然后摁呼叫铃。   片刻后,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晃悠着走进来,“哟~少女,感觉怎么样?”   竟然是夏马尔,这里不是正规医院吗!   说实在的我没怎么跟夏马尔打过交道……他这么一个开场白我简直不知道要用什么态度回应,又因为云雀最后那句话心里不安定得很,想想我的事儿还没给他交代呢,就火急火燎地求他先给我止住血。   “啊,这个没事,小小的后遗症,”他极度不正经地表示,“隔段时间痊愈了就好了。”   我觉得自己以前没跟着家伙打交道是正确的。   但现在没办法,我只能说这事儿很不方便你还是先帮我个忙。他懒洋洋地一勾嘴角,摸了支针剂给我打。   虽然这人看起来很不靠谱,但针打下去立竿见影,我抹干净血正准备接着打电话,却忽然感到一阵极强烈的晕眩。   夏马尔推了我一把,“小姑娘一天到晚哪儿来那么多事,睡着了就不会气血旺盛了。成了,好梦。”   好个鬼啊!   我倒在床上,无法控制手脚,难以抑制地意识模糊,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我告诉你们下章就是大结局的情况下你们也不愿意留言吗?   嘤,作者今儿生日哦……求祝福。跟本命同岁了【泣】,我长得真快。 ☆、第六十二章   我再度恢复行动力,事情已经将近尾声。   彭格列十世家族的队伍闯入那个破家族的大厦,然后一通胡来,最后Reborn出面,以彭格列的名义指控他们有违反世界暗世界公约的行为。僵持的局面只有半天,早在路上的调查组一来,就得到了十分完整的证据。   阿纲顺便又给世界和平立了一功。   曾经最接近大家长位置的北野平、井山贤也在动乱中不幸身亡,整个黑帮组织被盘查清洗一道后,剩下来的人已经无力维持了,就此解散,该存档的存档,该销毁的销毁。   彻底摆脱了井山身份的右京迫于无奈带着我混进搜查组——也不看不靠我他怎么混进去,进入了那栋大厦最为罪恶的地下室。他径直找到了一份档案,但是死活都不让我看。   那天晚上他把我带到他的一处秘密房产,放了一台电脑在我面前,让我点点七海家现在有的家产,弯着眼睛笑得有点天真。   其实那些玩意儿我看不懂……财产在我心中的概念还是存款的数字最为明晰……不忍心打击他的热情,我装作很开心地浏览起来。   就算真的不懂,我也知道不容易。   结束了吗……结束了,只这么简单三个字而已,说起来也就八年时间,然而其间走过的路,用多少字、多少时间也算不清。   眼泪蓄在眼眶里,然后痛痛快快地流下来,没有刻意回忆、煽情之类的意思,只是这么哭过一回,就代表真的一切都结束了。   右京说他不能在我面前失态,所以早早地进了他自己的房间。   我花了点时间醒悟,他是去看那份档案的内容,本来准备死皮赖脸跟上去的,又立即放弃了这种想法。   第二天早上我在庭院里看见飘落的残张,烧得很干净,没留下什么字。   我坐在缘侧上,安静地看着带着露气的绿叶,天空略微阴沉,叶子却绿得更翠,简直有点耀眼。   烧焦了边的残片儿颜色也很鲜明。   难以言说的宁静。   我想什么都不追究了,毕竟右京的太多我未曾懂得。   这种尘埃落定皆大欢喜的时刻。   然而就在这种时候,右京病了,来势汹汹,起都起不来。   上门诊断的医生是广受推荐的黑道圣手,他跟我说什么过劳导致心脉损伤,找个好地方养养就行。问题是右京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又无比认真地问普罗旺斯怎么样,我的表情只能是=口=,问他是文青小说看多了还是怎样。   右京抿着嘴,眼神流露出柔弱的意味。   跟他住在一起的几天每天都在发现新大陆,妈蛋我怎么不记得我哥是这种人!记忆里的混世小魔王不久前的精分大阴谋家呢!   哦,精分还在。   医生都这么说,他本人又表达了这种愿望,我还能反对什么呢。   其实这样的日子,每时每刻都在戳我的心窝,让我第一次真正相信,自己真的极度渴求着有一个家,有亲人。   有些事情我暂时压了下去,临到真正准备行李要出发了,我也清楚就这样子跑了简直没有道义毫无人性。   忐忑了这么些天也犹豫够了。   “在这边找护工吧,”我趴在桌子上翻中介广告,“免得不方便,还有语言不通什么的。”   “可以啊。”右京端着碗喝药,抬头随口答应了一句。   他这么坦然我都有点不好意思,还是努力维持镇定的形态装作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找来了之后有人照顾你,我回并盛一趟,不能什么招呼都不打啊。”   “随时可以打招呼啊,”右京微微一笑,“电话。你不记得的话我可以提供。”   我错了,以我哥的心智,我还是太天真。   “不,我想当面说。”我低着头,眼睫毛垂得低,显示出消沉的样子。   “唯,”他放下碗,很平静地看着我,端出长辈的架势来,“你在犹豫什么呢?”   “锐利很了找不到我嫂子的,”我白他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有点忐忑。”   “嗯。”右京表示愿意倾听。   “他生我气啊,还说了很失望……”我压着手指关节,“而且后来我也没第一时刻去找他——难道我能去吗?”   “在哥哥我的立场上,当然要说你没有去是对的。”右京很赞同地点头。   我……无力地挥一挥手,“说正经的。哥哥,在你把我丢到外国去的前一天晚上,我不是说了要梳理逻辑说服你吗。后来我想了一下,觉得喜欢这事儿其实毫无逻辑,它所引发的一系列行为也没法儿用理智控制。总之,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不知道为什么?”右京表情很平和,声音也温柔。   “可能知道,但是我不愿意整理了,”我说,“一直以来我想的事情太多了。比如说现在,其实我还在想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我劝服自己不要在意,要信任,要勇敢。”   “你看我现在表面上如此平静,”右京微笑,“其实我心里恨不得弄死你说的那个人。”   “够了啦!”我捂住脸。   “好吧好吧,”他终于转回正常人格,“你现在就过去吧,免得信心散了。”   “还能好好说话吗!”我略微悲愤,“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   “你注意到隔壁邻居家的女孩子了吗,比你大几岁,她会过来的。”   “慢着——”我突然感到了一丝诡异,“不太对劲……”   右京含着笑,“你想见一见再走吗?”   “不可能,难道是——”   “我知道的,”右京平静地用做总结的样子发言,“动心这种事情,真是没办法讲理。快去吧。”   因为这个使人震惊的消息,我在回并盛的路上一路都有点心神不宁,是的,一定是因为这个突然之间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设定。   右京还漫不经心地打发我:“现在知道我当时去并盛,得知那个家伙的存在时心里是什么感受了吧。”   我镇定地回答他:“十分惊喜。”   右京沉下脸,“我是病人,不许跟我斗嘴。”   我没有问起阿叶的事情,但之前在无意中,知道那边已经做了处理。这些有的没的全忘了吧,我带着奇妙的心情,踏上了并盛的土地。   Reborn是知道我的去向的,连带着我默认阿纲他们都会知道,按理说我也不该这么紧张地来找云雀……如果他一无所知,我肯定是不该来找死的。   我告诉自己,我只是来问清楚那天那句“失望”的含义,以及跟他道个小别,说我要出国一段时间……   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接下来的设想,我全都不敢做。   被我自说自话一般当成表白的那些话,其实很推敲不住啊。   什么叫我不离开他就不后悔,妈蛋我要是非得跑你到底等是不等啊……   什么豪情壮志信心满怀,都是应付别人的,真正在那个人面前,说坦坦荡荡一定是耍流氓。   云雀理所当然的应该在学校,不在风纪委的办公室就在天台。   难得的是我半路遇见了草壁。   啊,想想真是许久许久没见呢。   我拦住他东拉西扯,他开始仅有的一点儿再见的惊喜很快就被磨完了,十分含蓄道:“我刚刚看到委员长在教室里呢,七海你是来上课的吧。”   假笑随手就来,但相信草壁也看出了我不在平时水准上。   “云雀最近心情怎么样?”我问。   草壁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表情纠结了片刻,飞速道:“挺好的。”   我知道他可能是在骗我,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谢安慰,自己慢慢地踱到了三年A班的教室。   本来是上课时间,但这个特殊至极的班级在上自习……恐怕本来不是自习课。   我在门口,瞥见云雀坐在窗边,好像在发呆。   怎么说,这么看,的确心情不错。   我靠着门框,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他转过头来,瞬间蹙起眉尖儿,脸色变冷。   哦,真的好紧张。   教室里存在的所有飞机头突然之间全部起身,然后迅速地跑了出来。身边每过一个,我都收到“求救命”的眼神。   我也需要救命啊混蛋们。   做好了心理建设,我慢慢走进去,坐在他对面,趴在椅背上,采取第一种方案,敌不动我不动。   然而云雀一点都不谙这个方案的套路,漂亮又锋利的眼线含着凛冽的眸子,看得人心慌。   挺神奇的,天启一般,我忽然有了胆气,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灿烂的笑容这回事,做得好很打动人,做成了傻气也可以娱乐人。   云雀似乎心浮气躁很想揍人,大概又觉得这样显得气量小,等我半天也没等来话,于是低下视线继续看他永远看不完的文件。   好像赌气一样,有点萌。   “云雀,”我轻声道,“我好喜欢你。”   他的笔尖儿拐了一下,凶狠地扫我一眼。   “这不是你已经知道的事实吗?连那种霸王条款一样的东西,”我专注地盯着他的手指,“我都表示同意了。”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永远不必担心,就算暂时离开,我也会跑回来。”我柔声说话,尽量笑得更符合气氛一点。   嗯,如果他接受的话我就可以慢慢地解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然后再提出我要暂时离开的事情。   其余的……暂时不强求了吧。   “难得的,我有时候会想你的事情,”云雀停住笔,抬眼,灰蓝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我,“想你到底要什么,唯。”   我怔了片刻。   还是有点不习惯被他叫名字,莫名的穿越感。   “我以为我知道了,不想再为此烦心了,”他放下了笔,“结果事实很让人受挫,所以我很失望。”   “……抱歉?”势头不太好的样子。   “不过后来发现了,不是我错了,是你太笨。”他竟然随随便便地盖了这种棺定了这种论!   我有点扛不住,觉得这种家伙死不认错也是个麻烦事。   为什么经过了未来你还不认错啊!   虽然我也不知道未来你哪儿错了……   突然,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只不过动作轻柔,除了阻止我懒散地趴着以外似乎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在。   “不安心什么?老是躲躲闪闪什么?我不嫌烦,你也不觉得累吗?”云雀轻哼了一声。   “嗯……嗯?”   “你以为,”他近乎一字一顿,低声道,“我当时给的是什么?”   我直觉在这一瞬间自己不应该开口,有什么可能不会再发生的事情正在发生。   “‘唯,我喜欢你’,难道你期待的是这种东西?”好看的眉挑起来,显得有点轻蔑。   我想自己刚才的直觉错了,不明不白地又被他三言两语挑起了情绪,张开嘴就想堵他回去。   他先堵了我。   不是作为那种古老报复方式的啃咬,而是一个正常的,又带着青涩意味的亲吻。   然后,平静的声音响在耳边,和之前十年后的他在我耳边说话的声音微妙地重合。   “唯,我给的,是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能撸出尼酱的番外的话再来讲残酷的故事。   总之现在比较需要傻白甜,年纪大了真的不行了喂,咳咳。 ☆、终章   作为旅游胜地的法国普罗旺斯的确是极度漂亮的地方,砸钱买一幢山崖上的别墅,崖下是连天的薰衣草花田,这样的日子未免过于梦幻。   但是右京就这样干了。   本来以为就当住疗养院,但在几番商量过后,我们在这里定居下来。   也许那片国土给予右京的创伤太深,就像他现在雨天还要疼的旧伤口,他不回去也好。   ——这么美丽的带着淡淡哀愁的理由被他后来用一句“哦,我只是嫌转移资产麻烦,在外国好用”而完全毁灭。   要不是看在他体质一直挺差恢复期漫长的份儿上谁管他啊!   我在当地一所天主教会的学校里读书,努力准备考大学。我有点法语底子,加上语言天赋还看得过去,开始挺不习惯,但人世间的事情总是这样,慢慢就习惯了。   每年都回两趟日本,右京从来不跟我一起,但每一次,都要脸色严肃地跟我谈一小时的话,还说什么眼见着我年长了……简直了,不想说他了。   每次当然是回去并盛。先去老家,虽然那里已经没什么东西,所有的灵位都设在了我们现在的家。然后到阿纲家里,跟大家一起聚一次会。再然后是去学校,找那个死都不肯毕业的并盛中学地缚灵。   在阿纲他们国三的那一年,并中终于开辟了高中部。   恭弥这个名字并不难以出口,我很久以前出于玩笑也叫过,不过现在念来总有种异样的羞耻感……如果偶尔见到迪诺的话我会尽量避免出现。出现在天台上拍他的肩膀满怀开心地叫一声他的名字的时候,会觉得自己很少女,简直甜到哭。   会回云雀宅住几个晚上。   总觉得恭弥其实一直不大乐意我回去,虽然往往第二天脸色会好一点,也可以亲近一点什么的,但每次回去都要重启系统的感觉一点都不妙。   我比较苦恼,有时候在犹豫是不是抛弃哥哥直接回来比较好。   当然,这只是开玩笑。   有一天京子跟我说,说不定云雀学长会想,要么不回来,要么回来了就别走,这样吧。   我说这是我目前的模式,他还中二期未脱,不会的。   但那天晚上我还是跟恭弥用玩笑般的口吻说起这件事。   万万没想到,总归还是从漫长的中二期里得到进化的他回了一个字:“嗯。”   这人要是认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天经地义的,从来不会委婉也不会害羞……那两个词离他要多远有多远。   倒是我觉得很尴尬,这事儿一直装在心里搞得心神不宁,睡前洗完澡出来觉得果然还是要说清楚,不然是个刺,何况我第二天就要飞回法国了。   趿着拖鞋去敲他的门,严正地说起这个事情,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就变成了得意。他有点不耐烦,反正一向看不惯任何事里我占了上风,所以直接身体力行让我闭嘴了。   半年就见一次,亲吻什么的简直不嫌多。   然后奇奇怪怪的,就乱了。   是睡衣的错。   虽然最后刹住了车,我整个人都不太好地跑回自己的房间,晚上梦见了右京磨刀霍霍的样子,人更加不好了。   恭弥可能比我更不好,在暴力方面以外他完全没有不良少年的任何习气,说骨子里传统得很都不为过。   第二天我收拾好东西去了归国之行的最后一站,拜访有可能是未来嫂子的那位姑娘。   那是个弹钢琴画油画的充满艺术气质的小美女,虽然实际年龄比我大四岁,但看起来完全是个小姑娘,气质单纯,人还有点小蠢萌。   我大概明白右京为什么不回来,也不和人小姑娘联系。   但是我每次回来,他都会让我给人带些小礼物,与其说保持礼节性的问候……不如说是在刷存在感,半年一刷。   今年,这位小美女很高兴地表示,她考到了巴黎的某个艺术学院,以后过去普罗旺斯玩会不会很打扰。   我保守地回答了“十分欢迎”,回去后把这个消息告诉右京的时候,他端着咖啡杯的手有一瞬间的不稳,随后冲我露出了属于阴谋家的黑暗微笑。   “唯,你在期待什么?”他轻柔又危险地开口。   “我期待一个嫂子。”我摊手。   “好把你解放出来,回去日本找那个小子么?”右京弯了眼睛。   我深吸一口气,“不,是你小人之心了。”   我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既然有这种可能,未尝不可以一试。   右京垂了眼帘,淡道:“真的喜欢的话,就会珍惜,所以慎重……只不过又不甘心,才让你每年回去替我看她。”   “你慢慢慎重,”我假笑,“我倒是觉得,人家是追到法国来的。”   右京愣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哦……我觉得,亲爱的妹妹,你比我更需要慎重。”   他目光凌厉地射向我的颈子,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淡定地扣上了衬衣的最高一颗扣子。   “没有,我很慎重,请当作没看见。”   右京用手指点着桌面,用他独有的方式释放杀气。   这种情况我怎么能解释呢,跑了要紧。   我的小嫂子真的追到法国来了,我致力于促成这件事,好达到右京曾经提示我的效果。   但后来证明是不用的。   九代轰轰烈烈地退位,阿纲带着他的家族来到意大利,正式继承十世之位。   得到消息时,他们已经到了意大利了。   我跟学校方面请了假准备去西西里岛的时候,接到了阿纲的电话,他说小唯不要离开,云雀学长过来了。   某种程度上这不是好事,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右京跟恭弥两个的关系。   然而看见花田尽头,那个人缓步而来时,什么棘手的问题我都不想去处理了,只想从崖上飞奔下去。   天光是柔和的颜色,郁郁葱葱的紫映得世界都是鲜艳动人的。   这条路,至此走到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这学期真是没什么空写文了,所以在开学第一周的周末熬夜写完了。嗯,的确显得仓促了,现在回头看之前拖拖拉拉的风格真是不知道怎么写出来的啊,笑。   这是我第一个写完了的长篇,因为没什么经验,架构有问题,中心思想也歪来扭去的,凑成了三十来万字。只是不管有多不满意,写完了还是挺感动的。   感谢每一个收藏的读者,想到会有这些人在更新时戳进来,就好像在荒岛上开花,却有人划船过来看,有种世界茫茫仍然相遇的感动。   最最喜欢留言了,因为这些留言才没有在一个人的荒土里枯死啊。   总而言之,这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番外会在下周周末放出。   谢谢看到最后的每一个人。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